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庸
萧峰一根接着一根,又将两根钢杖踏入地中,待插到第四根钢杖时,那矮子纵身上前,喝道:别动我的兵刃
萧峰笑道:好,还你右手得起钢杖,对准了山壁用力一搠,当的一声响,直插入山壁之中。一根八尺来长的钢杖,倒有五尺插入岩中。这钢杖所插外乃是极坚极硬的黑岩。萧峰这么运劲一掷,居然入岩如此之深,自己也觉欣然,寻思:这几个月来各历忧劳,功夫倒没搁下,反而更长进了。半年之前,我只怕还没能插得如此深入。
那四人不约而同的大声惊呼,脸露敬畏之色。
阿紫自后赶到,叫道:姊夫,你这手功夫好得很啊,快教教我。那子怒道:你是星宿派门下弟子,怎么去请外人教艺阿紫道:他是我姊夫,怎么是外人了
那矮子急于卢回自已兵刃,纵身一跃,伸手去抓钢杖。岂知萧峰早已估量出他轻身功夫的深浅,钢杖横插在石壁之上,离地一丈四五尺,那教矮子的手指差了尺许,碰不到钢杖。
阿紫拍手笑道:好啊,八师哥,只要拨了你的兵刃到手,我便跟你去见师父,否则便不用想了。那矮子这么一跃,使足平生之力,乃是他轻身功夫的极限,便再跃高一寸,也已艰难万分,听阿紫这么出言相激,心恼怒,又是用力一纵,中指指尘居然碰到了钢杖。阿紫笑道:碰到不算数,要拨了出来。
那矮子怒极之下,功夫竟然比平时大进,双足力蹬,一个矮矮阔阔的身躯疾升而上,双手急抓,竟然抓住了钢杖,但这么一来,身子可就挂在半空,摇摇幌幌的无法下来。他使力撼动钢杖,但这根八尺来长的钢杖倒有五尺陷入了坚岩之中,如此摇撼,便摇上三日三夜,也未必摇得下来,这模样自是滑稽可笑之极。
萧峰笑道:萧某可要失陪了说着转身便行。
那矮子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他对自己的武功倒也有自知之明,适才一跃而攀上钢杖,实属侥幸,松开手落下之后,第二次再跃,多半不能再攀得到。这钢杖是他十爱惜的兵刃,轻重合手,再打造,那就难了,他又用力摇了几下,钢杖仍是纹丝不动,叫道:喂,你将神木王鼎留下,否则的话,那可后患无穷。
萧峰道:神木王鼎,那是什么东西
星宿派门下的三弟子上前一步,说道:阁下武功出神入化,我们都是很佩服的。那座小鼎嘛,本门很是看重,外人得之却是无用,还请阁下赐还。我们必有酬谢。
萧峰见他们的模样不似作假,也不似埋伏了要袭击自己的样子,便道阿紫,将那外神木王鼎拿出来,给我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紫道:哎唷,我交给你啦,肯不肯交出来,可全凭你了。姊夫,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萧峰一听,已猜到她盗了师门宝物,说已交在自己手中,显是为了要自己为她挡灾,当下将计就计,哈哈一笑,说道:你交给我的事物很多,我也弄不清那一件叫做神木王鼎。
那矮子身吊在半空,当即接口:那是一只六寸来高的小小木鼎,深黄平颜色。萧峰道:嗯,这只东西么我见倒见过,那只是件小小玩意儿,又有什么用处那矮子道:你懂得什么怎么是一件小小玩意儿这木鼎他还待说下去,那胖子喝道:师弟别胡说八道。转头向萧峰道:这虽是件没用的玩意儿,但这是家师家师那个父亲所赐,因此不能失却,务请阁下赐还,我们感激不尽。
萧峰道:我随手一丢,不知丢到哪里去啦,是不是还找得到,那也难说。倘若真是要紧物事,我就回信阳去找找得,只不过路程太远,再走回头路可就太也麻烦。
那矮子抢着道:要紧得很。怎么不要紧咱们快快回信阳去拿。他说到这里,纵身而下,连自己的就手兵刃也不要了。
萧峰伸手轻敲自己额角,说道:唉,这几天没喝够酒,记性不大好,这只木鼎嘛,也不知是放在信阳呢,还是在大理,嗯,要不然是在晋阳
那矮子大叫:畏,畏,你说什么到底是在大理,还晋阳天南地北,这可不是玩的。那胖子却也萧峰是故意为难,说道:阁下不必出言戏耍,便教比鼎完好归还,咱们必当重重酬谢,决不食言。
萧峰突然失惊道:啊哟,不好,我想起来了。那四人齐声惊问:什么萧峰道:那木鼎是在马夫人家里刚才我放了一把火,将她家烧得片瓦无存,这只木鼎嘛,给大火烧上一烧,不知道会不会坏那矮子大声道:怎么不坏,这个这个三师哥,四师哥,那如何是好。我不管,师父要责怪,可不关我的事。小师妹,你自己去跟师父说,我,我我可管不了。
阿紫笑道:我记得好像不在马夫人家里。众位师哥,小妹失陪了,你们跟我姊夫理论理论吧。说着斜身一闪,抢在萧峰身前。
萧峰转了过来,张臂拦住四人,道:你倘若说明白那神木王鼎的用途来历,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找找,否则的话,在下恕不奉陪了。
那矮了不住搓手,说道:三师哥,没法子啦,只好跟他说了吧那胖子道:好,我便跟阁下说
萧峰突然身形一幌,纵到那矮子身边,一伸手托在他腑下,道:咱们到上面去,我只听你说,不听他的。他知那胖子貌似忠厚,其实十分狡狯,没半句真话,倒是这矮子心直口快,不会说谎。他托着那子的身躯,发足便往山壁上奔去。山壁陡峭之极,本来无论如何攀援不上,但萧峰提气直上,一口气便冲上了十来丈,见有一声凸出的石头,便将那矮子放在石上,自己一足踏石,一足凌空,说道:你跟我说吧
那矮子身在半空,向下一望,不由得头晕目眩,忙道:快快放我下去。萧峰笑道:你自己跳下去吧。那矮子道:我是出尘子。萧峰微微一笑,心道:这名字倒风雅,只可惜跟你老兄的身材似乎不大相配。道:我可要失陪了。后会有制。
出尘子大声道:不能,不能,哎唷,我我要摔死了。双手紧贴山壁,暗运内劲,要想抓住石头,但触手处尽是光溜溜地,哪里依附得住全武功虽然不弱,但处身这三面凌空的高处,不由得十他惊恐。
萧峰道:快说,神木王鼎有什么用你要是不说,我就下去了。
出尘子急道:我我非说不可么萧峰道:不说也成,那就再见了。出尘子下把拉住他衣袖,道:我说,我说。这座神木王鼎是本门的三宝之一,用来修习化功大法的。师父说中,中原武人一听到我们的化功大法,便吓得魂飞散,要是见到这座神木王鼎,非打得稀烂不可,这这是一件希世奇珍,非同小可
萧峰久闻化功大法之名,知是一门污秽阴毒的邪术,听得这神木王鼎用途如此,也懒得再问,伸手托在出尘了腋下,顺着山直奔而下。
在这陡峭如墙的山壁疾冲下来,比之上去时更快更险,出尘子吓得大声呼叫,一声呼未息,双脚已经着地,只吓得脸如土色,双膝发战。
那胖子道:八师弟,你说了么出尘子牙关格格互击,兀自不出话来。
萧峰向着阿此道:拿来阿紫道:拿什么来啊萧峰道:神木王鼎阿紫道:你不是说放在马夫人家里么怎么又向我要萧峰向她打量,见她纤腰细细,衣衫也甚单薄,身边不似藏得有一座六寸来高的大鼎,心想:这小姑娘狡猾得紧,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也很讨厌,便道:这种东西萧某得之无用,决计不会拿了不还。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萧某失陪了。说着迈开大步,几个起落,已将五人远远抛在后面。
那四人震于他神威,要追还是不追,议论未定,萧峰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萧峰一口气奔出七十余里,这才找到饭店,饮酒吃饭。这天晚上,他在周王店歇宿,运了一会功,便即入睡。到得半夜,睡梦中忽然听到几声尘锐的哨声,当即惊醒。过得片刻西南角上有几下哨声,跟着东南角上也有几下哨声相应,哨声尘镜凄厉,正是星宿海一派门人所吹的玉笛。萧峰道:这一干人到左近了,不必理会。
忽然之间,两叽,叽的笛声响起,相隔甚近,便发自这小客店中,跟着有人说道:快起身,大师哥到了,多半已拿住小师妹。另一人道:拿住了,你说她有能不能活命先前那人道:谁知道呢,快走,快走听得两推开窗子纵跃也房。
萧峰心想:又是两个星宿派门下弟子,没料到小客店中也伏得有这种人,想是他们比我先到,在客店中一声不出,是以我并觉。那二人说不知阿紫能否活命,这小姑娘虽然歹毒,我总不能让她死于非命,否则如何对得起阿朱当下也跃出房去。
但听得笛声不断,此起彼应,渐渐移西向南方。他循声赶去,片刻间便已赶上了从客店中出来的那二人。他在二人身后十余丈处不即不离跟着,翻珲两个山头。只见前面山谷中生着堆火焰。火焰高约尺,色作纯碧,鬼气森森,和寻常火焰大异。那二人直向火焰处奔去,到火焰之前拜倒在地。
萧峰悄悄走近,隐身石后,望将出去,只见火焰旁聚集了十多人,一色的麻葛布衫,绿油油的火光照映之下,阿紫,她双手已被铁铐铐住,雪白的脸给绿火一映,看上去也甚诡异。众人默不作声的注视火焰,左掌按胸,口中喃喃的不知说些什么。萧峰知道这些邪魔外道各有呼的怪异仪式,也不去理会。他听适才那名星宿弟子说大师哥到了,多半已拿住了小师妹,见这十余人有老有少,服饰一般无二,动作神态之中,也无哪一个特别显出颐指气使的厝样。
忽听得呜呜呜几下柔和的笛声从东北方飘来,众人转过身子,齐向着笛声来处躬身行礼。阿紫小嘴微微翘,却不转身。萧峰向着笛声来处瞧去,只见一个白衣人影飘行而来,脚下甚是迅捷,片刻间便走到火焰鼓气一吹,那火焰陡地熄灭,随即大亮,蓬的一声响,腾向半空,升起有丈许,这才缓缓降低,众人高呼:大师兄去力神奇令我等大开眼界。
萧峰瞧那大师兄时,微觉诧异此人既是众人的大师兄,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岂知竟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材高瘦,脸色青中泛黄,面目却颇英俊。萧峰适才见了他和飘行而至的轻功和吹火技,知道他内力不弱,但这般鼓气吹熄绿火,重又点旺,却非内功,料想是笛中藏着什么引火的特异药末。
只听他向阿紫道:小师妹,你面子不小啊,这许多人为你劳师动众,从星宿海千里迢迢的赶到中原来。
阿紫道:连大师哥也出马,师妹的面子自然不小了,不过要是算我的靠山,只怕你们大伙儿的份量还有点儿不够。那大师兄哼了一声,道:师妹从小由咱们师父抚减低养长大,无父无母,打从哪里忽色间又钻了许多亲戚出来的只不过我爹爹、妈妈的姓名是个大秘密,不能让人随便知道而已。那大师兄道:那么师妹的父母是谁阿紫道:说出来吓你一跳。你要我说么,快开我了的手铐。
那大师兄道:开你手铐,那也不难,你先将神木王鼎交出来。阿紫道:王鼎在我姊夫那里。三师哥、四师哥、七师哥、八师哥他们不肯向我夫要,我又有什么法子
那大兄向萧峰日间所遇的那四人瞧去,脸露微笑,神色温和,那四人却脸色大变,显得害怕之极,出尘子道:大大大师哥,这可不关我事。她她姊夫本事太大,我我们追他不上。那大师兄道:三师弟,你来说。
那胖子道:是,是便将如何遇见萧峰,他如何接去四人钢杖,如何将出尘子提上山壁迫问等情一一说了,竟没点急瞒。他本来行事说话都是慢吞吞地泰然自若,但这时对着那大师兄,说话声音发颤,宛如大祸监头一般。
那大师兄待说远,点了点头,向出尘子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出尘子道:我我那大师兄道:你说了些什么跟我说好了。出尘子道:我说我说这座神木王鼎,是本门的三宝之一,是是练那个大法的。我又说,师父说道,中原武人一听到我们的化功大法,便吓得魂飞魄散,若是见到这座神木王鼎,非打得稀烂不可。我说这是一件稀世奇珍,非同小可,因些因此靖他务必归还。那大师兄道:很好,他说什么出尘子道:他他什么也不说,就放我下来了。
那大兄道:你很好。你跟他说,这座神木王鼎是练咱们化功大法之用,深恐他不知道化功大法是什么东西,特别声明中武人一听其名,便吓得魂飞魄散。妙极,妙极,他是不是中原武人出尘子道:我不知知道。
那大师兄道: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话声温和,可是出尘子这么一刚强暴躁之人,竟如吓得魂不具体地说体一般,牙齿格格打战,道:我格格我格格不不知格格知格格知道。这格格之声,是他上齿和下齿相击,自己难以制止。
那大师兄道:那么他是吓得魂飞魄散呢还并不惧怕。出尘子道:好像他他格格没怎样怎么也不害怕。那大师兄道:你猜他这什么不害怕出尘子道:我猜不出,请大师哥告知。那大师兄道:中原武最怕咱们的化功大法,而要练这门化功大法,非这座神木王鼎不可。这座王鼎既然落入他手中,咱们的化功大法便便练不成,因此他就不怕了。出尘子道:是,是大师哥明见万里,料敌如神,师弟师弟万万不及。
萧峰日间和星宿派诸弟相遇,觉得诸人之中倒是这出尘子爽直坦白,对他较有好感,见他对那大师兄怕得如此厉害,颇有出手相救之意,那知越听越不成话,这矮子吐言卑鄙,拼命的奉承献媚。萧峰便想:这人不是好汉子是死是活,不怕事会。
那大师兄转向阿紫,问道:小妹夫到底是谁阿紫道:他吗说出来只恐吓你一跳。那大师兄道:但说不妨,倘若真是鼎鼎大名英雄人物,我摘星子留意在心便了。
萧峰听他自报道号,心道:摘星子好大的口气瞧他适才飘行而来的身法,轻功早然甚佳,却也胜不过大理国的巴天石、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
听阿紫道:他吗大师哥,中原武人以谁为首那大师兄摘星子道:人人都说北乔峰,南慕容难这二人都是你姊夫么
萧峰气往上冲,心道:你这小子胡言乱语,瞧我叫你知道好歹。
阿紫格格一笑,说道:大师哥,你说话也真有趣,我只有一姊姊,怎么会有两个姊夫摘星子微笑道:我不知道你只一个姊姊。嗯,就算只一个姊姊,有两个姊夫也不希奇啊。阿紫道:我姊夫脾气大得很,下次我见到他时,将这句话说与他知,你就有苦头吃了。我跟你说,我姊夫便是丐帮帮主、威震中原的北乔峰便是。
此言一出,星宿派中见过萧峰之人都是一惊,忍不住一齐哦一的一声。这二师兄狮鼻人道:怪不得,怪不得。折在他的手里,我也服气了。
摘星子眉头微蹙,说道:神木王鼎落入了丐帮手中,可不大好办了。
出尘子虽然害怕,多嘴多舌的脾气却改不了,说道:大师哥,这乔峰早不是丐帮的帮主了,你刚从西边来,想来没听到中原武林最近这件大事。那乔峰,那乔峰,已给丐帮大伙儿逐出帮啦他事不关已,说话便顺畅了许多。
摘星子吁了口气,绷紧的脸皮登时松了,问道乔峰给逐出丐帮了么是真的么
那胖胖的三弟子道:江湖上都这么说,还说他不是汉人,是契丹人,中原英雄人人要杀他而甘心呢。听说此人杀父、杀母、杀师父、杀朋友、卑鄙下流,无恶不作。
萧峰身山石之后听着他述说自己这几月来的不幸遭遇,不由得心中一酸,饶是他武功尽世,胆识过人,但江湖间声名如此难听,为天下英雄所不齿,毕竟无味之极。
只听摘星子问阿紫道:你姊姊怎么会嫁给这种人难道天下人都死光了还是给他先奸后娶、强逼为妻
阿紫轻轻一笑,说道:怎么嫁他,我可不知,不过我姊姊给他一掌打了的。
众人都哦的一声。这些人心肠刚硬,行事狠毒,但听乔峰杀父、杀母、杀师父、杀朋友之余,又杀死了妻子,手段之辣,天下少有,却也不禁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摘星子道:丐帮人多势众,确有点不易对付,去既然这乔峰已逐出帮,咱们还忌惮他什么嘿嘿冷笑两声,说道:什么北乔峰,南慕容,那是他们中原武人自相标榜的言语,我就不信这两家伙,能抵挡得了我星宿派的神功妙术
那胖子道:正是,正是,师弟们也都这么想。大师哥武功超凡入圣,这次来到中原,正将北乔峰,南慕容一起给宰了,挫折一中原武人的锐气让他们知我星宿派的厉害。
摘星子问道:那乔峰去了那里
阿紫道:他说是要到雁门关外,咱们一直追去,好歹要寻到他。
摘星子道:是了二、三、四、七、八、五位位师弟,这次监敌失机,你们该当何罪那五人躬身道:恭领大师哥责罚。摘星子道:咱们来到中原,要办的事甚多,要是依罪施罚,不免减弱了人手。嗯,我瞧,这样吧说话未毕,左手一扬,衣袖中飞出五点蓝印印的火花出嗤嗤声响。
萧峰鼻中闻到一阵焦肉之气,心道:好家伙,这可不是烧人么火光不义便熄,但五人脸上痛苦的神色却越来越厉害。萧峰寻思:这人所掷的是硫磺硝磷之类的火弹,料来其中藏有毒物,是以火焰灭之后,毒性钻入肌肉,反而令人更加痛楚难当。
只听摘星子道:这是小号的铄心弹。你们经厉一番练磨,耐力更增,下次再遇到劲敌,也不会便即屈服,丢了我星宿派的脸面。狮鼻子和那胖子道:是,是,多谢大师哥教5诲。其余三人运内力抗痛,无法开口说话。过了一炷香时分,~}五人的低声呻吟和喘声才渐渐止歇,这一段时刻之中,星宿派弟子瞧着这五人咬牙切齿、强忍痛楚的神情,无不胆战心惊。
摘星子的眼光慢慢转向出尘子,说道:八师弟,你泄漏本派重大机密,令本派重宝面临破之险,该受如何处罚出尘子脸色大变,突然间双膝一屈,跪倒在地求道:大师大师哥,我我那时胡里涂的随口说了出来你你饶了我一命,以后以后给做牛做马,不敢有半句怨言,不不敢有半他怨心。说着连连磕头。
摘星子叹了口气,说道:八师弟,你我同门一场,苦是我力之所及,原也想饶了你。只不过唉,要是这次饶了你,以后还有谁肯遵守师父的戒令你出手吧本门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只要你能打败执法尊者,什么罪孽便都免去了。我站起来,这就出手吧
出尘子却怎敢和他放对只不住磕头,咚咚有声。
摘星子道:你不肯先出手,那么就接我反招吧。
出尘子一声大叫,俯道从地下拾起两块石头,使轻向摘星掷去,叫道:大师哥,得罪了跟着又拾起两块石头掷出,身子已跃向东开角上,呼呼两响,又掷出两块石头,一肉球般的身子已远远纵开。他自知武功与摘星子差得太远,只盼这六块石头能挡得一挡,便可脱身逃走,此后袖挥动,在最先到的石头上一带,石反而出,向尘子后心砸去。
萧峰心想:这人借力的功夫倒也了得,这是真实本领,并非邪法。出尘子听到背后风专声轻急,斜身左跃躲过。但摘星子拂出的第二块石头跟着又到,竟不容他有喘息余地。出尘子左足刚在地下一点,轻风袭背,第三块石头又已赶了过来。每一块石头掷去,都逼得出尘子向跳了一大步,六大步跳过,他又已回到火焰之旁。
只听得拍的一声猛响,第六块石头远远落下。出尘子脸色苍白,手一翻,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便往自己胸口插入。摘星子衣袖轻挥,一朵蓝色火花扑向他手腕,嗤嗤声响,烧炙他腕上穴道。出尘子手一松,匕首落地。全大声叫道:大师哥慈悲大师哥慈悲摘星子衣袖一挥,一股轻风扑出,射向出尘子身上,着体便燃,衣服和头发首先着火。只见他在地下液来液去,厉声惨叫,一时却又不死,焦臭四溢,情状可怖。星宿前派众门人只吓得连大气出不敢透一口。
摘星子道:大家都不说话,嗯,你们觉得我下手太辣,出尘子死得冤枉,是不是
众人立即抢着说道:出尘子死有余辜,大师哥帮他炼体化骨,对他真是仁至义尽。大师哥英明果断,处置得适当之极,既不宽纵,又不过份,咱们敬佩万分。这家伙泄露本派机密,使师尊的练功至宝遭逢危难,本当凌迟碎割,让他吃上七日七夜的苦头这才处死。大哥顾全同门义气,这家伙做鬼也感激大师哥的恩惠。
咱们人人有罪,请大师哥宽恕。
无数无耻的言语,夹杂在出尘子的惨叫狂号声中。萧峰只觉说不出的厌憎,转过身来,右足一弹,已悄没声的落在二丈以外,以摘星子如此功夫,竟也没有察觉。萧峰正要离去,忽听得摘星子柔声问道:小师妹,你偷盗师尊的宝鼎,交与旁人,该受什么处罚萧峰一惊,心道:只怕阿紫所受刑罚,比之也尘子更要惨酷十倍,我若袖手而去,心中何安当即转身,悄没声的又回到原来隐身之处。
只听阿紫说道:我犯了师父的规矩,那不错,大师哥,你想不想拿回宝鼎摘星子道:这是本门的三宝之一,当然非收回不可,如何能落入外人之手阿紫道:我姊夫的脾气,并不怎样太好。这宝鼎是我交给他的,如果我向他要回,他当然完整无缺的还我。倘若外人向他要,你想他给不给呢
摘星子嗯了一声,说道:那很难说。要是宝鼎有了些微损伤,你的罪孽可就更加大了。阿紫道:你向他要,他无论如何是不肯交还的。大师哥武功虽高最多也不过将他杀了,要想取回宝鼎,那可千万难。摘星子沉吟道:依你说那便如何阿紫道:你们放开我,让独自到雁门关外,去向姊夫把宝鼎要回。这叫做将功赎罪,不过我得答允,以后也不能向我施用什么刑罚。
摘星子道:这话听来倒也有理。不过,小师妹啊,这么一来,做大师哥的脸皮,可就给你剥得干干净净了,从此之后,我再也不能做星宿派的大师兄了。我一放了你,远走高飞,跟着你姊夫逃之夭夭,我又到哪里去找你这宝鼎嘛,咱们是志在必得,只要不泄漏风声,那姓乔的未必便贸然毁去。小师妹,你出手吧,只要你打胜了我,你便是星宿派的大师姊,反过赤我要听你号令,凭你处分。
萧峰这才明白:原来他们的排行是以功夫强弱而定,不按照入门先后,是以他年纪轻轻,却是大师兄,许多比他年长之人,么而是师弟。这么说来,这些人相互间常常要争夺残杀,那还有什么同门之情、兄弟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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