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花忆雨剑

    流云气笑道：“真是可笑，这借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就没有争辩拿了二两银子就算了么”

    剑心道：“他们说的是事实，本就是因你我才能不费力气击杀的。”

    流云摇头道：“即便没有我，对于你来说，也非难事，何况那日，我并未出手。只要你使出剑法，他们能不相信”

    剑心看了看流云，并未说话，继续拧衣衫去了。

    小二却跑了过来，道：“客官，您的上房已经备好，热水也准备好了，您请。”

    流云道：“小二，你们有衣衫售卖么给我朋友准备一身吧。”

    剑心却道：“不必了，我就穿这一件。”

    这小二心道：真是怪人，若不是这位公子可怜你，你就喝西北风去吧。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剑心就洗备好，下了楼，流云招呼他过来坐下。

    看这衣衫，显然还没干透，只是用手拧巴了几下。

    那小二虽然势利眼，不过倒也机灵，见到剑心下来，立刻就端着两盘牛肉就送了上来，笑道：“客官你们先用，您稍等，菜马上就齐了。”

    剑心抬头对流云道：“这要不少银子吧。”

    流云笑道：“不用你出，我还没午饭的，正好你赶上了而已，这一顿，便算我请的。”

    “我眼睛没瞎，我刚来之时，分明见到这桌上有剩菜。”

    “那是上一桌客人剩下的，小二还未来得及清理。”

    “我见你还喝了一杯酒”

    “这酒……嗯……是我让小二先上的，我有些渴了”

    “你渴了是喝酒的”

    “哎，不错，我自小无酒不欢，千杯不倒，所以就拿酒当水喝了。”

    “那你那日为何递给我的是水。”

    “这……人总不能只喝酒吧，也得喝水呀。”

    “嗯，有理，小二，来十坛好酒。”

    “哎……别，不要，小二，不用啦，你干嘛呀”

    “你不是千杯不倒么”

    “我……我真是败给你了，好，我确实吃过了，这一桌就是为你准备的，可以了吧。”

    剑心叹道：“人，总是会为了一个谎言，而编织上千个谎言去解释，到头来即便骗过了所有人，也终究骗不过自己。”

    流云笑道：“谎言也有善意的，并非谎言就是错的。”

    剑心吸了口气，闭上眼似是陷入了回忆，忽的对流云正色道：“我进门之前，你说我是你的朋友。”

    流云收起笑容，面色凝重，道：“不错，虽然这只是第三次见面，但是我的的确确当你是我的朋友。”

    剑心一字一句道：“可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对我说谎。”

    流云站了起来，抱拳施礼，道：“我流云，永远不会再向你说一句谎言，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剑心亦站起身来，拿起酒壶，一人倒了一杯，举起酒杯道：“流云，我将永远是你朋友。”

    二人一饮而尽。

    剑心却不坐下，他取下背上的铁剑，抚摸着铁剑道：“除了这柄剑，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流云亦拔出腰间的柳剑，慎重道：“除却商队中的两个女子，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二人横剑在前，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十章 以武会友
    “你看，外面雨停了。”流云放下酒杯，扭头对剑心说道。

    剑心道：“下了三天，也该停了。”

    流云走到窗前，撑起了窗户，一缕阳光洒了进来，仰头沐浴，叹声道：“这雨停得真不是时候！”

    剑心也走到窗前，侧头问道：“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么”

    “一定要打”

    “一定要打。”

    “还以为咱们交了朋友，就可以免了这一番争斗呢。”

    “朋友也可以比武。”

    “要不下次吧，下次一定比试。”

    “为何”

    “你看大雨初停，地面湿滑，难免会影响我们发挥。”

    “这都是借口。”

    “好吧，比就比，跟我来……”

    流云说罢便跃出窗外，飘远去了。

    剑心虽然轻功不佳，不过流云也未尽全力，他堪堪追随。

    二人到了一处还算空旷的地方，地面积水倒也不多。

    剑心取出铁剑，神情肃穆，道：“我会用尽全力。”

    流云也拔出了腰间的柳剑，剑身在空中如银蛇飞舞，道：“理当如此！”

    剑心大叫一声：“来了！”他脚下一蹬，碎泥飞溅，挥舞着长剑向流云奔来。流云亦是严阵以待，护剑于前，柳剑讲究缠斗，可不必硬接。

    眨眼之间，剑心的剑就刺到了流云身前，剑势之快，流云见所未见。流云左手捏住柳剑剑尖，以剑身抵住剑心铁剑，然而剑势未去，一往直前，强档不可，流云侧过身子，一路急退。

    剑心见状，顺着流云去势，长剑一横，扫向流云胸口，急转之下，剑势丝毫不减，流云惊叹之余右脚点地，空中向左侧转，同时手腕一抖，柳剑缠于铁剑剑身，略阻剑势，旋即甩向另一侧，以求避过。

    剑心剑法快字为先，他反而借流云剑力，旋转身子调转剑头，转而就又低低刺去，此时流云尚未落地，哪能想到剑心剑法如此迅速，简直如闪电一般，避无可避！流云左手屈指，弹击剑身，下落的身体复又向上腾空。

    剑心剑法虽然高强，不过内功属实不如流云，被流云指劲一弹，剑身便向下坠去。稳住长剑，剑心复而如长袖挥舞一般，大幅向空中的流云一剑挑去。

    ……

    剑心快剑主攻，流云软剑缠斗，二人你来我往已经斗了百余个招。单轮剑法造诣，剑心在流云之上，何况剑心剑法奇快，简直避无可避；然而剑心内功不强，威力大减，每当几乎得手，却被流云使巧躲过。

    缠斗之间，剑心忽然开口，道：“流云，你小心些，我接下来这一剑，将会是我最强一剑。”

    流云手上不敢稍缓，心中也被激起了斗志，豪声道：“来吧，剑心，让我看看你的最强一剑。”

    “那就小心啦！”说罢，剑心竟然向上飞去，大叫一声：“接不住就躲开！”天空中的剑心就如雄鹰捕食一般，极速向流云扑了过来。

    流云不敢大意，死死盯住剑心的剑，心头想道：“这剑看似根本就是普通的‘鹰击长空’，只不过更快一些。不过剑心既然出声，想必定不简单，只是看不出有何玄妙。”

    正当流云心思转动之时，剑心的剑却发生了惊天的变化，他简直目瞪口呆，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因为他竟然看到了三柄剑，简直有三个剑尖直指自己！

    却说剑心发剑之时，手腕极速抖动，在空中画圆，竟然将长剑划出了三个残影，一时间剑尖处竟然如幻似真，简直就是三柄剑一涌而下！

    流云心思不可谓不快，他想到，这三个剑尖，必然一实二虚，只要看破虚实，便能接住此招，可是眼力如流云也根本做不出判断，似乎……三柄剑都是真的。

    流云心头大震，额头都已冒出冷汗，心道：“这是什么诡异剑法，此剑简直无人可接。”

    这番思绪不过瞬间，流云不敢硬接，施展全身功力，运于脚下，向一侧堪堪避开去了。

    剑心也已然收剑。

    流云始终想不明白此剑如何能破，道：“剑心，你这剑再快分毫，我恐怕就已经是剑下亡魂了。”说罢便捂住胸口干咳不止。

    剑心大惊，忙走上前去，扶住流云，问道：“你有伤在身”

    流云勉强道：“小伤而已，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剑心道：“你身上有伤，为何还要跟我比武万一……”

    流云打断剑心，摇头道：“其实我也很想跟你比试一场，而且，就算我未曾受伤，也好不到哪去，定然也是敌不过你那一剑的。”

    剑心不欲争辩，反而皱眉道：“你为何会受伤，而且还是内伤，那日你们走后，发生了什么”

    流云倒也没有隐瞒，便把陆家镇的原原委委，一股脑的全跟剑心说了，这本就不是什么不可告知的秘密，而且……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剑心也许能提供些有价值的信息。

    剑心面露沉思，缓缓道：“那歹毒的掌法我未曾听说过，不过能够隐匿气息的武功，我倒是知道一点。”

    流云急不可待地问道：“是谁”这也许跟三师父有关。

    剑心沉声道：“是影门！”

    流云皱眉思索着，似乎未曾听师父们说起过，难道是近些年才出现的门派他问道：“这影门有何特殊”

    剑心面露古怪，道：“你居然不知道影门。影门已有数百年历史，他们是活在黑暗中的刺客，非正非邪，他们从不过问恩怨，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流云道：“如此说来，这能够藏匿气息的武功，就是他们门派的绝学。”

    剑心道：“不错，正因为他们心法特殊，可以无声无息地接近别人，所以才无往而不利，极少失手。”

    流云道：“若真是如此，那岂非全武林之人皆是人人自危试问哪个没有仇人没有恩怨，岂不是要时时刻刻提防这影门之人的暗杀”

    剑心摇头道：“那倒不必如此，他们有个规矩，若是刺杀失败，那么三年之内，不会再向那人出手。而且影门之所无人知晓，并非是想找他们便能找到的。”

    流云也顿生疑惑，心道：“如此古怪强大的门派，师父们居然从未提起过，看来这当中的确有些猫腻。”

    流云又问道：“那你是否知晓如何联系上这影门么”

    剑心再次摇头，回道：“我并不知晓如何联系他们，而且就算你能找到他们，影门的人也不会告知你事情原委的。”

    流云本是想着若是能找到影门的人，便可以追问出是何人委托，那门邪恶歹毒的功法便可以差的水落石出。

    此刻剑心却如此说，心下大失所望，问道：“这却是为何”

    剑心自然也看出了流云所想，道：“他们影门还有一个规矩，就是决不会透露委托之人的任何信息。”

    流云顿时想了明白，暗道自己愚蠢。既然别人能打开门做生意，如果将委托之人的身份透露了出去，那还有谁会找他们暗杀岂非自找麻烦。

    流云想明白这一层，倒是心下也一松，毕竟哪一个黑衣人留给他太深的印象，能不招惹便不招惹吧。

    忽的流云嗤笑了一声。

    剑心大感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流云道：“我想到一件开心的事。哈哈……”

    剑心更是想不明白，明明事情无从着手，却还说想到了开心的事，不觉明历的剑心并未出口询问，只是像看呆子一样的眼神看向流云。

    自觉有些失态的流云，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道：“你方才不是讲了这影门有个三年不再出手的规矩么如此说来，在那山洞之中，影门已经向我出手了一次，却被我躲了过去，岂非是说我可以过三年安生日子哈哈……”

    剑心顿感无语，被影门的人惦记上，居然还笑得如此开心，更是无话可说。

    流云又正色道：“不过，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想不到这等门派也会牵扯进来，你说是别人请影门出手，还是说这件事就是影门内部之事”

    剑心道：“我如何知晓。只是……”

    流云抢道：“只是大有可能是影门受他人委托，是么”

    剑心道：“应当不错，若是影门内部之事，恐怕便不会顾及什么三年不出手的规矩了。”

    “说的不错，我也是如此想的。”眯着眼睛迎向阳光的流云，忽而朗声道：“既然事情已经露了风声，我们呀，只需要等待它自己浮出水面即可。”

    “对了，剑心，你那招叫什么”流云蓦地转头看向剑心，问道。

    剑心想了想，淡淡地道：“没有名字。”

    “如此说来这招剑法是你自创的”流云心下大惊，想不到剑心如此年纪，便有这般剑道天赋，自己与之相比，只怕有所不及。

    “不！”剑心摇头否定，眼神中一刹那显露一丝丝感激，道：“是别人教我的，不过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既然教剑心如此高绝的剑法，却并未表露身份，却不知是何方神圣。流云虽心存疑惑，却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只道：“你这招剑法，虚虚实实，假中有真，当真教人防不胜防。”

    剑心却道：“你错了。”

    流云不解，心道：什么错了正待发问，剑心却又开口道：“我要走了。”

    流云一愣，道：“难怪你急着与我比试……你要去哪”

    剑心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我只知道，我不能停下脚步。”

    每一个奇怪的人，他们背后都有一个悲伤的故事，剑心的故事又是什么他又在追寻着什么流云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如果剑心愿意说，他自然会说，如果他不愿意，又何必去逼问你的朋友说出他不想说的事情。

    流云他等着剑心说出自己故事的那一天。

    流云知道留不住剑心，问道：“如果我想找你，我应该去哪里”

    剑心道：“无双城外，沈家镇，有一个小湖，湖边的草屋就是我家。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何时会在。”

    流云又道：“如果我想找你，会一直等到你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