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谢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温流
六十多岁的爷爷温有财和奶奶张氏都起了,李芸委委屈屈的和两个老人告状,说温酒昨天晚上发疯吵得人睡不着觉,还发脾气乱骂人。
李芸今天有人撑腰了,一看见温酒出来就拉着张氏道“姥姥你看!这死丫头越来越懒了!您和祖父都起了,她居然敢睡到现在!家里的活都不干,难道还想你们去干活不成”
张氏看温酒一向不顺眼,今天却没有抓到机会就骂她,反而说了李芸一通,“阿酒怎么说也是你表姐,偶尔身体不舒服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李云气鼓鼓的甩手走到隔壁屋里喊“娘,温酒又欺负我!姥姥也不帮我了!”
张氏有些悻悻的,用手肘捅了捅叼着烟斗的温有财,后者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扭头不吭声。
这是让他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说话呢,温酒把这两人的小动作看的清楚明白。
她这个祖母一直都是个喜欢找事的,偏偏又想做好人,每次让温有财出面说事的时候,那肯定就不会是什么好事。偏偏温有财还是要点脸的,那些奇葩的要求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口,便总是这样僵持着。
“我去帮阿娘做早饭。”
温酒转身就走。
“哎……”见温有财一直闷声不说话,张氏急了,开口叫住她,笑着说“待会儿把你爹从屋里扶出来,一起吃个饭,你阿爷有事儿要说。”
温酒扬眸,在张氏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算计,她点头说“好。”
张氏又交代了一声米煮的烂一些,阿爷咬不动太硬的话,这才让她去厨房。
温酒回想着这个时候,张氏有什么能算计她的。
经过自己屋的窗口时,整个破落的木窗架子就掉了下来,她往边上退了一步,尘灰落地之后,忽然看见窗沿上垂着一块白玉。
她们温家败落已久,稍微值点钱的东西不是当了换银子,就是被张氏的女儿女婿拿走了,可没有这样的东西乱丢。
那……一定就是昨天晚上那个男人落下的!
温酒伸手把那块玉佩拽了下来,手有些轻颤。
白玉玉佩挂着墨绿色的流苏,绳头打着平安结,玉身雕刻着不太明显的山水纹,正上方刻着一个“谢”字。
方圆百里,只有隔壁的谢家庄高门大户,用得起这样的配饰!
上辈子她活了二十九年都没能找到那个害她终生的男人,这次有了线索,一定要他用命来偿还!
……
一家子坐在一起用早饭,张氏一直在和温有财说些闲话,隔壁的隔壁那个二丫,十四岁就嫁人了,现在儿子都抱两了,还有和温酒同岁的那个小红,上个月也嫁给了李屠户家的儿子,一口一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温酒懒得听他们费力的铺垫,琢磨这白玉佩的主人是谁,顺手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温父。
自从三年前温父在山上摔断腿之后,生活就不能自理,老是被张氏和温有财嫌弃,就很少出屋子,家里的经济来源断了,又要多养李芸母女这两个米虫,温家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次肉。
三间泥瓦房,几亩荒地,没有青壮年耕种,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卖掉一些地,现在也没剩多少了。
一直到吃完饭,张氏和温有财还没说到重点,碗里都空了,愣是不起身。
温酒扶着温父站起来,“爹,我扶你回屋。”
张氏拦了一下,抓住了温酒的手,笑得满脸是皱纹“你阿爷还有要话要说呢,你爹回屋也躺着,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
温父长年卧病在床,精神也有点萎缩,低着头不说话。
“老二。”温有财吸了一口烟斗,开口道“阿酒也十五岁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我和你娘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是县里大户谢家的公子,阿酒嫁过去就是做少奶奶的!你和玉娘准备一下……”
温酒听到这话就笑了“这么好的亲事,怎么不让李芸去”
温有财噎了一下,脸色忽然就变了,张氏刚要开口,温芳就急着说道“阿酒这是说什么话这本来是给你说的亲事!就算再好芸芸也不能抢了你的姻缘啊!”
玉娘有些迟疑“阿酒的生辰还没过,还没及笄,不用这么急的。”
张氏说“什么及笄不及笄,那是富贵人家大小姐的做派,咱们这种穷苦百姓,遇到这种好事还讲究什么赶紧把阿酒打扮打扮……”
“好事”温酒坐在那里,嘴角轻轻的勾着一个弧度,“那我倒要问问,是谢家哪位公子”
第5章 自愿嫁为我谢家妇
第5章自愿嫁为我谢家妇
谢氏是大家族人口多,又有个“未满二十不得娶妻”的家规,光是和温酒年纪合适还没成亲的公子就有七八个,而张氏说的,显然就是上辈子拿她冲喜却在当天就死了的五公子谢琦。
温父和玉娘不知道有什么区别,温酒上辈子被坑的那么惨,到死也忘不了。
温酒本来以为是自己坏了温家的名声,张氏才会那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现在才发现,根本就是张氏和温芳商量好了要把她卖掉,前世的那件事,只不过是给了她们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谢家的公子个个都生的极俊,在整个长平郡都是极有名的!”张氏道“你只要嫁过去,自然就知道未来的夫君生的什么样子,别磨蹭了!这是我和阿爷给你准备的新衣裳,快换上给我们看看!”
温酒坐着没动。
这也太急了。
她没接话,任由张氏和温芳不断的夸着谢家如何如何富贵,谢家公子才貌双全,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归属,说得好像错过了这么一个人,温酒这辈子都会悔青肠子。
无论她们怎么夸,温酒都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僵。
直到吹吹打打的礼乐声转到门口,四周邻里跟着起哄,牙牙学语的孩童被炮竹声惊得大哭,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小巷里显得格外的喧嚣。
少年慵慵懒懒的嗓音穿过门缝,直击温酒耳膜,“温氏阿酒,可是自愿嫁为我谢家妇”
温酒笑了。
自愿怎么可能!
张氏她们显然是没想到谢家的人来这么快,而温酒一点也没有要动摇的意思,顿时傻眼了。
温芳站起来朝窗外看,邻居们都已经在议论这件事,奇怪这温家嫁女儿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埋怨她们没有提早说,现在连份子钱都来不及准备。
“阿酒!”
张氏拽着温酒站起来,额间已经急出了汗,“快应声!谢家来人了,你快瞧瞧外边穿红袍骑大马的少年郎,长得多俊啊!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温父和玉娘也坐不住了,刚刚才说起这事,温酒都还没答应,这谢家怎么就抬着花轿来迎新人了
玉娘道“婆婆,阿酒还没答应这桩婚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了,现在答应不是一样吗就换身衣裳的事,阿酒快应声啊!你应一声,谢家公子听见了,会更喜欢你!”张氏几乎是连哄带骗的。
五少爷谢琦自幼体弱,出门吹个风都要躺上好几天,怎么可能亲自来骑马迎亲
大概也就是让其中一个兄弟代替罢了。
上辈子出了那档子破事,别说是风风光光的嫁人,根本就没脸让人家知道,张氏拿了件红袍子把她一裹,连夜就送到了谢府。
此刻门外来的是谁,温酒还真不清楚,能问她是否自愿的,大概这人的人品还是挺端正的。
不管张氏怎么催,温酒愣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张氏没办法,只要豁出老脸去,扯着破锣嗓子应道“愿意的!自然是愿意!新娘子还在梳妆,请公子和各位大爷再等等啊!”
“爹,奶奶今年六十三了还要二嫁,咱丢不起这个脸,我扶你回房去。”温酒扶着温父起身,甩手就丢下这堆烂摊子。
反正她不急着嫁人,谁爱嫁谁嫁去!
张氏和温芳都傻眼,连忙催温有财发话“这火都烧到眉毛了,阿酒还在闹脾气呢!你快管管!”
温有财拿烟斗敲桌子“阿酒!你要是不嫁,我们温家的脸面就要丢尽了!你要什么尽管说!阿爷都给你!”
温酒要的就是这句话,转身问他“谢家的聘礼呢”
几人都不说话了,她们卖温酒去冲喜就是为了吞掉聘礼给自己用,怎么可能给她。
温酒道“吞了我的聘礼,还想我嫁人做梦!”
她扶着温父就回屋。
“给她!”温有财怒拍桌子,他是个要脸的,最怕被街坊领居指指点点,“本就是给她聘礼!都给她!”
“一共只有五十两,都给她了,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张氏不乐意,温有财自己去端出床底的罐子,把里面的银子都倒了出来,“一百两的聘礼,你姑父借走了五十两,这里还剩五十两,都拿走!”
一百两银子,够她们几个人过十几二十年的好日子了,难怪上杆子催她嫁去谢家。
温酒把所有的银两都收走,张氏催她出门,她还是站着不动,悠悠对李芸道“还差我五十两。既然是你爹借走了,他此刻不在,父债女偿也是天经地义。我知道你还不起,那就写卖身契。”
几人都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李芸立刻就炸了,“你凭什么蹬鼻子上脸!我就不写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就把你嫁到谢家去。”温酒微微笑道。
“不行!”张氏一口否决,“你姑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让她们给你写张欠条,你看这样行不行”
“不行。”温酒把这两个字还给了张氏。
李芸他那个赌鬼爹欠了一屁股债,之前借他们家的钱都没还,老婆女儿都要他们养,这种人写的欠条和废纸根本就没区别。
温有财气的脸红脖子粗“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温酒面色如常“没有银子,就把温家的房契地契抵给我。”
她做了一辈子生意,除了在孟乘云身上赔的一塌糊涂之外,还没亏过。
屋子里没人说话了,温酒的父母本就不善言辞,见自己女儿没有落下风,更是一句话都插不上。
门外,谢家的人催道“新娘子该出门了。”
“好!”温有财发话了,又对温芳说“她一个小姑娘拿着家里的房契地契成什么样子!还是让芸芸写卖身契吧,都是自家人,阿酒还能真的卖了芸芸不成!”
李芸用自己不会写字的借口拒绝,温酒磨墨落笔,直接就写好了卖身契压着李芸签字画押按手印,叠好了和银子揣在一起。
外面迎亲的人已经催的不成样子,温酒不肯换衣服,张氏只能由她去。
打开柴门,温酒一眼就看见了……
谢珩!
第6章 尚未及笄
第6章尚未及笄
温酒有些失神,更多是震惊。
谢家的长子谢珩,将来会因为战功赫赫成为本朝唯一一个异姓王,为主一方,满朝文武,皇亲国戚都要避其锋芒,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前世,她没在长平郡见过谢珩。
难道是因为她重生回来,掩盖了昨晚的事情,这其中发生了偏差,才会这么早就遇到谢珩
眼前的这个少年才十**的模样,穿着暗红色的圆领袍,生了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丹凤眼微微含笑,无端的就带了几许风流。
少年问她“你就是温氏阿酒”
前世与谢珩的第一次碰面,是在帝都。那时候他已经是十万将士的统帅!大晏的战神!入京的一天,十里长街百姓夹道相迎。
那些一听他名号就会吓哭的姑娘们,一看到他那张俊颜就红了脸,什么战神杀人如麻的怪癖全部都忘到了天边。
这家伙进京的第一件事,不是进宫朝见圣上,也不是休养生息,而是直接带兵包围了户部,把拖欠前方将士军饷的户部尚书吓得一病不起。当时还是户部侍郎的孟乘云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办法,就让温酒先出面周旋,把银子补上。
当时谢珩问她的第一句话也是——
“你就是温氏阿酒”
温酒向他行礼,“温酒见过谢将军!”
谢珩不屑,只回了她一个字“蠢。”
不知道他说的蠢,是指她和孟乘云连夜逃离谢家,还是指她这次帮户部补银子。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谢珩因为这件事,十分厌恶她。
此时此刻,记忆被拉回,温酒听到门前众人都在议论“阿酒真是好命啊!一声不吭的就嫁给了这么俊的公子哥!”
“那谢家可是咱们长平郡有名的好人家!”
谢珩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两三步便走到了她面前。
温酒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一张俊脸已经在她眼前放大。
“在下谢珩,今日受婶娘所托,为五弟谢琦前来迎亲。”
“知道!阿酒知道的!谢公子不用多说了!”
张氏急的想伸手去捂住谢珩的嘴。
可这谢家的公子身份比他们这种破落户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又不敢贸贸然动手。
温芳赔笑道“我们都已经同阿酒说清楚了!她答应了的!谢家这么好的亲事她怎么可能会拒绝呢快让新娘子上轿吧,千万别误了好时辰!”
一个个的,都恨不得直接把温酒往花轿里面一塞,送到谢家就算了事。
温芳和张氏拉着温酒往花轿里推,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开弓没有回头箭。
谢珩却谁的话也不在意,眸色如星的看着温酒,一改方才慵懒的模样正色道“我五弟自幼体弱多病,我临行前,他再三嘱托,让我一定要告知姑娘此事。问姑娘一声,可是自愿嫁与他为妻”
有阳光透出云层,落在眼的这个少年身上,仿佛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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