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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后,在刘旻的统帅下,汉军趁势西进,席卷天山南麓,占领托十干河、允护水流域。立足其间的以末蛮、乌赤为主的大小城镇,也被汉军轻松拿下,黑汗军根本无法再组织起有力的抵抗。
至此,汉军西征以来,历时三月有余,以伤亡过万的代价,拓地八百里,消灭黑汗军队五万余人,尽复西州回鹘旧地。
这也宣告着,在汉军的打击下,黑汗国二十多年东扩的成果,一次性全部吐了出来,天山以南的广大地区,黑汗国只剩下的西南麓的疏勒地区。
而疏勒地区,经过几次的兵力抽调,防御也几近于无,即便巴什之战的黑汗溃兵,大部分也没有选择西撤疏勒,而北上逃入天山要隘拔达岭。





汉世祖 第160章 一稳到底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月光如皎,静静地播洒大地,照亮道路,也指引着前行的方向。刘旻一行人都披上了一件征袍祛寒,默默归途。
临近汉军大营之时,刘旻又开口了:“如今黑汗溃退,天山以南战局已定,下一步,我军当如何行事,元显兄有何想法?”
偏头看了刘旻一眼,杨延昭轻笑道:“殿下近来一直在筹思此事吧!”
刘旻颔首,直接承认了:“正是!然而,思虑多时,仍觉困扰。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也寻机咨询将帅们的想法,并不统一,甚至南辕北辙。
有建议趁胜进军,北上攻入黑汗腹地,以谋求灭国的;也有求稳,建议休整,另寻战机的;当然,也有对目前战果满足,建议罢兵的!”
“那殿下倾向于何种建议?”杨延昭问。
刘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认真地看着杨延昭:“将帅们所言皆有理,一时难以决断,因而还请元显兄教我!”
事实上,刘旻几乎征求过行营所有高级将帅的意见,只差杨延昭了,而杨延昭的想法,十分重要。在西征行营中,杨延昭的话语权,是仅次于刘旻的。
迎着刘旻认真的目光,能够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的重视,杨延昭心中感激,谦虚道:“殿下面前,岂敢言教!”
一听这话,刘旻当即摆摆手,豪爽道:“此言见外了!于公,我们是同袍同僚,于私我们是宗室亲戚,我是真心求教,尽可直言,不需做此谦辞!”
刘旻都说到这个份上,杨延昭感其诚,也收起了那些稍显无谓的谨慎。想了想,杨延昭方道:“殿下,西征以来,奋战数月,歼敌数万,拓地千里,可谓战果辉煌。
然而,战至如今,兵力已疲,粮械消耗,上万死伤,就地休整,这是必须的。眼下大军面临最大的困境,还在于军需给养供应,这新增上千里之遥,大大增加转运耗费。
而新占之地,尚不安宁,残寇尚存,人心不附,治安不宁,急需肃清,保障后路稳定。这数月苦战进军,已然证明,黑汗国出乎意料的难斗,即便取得了辉煌胜果,对敌造成大量杀伤,但想要灭且国,仍不容易。
其国力仍旧不清晰,其国内还余多少实力,也不清楚,贸然北上,只恐敌未平而我先溃,天山之阻,就是摆在我军面前最大的难关。激进之策不可取,还当以稳妥为先!”
听杨延昭这番见解,刘旻脸上没有太多变化,显然,他是心里有数的。沉吟几许,刘旻道:“元显兄的考虑,中肯而冷静,我也明白,黑汗非卒灭之国。
只是,我们求稳休整,同样也给了黑汗人调整准备的时间,一旦让他们从龟兹、巴什两役的惨败中恢复过来,再要灭之,届时进军的困难,同样也会增加。
兵部支援的那批火炮,已然尝试过了,威力巨大,敌虽据天山之阻,拔达岭之险,然出其不意,还是有攻克的可能。
良机难得,放弃实为可惜,然而,后顾之忧,又不可不虑,实在两难啊!”
闻言,杨延昭神情不由严肃起来,看着刘旻,认真思忖少许,方才叹道:“取险,还是求稳,二则其一,如何决断,还请殿下三思!”
刘旻顿时苦笑道:“何止三思啊!我已经是九思、十思了!”
长舒一口气,刘旻道:“我与向德明交谈过,据他所言,供应大军至此,河西早已尽力,粮草军械,已然从关内抽调,其间损耗之巨,令人咋舌。
为了这场战争,朝廷已经付出极大代价了,哪怕维持如今的态势,都非易事。因此,我是有心尽快结束战事,消灭黑汗是根本的解决办法。
然,若要达成目标,以眼下西征大军的实力,尚有不足,不论是兵力还是供给,都是如此。而一旦扩大战事规模,那就需要西北提供更多的支持,抽调更多的军民物力。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穷兵黩武,是必须警惕了。我们拓地千里,尽复西州,但除了赫赫武功,并没有实际的收获,这千里土地人口,也难给大军提供裨益。
何况,朝廷内部,对于西征的态度,也越发暧昧了,榆林那边叛乱未止,西北也不安定......”
刘旻算是把他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也体现着他此时纠结的心理,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统帅了,着眼不只是这场战争,还要为数万将士负责,为大汉的国力损耗,为西北的治安稳定考虑。
杨延昭沉默了,以他如今的见识,对刘旻所言,也是深有感触的。考虑片刻,杨延昭道:“殿下所言,已是十分周全,不论作何决策,我都当全力支持!”
刘旻有些意外地看着杨延昭,这种生死相托的信任,让他有些感动,同时,也更感压力。
抬眼望天,漆黑的夜幕间,半轮弯月也暗澹了少许,刘旻浓眉深蹙,深思几许,沉声道:“身负三军之重,我不得不为这数万将士的前途考虑!进兵之议,暂且作罢吧!”
听刘旻这么说,杨延昭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既然提出求稳的建议,自然不愿意刘旻选择激进的决策。与所谓的“良机”相比,他更希望能首先保证大军的安全。
“殿下,龟兹、巴什两战,我们痛击黑汗,他们的损失,是伤筋动骨,损及元气的,即便与其一定调整时间,只要我军做好准备,积蓄好实力,将来一定还能击败他们!”杨延昭坚定而自信地道。
“你不必安慰于我!”闻言,刘旻同样一脸的自信:“对于能否击败黑汗人,我从不怀疑。我军最大的阻碍,不在敌,而在这漫长的道路,艰难的供给,只要克服了自身的难关,大汉军队,仍旧是坚不可摧,无敌天下!”
“殿下豪情,令人佩服!”杨延昭露出了笑容。
狠话放出去了,刘旻的头脑似乎也更清醒了,一手挥舞着:“既然选择求稳,那接下来整个西征的战略,都该进行调整!”
“殿下有何考虑?”杨延昭问道。
刘旻眼神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格外明亮,道:“既然最大的困难,在于军需转运,那就设法解决这根本问题。
不能完全依靠朝廷的供给,一米一械都从数千里外转运,代价实在太大了,要就地取粮!”
“自龟兹以西,这千里之土,饱受兵燹,怕是杯水车薪!”杨延昭叹道。
刘旻却很坚决,直接道:“接下来,主要做两件事,其一,肃清新占之地;其二,戍防屯垦,把当地部族,都组织起来放牧,将士也可以就地垦殖。
既然要求稳,那就一稳到底,彻底打好基础,积攒足备的军需粮械!”
听刘旻提出这样的见解,杨延昭不免惊愕,这是要彻底把汉黑之战长期化啊!然而,仔细权衡,却不得不承认,这是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只有能切实地执行“种地”策略,就能从根本上解决西征大军最大的麻烦。就是,耗费的时间,恐怕要以年为单位了。
“如此一来,这场战事,必是旷日经年了......”杨延昭感慨道。
但从杨延昭语气,却是认可这个办法。
刘旻道:“此事,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回营之后,召集军中将帅,大家一起商讨一番!”
“另外,不论如何,疏勒必须要拿下,把黑汗人在天山以南的势力彻底消灭。就由元显辛苦,亲自走一趟,疏勒空虚,但当地尚未遭受过重的兵灾,是个最好的屯粮养之所,不能为于阗国所趁!”刘旻又道。
杨延昭当即表示道:“末将早有此意,疏勒的情况,已然十分清晰,五千兵足可!甚至于,防备于阗国,比攻下城池更加重要!”




汉世祖 第161章 雍王回京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
清脆的背诵声回响在崇政殿内,抑扬顿挫,颇具感情,刘皇帝坐在一旁,微闭着眼睛,默默倾听着,摇头晃脑,嘴角带着点笑容,似乎十分享受。
近些年,大概是老眼昏花的缘故,刘皇帝很少拾卷读书了,而让三馆、诸殿的那些翰林学士、饱学鸿儒轮流给他读书讲史。
对于那些博学之士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恩典,毕竟,刘皇帝用人,向来注重实干,而藐视空谈,因此,朝廷虽然养着诸多文人,但大部分都束之高阁,让他们做些编史、修书的工作。
当然,这对大部分文人而言,已经是厚遇了,但政治地位上的落差感,终究是难免了。学成文武艺,报与帝王家,大部分人,还是更热衷于做官,向往权力,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然而,在这方面,大汉的文人始终都被压制得很厉害,朝中当权者,少有道德学究,大部分的要职,都被那些功臣勋旧以及“不学无术”所谓实干之才所占据。
这也是许多当代文人,所愤满憋屈的,自觉有经天纬地之才,而无施展用武之地,只能在那些富丽堂皇的殿馆中做学问,殿室再华丽,他们也只是一只只被圈起来的金丝雀。
当然,这也国家承平久了,思想开始出现别的苗头了,各种言论层出不穷,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了,换作二十年前,没有多少文人敢对朝政朝臣高谈阔论。
对于新出现的这些声音,刘皇帝自然是听而不闻,甚至还直接表明一个态度,当官的若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做学问上了,还有几分能用在实处,于国何益,于民何利?
因此,当刘皇帝开始从三馆中挑人,给他讲学读史之后,不少人都是欢欣鼓舞,甚至喜极而泣。
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终于能够名副其实,真正地皇帝表达他们的见解,输出他们的理念,这可比在朝廷中谋取几个重职要差有意义得多。
即便,刘皇帝只听他感兴趣的东西,甚至于,因为听得不满意,黜落了好几名好夹私货的学士。
当然,与听人讲史时的严肃认真不同,此时的殿内的背诵声,却让刘皇帝感到舒心喜悦,毕竟,背书的是他孙儿。
“文涣,这篇《谏逐客书》,你已能全文背诵了?”一段背完,刘皇帝一脸的和蔼,微笑着看着皇孙刘文涣。
“回祖父话,孙儿已然熟记此文!”刘文涣小脸红彤彤的,闻问,略显拘束地应道。
不管东宫有多少明争暗斗,但在刘皇帝这边,对两个皇孙,还是一视同仁,十分喜爱的。不时召两孙儿进宫陪伴,也有培养的用意在里面,不出意外,大汉的隔代之君,大概率就从这两孙儿中择一了,对此,刘皇帝又岂能不重视。
而两个孙儿,刘文涣已经十一岁了,很聪明,勤学好问,更可贵的,是没有多少浮躁之气,颇得刘皇帝喜爱。
至于刘文济,不满八岁,年纪尚小,还看不出太多东西,但是,从过去的表现来看,也是个文静乖巧的孩子。何况,还有那么一个更加聪明睿智的母亲。
如今两个皇孙,若以嫡庶,刘文济是嫡子,慕容太子妃顶着不小的压力与巨大的非议,将之收养。然而,也正因萧氏所出,契丹人的血脉摆在那里,总是给人一种不牢靠的感觉。
对于这些,刘皇帝虽然看得并不重,但是,他也管不了人心向背。另一方面,他虽然遵循嫡长子继承法,但从本心而言,也并不是特别看重,至少在他看来,庸人是不堪为帝王的。
嫡长制,也只是占据一个法理,具备平衡性,妥协性,但并不意味着最终结果。
“很好!”刘皇帝不吝惜夸奖,但很快便习惯性地教导道:“不过,仅熟记是不够的。既要读其文,还需明其理,知其义。”
皇家子弟,大多数是早熟的,刘文涣亦然,过去,对于刘皇帝类似的教诲,或许还显懵懂的话,如今,多少能有所得。
因此,十分乖巧地应道:“是!孙儿不敢忘怀祖父教诲!”
见状,刘皇帝又露出了笑容。
“官家,雍王殿下回京了,殿外候诏!”在刘皇帝教育孙儿时,喦脱前来禀报。
闻报,刘皇帝脸色微喜,当即吩咐道:“还候什么诏,快叫他进殿!”
雍王刘承勋近两年,一直待在江南,有代表皇室抚视东南道州之意,随着经济的发展,东南地区在大汉的地位越来越高,朝廷的重视程度也在不断上升,刘承勋坐镇东南,就能体现此点。
“臣参见陛下!”很快,刘承勋入内,恭敬一礼。
年近五旬的刘承勋,也不复当初的风度翩翩了,但是,精神看起来很好。作为刘皇帝的嫡亲兄弟,在朝中地位超然,而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经常代表朝廷巡抚地方。
而在这个过程中,关心民间疾苦,经过为民请命,也处置了一大批贪官污吏,赢得了很高的评价,朝野之中,威望都很高,是大汉有口皆碑的贤王。
对于这个弟弟,刘皇帝若说一点猜忌都没有,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在早年的时候,是当作皇位继承人看待的。
不过,随着诸子渐长,帝位传承有序,太子的地位也早已稳固,也稍稍放下了戒心。当然,更重要的,刘承勋很有自知之明,从不逾制犯忌,对刘皇帝也向来顺从逢迎,刘皇帝也就逐渐放下了戒心,兄弟俩之间的关系,也就维持得很好。
何况,刘皇帝虽是独夫,但年纪毕竟慢慢大了,开始念旧,也开始奢望亲友情,还有李太后的影响,对这嫡亲的弟弟,自然另眼相看。
此时,见刘承勋回京,自然喜不自禁。亲切地让他免礼入座,仔细地打量了他两眼,指着刘承勋发福的老脸,笑道:“江南鱼米之乡,物华天宝,确实养人,三弟,你可胖了不少啊!”
刘承勋也呵呵一笑,抚了抚自己明显凸起的肚腩,应道:“让二哥见笑了,这些年养尊处优,甚少锻炼,难免髀肉横生,大腹便便啊!”
刘皇帝爽朗一笑,也不顾自己腰间明显的赘肉,毫无自觉地道:“这缺少锻炼可不行,年纪大了,就该注意养生!”
“二哥说得是!”刘承勋嘴角一抽,恭维道:“还需向您学习!”
“文涣,还不快见过你叔祖!”刘皇帝自得地一摆手,冲站在一旁,好奇地望着刘承勋的刘文涣道。
“孙儿参见皇叔祖!”刘文涣不敢怠慢,迅速上前跪倒,规规矩矩地叩头。
见状,刘承勋也乐呵呵的,探手示意他起身,温和地道:“快快起来!又长高了不少嘛!”
说着,刘承勋下意识往怀里一掏,掏了个空,冲刘皇帝尴尬一笑:“早知文涣在此,该准备个礼物才是!这就先欠着吧,改日补上!”
“文涣,可记得向你叔祖讨要啊!”刘皇帝心情看起来着实不错,冲刘文涣玩笑道:“去玩耍吧!”
“是!”刘文涣闻言,躬身一礼:“孙儿告退!”




汉世祖 第162章 癸未年科举
内侍奉茶毕,欢声笑语暂休,刘皇帝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把着指上的玉韘,慢悠悠地对刘承勋道:“听闻,今科取士,原拟取刘淳为进士第五,被你发话压下去了。”
今科会考有些特殊,雍王世子刘淳也参与了,风议如潮,虽然少有明目张胆的指责,但闲言碎语总是难免。
堂堂的雍王世子,何必纡尊降贵,同天下士子小吏相争。如今科考是越来越难了,参考的人愈多,取士名额愈少,巨大的竞争压力,除了让大量士子去选农医之类的偏科之外,也逼得一些有志之士去考武举。
此时,听刘皇帝提起此事,刘承勋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本就不同意刘淳参考,沽名钓誉,不论是否真才实学,都难免非议,徒惹麻烦。更何况,以进士第五录取……”
刘承勋并没有避讳此事,回答很坦诚,也承认其事。
“你的顾虑,我自然明白!只不过,你对们的主监考官要多些信任,吕端、李沆都是朝中名士,吕端谨慎,李沆磊落,二者主持贡举,还怕他们取士用私,引人非议,坏你家名声吗?”
开宝二十年科举,在考官队伍的选用上,刘皇帝启用了两名“年轻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吕端,以及中书舍人李沆。
到二十一年开春之后,朝廷经卢多逊倒台后数月的动荡之后,中枢又重新达成了新的权力平衡。
赵普仍旧担任首相,上辅君王,下统群臣,但权威明显不如以往。原因很简单,分他权的人,明显增多了。
赵匡义、王着这二人就不必说,宋琪又调回朝堂,担任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把持朝廷诏制的审驳权力;河东布政使王右则以户部尚书、同平章事之职,位列政事堂。
枢密院不必多说,向来自成体系,作为军政纽带的兵部,赵普同样没有太大的控制力,能担任兵部尚书的,也从来是功臣勋贵,并不买赵普的账。
比如如今的兵部尚书是韩通,论资历,比赵普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当然,对赵普影响最大的,还是由广南东道布政使升任吏部尚书的吕端,这几乎宣告着,赵普一直掌握在手中的人事大权,被剥夺了。当然,作为首相,仍旧可以过问,但绝不可能如往年那般如臂驱使。
关于吕端的崛起,是有些出乎人意料的,因为他胜过了李昉、石熙载这些老臣宿旧。在过去,很多人对吕端多有非议,这个人脾气太好,表现太平庸,居任上,从来四平八稳,没有出众的政绩与建树。
就连当年考科举,成绩也不靠前,以往,很多人对吕端的步步升迁,只当是已故宰相吕胤的关系。
然而,细数吕端的履历,却只能用丰富与扎实来形容,官宦出身,高中进士,当过县官,做过州长,中枢部司有其履历,开封府尹这样的京畿主官也当了多年,至于道司大吏自然也是不缺的。
从能力与资历上来书,吕端拜相,是母庸置疑的。只不过,这个人的治政太过平澹,为人又太过低调。
别人能小觑吕端,刘皇帝却不会忽视他,毕竟,吕胤曾经对他说过,吕端这个弟弟,他自愧不如。对于吕胤,刘皇帝是十分看重的,也相信他的判断,更何况,吕端这个名字,他总有种耳熟之感,加上这么多年的观察,确认这会是一代名臣。
一向被刘皇帝视为后备宰相的吕端,被提拔上来,也是水到渠成的事。虽然在政事堂的位次算是敬陪末座,但仅从吏部尚书拜相这一点来考虑,就没人再敢小视他,不论何时,人事都是最重要的权力之一,否则吏部如何成为诸部司之首。
而吕端上任的第一个重要差事,就是作为今科会考的主考,当然,只是挂一个名,即便如此,刘皇帝的偏向意图也不要太明显。
至于李沆,确实是个年轻人了,三十四岁参加了开宝十八年常举,一举夺魁,闻名天下。当然,由于刘皇帝的用人习惯,以及持续了三十多年的汉制科考,李沆也不免带有近些年中第进士的共同特征。
那就是,在参考之前,并不是一味的读书习文,而在家乡洺州有了近十年的吏政经验,并且,深受上官看重,即便不参加科考,也有了脱吏入官的资格。
不过,李沆还是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龙门之路,在三年前受洺州知州张林推荐,进京参考,一举摘得桂冠。
而由于扎实的基层经验,以及出色吏政能力,李沆自然不用像大部分进士一样,再在朝中苦熬资历,而是直接得到重用。
受到太子刘旸看中,调到东宫,担任侍从官,后调任中书舍人。
上一个有如此经历的,还是宋准,而如今的宋准,已是江西布政使,虽然不是什么富庶大道,但也是封疆大吏,升官的速度跟火箭一般。
因此,朝廷中,早有人把李沆看作第二个宋准了。而李沆不论为人操守品行,还是能力才干,也都没有让人失望。
三年前,他还是众多会考士子中的一员,三年后,他就成为了监考,如此际遇,如此身份转变,颇令人感慨。
而由吕端与李沆作为主、监考,就基本能保证,今科会考选才的公平性,至少在这一点上,能够让刘皇帝相信,让朝臣信服。
另一方面,即便不提二者的人格品行,就冲他们二人都处在仕途的上升期,就不大做出什么自毁前程的事来。
但是,因为雍王世子刘淳参考的缘故,闹出了一些风波,阅卷考官,一致审定,以第五名取士,吕、李二人在亲自审议考卷答桉后,也认可这份排名。
不过,这样的决定,受到了雍王刘承勋的干扰,他很关心此事,施加了一些手段,希望刘淳能够落第,参与也就罢了,不需要招摇,好好等着继承雍王爵位即可。
但是,吕端、李沆却稍微有些不知趣,坚持要维持名次不变,只是,迫于刘承勋的压力,还是把名次给压后了些。
然而即便如此,也仍旧够醒目,十一名可一点都不低,这样的结果,是在各方都不满意,都带有心结,刘皇帝也明白,并不没有就此事做什么正面回应,最终也默认了。
不过,默认并不代表认可,他也难免多些心结。当面提起此事,虽然嘴上云澹风轻,但敲打的意味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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