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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真不挖煤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萝卜桑
得知徐皓要去一趟英国,还正赶在生日前后,令闫泽感到烦躁。虽说徐皓对于过生日这件事没有任何概念,也谈不上期待,但这对于闫泽似乎意义不同。说来,这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庆祝的第一个生日。但徐皓不想因为这个生日干扰他和闫泽本在计划中的工作。
时间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紧张,生活中的抉择很多,未必每一条道路都可以令人满意。最终徐皓还是决定在生日前一天飞英国找马修。订机票的那天晚上,徐皓向闫泽承诺,他在英国不会逗留超过一周,等他回国,他们可以补过一个非常值得纪念的生日。
去伦敦之前,徐皓在某天下午接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电话。
电话那头先是没有说话。徐皓客气地问了几遍哪位,那头才传来人声。
声音苍老且深缓,单从语气中也听得出那种位居高位者的从容,是一位男性,普通话带着明显的口音。老人问,“徐先生?”
徐皓镇定了一秒钟,才道,“我是,您好。”
老人说,“我是邵甫元,想来我们之间并不陌生。长话短说,若你有空,有些事我们当面聊过。”
邵老讲话非常言简意赅,徐皓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他从对方说第一句话时就大约推测出了对面是谁。可邵老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这绝无仅有,也难以想象。至于和邵老面对面交流?徐皓无法推测其中会有什么变故。徐皓说,“您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想令闫泽难做。或许有事我们现在就可以聊通,您想问什么?我不会隐瞒。”
邵老说,“后生,有些话只有当面才能聊明白。我看过你们基金会的资料,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或许这次我们聊过,你会找到更合适你的路。”
徐皓说,“更合适我的路?邵先生,我很尊敬你,也希望您能理解。我和闫泽的关系基于绝对平等和互相尊重,这会有助于我们互相理解对方。闫泽和我聊过您儿子的事情,说实在的,这是一个非常不幸的事故,也意味着,和您单独见面,对我而言很有风险。请原谅我说话比较直接。”
邵老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索事情,对徐皓说道,“原来你在担心自己的安全,不过我想说,你同我见面并不意味着会有风险。首先,关于崇明的事,他那位特殊的朋友是自杀,迫于舆论和社会压力,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想,只有软弱的人才会选择自杀,你很难完全将过错归到我身上。其次,”邵老又停顿了一下,说,“显而易见,我不赞成你和阿泽现在的关系。但我曾经失去了我最心爱的儿子。退一万步讲,如果我想你凭空消失?”
邵老笑了一下,听不出什么意思,“那么我不会打这通电话,更不会等到现在。我老了,脑子不糊涂。阿泽和他很像,我不会为此再失去唯一的外孙。我想,等我们面对面聊过,你或许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生活,我欣赏有事业心的年轻人。”
徐皓说,“我明白了。”
徐皓和邵老将见面的时间定在八月的最后一天,在b市。
徐皓并不知道邵老究竟想跟他聊什么,但邵老给出的保证很有信服力,最真实的还是那句话,如果想让徐皓凭空消失,多得是办法,不至于等到现在,更不至于专门打个电话过来拉警报。
所以徐皓觉得这场谈话似乎躲不过去,不如正面解决。
有时候徐皓也会思考上辈子的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但他自己明白,他要回国是临时决定的,没有告诉朋友,甚至没有告诉父母。所以当夜他会选择打车,在回家的那段高速公路上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这一切如此随机地发生并结束,仓促到无从留白,仿佛是既定的命运。
徐皓又想起邵老的话,自杀就意味着软弱吗?
徐皓不会自杀,他无从知晓。
抵达伦敦后,徐皓和马修、安德烈汇合。安德烈的伤口看上去完全好了,他们家族的斗争似乎也告一段落,眼下他可以随处乱逛。但令徐皓没想到的是,他们碰面后吃的第一顿饭竟然四川火锅。
在伦敦吃川锅,这感觉甭提了。四周很多人都在用中国话在交谈,徐皓感觉自己像是没出国。马修倒是很嗨,他说火锅还是多几个人比较过瘾,并且决定给自己新家也买上一套做火锅的东西。
马修新家的厨房很敞亮,但三个男人都不怎么擅长做饭。再弄焦了三块牛排之后,他们终于在第二天中午下馆子。马修恳求徐皓回国后可以时不时给他邮寄些正宗的火锅底料,徐皓则答应得比较应付。
2017年8月17日,伦敦时间晚7点整,马修家的门被敲响。马修去开门,他到了一份奇怪的快递。
一个很大的纸箱,外侧被深蓝色礼物纸包裹,蝴蝶结中别着一张纸卡。上面用花体写着,to hale。
下面还有英文写了一句诗:光灿灿的基克拉得斯群岛,但愿你能安全避过。
马修将礼物递给徐皓,徐皓则拿着卡片翻来覆去地看,这是什么意思?
传阅三个人,没人看过这句话,徐皓拆开了包装,里面竟然是一盒乐高,还真的是可以拼组遥控飞机的机械乐高。
徐皓有些没辙,还有些想笑。他继续拆着的乐高的包装,很清楚这是谁送的,徐皓只是没想到闫泽竟然会送到英国来。这下他还得托运回去。
马修在旁边用手机查卡片上的这句诗,很快得到了答案,马修说,“破案了,这是贺拉斯的一句诗,基克拉迪斯群岛在爱琴海南部,是当时罗马战争下的一片净土,后半句应该是希望它别受干扰。写卡片的人可能觉得你对他而言,相当于基克拉迪斯群岛对贺拉斯的意义。好了,以上是我瞎编的。”
徐皓这时已经拆开了乐高的外壳,钦佩地看向马修,“马修,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有当诗人的天赋?”
马修白了徐皓一眼,说,“不好意思,请把卡片拿回去,我实在不想成为你们传递情话的载体。人不来也就算了,还写诗,太肉麻了吧?”
徐皓把卡片接过来,刚刚一下子没认出来是闫泽的字体,现在再看发现这笔字写得还挺好看。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有浪漫细胞,徐皓真不知道等到闫泽生日了,他该送闫泽点什么。
这时安德烈弯腰,从乐高箱子里捡起来夹缝中一个不起眼的文件袋。
文件袋里有几张资料,纸很厚,看上去像是证书或者某种正式书面资料。安德烈翻着手中的资料,突然吹了个口哨,对徐皓和马修说,“等等,我看这句诗没那么简单。”
徐皓和马修同时回头,徐皓看着安德烈手中的文件袋,“这是什么,乐高说明书吗?”
安德烈合上文件袋,将手上的纸张递给徐皓,说,“你还是自己看吧。那家伙送了你一座小岛,并为你保留了署名权。真正意义上的私人小岛,位列petalioi群岛之中,就在希腊边上,这下你打开窗户就能看见爱琴海,真正意义上的爱琴海。要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谈恋爱还来这套,是不是有点浪?”
徐皓拿着手里这份不起眼的文件袋,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把文件起来,还是先给闫泽去个电话。
现在国内时间是凌晨三点多,通常来说,徐皓不会选择在睡觉时间打电话给闫泽。
但这礼物也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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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看连载朋友们的预警: 下一章开始虐,文案里的有虐就是指的这一段。该情节是我写这篇文的最大初衷,yy三年了。虐点低和雷点低的朋友可以把这章当做结局。反正也快尾了。 然后是打算继续往后看的朋友,重要的话讲三遍:he、he、he!铁男和酷盖必须有激光也射不断的爱情。他们值得好吗。 就这样,在虐完之前我先断网式码字了。过两天见。
第76章
76
徐皓走到马修家的阳台上,拨通了闫泽的电话。
没多久那边接起来,闫泽声音听上去还算清醒。
他们在电话中没有聊关于生日和海岛的事情,只是简单地问好,徐皓说了些来英国路上发生的琐事,像他们有时坐在家里吃饭那样交谈。最后徐皓说,“我等下订机票,你要是没事的话,来机场接我。”
闫泽说,没问题。
随后两人互道晚安,语气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徐皓挂了电话。
告别马修和安德列是在到礼物的三天后。乐高不方便携带,徐皓提前找了跨国物流邮寄回去。回国当天,伦敦阴雨连绵,受天气影响,飞机晚点五小时才起飞。
徐皓登机时,遮光板外一片漆黑,只看得见飞机跑道灯光闪烁。随后,飞机的轰鸣声和推背力几乎同时发生,徐皓有一瞬间的恍惚。
徐皓莫名想起十八岁出发去城的那一天。
通常来讲,徐皓很少会在飞机起飞时留意推背力的这种细节,只是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令人难忘。
那时他在校门口打完架不久,腿上刮伤没完全愈合。出发的航班是在上午,飞机步入跑道的推背力很强。当机舱穿破云层,徐皓看见了太阳金色的光轮,如同他即将面对的不可知的未来,又是人生迈出质变的第一个拐角。
或许,人生就是由几个巨大拐角构成。
飞机进入平流层,灯光暗下来。
徐皓戴上眼罩,陷入昏睡之前,他慢慢地想。
人生第一个拐角是徐皓十六岁那年睁开眼。他没有携带很多有用的记忆,但是人变了。第二个拐角是十八岁那年出国,徐皓彻底脱离了上辈子的轨道,认识了一群不同的人,有了自己可以奋斗终生的事业。第三个拐角是决定和闫泽在一起。爱情。很难用语言去定义的感情。正如徐皓和邵老所说,他和闫泽的关系基于平等和互相尊重,但不止这些。徐皓说不上来。
徐皓用手摩挲起口袋里的一个小玩意儿。一只灰蓝色鸭崽的钥匙环,很圆,做工不错,细细密密地用线缠紧,徐皓在伦敦一家手工艺品店恰巧看到,花了十英镑买下来。这玩偶令远在异乡的徐皓想起闫泽。
近些天,徐皓有时会回想起和闫泽在法国的生活。一觉醒来看见闫泽在卧室延伸出去的大阳台上抽烟,四肢慵懒,又颓又恣纵。亦或者是某个阳光充足的下午,徐皓攀上屋顶,发现闫泽正站在屋顶的另一侧。闫泽双手撑住被鲜花拥簇的高栏杆,向某一处眺望。他一直在向某一处眺望,久到发梢都被太阳浸润成光轮的金色,甚至无从察觉徐皓接近。那时徐皓顺着闫泽的视线向远处望,看见山野空旷无际,红白鲜花如莫奈画中一样盛放;看见远处有池塘,波光粼粼春季的水面,里面有四五只绒毛未褪的野生鸭崽在拼命游泳。
就在这杂乱记忆中的某一个瞬间,徐皓觉得,可能他们的关系,不止平等,不止尊重,不止这些。
飞机抵达s市的时间是北京时间晚上6点30分。
徐皓拖着行李走向国际航班出口,从落地的大玻璃窗往外看,太阳正开始降落,视野极佳,空中遍布橙明色的火烧云。各国语言的接人招牌堵在路上,徐皓侧身穿过人群,正要拨通闫泽的电话,看见了他。
闫泽今天一身休闲潮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略抬着下颚,神色桀骜且张扬。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徐皓,好像一直在等徐皓发现他,直到徐皓发现了他,闫泽开始微笑。
徐皓走到闫泽面前,从口袋里套出那只灰蓝色的鸭崽,对闫泽说,“送你的。”
闫泽单手拎起来,鸭崽外形很圆,脸上嵌着两个豆豆眼,在用力瞪着他。闫泽没忍住问,“这什么啊?”
徐皓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小礼物。”
闫泽边走边把玩手里的鸭崽,大概是没过这种礼物,觉得又稀奇又可爱。提车时闫泽把钥匙链绕了一圈挂在后视镜上,说是等回家了要专门找个地方留它。徐皓笑他幼稚。
回家路正值晚高峰期,天气炙热难耐,徐皓提议在外面吃过饭再回家,闫泽表示无所谓。闫泽公寓位于s市最黄金地段,周边有数个大型商圈。徐皓从手机上随便找了一家铁板烧。两人到附近的时候,徐皓觉得口渴,想下车去便利店买水,闫泽就把徐皓先放在了路边。吃饭的地方停车位满了,闫泽得找地方停车。
一开车门便是空气粘稠的炙烤感,徐皓买了瓶冰矿泉水,他一口气灌了大半,才觉得有些清爽下来。
八月份的南方,天黑得很晚,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闫泽随车流吞没在拐角。徐皓站在路边,看着天边一线紫黑色的残晖,突然感到了微弱的触动。
人有时会有这样的错觉,徐皓觉得这个夜晚似曾相识。
他曾在这样的天色中邂逅林潇,林潇穿着校服从完全陌生的徐皓眼前走过,仿佛某种无法逃避的命运点。
命运。徐皓漫无边际地想,生命中确实有很多人力无法避的巧合。徐皓毫无征兆地邂逅林潇,又在阔别五年后见到了闫泽。很难说,这种巧合不是命运。
下周会去b市见邵老。邵老会和徐皓谈什么呢?这是否又会变成徐皓人生中的第四个拐角?徐皓无从知晓。
徐皓在路口等候绿灯,室外温度闷得让人透不过气。他套出手机,打算给闫泽发消息,打字道:热,店里等你。
这时红绿灯桩急促地响起来。是绿灯了。
徐皓随着稀疏的人流向前走,发送消息,在合上手机之前,徐皓无意间看到了手机上的时间。
19点50分。
很奇怪,这时间也令徐皓感到似曾相识。





重生之真不挖煤 第60节
徐皓抬起头,走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间,对面绿灯平稳跳字,人流稀疏平庸。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手机消息显示发送成功。
徐皓继续向前走着,手里攥紧剩余小半的矿泉水瓶,突然没由来地想。
今天几号?
紧接着徐皓在右侧听到了跑车引擎巨大的轰鸣声。
徐皓下意识向右侧看去,瞳孔骤缩,身体瞬间进入极度戒备状态。
徐皓先是看见了刺目的远光灯。有辆灰色跑车像疯了一样冲过路口,车灯投射进眼里的一瞬间令人无法看清路况。徐皓左前方的一个女性几乎来不及尖叫就被撞飞出去,而徐皓凭借其敏锐地身体反射,在这不到三秒钟突发的交通事故中,仅勉强偏开一点身体。
接着,徐皓的身体被巨力撞飞出去,落地的时候,徐皓强撑着护住了头。
人群疯狂地尖叫起来,徐皓第二个被撞,后面陆续还有受伤者。跑车冲破路障后终于停了下来,驾驶舱和副驾跌跌撞撞冲出来来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女的惊慌失措,男的则狠狠踹了一脚被撞烂的车,他对着车和天空破口大骂,对着围观和尖叫的人群破口大骂,然后浑浑噩噩地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他们非常年轻,或许还不到二十岁,满身酒气,走路无法走直线。肇事者第一通电话没有报警,也没有找救护车,那个男的走了两步,歪歪扭扭地坐在马路上。年轻的肇事者对着电话说,“张叔,出事了,撞人了。……我没跑,喝酒了,找人捞我,快。……”
徐皓伏在地上,无力分辨这人后面说了些什么。徐皓想要坐起来,双手无力,仅能维持意识。鼻腔和嘴里陆续有血沫开始上涌,徐皓眼前一阵阵发黑,全身撕裂般疼痛,仿佛随时能咳出肺的渣沫来。
但眼下无论伤情如何,自救意识尚存。
徐皓困难地划开手机,颤抖着左手,拨通了最近电话记录。
电话接通。闫泽声音如常,“徐皓?”
徐皓蒙了一瞬间。
似曾相识,连音色都似曾相识。
徐皓突然觉得荒唐,生命中人力不可违背的荒唐。
徐皓认出了这个声音。他意识到了今天是几号,是2017年8月23号,是他过26岁生日的第五天。
他自十六岁睁眼以来,严以待己,拼命上进,一刻不歇地构建着意识中的安全感。可他没有真正想过生命中需要抗击的敌人是什么。不是金融海啸,不是邵甫元,不是资本,是命运。
命运。
电话那头闫泽继续对他说,“我刚进门,没看见你坐哪桌。街上好像出车祸了,我们等路况好一些再回家,怎么样?”
徐皓吐出嘴里的血水,他坚强地维持着意识,呼吸困难,用破碎的音节对着手机念了一个字,“……来。”
大概是徐皓的声音过于反常,对面脚步一顿,接着有门被撞开。
电话那边突然奔跑起来,跑得很快,有风声灌入。闫泽没有挂掉徐皓的电话,而是又拨通了另一只随身手机。因为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闫泽声音还算克制,他报地址,语速很快,隐约听见奔跑时剧烈到几乎发声的呼吸。
默契这种东西很奇怪,不用太多字眼,足以让对方知道他情况不妙。
大量的血水从鼻腔和口腔涌出来。徐皓逐渐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其实徐皓并不想让闫泽看到他这副样子。又狼狈,又虚弱,五分钟下车买瓶水而已,被酒驾搞成这幅样子。
徐皓这十年活得很努力。生命机会来之不易,徐皓舍不得浪时间,他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但遗憾无法避。
倘若,倘若这一刻真的是人力不可阻挡的命运。
徐皓又希望闫泽在。
站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那颗火种至少可以有一秒钟将他从死亡身边带走。
不多时,围观人墙出现了口子,有人疯狂地撕开人群缝隙,然后在人群的最前沿停顿了一秒。
有人靠近过来,脚步错顿,不太冷静。
有人在徐皓身边近乎不撑地跪了下来。
耳畔有电流的杂音膨胀起来,振聋发聩,由远及近,嗡嗡作响。闫泽无法接受地触碰了一下徐皓的背脊,又感到同等疼痛般抬了起来。他满身戾气地环顾四周,痛苦不堪,拼命压抑着喘息,像是要歇斯底里地喊些什么出来,却发不出任何音节,最终只握住了徐皓落在手机旁的那只手。
握得很紧,像是要捏碎徐皓的手骨。
额头贴住徐皓的手背,感受着从手背传来的一点热度,身体如溺水般轻微痉挛起来。闫泽感到路面有如波浪般起伏,仿佛世界陷入一片令人难以理解的黄昏中。
吃饭停车而已,就五分钟。
他感到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感到痛苦,无法抑制的痛苦,体内的所有血液像沸水一样烧滚起来,他表情狰狞,艰难地呼吸着,仅盯着徐皓完好无损的手。他感到那摊血会把他逼疯。
有一天,太阳陨落海中,万物陷入黑夜。
又有一天,他从梦中醒来,愿意用太阳去换一颗星星。
绝无仅有的星星,那是属于他的星星。
窒息感迫在眼前,闫泽痛苦地咽下一个气音,这时有更多的人闯了进来。
他们谨慎地将徐皓的身体搬运到推床上,迅速地开始急救措施,套呼吸机,有人去掀徐皓的眼皮。
徐皓身体随着车轻微晃动起来。
他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只从手指交握处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只握着他的手不曾松开。
徐皓突然像是有了力气。他处在意识瓦解的边缘,试图说些什么,呼吸罩里面嘴唇微动。
双手接触的地方握力骤然增加,四周人声嘈杂,很混乱,仿佛电台雪花噪音。有东西贴在他的手背上,有水,滚烫的水。
徐皓在恍惚中看见了葡萄酒庄园。
栽满鲜花的大阳台。
奶奶做的剔尖。
海岸线圈成的玻璃球。
太阳金色的光轮。
徐皓想说,别当回事,是有火种燃烧起来了。
还有他们的关系,不止平等,不止尊重,不止理解。
嘴唇微动,四个字,“……不止这些。”
无论命运是否不可违背。
徐皓硬撑着最后微薄的意识,想。
他将抗争到底。
记忆的最后,电子表牌跳到了19点58分。
第77章 番外·我·画家(一)
我凭空出现在这个地方。
一个黄昏中码头。
之所以说是凭空出现——首先,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其次,我不知道我怎么来到这;最后,我不知道我是谁。
一个大坝的岸边,海面叠浪静止。我旁边有一座灯塔。一座非常高大、线条奇怪的白色灯塔。另一侧是太阳,如印象派油画般扭曲的日落。海水不是蓝色,夹杂着昏黄色、紫色、墨绿色、等等。以上不是形容,就直观视觉来看,这个世界由颜料般的色块所构成。
很反常规。
而我,有思维,没有记忆,凭空出现在这里,更反常规。
我沿着巨大灯塔的外围走,试图寻找到更多可用的线索,用以解释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当我绕着灯塔走过半圈时,我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男画家。
画家半坐在高椅上,单手端着油料饱满的调色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被画板撑起来的画布。画家创作很投入,拿着笔不停向画布涂抹,一点也没有将周围发生的事放在心上,比如我的出现。
我向画家走去,走近时,发现了一个细节:这位画家的双手很干净,与颜料盘及笔端色泽斑驳行程鲜明对比。我想,如果这位画家在作画,且端着一个混绞着各种油料的调色盘,没道理手指这么洁净。
我走到画家身旁,问他,“你好,这是什么地方?”
画家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我说的话。他既不回头也不答话,只双手不停地涂抹画布,像是在赶时间。我又问了一遍,“你好,这是什么地方?”
画家仍无作答。我开始怀疑这位画家是个聋子,他可能需要我用别的表达方式才可以交流。当我第三次重复这个问题,并开始找纸和笔准备写字交流的时候,画家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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