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天龙八部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庸
那人背转了身子,正是阿朱。段誉和阿碧、王语嫣知道她模拟别人举止和说话的神技,自不为异,其余众人却无不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以为赵钱孙听了之后,必定怒发如狂。不料阿朱这番话触动他的心事,眼见他本来已停了哭泣,这时又眼圈儿红了,嘴角儿扁了,泪水从眼中滚滚而下,竟和陕西省朱尔唱彼和的对哭起来。
单正摇了摇头,朗声说道:单某虽然姓单,却是一妻四妾,儿孙满堂。你这位双歪双兄,偏偏形单影只,凄凄惶惶。这种事情乃是悔之当初,今日再来重论,不免为时已晚。双兄,咱们承丐帮徐长老与马夫人之邀,来到江南,是来商量阁下的婚姻大事么赵钱孙摇头道:不是。单正道:然而咱们还是来商议丐帮的要事,才是正经。赵钱孙勃然怒道:什么丐帮的大事正经,我和小娟的事便不正经么
谭公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说道:阿慧,阿慧,你再不制止他发疯发癫,我可不能干休了。
众人听到阿慧两字称呼,均想:原来谭婆另有芳名,那小娟二字,确是赵钱孙独家专用的。
谭婆顿足道:他又不是发疯发癫,你害得他变成这副模样,还不心满意足么谭公奇道:我我我怎地害了他谭婆道:我嫁了你这糟老头子,我师哥心中自然不痛快谭公道:你嫁我之时,我可既不糟,又不老。谭婆怒道:也不怕丑,难道你当年就挺英俊潇洒么
徐长老和单正相对摇头,均想这三个宝贝当真为老不尊,三人都是武林中大有身份的前辈耆宿,却在众人面前争执这些陈年情史,实在好笑。
徐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以及这位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罢。
那马夫人一直垂手低头,站在一旁,背向众人,听得徐长老的说话,缓缓回过身来,低声说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并未遗下一男半女,接续马氏香烟她虽说得甚低,但语音清脆,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众人耳里,甚是动听。她说到这里,话中略带呜咽,微微啜泣。杏林中无数英豪,心中均感难过。同一哭泣,赵钱孙令人好笑,阿朱令人惊奇,马夫人却令人心酸。
只听她续道:小女子殓葬先夫之后,检点遗物,在他收藏拳经之处,见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书信。封皮上写道: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视者即为毁余遗体,令余九泉不安。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马夫人说到这里,杏林中一片肃静,当真是一针落地也能听见。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见先夫写得郑重,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便要去求见帮主,呈这遗书,幸好帮主率同诸位长老,到江南为先夫报仇来了,亏得如此,这才没能见到此信。
众人听她语气有异,既说幸好,又说亏得,都不自禁向乔峰瞧去。
乔峰从今晚的种种情事之中,早察觉到有一个重大之极的图谋在对付自己,虽则全冠清和四长老的叛帮逆举已然敉平,但显然此事并未了结,此时听马夫人说到这里,反感轻松,神色泰然,心道:你们有什么阴谋,尽管使出来好了。乔某生平不作半点亏心事,不管有何倾害诬陷,乔某何惧
只听马夫人接着道:我知此信涉及帮中大事,帮主和诸长老既然不在洛阳,我生怕耽误时机,当即赴郑州求见徐长老,呈上书信,请他老人家作主。以后的事情,请徐长老告知各位。
徐长老咳嗽几声,说道:此事说来恩恩怨怨,老配当真好生为难。这两句话声音嘶哑,颇有苍凉之意。他慢慢从背上解下一个麻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只油布招文袋,再从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来,说道:这封便是马大元的遗书。大元的曾祖、祖父、父亲,数代都是丐帮中人,不是长老,便是八袋弟子。我眼见大元自幼长大,他的笔迹我是认得很清楚的。这信封上的字,确是大元所写。马夫人将信交到我手中之时,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无人动过。我也担心误了大事,不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拆信之时,太行山铁面判官单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证。
单正道:不错,其时在下正在郑州徐老府上作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
徐长老掀开信封封皮,抽了一张纸笺出来,说道:我一看这张信笺,见信上字迹笔致遒劲,并不是大元所写,微感惊奇,见上款写的是剑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众位都知道,剑髯两字,是本帮前任汪帮主的别号,若不是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会如此称呼,而汪帮主逝世已久,怎么有人写信与他我不看笺上所写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诧异。当时我不禁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他单兄好奇心起,探头过来一看,也奇道:咦原来是他
单正点了点头,示意当时自己确有此语。
赵钱孙插口道:单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是人家丐帮的机密书信,你又不是丐帮中的一袋、二袋弟子,连个没入流的弄舵化子硬要饭的,也还挨不上,怎可去偷窥旁人的阴私别瞧他一直疯疯癫癫的,这几句话倒也真在情在理。单正老脸微赭,说道:我只瞧一瞧信尾署名,也没瞧信中文字。赵钱孙道:你偷一千两黄金固然是贼,偷一文小钱仍然是贼,只不过钱有多少、贼有大小之分而已。大贼是贼,小毛贼也是贼。偷看旁人的书信,便不是君子,不是君子,便是小人。既是小人,便是卑鄙混蛋,那就该杀
单正向五个儿子摆了摆手,示意不可轻举妄动,且让他胡说八道,一笔帐最后总算,心下固自恼怒,却也颇感惊异:此人一遇上便尽找我渣子的挑眼,莫非跟我有旧怨江湖上没将泰山单家放在眼中之人,倒也没有几个。此人到底是谁,怎么我全然想不起来
众人都盼徐长老将信尾署名之人的姓名说将出来,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物,何以令他及单正如此惊奇,却听赵钱孙缠夹不休,不停的捣乱,许多人都向他怒目而视。
谭婆忽道:你们瞧什么我师哥的话半点也不错。
赵钱孙听谭婆出口相助,不由得心花怒放,说道:你们瞧,连小娟也这么说,那还有什么错的小娟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不会错的。
忽然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是啊,小娟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不会错的。她嫁了谭公,没有嫁你,完全没有嫁错。说话之人正是阿朱。她怒恼赵钱孙出言诬蔑慕容公子,便不停的跟他作对。
赵钱孙一听,不由得啼笑皆非,阿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的正是慕容氏的拿手法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时两道感谢的亲切眼光分从左右向阿朱射将过来,左边一道来自谭公,右边一道来自单正。
便在此时,人影一幌,谭婆已然欺到阿朱身前,扬起手掌,便往她右颊上拍了下去,喝道:我嫁不嫁错,关你这臭丫头什么事这一下出手极快,阿朱待要闪避,固已不及,旁人更无法救援。拍的一声轻响过去,阿朱雪白粉嫩的面颊上登时出现五道青紫的指印。
赵钱孙哈哈笑道:教训教训你这臭丫头,谁教你这般多嘴多舌
阿朱泪珠在眼眶之中转动,正大欲哭未哭之间,谭公抢近身去,从怀中又取出那只小小白玉盒子,打开盒盖,右手手指在盒中沾了些油膏,手臂一长,在阿朱脸上划了几划,已在她伤处薄薄的敷了一层。谭婆打她巴掌,手法已是极快,但终究不过出掌收掌。谭公这敷药上脸,手续却甚是繁复细致,居然做得和谭婆一般快捷,使阿朱不及转念避让,油膏已然上脸。她一愕之际,只觉本来热辣辣、胀鼓鼓的脸颊之上,忽然间清凉舒适,同时左手中多了一件小小物事。她举掌一看,见是一只晶莹润滑的白玉盒子,知是谭公所赠,乃是灵验无比的治伤妙药,不由得破涕为笑。
徐长老不再理会谭婆如何唠唠叨叨的埋怨谭公,低沉着嗓子说道:众位兄弟,到底写这封信的人是谁,我此刻不便言明。徐某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三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我在世上已为日无多,既无子孙,又无徒弟,自问绝无半分私心。我说几句话,众位信是不信
群丐都道:徐长老的话,有谁不信
徐长老向乔峰道:帮主意下如何
乔峰道:乔某对徐长老素来敬重,前辈深知。
徐长老道:我看了此信之后,思索良久,心下疑惑难明,唯恐有甚差错,当即将此信交于单兄过目。单兄和写信之人向来交好,认得他的笔迹。此事关涉太大,我要单兄验明此信的真伪。
单正向赵钱孙瞪了一眼,意思是说:你又有什么话说赵钱孙道:徐长老交给你看,你当然可以看,但你第一次看,却是偷看。好比一个人从前做贼,后来发了财,不做贼了,但尽管他是财主,却洗不掉从前的贼出身。
徐长老不理赵钱孙的打岔,说道:单兄,请你向大伙儿说说,此信是真是伪。
单正道:在下和写信之人多年相交,舍下并藏得有此人的书信多封,当即和徐长老、马夫人一同赶到舍下,检出旧信对比,字迹固然相同,连信笺信封也是一般,那自是真迹无疑。
徐长老道:老朽多活了几年,做事万求仔细,何况此事牵涉本帮兴衰气运,有关一位英雄豪杰的声名性命,如何可以冒昧从事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自禁的都瞧向乔峰,知道他所说的那一位英雄豪杰,自是指乔峰而言。只是谁也不敢和他目光相触,一见他转头过来,立即垂下眼光。
徐长老又道:老朽得知太行山谭氏伉俪和写信之人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谭氏伉俪请教。谭公、谭婆将这中间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说明,唉,在下实是不忍明言,可怜可惜,可悲可叹
这时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徐长老邀请谭氏伉俪和单正来到丐帮,乃是前来作证。
徐长老又道:谭婆说道,她有一位师兄,于此事乃是身经目击,如请他亲口述说,最是明白不过,她这位师兄,便是赵钱孙先生了。这位先生的脾气和别人略有不同,等闲请他不到。总算谭婆的面子极大,片笺飞去,这位先生便应召而到
谭公突然满面怒色,向谭婆道:怎么是你去叫他来的么怎地事先不跟我说,瞒着我偷偷摸摸谭婆怒道:什么瞒着你偷偷摸摸我写了信,要徐长老遣人送去,乃是光明正大之事。就是你爱喝干醋,我怕你唠叨哆唆,宁可不跟你说。谭公道:背夫行事,不守妇道,那就不该
谭婆更不打话,出手便是一掌,拍的一声,打了丈夫一个耳光。
谭公的武功明明远比谭婆为高,但妻子这一掌打来,既不招架,亦不闪避,一动也不动的挨了她一掌,跟着从怀中又取出一保小盒,伸手沾些油膏,涂在脸上,登时消胂退青。一个打得快,一个治得快,这么一来,两人心头怒火一齐消了。旁人瞧着,无不好笑。
只听得赵钱孙长叹了一声,声音悲切哀怨之至,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唉,早知这般,悔不当初。受她打几掌,又有何难语声之中,充满了悔恨之意。
谭婆幽幽的道:从前你给我打了一掌,总是非打还不可,从来不肯相让半分。
赵钱孙呆若木鸡,站在当地,怔怔的出神,追忆昔日情事,这小师妹脾气暴躁,爱使小性儿,动不动便出手打人,自己无缘无故的挨打,心有不甘,每每因此而起争吵,一场美满姻缘,终于无法得谐。这时亲眼见到谭公逆来顺受、挨打不还手的情景,方始恍然大悟,心下痛悔,悲不自胜,数士年来自怨自艾,总道小师妹移情别恋,必有重大原因,殊不知对方只不过有一门挨打不还手的好处。唉,这时我便求她在我脸上再打几掌,她也是不肯的了。
徐长老道:赵钱孙先生,请你当众说一句,这信中所写之事,是否不假。
赵钱孙喃喃自语:我这蠢材傻瓜,为什么当时想不到学武功是去打敌人、打恶人、打卑鄙小人,怎么去用在心上人、意中人身上打是情、骂是爱,挨几个耳光,又有什么大不了
众人又是好笑,又觉他情痴可怜,丐帮面临大事待决,他却如此颠三倒四,徐长老请他千里迢迢的前来分证一件大事,眼见此人痴痴迷迷,说出话来,谁也不知到底有几分可信。
徐长老再问一声:赵钱孙先生,咱们请你来此,是请你说一说信中之事。
赵钱孙道:不错,不错。嗯,你问我信中之事,那信写得虽短,却是余意不尽,四十年前同窗共砚,切磋拳剑,情景宛在目前,临风远念,想师兄两鬃虽霜,风采笑貌,当如昔日也。徐长老问他的是马大元遗书之事,他却背诵起谭婆的信来。
徐长老无法可施,向谭婆道:谭夫人,还是你叫他说罢。。
不料谭婆听赵钱孙将自己平平常常的一封信背得熟极如流,不知他魂梦中翻来覆去的已念了多少遍,心下感动,柔声道:师哥,你说一说当时的情景罢。
赵钱孙道:当时的情景,我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梳了两条小辫子,辫子上扎了红头绳,那天师父教咱们偷龙转凤这一招
谭婆缓缓摇头,道:师哥,不要说咱们从前的事。徐长老问你,当年在雁门关外,乱石谷前那一场血战,你是亲身参预的,当时情形若何,你跟大伙儿说说。
赵钱孙颤声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我我蓦地里脸色大变,一转身,向西南角上无人之处拔足飞奔,身法迅捷已极。
眼见他便要没入杏子林中,再也追他不上,众人齐声大叫:喂别走,别走,快回来,快回来。赵钱孙那里理会,只有奔得更加快了。
突然间一个声音朗朗说道:师兄两鬓已霜,风采笑貌,更不如昔日也。赵钱孙蓦地住足,回头问道:是谁说的那声音道:若非如此,何以见谭公而自惭形秽,发足奔逃众人向那说话之人看去,原来却是全冠清。
赵钱孙怒道:谁自惭形秽了他只不过会一门挨打不还手的功夫,又有什么胜得过我了
忽得听杏林彼处,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能够挨打不还手,那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岂是容易
.





天龙八部小说 第16章 昔时因
.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杏子树后转出一个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严。
徐长老叫道:天台山知光大师到了,三十余年不见,大师仍然这等清健。
智光和尚的名头在武林中并不响亮,丐帮中后一辈的人物都不知他的来历。但乔峰、六长老等却均肃立起敬,知他当年曾发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两场,结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各人纷纷走近施礼。
智光大师向赵钱孙笑道:武功不如对方,挨打不还手已甚为难。倘若武功胜过对方,能挨打不还手,更是难上加难。赵钱孙低头沉思,若有所悟。
徐长老道:智光大师德泽广初,无人不敬。但近十余年来早已不问江湖上事务。今日佛驾光降,实是丐帮之福。在下感激不尽。
智光道:丐帮徐长老和太行山单判官联名折柬相召,老衲怎敢不来天台山与无锡相距不远,两位信中又道,此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自当奉召。
乔峰心道:原来你也是徐长老和单正邀来的。又想:素闻智光大师德高望重,决不会参与隐害我的阴谋,有他老人家到来,实是好事。
赵钱孙忽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的大战,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来说吧。
智光听到雁门关外乱石谷前这八个字,脸上忽地闪过了一片奇异的神情,似乎又兴奋,又恐惧,又是惨不忍睹,最后则是一片慈悲和怜悯,叹道:杀孽太重,杀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众位施主,乱石谷大战已是三十年前之事,何以今日重提
徐长老道:只因此刻本帮起了重大变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书信。说着便将那信递了过去。
智光将信看了一遍,从头又看一遍,摇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旧事重提依老衲之见,将此信毁去,泯灭痕迹,也就是了。徐长老道:本帮副帮主惨死,若不追究,马副帮主固然沉冤不雪,敝帮更有土崩瓦解之危。智光大师点头道:那也说得是,那也说得是。
他抬起头来,但见一钩眉月斜挂天除,冷冷的清光泻在杏树梢头。
智光向赵钱孙瞧了一眼,说道:好,老衲从前做错了的事,也不必隐瞒,照实说来便是。赵钱孙道:咱们是为国为民,不能说是做错了事。智光摇头道:错便错了,又何必自欺欺人转身向着众人,说道:三十年前,中原豪杰接到讯息,说契丹国有大批武士要来偷袭少林寺,想将寺中秘藏数百年的武功图谱,一举夺去。
众人轻声惊噫,均想:契丹武士的野心当真不小。少林寺武功绝技乃中士武术的瑰宝,契丹国和大宋累年相战,如将少林寺的武功秘笈抢夺了去,一加传播,军中人人习练,战场之上,大宋官兵如何再是敌手
智光续道:这件事当真非同小可,要是契丹此举成功,大宋便有亡国之祸,我黄帝子孙说不定就此灭种,尽数死于辽兵的长矛利刀之下,我们以事在紧急,不及详加计议,听说这些契丹武士要道经雁门,一面派人通知少林寺严加戒备,各人立即兼程赶去,要在雁门关外迎击,纵不能尽数将之歼灭,也要令他们的奸谋难以得逞。
众人听到和契丹打仗,都忍不住热血如沸,又是栗栗危惧,大宋屡世受契丹欺凌,打一仗,败一仗,丧师割地,军民死于契丹刀枪之下的着实不少。
智光大师缓缓转过头去,凝视着乔峰,说道:乔帮主,倘若你得知了这项讯息,那便如何
乔峰朗声说道:智光大师,乔某见识浅陋,才德不足以服众,致令帮中兄弟见疑,说来好生惭愧。但乔某纵然无能,却也是个有肝胆、有骨气的男儿汉,于这大节大义份上决不致不明是非。我大宋受辽狗欺凌,家国之仇,谁不思报倘若得知了这项讯息,自当率同本帮弟兄,星夜赶去阻截。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众人听了,尽皆动容,均想:男儿汉大丈夫固当如此。
智光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我们前赴雁门关外伏击辽人之举,以乔帮主看来,是不错的
乔峰心下渐渐有气:你将我当作什么人这般说话,显是将我瞧得小了。但神色间并不发作,说道:诸位前辈英风侠烈,乔某敬仰得紧,恨不早生三十年,得以追随先贤,共赴义举手刃胡虏。
智光向他深深瞧了一眼,脸上神气大是异样,缓缓说道:当时大伙儿分成数起,赶赴雁门关。我和这位仁兄,说着向赵钱孙指了指,说道:都是在第一批。我们这批共是二十一人,带头的大哥年纪并不大,比我还小着好几岁,可是他武功卓绝,在武林中又地位尊崇,因此大伙推他带头,一齐奉他的号令行事。这批人中丐帮汪帮主,万胜刀王维义王老英雄,地绝剑黄山鹤云道长,都是当时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那时老衲尚未出家,混迹于群雄之间,其实万分配不上,只不过报国杀敌,不敢后人,有一分力,就出一分力罢了。这位仁兄,当时的武功就比老衲高得多,现今更加不必说了。
赵钱孙道:不错,那时你的武功和我已相差很大,至少差上这么一大截。说着伸出双手,竖起手掌比了一比,两掌间相距尺许。他随即觉得相距之数尚不止此,于是将两掌又自外分开,使掌心间相距到尺半模样。
智光续道:过得雁门关时,已将近黄昏。我们出关行了十余里,一路小心戒备,突然之间,西北角上传来马匹奔跑之声,听声音至少也有十来骑。带头大哥高举右手,大伙儿便停了下来。各人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优,没一人说一句话。欢喜的是,消息果然为假,幸好我们毫不耽搁的赶到,终于能及时拦阻。但人人均知来袭的契丹武士定是十分厉害之辈,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既敢向中土武学的泰山北斗少林寺挑衅,自然人人是契丹千中挑、万中选的勇士。大宋和契丹打仗,向来败多胜少,今日之战能否得胜,实在难说之极。
带头大哥一挥手,我们二十一人便分别在山道两旁的大石后面伏了下来。山谷左侧是个乱石嶙峋的深谷,一眼望将下去,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耳听得蹄声越来越近,接着听得有七八人大声唱歌,唱的正是辽歌,歌声曼长,豪壮粗野,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我紧紧握住刀柄,掌心都是汗水,伸掌在膝头裤子上擦干,不久又已湿了。带头大哥正伏在我身旁,他知我沉不住气,伸手在我肩头轻拍两下,向我笑了一笑,又伸左掌虚劈一招,作个杀尽胡虏的姿式。我也向他笑了笑,心下便定得多了。
辽人当先的马匹奔到五十余丈之外,我从大石后面望将出去,只见这些契丹武士身上都披皮裘,有的手中拿着长矛,有的提着弯刀,有的则是弯弓搭箭,更有人肩头停着巨大凶猛的猎鹰,高歌而来,全没理会前面有敌人埋伏。片刻之间,我已见到了先头几个契丹武士的面貌,个个短发浓髯,神情凶悍。眼见他们越驰越近,我一颗心也越跳越厉害,竟似要从嘴里跳将出来一般。
众人听到这里,明知是三十年前之事,却也不禁心中怦怦而跳。
智光向乔峰道:乔帮主,此事成败,关连到大宋国运,中土千千万万百姓的生死,而我们却又确无制胜把握。唯一的便宜,只不过是敌在明处而我在暗里,你想我们该当如何才是
乔峰道:自来兵不厌诈。这等两国交兵,不能讲什么江湖道义、武林规矩。辽狗杀戮我大宋百姓之时,又何尝手下容情了依在下之见,当用暗器。暗器之上,须喂剧毒。
智光伸手一拍大腿,说道:正是。乔帮主之见,恰与我们当时所想一模一样。带头的大哥眼见辽狗驰近,一声长啸,众人的暗器便纷纷射了出去,钢镖、袖箭、飞刀、铁锥每一件都是喂了剧毒的。只听得众辽狗啊啊呼叫,乱成一团,一大半都摔下马来。
1...4243444546...14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