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谢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温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之女出行,时不时的偷瞧一眼,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温酒端着茶盏,轻轻的吹了一口热气,品完茶,才问身侧作寻常打扮的凤卫,“什么时候到”
“回殿下,原本算着从天牢提出来乘船至此的时辰,再过一炷香就该到了。”凤卫道“只是慕容念从前得罪了不少人,此次流放出京,应当有不少人想趁机报复,所以……”
“所以她倒此,必然是入夜之后了。”
温酒放下茶盏,直接把话帮他接上了。
“是。”
凤卫羞愧的低了头。
这是八殿下到了西楚之后办的一件事,众人不知她品性如何,难免有些忐忑。
温酒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心里想着今日是赶不回去同那人一道用晚膳了。
谢珩还说要出府接她来着。
同榻一夜,第一次说要同他一起用膳就放了他鸽子,也不晓得这人会不会生闷气。
她这般想着,伸手挑起帘帐,看了一眼乌云滚滚的天空,“要下雨了,江上风大,或许她到不了这里就会翻船。”
几个打扮成小厮的凤卫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声落下不久。
天边风云突变,八角亭里的帘帐被吹得飘飘摇摇。
温酒屈指轻轻敲着桌面,“带人去接她来,既是我为她送行,就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死在别人手里。”
侍女们听得云里雾里,几个凤卫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纷纷面色一变,齐声道“属下遵命。”
几人行过礼,便起身离去。
温酒往后微微一仰,靠在廊柱上,闭着眼睛小憩,温声道“我困了,眯一会儿。你们看着点外面,人到了就喊我。”
侍女们面面相觑,却也拿她没办法。
天色愈发昏暗,云卷风来,大雨将至。
江上的船也逐渐靠岸,往来的百姓也各回各家,渡口的人很快就便少了,不多时,便只剩下零星一两个人冒雨狂奔。
温酒睡得并不安稳,只是靠在廊柱上闭着眼睛休憩。
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老是浮现谢珩那张脸。
一会儿是他在问“你去哪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一会儿是“殿下明明说近日要同我一起用膳的,你为何说话不算话”
到最后,温酒都不敢闭着眼睛了。
她经常在宫中宴会的时候听那些个成了家的贵女说“成了家,就有了牵挂,家里有人在等,在外面逍遥也不安稳。”
她以前觉得这话很怪。
这会儿才明白,人家都挺实诚的。
她这还不是在外面逍遥呢,风里来雨里去的办事,还怕家里那位心生幽怨。
第576章 旧怨
第576章旧怨
庭前风雨齐至,天色越发的暗了。
温酒闭眼小憩,脑子里思绪转个不停,其实歇的并不安稳。
心也被这一场忽至大雨打乱的七上八下。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凤卫们把浑身湿透的慕容念拎进亭中,“启禀殿下,慕容念已带到。”
“押送她的船在离渡口十里处被人凿沉了,属下等赶到时,负责押送的官兵已经尽数命丧刺客手中,慕容念身上也受了好几处伤……”带头的凤卫将当时清醒如数禀告,最后补了一句,“属下已经让凤卫们去捉拿四散的刺客,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带到殿下面前,查清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发生这样的事,其实也是意料之中,温酒一点也不奇怪。
她睁开眼,便看见往日总是大大咧咧的三公主被两名凤卫扣手于背,她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被雨水侵透了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胳膊和腿好几次都受了伤,血迹在衣裳上晕染出一大块,模样狼狈不堪。
“放开她。”温酒的目光将慕容念从上到下都扫了一边,吩咐众人“男子退出亭外三十步,团团圆圆拿伤药帮她包扎伤口,欢天喜地拿身干净衣裳给三皇姐换。”
一众侍女和凤卫们齐齐应声,该忙活的开始忙活,擒拿着慕容念的凤卫刚放手往亭外退,她就站立不稳,瘫倒在地。
温酒见状,不由得起身,伸手去拉慕容念。
后者毫不领情,满脸怨气,恨声道“你不是神智不清吗怎么我一出事你就什么毛病都好了连父皇身边的凤卫都要听你号令,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慕容玖!难怪慕容羽一直把你当成眼中钉,原来从头到尾就只有我相信你是个不争不抢的傻子!”
温酒闻言,收手回袖,眸色如墨的看着慕容念,不急不慢道“我只是记性不好,这并不代表我傻。”
亭外风雨如晦。
她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如同江南三月的春风,叫人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温酒缓缓道“我原本也没想要同你们争什么,如今你落到这般地步,全然是因为你自己野心太大,然而手段却不够高明。若非如此,我这会儿也不用冒着大雨在这吹好几个时辰的冷风等着你来。”
慕容念愣愣的看着她。
这话条理清晰,且令人无法反驳。
若换成别人说的,慕容念一点也不会奇怪。
偏偏这个人,是废物慕容玖。
温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温声问道“你以后打算如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容念满脸不解的扶着石凳站起来,警惕的看着朝自己靠近的侍女们,嗓音微变,“我早该知道安景那么有心计的女子生出的女儿,怎么可能是纯良无害之辈”
慕容念死死的盯着温酒,满心恨意难以宣泄,双眸充红,怒声道“你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为的就是等我和慕容羽河蚌相争,你渔翁得利吧如今我已经被判流放千里,慕容羽的招亲宴也被毁了,只有你……只有你什么都得到了!”
“我记性不好,三皇姐似乎比我还差。”温酒从侍女们手中接过一盏茶,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同慕容念道“六皇姐的招亲宴是你毁的,设局刺杀父皇也是你做的,难不成因为我时常记不住事,你就打算把这些帐都算在我头上”
她说完,凝眸看了慕容念好一会儿,又道“这可不行。”
慕容念怒从中来,忽然一把将石桌上的糕点茶盏全部掀落在地。
她站在满地狼藉里高声道“为什么不行若非是二十多年前父皇去了一趟西楚,被安景勾了魂,他怎会宁可杀了发妻,在两国交战大胜之时宁可退兵百里也要娶那个妖女!西楚历来都是女君,他却为了那个妖女将血缘至亲杀了个干干净净!不顾朝臣反对,将一个异国女子立为帝后!若非有你,我就是西楚唯一的嫡公主!慕容羽算什么东西她也配和我争!”
“什么西楚的嫡公主,我也一点不稀罕。”温酒说着话的时候语气很淡,连放下茶盏的动作也是轻轻的,并没有收到什么影响,“你若是够聪明,便应该沉得住气些,等我死了,或者有人把我接回家,西楚这点事你爱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同我半分干系也没有。”
方才还怨恨满身的慕容念听得这话,忽然愣住了。
“但是现在,你把我搅和进来了,害的我想同人清清静静的吃个饭都吃不成。”温酒说的很认真,转身看向亭外,看大雨婆娑,远山近水都在朦胧中。
她的嗓音也淡了许多,只问道“你想继续流放千里,还是从此隐姓埋名做个寻常百姓”
“你、你……”
慕容念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慕容玖到底想做什么。
安景同母后的恩怨这辈子也解不开了,慕容玖就一点也不担心以后吗
“你可以再想想,雨停之前我不会催你。”温酒抬了抬手,示意侍女们上前给慕容念更衣包扎伤口,目光却依旧望着远方,“但你最好快一点,有人在等我,我若回去晚了,他怕是要不高兴的。”
他不一高兴,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温酒正这样想着,亭外忽然有一众脚步声朝这边迅速靠近。
混杂在风声里,并不明显。
她眼角微跳,伸手一掀开纱帘,只见一道寒光径直朝她面门袭来……
第577章 心中有愧
第577章心中有愧
温酒眸里映着迎面而来的一束银光,她站在原地,云袖被狂风吹得飘然欲飞。
那黑衣蒙面的持剑之人却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眸色微滞,手中长剑定在她眉心前三寸,咬牙切齿道“竟然……真的是你!”
“你是……”
温酒看着对方的眼睛,有似曾相识之感,却一时说不出是谁,但听他说这话,应当也是认得她的。
必是故人无疑。
不等她同这黑衣刺客叙旧,黑衣蒙面人的同伙已经持剑杀入亭中,纷纷出声道“主子有令但凡是碍事的人,全部一并灭口,你怎么还不动手”
持剑指着温酒的那个蒙面人忽然收剑背于身后,一把将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擒住。
烛火摇晃间,平日里娇俏可人的侍女们同刺客们打得不相上下,一边高声喊着“殿下小心”,一边拼命的朝温酒这边聚了过来。
“你们人太少,杀了我就走不了了。”温酒也不挣扎,只是语调平静的同挟持她的蒙面人和刺客们说“不如这样,派人你们来的人给你们多少好处,我多出十倍,把剑收了,有话好好说。”
她有种很奇怪的直觉,眼前这个“故人”不会伤她性命。
“你如今还真是身份尊贵出手阔绰!”蒙面人在听见这话之后,眸色忽冷,一把将她身上的披风扯下,将剑锋送到她颈部。
“殿下!”
侍女们惊呼声乍起。
温酒还没搞明白这人怎么就翻脸了,只见剑锋携着寒意直逼颈部而来。
就在这一瞬间,亭外大雨倾盆而落。
有一道红衣破风而立,长剑尚未出鞘只在手中一翻转,便将蒙面人连人带剑击退数步,陷入众人的打斗之中。
温酒徒然失了支撑点,站立不稳整个人都往雨里栽去。
来人伸手一捞,便将温酒拥入了怀中,嗓音低沉道“殿下说今日要回府用膳,都入夜了也不见人影,可教我好等。”
温酒猛地抬头看向眼前人,眸里满是惊诧愕然。
心中却顿生欢喜。
她被父皇强行指派出来办事,出门便遇忽如起来的一场大雨,莫名其妙的被这些个蒙面人行刺,如此种种都算倒霉事。
可一见到谢珩,这些莫名其妙的倒霉事便算不得什么了,心里满满都是这眼前人,哪腾的出空来管其它的。
谢珩垂眸看她,忽的一抬手,扬起火红的披风将温酒整个人都笼在其中,为她挡去了庭前风雨,也挡住了她所有视线。
温酒窝在温暖怀抱里,听见他沉声道“一个不留。”
她窝在谢珩怀里一愣神的功夫,谢珩带来的青衣卫和退守几十步外的凤卫们已经飞身而至,刀剑相交之声频频,只听得闷声不断,不停的有重物怦然倒地之声。
“等等!”温酒忽然想起刚才那个蒙面人看清她面容时眸色一滞的模样,一把将挡住的视线的披风扯下,从谢珩怀中抬起头来,“别伤了他!”
这些人都是一身黑衣蒙着脸的打扮,身量看着也差不多,青衣卫和凤卫们都不知道温酒说的“他”究竟是谁,下死手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温酒的目光从一众蒙面人身上扫过,一时又分不出谁不睡,不由得有些着急。
谢珩见状,不由得改口道“抓活的。”
声落,只片刻的功夫,黑衣人便被如数拿下,被青衣卫们押着,在庭前跪成一大排。
温酒急着去找方才那人,但是谢珩抱住了她就不放,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他什么,只好抬起掩在披风的手,轻轻在谢珩腰间戳了戳,“快放开,有正事儿要办。”
谢珩被她这个小动作戳的有些想笑,不由得开口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没正事儿的时候就可以抱,对吧”
他说完,也不等温酒开口,便自顾自点了点头,继续道“好,我记住了。”
温酒顿时无言以对“……”
她只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谢珩,希望他能从这个眼神里意会一点点。
然而,谢珩显然并不想意会,他抬手解下了披风,披在了温酒身上,修长的手指翻飞交叠,转眼间就连系带都帮她系好了。
“那殿下先办正事,其他的我们回府再说。”
他压低了嗓音,低低沉沉的嗓音随风潜入她耳中,搅得耳朵有些痒痒的。
温酒头晕脑胀的“嗯”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耳垂,迈步向前走了两步。
她还没来得及站定,凤卫带头的那人便带着一众属下齐刷书跪在雨中,“属下未能及时保护殿下安危,万死难辞其咎!”
温酒一见这种动不动非要跪下说话不可的人就头疼,刚要开口说话,忽听得那那群蒙面刺客之中有人嘲讽的低笑了一声。
她侧目看去,只见跪在大雨中的一众黑衣蒙面人都低垂着头,只有最右边那个,被两个两个青衣卫死死扣住,还梗着脖子看她。
他同温酒对视着,眼里七分嘲讽,三分怨恨。
许是雨势太大,淋得他眼眶愈发的红了。
温酒脑子里的思绪有些混乱,涨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随手一拂袖,同凤卫们说“是本宫让你们退远些的,怪不得你们,都起来吧。”
“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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