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你别误会,我可没吃醋……”
樊少使的脾性嬴政清楚得很,最多也就是使点小性子,倒也不是个心眼坏的,再说他的丹儿哪有那么容易被欺负……想到这,他抬了抬下巴:“所以说,她到底做了什么点心?”
“只是一些普通的糕点,你未必爱吃。对了,你刚才不是还在问我晚膳想吃什么吗?”姬丹的语气听起来倒真有几分吃醋的感觉,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樊少使一离开她便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装的是枣泥糕。
嬴政不爱吃甜食,唯独对枣泥糕情有独钟,只因是赵姬专门为他所做,承载着他童年时那一段最甜蜜温馨的回忆。姬丹与嬴政有儿时之谊,关于这一点她自然也最清楚。
如今赵姬早已不在人世,且他们母子二人毕竟发生过太多伤痛的过往,这么多年过去,嬴政也未从昔日的痛苦中完全走出……
樊少使自是不了解内情,也不知从何处打听到嬴政喜欢吃枣泥糕,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假思索便学着做了,然后顶着大太阳巴巴地送了来,说不定此刻还满心欢喜、翘首以盼呢。
樊少使一片好意是不假,可好意未必能干成好事。
想到这枣泥糕就算不至于引得阿政多么不快,多少也会让他睹物伤情,姬丹只好插科打诨,打算掩盖过去。
嬴政半开玩笑道:“别人做给我的东西你就说我不爱吃,还说不是吃醋?”
姬丹拿着食盒,百口莫辩:“哎呀,真的!我保证你不爱吃。”
嬴政二话不说,起身便拿过食盒打开,然后就愣住了。
“阿政,你千万别想多!她也是出于好心……”
姬丹话音未落,却见嬴政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没事。”
一句话,六个字……却令姬丹心里莫名一疼。
阿政知道什么呢?
被亲生父母接连抛弃,被挚爱之人一次次算计,就连现如今的重归于好、再续前缘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等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只怕他又要被遍体鳞伤一回,到头来,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心绪辗转之际,耳边鬓发窸窣微动,眸光流转,但见嬴政指尖挑起她鬓间几缕发梢拢成一股,然后用一根簪子束好。
“都嫁人了,也不知道为自己的夫君梳妆打扮……‘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嬴政似乎也并未沉浸在往事里,这多多少少让姬丹松了一口气,又听着这些玩笑之语,不禁莞尔:“这回可绝对是阿政冤枉了我,道理我都懂,只是觉得麻烦而已。而且说真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珠翠真的不适合我,妆匣里那些小玩意儿大部分我都认不出是用来干什么的,让我每天花一两个时辰在对镜梳妆上,还不如让我从早到晚练剑呢!”
姬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她自小被当做太子来培养,学的是经史子集、治国之道,历来都习惯了与王侯将相打交道,言行举止和生活习惯与男子无异,短时间内让她改过来是不现实的。
不过,嬴政也并没有要她改的意思:“练剑有什么好的,每天起早贪黑,丹儿这么个小身板,我可舍不得你累着。你说你不喜欢那些花红柳绿的发饰,可以,但我刚刚给你绾头发的簪子必须留下,而且要天天戴给我看。”
“不就是一件发饰么,难不成还有什么玄机?”姬丹闻言,狐疑地取下那根发簪。
只见那是一根古朴的木头簪子,上面刻着简单的卷云条纹,发簪的一端雕成了一个凤凰的头,雕工虽粗糙了点,但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我说过,王后之位只属于你一人。虽说现在还不是戴凤冠的时候,但这凤头簪子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是大秦的王,而你是我的妻子,大秦的王后。此生此情此心皆许于卿,天地为证,生死不负!”
面对嬴政灼灼的目光,姬丹却不敢与之直视,只因心中有愧。
他不负她,可她终究是要负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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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华宫内,黑金兽纹的香炉里不似寻常那般燃着宁神香,而是炉盖大开,里头盛着大块大块的冰。
暑热渐起,湿热的梅雨节气格外叫人心烦意乱。
苦夏端坐于案前,保养得凝白如脂的玉手正拿着一捆书简细细品读,虽有清凉消暑的冰块在侧,然而她却没有一点凉爽的感觉,反而越来越心烦气躁,连书也丝毫读不进去。
近一个多月来,王上来端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最多也就坐个一盏茶的工夫,更是连扶苏的课业都问得少了。
虽说在扶苏的事情上她与王上有些分歧,可王上不至于为此而对她抱以成见,更不会像现在这般一连多日都未踏足端华宫。
那人上次对自己笑是什么时候呢?对了,那还是在巡视蜀地之前……那时的他还记得自己最爱吃柑橘,而秦国不适合栽种橘苗,便花了重金将一车又一车甜美多汁的橘子从楚国运往咸阳。
然而仅仅半年时间,仅仅是去了一趟蜀地,一切都变了……
苦夏越想心里越乱,干脆放下竹简,起身去户外走走。
此时已经过了黄昏,烈日西沉,晚风渐起,花园里树木成荫,前面还开辟了一方规模不小的荷花池,由一弯石拱桥相连,倒是个纳凉消暑的好去处。
苦夏邀了杜七子一同散步赏荷,丝丝凉风吹在身上,确比室内舒爽惬意得多,再加上杜七子性情温润柔和,与她聊了一会子后,苦夏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两人正准备折返各自回宫,不料就在这时,耳畔蓦然传来宫女们的窃窃私语。
此时天色已有些昏暗,视线也不甚明朗,加之他们二人站在树荫之后,因此并未引起对方注意。苦夏转身欲走,她本无意于听墙角这种不入流的事,更何况身旁还有杜七子在,奈何听到有人提及自己,于是鬼使神差般地停步驻足。
“此话当真?王上真的一个多月都没去端华夫人那儿了?”
“千真万确!不光是端华夫人,其他宫妃那里也没去。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你那位老乡,他不是在端华宫外值夜么。”
“即便是地位最尊贵的王后,所享的专房之宠也不过两三月。那个民间女子也太厉害了吧,听说王上每天一下朝便迫不及待去她那里,日日同食,夜夜承宠,各种奇珍异宝赏赐不断,再这样下去都快赶上王后的待遇了……”
“什么王后?她也配!”一个宫女狠狠啐了一口,“不过是个勾栏里出来的贱货,仗着有几分姿色入了王上的眼罢了,还想当王后?做白日梦呢!”
“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又是如何得知她出身于那种地方?”其他几人显然被刚刚那句话惊到。
那宫女冷笑:“这不明摆着么!既然王上那么喜欢她,又夜夜召她侍寝,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给一个名分?!就算她是个毫无家世的平民,封个少使总不为过吧!而且,王上只让她待在自己的殿中不许出来,也不允许其他宫妃宫女去她那里,这说明什么?”
另一个嘴快的宫女一拍手道:“说明那个女人身份低贱不堪,不光位分不能给,连这件事都不能让旁人知晓,唯恐丢了王族的颜面!”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那个自作聪明的宫女继续在作死的大道上一去不复返:“那种地方出来的,谁不会点淫巧口技?把王上迷得神魂颠倒、欲罢不能也是情理之中……可惜了那些被冷落的宫妃,尤其是端华夫人,出身再高贵母家再有威望,到头来还不是被一个娼妇比了下去。”
苦夏越听越不堪入耳,尤其那句“被娼妇比下去”更让她的心头之火一下子窜得老高,再也忍无可忍。
那几名不怕死的宫女亦是看天色不明且池边少有人至,才敢在这里小声议论,却未想到谈论的内容竟被苦夏听了去,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跪地哭着求饶。
苦夏不动声色地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女:“弦月,你说说看——身为宫人却背地里嚼舌根,议论主子的是非,该如何论处?”
弦月上前一步,俯身行礼,举止恭谨:“回夫人的话,依照宫规,当掌嘴五十、杖责五十,逐出宫,永不再用。”
听到她不带任何语气的陈述,那几人更是嚎啕着求苦夏饶命,毕竟五十板子打下来势必皮开肉绽、伤筋带骨,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苦夏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又道:“那本宫再问你,若背地里议论王上的是非,又该如何处置?”
弦月脱口而出:“此举等同于以下犯上,乃大不敬之罪,按律当诛。”
“既如此,那还等什么。拖下去,杖毙。”苦夏挥了挥手,神情淡漠。
“夫人饶命啊!”
“夫人饶了奴婢这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任凭那几个宫女怎样嚎啕哀求,苦夏也无动于衷。
直到哭喊声渐渐远去,站在一旁始终未曾吭声的杜七子终于轻叹了一声:“她们只是刚入宫的宫女,难不懂规矩,且是初犯,夫人何苦赶尽杀绝……”
这些年来,后宫一直都由苦夏打理,苦夏严于律己,对他人却一向宽厚,甚少疾言厉色,更不用说像今日这样直接下令杖毙宫人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并非我赶尽杀绝不留情面,是她们先坏了规矩。”苦夏嘴上不说,但内心不得不承认刚才自己确实是气不过,只要一想到王上为了那样一个女子而冷落她这么多天,她就气不过。
可是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她是上将军的嫡女,一入宫便被册封为夫人,地位尊贵,难道还要让她放下架子去跟人争宠不成?!
“夫人想必是为了那个女子而烦恼吧……”杜七子一贯擅长察言观色,她料定苦夏这些日子正是为此事而苦恼,便不着痕迹地试探道,“您是后宫之首,不便出面,不如就让臣妾去看一看这狐媚惑主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这样合适吗,你的位分也不低……”果然,苦夏虽未明言,但眼神中已透露出几分希冀。
杜七子微微一笑:“无妨。既为探查,臣妾定不会贸然前去。”
暴君攻略 蜜里调油
普天之下, 后宫皆以王后为尊, 秦宫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地位最高的莫过于夫人了, 夫人之下另设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等。
嬴政虽少年登基,然而为君多年, 王后之位一直空悬,如今在这后宫里,位分最高的也就是苦夏这个端华夫人了。
当年第一批入宫的世家女子并不多, 且大都不讨嬴政的欢心, 是以除却苦夏,目前还没有人爬到美人和良人的位子,而近两年选进宫的新人年岁较小, 家世也大多一般,就算在年龄上再有优势也终究资历不足, 大多数只混了个长使或少使, 那樊少使便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苦夏所言确有其理, 杜七子的位分确实也不算低的了。
这一夜姬丹睡得很是安稳香甜,嬴政难得没有像往常那样狼性大发将她拆吃入腹, 沐浴之后便搂着她睡了……当然, 忽略他那双无意识在腰间乱动揩油的狼爪就更完美了。
一夜无梦。
早晨,姬丹一睁开眼睛, 嬴政被宫人们服侍穿衣的身影隔着半透明的纱帐映入眼帘, 她立马翻身坐起, 伸手掀开帐子。
“你醒了?时辰还早, 躺下多睡会子。”听见身后有轻微响动,嬴政回过头,柔声说道。
休沐期一转眼便过去了,今日又得和那些老大臣们磨嘴皮子,一想到这些他便各种不舒坦。
然而王冕戴在头上,这便是他必须担负的责任,纵使他烦透了某些人,也不得不暂时与他们虚与委蛇。
姬丹并未乖乖躺回去,而是起身挥退了宫人,亲自来为嬴政更衣。
“你瞧你……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连衣服都不会穿。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姬丹边说边微微屈膝,替对方系上黑金龙纹腰带。
嬴政展开双臂,任由她打理自己衣袍上的褶皱:“从小到大我的衣服都是别人帮我穿的,有什么不对吗?”
“从小到大?你在秦宫里自然不缺服侍的人,以前在赵国的时候呢?那时你连饭都吃不饱,别告诉我还有专人伺候你。”
“还有樊於期呀,回秦国前都是他照顾我饮食起居。从小母后就教导我,诸如穿衣洗漱之类的杂事都是下人做的,身为高贵的秦国公子自然不能做……”
姬丹“切”了一声,没好气道:“是是是!你最尊贵,所有人都是你的下人,我也是!”
“谁说的?你明明是上人……”嬴政冷不防捉住姬丹正在整理衣角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一下,温柔一笑,“我的心上人。”
又来了……阿政真是的,总是出其不意说这些露骨的情话,偏偏自己还挺受用。
姬丹脸皮薄,头不自觉地偏到一边,嘀咕了一句“油嘴滑舌”。
嬴政又道:“不过呢,你为我穿衣是天经地义的。”
“为什么?”姬丹脑筋一转,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妻子伺候自己的夫君,乃是天经地义。”
嬴政摇摇头,忽然凑到姬丹的耳边,幽幽说道:“我的意思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晚上的时候每次都是我把你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到了白天你再替我穿衣,这不是很公平吗?!”说完,趁着姬丹愣神之际捧起她的脸,在那淡色薄唇上亲了亲,然后一脸满足地大步离去。
姬丹半天才回过神,禁不住又羞又臊,大清早的脸又一阵发烫。
她之前虽不知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但大抵觉得应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如今自己和阿政的相处模式实在和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倒不是说他们俩感情不和,相反,自婚后两人一直蜜里调油,翻云覆雨是常有的事,嬴政甚至时不时讲些荤话,惹得她面红耳赤,还不害臊地称之为“情趣”。
姬丹并不知其他的小夫妻是否也如此,不过说多了也就皮厚了,一开始她若是听到这些定会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但慢慢习惯成自然,即使现在不能泰然处之,起码也不至于动辄羞得捂脸逃走。
嬴政去上朝了,姬丹也并未打算赖床,便起来由阿胡服侍着更衣洗漱。
用早膳的时候,姬丹说自己不知为何忽然很想吃荷叶羹,阿胡便自告奋勇地表示自己去采摘新鲜的荷叶。
姬丹点点头,又将殿内的宫人们全部打发了陪她一起去。
等所有人都被支开,她便起身上前,将殿门随手关上,转回身时只见荆轲已站在面前。
“你找我有何事?”姬丹淡淡地问了句。
荆轲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姬丹:“主上让我把这个带给您。”
姬丹疑惑不解地接过瓶子,倒在手心里,发现是几粒药丸……
低头闻了闻,并没有特别的味道:“这是什么?”
“此药名为‘衍阳丸’,顾名思义,女子服用可催孕,且能保证生下男孩。少主承宠日久,孕育王嗣是迟早的事,理应早做准备。”
荆轲说完,姬丹一惊,紧接着怒不可遏地将药瓶猛地掷向地面:“哥哥这是何意?!我已经做出了那么大的妥协,对他一让再让,他还想怎样?难道我连怀个孕都做不得主吗?!难道连我的孩子你们都要算计进去吗!”
她望着荆轲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同样也是第一次,她对他大喊大叫,失望透顶。
然而,激烈言辞的背后是无尽的悲凉
她终究做不得自己的主,从始至终都是。
荆轲“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少主息怒!属下并非不知少主的不易与为难,可少主既然已答应执行螟蛉计划,应知不可半途而废,否则触怒主上,后果不堪设想。”
姬丹颓然一笑:“后果?无非是一死罢了……你告诉他,我宁愿死,也不愿像个扯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一辈子。”
荆轲心里一疼,眉心微蹙,垂在身侧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主上行事,众所周知。少主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顾及嬴政的处境。您好好想一想,若嬴政身边没有黄金台的眼线,主上又是如何得知他会秘密造访齐国?若少主执意在这个时候退出,主上势必会对嬴政下死手,他绝对做得出来……”
荆轲的言外之意与那日太子丹所言基本相同,但言语中尽是恳求之意,恳求她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恳求她不要伤害自己。
弦绷得太紧就会断……琴是如此,人亦是如此。
他真的怕长此以往下去,少主会崩溃,甚至会选择轻生。
“所以,我无路可走了……对么?”姬丹苦笑着,“你们一个个都在逼我,全都在逼我……”
“‘螟蛉计划’的核心就是子嗣,主上所谋划的一切正是为了保证少主诞下的子嗣成为未来的秦王。可若少主诞下的是一位公主,此前所有的筹谋便都白了,主上是不会允许他的筹划付诸东流的。”
姬丹此时颓然地靠在橱柜边,目光空洞地凝视着滚落在地上的药丸,痛苦地闭上双眼:“这药……对孩子会有何影响?”
“这一点少主大可放心,此药分两种,其一为衍阳,其二为衍阴。‘衍阴丸’的含义不言而喻,与衍阳完全相反,即为服药后只生女。两种皆非虎狼之药,对胎儿和母体皆无害,服用后也无半点不适。此药由燕国率先独创,为的就是不让那些母家势大的宫妃诞下子嗣以钳制王权。这么多年以来,别的不说,燕国王宫里也没见谁生出个不健康的孩子。”荆轲很清楚姬丹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也知道姬丹的底线是什么。
可惜太子丹不懂,他只知一味地威逼与强迫。
荆轲跪在地上,伸出手将药丸捡起,吹掉上面的灰尘,再一粒粒重新装进瓶子里。
姬丹接过药瓶,呆呆地看了片刻,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笑得肆意,单薄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连枕边人都能如此算计,想来我大燕也是气数将尽……”
荆轲依旧沉默,任由她发泄,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姬丹笑了许久才停下来,两眼通红,对他挥了挥衣袖:“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荆轲猛然抬头,眼睛里亮得出奇:“少主是不是还在怨我?怨我杀了青莞……”
姬丹轻轻摇了摇头:“你是奉命行事,我不怨你,但也不会原谅你。”
荆轲此刻很想说出实情——自己没有杀死青莞,而且让她重获自由,从此有了新的人生。
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姬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无可恋,也不会活在无尽的内疚与痛苦之中。但他深知自己不能这么做,少主若得知青莞还活着,会控制不住去找她,而黄金台眼线众多,很难保证此事会不会有纰漏。
唯有将这个秘密烂在心里,才能换来青莞的后半生无虞。
“少主请务必保重好自己。往后的日子,属下会定期将药送到。”荆轲向她拜了一拜,转身越窗而出。
默默攥紧手中的药瓶,姬丹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决绝的光。
她早已不是那个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影子了……为了阿政,为了死去的青莞,为了以后的孩子,哪怕眼前是一条绝路,她也会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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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政哥也会很会说土味情话哦!
暴君攻略 蕙质兰心
两日后, 阿房宫里来了位稀客——杜七子。
虽说樊少使之前来过一趟, 但只是站在宫门口,都没进去, 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而这位杜七子则大不一样,言谈举止颇为得体,又不失平易近人。
“七子常来坐坐便是, 何苦带这么多东西。”姬丹邀请她入座,又吩咐阿胡看茶。
“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 王上那么宠爱你,金银珠玉那些想必你也不缺,我又恰好听御膳房的人说你最近不思饮食,便做了些开胃小食送过来。”杜七子生得肤白貌美,说话时温声细气的,笑起来如和风拂柳,观之可亲, 让人不自觉间便与之拉近了距离。
姬丹看那摆出来的一碟碟致的点心小吃,明显可以看出制作的人花了不少工夫, 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劳烦七子如此挂念, 实在惭愧……”
“嗨,什么七子不七子的……这里又没有旁人,你我年纪相仿,不如就喊我心兰吧。”原来这位杜七子的闺名叫做杜心兰, 人如其名, 确实担得起“蕙质兰心”一词。
如今姬丹已为人妇, 心境自是与从前大为不同,此时若有一人能与自己聊得起来,她自然是高兴的,于是也就随了对方的意。
杜心兰又问及姬丹的名,姬丹当然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姓姬,无奈之下只好撒了个谎,说自己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只记得自己名字里有个“丹”字。
杜心兰听罢,感慨不已:“没想到丹儿妹妹的身世如此凄苦,不过你遇到了王上,又入了宫,以后啊好日子还长着呢……对了,妹妹是哪里人?和王上是在哪儿遇见的?”
姬丹并不知对方这话是随便问问还是意在试探,好在嬴政告诉过她此次秘密访齐对外宣称是巡视蜀地,便说道:“我是江州人,和王上相遇也在江州。”
中原各国的地理风貌和行政区划姬丹皆烂熟于心,然而对于有些地方的风土人情和相关细节,没有亲身前往便真的不甚了解……对于不了解的东西,自然是说得越少越好。
“原来妹妹是江州人啊!我是成都人,从小生活在蜀郡,妹妹来过成都吗?”杜七子顿时两眼放光,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
对方的举动多多少少打消了姬丹的一些疑虑,独在他乡遇故知,内心多少是有些激动的,这样的表现也很正常……倒是自己想得太多,许是从前尽干些尔虞我诈、阴谋阳谋之事,弄得现在动不动就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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