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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小霸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庄不周

    二人随着掾吏来到中庭。陆康坐在堂上,一身儒服,手边放着一卷竹简。他大概有六十多岁,中等身材,国字脸,疏眉朗目,花白胡须,打理得很清爽。神情虽然不严厉,却非常庄重,刚而不猛,不怒自威。一群或老或幼的儒生坐在一旁,看着走进来的孙策和周瑜,神情各异,但不少人都眼睛一亮,为这两个翩翩美少年喝采。周瑜也便罢了,他是庐江世族,人所皆知的浊世佳公子,孙策不过吴郡富春一寒门,武人之子,和周瑜走在一起而不相伯仲,也算是难得了。

    不曾想我吴郡后辈中也有如此才俊,可惜空有一副好皮囊,腹中草草。陆康有些意外,心中惋惜。他微微欠身还礼,伸手指了指身侧刚摆上的一个座位。孙君的问题高深,我不能作答,还请孙君指教。若能言之成理,此座便为孙君而设,效陈仲举为徐孺子故事。

    话音未落,座中便是几声惊呼。陈蕃是党人三君之一,名声卓著,徐孺子是豫章名士,被奉为人杰典范,陈蕃为徐孺子设专座的故事无人不知,向来是士林中的佳话。陆康虽然不敢和陈蕃相提并论,但效仿前贤,如此对待孙策,也是给足了孙策面子,足以当得之前的轻慢之失。

    当然了,这是孙策能回答他自己提出的问题的前提下。如果回答不出来,他就是自找没趣,怨不得陆康不给他面子了。给你脸,你还得有本事兜住才行啊。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落在孙策的身上,神情中了多了几分玩味,就连周瑜都有些紧张起来。孙策眼界是提高了,但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不知道,这可有些丢脸啦。他悄悄地扯了扯孙策的袖子,示意孙策不要轻举妄动,免得骑虎难下。

    孙策眉头一挑,老实不客气的拉着周瑜走了过去。周瑜还有些犹豫,却被孙策按着肩膀坐下,孙策也提起衣摆,跪坐下来,心里不禁骂了一句。这么坐真难受啊。

    陆康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孙策,心中却轻笑一声:幼稚!这座只怕你坐下去容易,站起来难呢。

    孙策从容问道:明府君想问哪一重天?

    陆康愣了一下,好奇心大起,缓缓说道:那你不妨说说我们头顶的这片楚天吧。

    中国古代早就有九重天的说法,但这九重天不是指层层包裹的九重,而是指不同方位。比如《吕氏春秋就说,天有九野,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皓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前汉的《淮南子也说,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旻天,北方玄天,西北幽天,西方魭天,西南朱天,南方炎天,东南阳天。配合天圆地方的说法,哪一重天和大地的距离都没有区别,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个确定的数据。即使是同一片天空,也要看你在什么位置,位置不同,距离自然也不等。

    陆康听到孙策那个问题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问题无解,他让孙策进来只是想杀杀孙策的锐气,让他不要得意忘形,以为老子孙坚立了功就能放肆。孙坚的军功再多,官爵再高,也不代表孙家步入世家。现在听到孙策反问他要问哪一重天,他突然意识到孙策不仅仅是要刁难他,他似乎真知道答案。

    孙策成功夺取了主动权,继续不按套路出牌。他自己心理有数,别看他对三国史涉猎颇深,真要引经据典的讨论经义,他绝对抓瞎。要想击败陆康,必须牢牢控制着讨论方向,乱拳打死老师傅。

    明府君说的楚天是有云之天,还是有星之天,如果是有星之天,又是哪一颗星所在之天?

    陆康再次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有区别吗?

    明府君量过吗?

    没有。

    没有量过,你怎么知道没区别?

    陆康皱起了眉,面露不悦之色。那孙君量过?

    孙策早有准备,再次反问,迫使陆康跟着他的思路走。我如果说量过,你信吗?

    陆康哑口无言。他知道富春孙氏不以学问传家,孙策虽然读过书,但没有拜过名师,充其量也就是识得几个字,解得几句经而已,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应付他,这才让孙策进来,想让孙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学问。没想到孙策一进门就咄咄逼人,连发数问,每每都在他意料之外,让他措手不及。

    总不能孙君说什么,我就信什么。陆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反唇相讥。

    对啊,不管我量过还是没量过,明府君都不信,对不对?孙策微微一笑,以退为进。既然如此,我告诉明府君如何去量,明府君自己去求答案,明府君觉得如何?

    陆康冷笑一声:你说的方法大概不出九章之类吧?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我只想知道,就算你能用这些方法算出天高,又怎么算地厚?

    《九章算术在汉代已经完备,而且成为算经十书中最重要的一种,很多时候就是算经的代名词,陆康自然是知道的。在他看来,孙策所说的方法无非是算经里方田少广之类的算法。那些算法的确可以算距离,理论上也可以算天高,但是,地厚你怎么算?

    陆康这个反问很犀利,避免了和孙策在天有多高这个问题上进一步纠缠,直指要害。

    知道了天高,自然就知道地厚。孙策轻叹一声:不过,你如果抱着天圆地方这种已经过时的旧论,那就谈不起来了。明府君,我冒昧问一句,你听说过南阳先贤张衡张平子的浑天说吗?

    陆康犹豫了好一会儿。你是说‘天如鸡子,地如鸡中黄’吗?我听说过,不过未曾做过研究,不敢妄言。他有些不甘的瞅了孙策一眼。孙君对张平子的学说很熟悉吗?能否讲解一二?

    孙策歪了歪嘴,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又没研究过,我说什么,你知道是真是假?

    陆康的国字脸有些扭曲,这话太伤人了。我说的你又不懂,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陆康年近古稀,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年青人当面鄙视,而且这个年轻人还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武人。

    孙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既然明府君对天地之道不太熟悉,那我就换个简单些的问题吧。夫子曾云: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敢问明府君,夫子可曾说过以怨报德?

    堂上一片死寂,众人有的面面相觑,有的结口结舌,有的则长身而起,怒视着孙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周瑜心中长叹一声。绕了半天,孙策还是来打脸的。做了那么多铺垫,要听的只是这最后一响。




第007章 小陆议(求推荐,求收藏!)
    汉末虽然已经独尊儒术两三百年,但还没有以德报怨的说法。当然,更没有以怨报德的说法。施恩者最多不图报,受恩者最多也是坦然受之,却绝对不会有以怨报德这么奇葩的理论。

    陆康身为吴郡世家子弟,官拜庐江太守,被人当面指责以怨报德,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难以承受的指责。一旦坐实了罪名,他在士林中的名声肯定受损。而对于他来说,名声就像是鸟的羽毛,是不能有任何损伤的。

    陆康沉下了脸,有点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他虽然是世家子弟,却不是什么谦谦君子,相反,他也是个脾气火爆的耿直老汉。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把对孙坚父子的不屑摆在脸上,不管是从同郡的关系还是从孙坚有恩于陆家的事实来说,他都应该勉为其难的见孙策一面,而不是让主簿出面接待。

    原来孙君是来兴师问罪的。陆康沉声道:孙君希望我如何报答?若是钱帛,我虽然没什么积蓄,多少还能拿出一些。若是其他,只怕难以从命。国家公器,不敢谋私利。

    孙策笑了。陆康这句话说得看似软弱,实则软中有硬。孙坚救陆康的侄子,那是公事,他如果拿这个来要挟陆康图谋好处,那就是谋私利,陆康不仅可以拒绝,而且名正言顺,传出去不仅不会有人说他以怨报德,反而会说他公私分明。

    明府君过虑了。孙策站了起来。我孙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却也小有积蓄,不愁衣食。求见明府君,不过是想在学问上有所请益。现在看来,只怕是缘木求鱼,白跑一趟。他缓缓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看着面色发青的陆康。明府君,董卓祸乱天下,家父身先士卒,浴血疆场,某虽然年幼,又没什么学问,却也要去南阳效力。明府君名门之后,身为二千石,又深得先帝器重,也该做点实事报效朝廷,而不是坐而论道,吹枯嘘生,白费朝廷俸禄。

    孙策缓缓环视一周,幽幽地说道:这太守府正堂可是国家公器,不是明府君的私邸,更不是陆家精舍啊。

    你不是说国家公器不能谋私利吗,那用太守府讲学算什么?若是郡学,自有郡学的场所,若是私学,请去你们陆家的精舍,别在太守府,至少不能在正堂,哪怕是带到你家人住的后院去也行啊。

    周瑜看着孙策,惊讶不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孙策这反应也太快太狠了。陆康刚刚大义凛然的说国家公器不能谋私利,孙策立刻反唇相讥,正中要害,陆康根本没法还嘴啊。

    孙策瞅着窘迫不堪的陆康,心中暗爽。论扣帽子,你们这些儒生还真不见得比我擅长,儒家自打耳光的规矩可太多了,都不用特意找破绽,怎么打怎么中。谁稀得跟你们引经据典啊,要么不打,要打就挑要害打。

    孙君此言差矣。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陆康身后的屏风后面传来。孙策转头一看,见两个小儿站在屏风旁,一个大约十岁左右,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眼神清澈,小的却气得小脸通红,双眼死死的盯着孙策,恨不得将他化为灰烬。

    孙策眨眨眼睛。你是谁?

    稍大些的少年拱拱手,欠身施礼。吴郡陆议,敢向孙君请教。

    陆议?孙策恍然大悟,原来这粉嫩的小娃就是后来的陆大都督陆逊啊。嗯,貌似他还是自己的女婿,不过他现在还没娶媳妇,女儿更没着落,看来陆逊还得多等些年。他是陆逊,另一个大概就是陆康的小儿子陆绩了吧?这位好像也是易学大家。当然了,现在他什么家也不是,只会过家家。

    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孙策可不会因为陆逊年纪小就放弃主动权,立刻反击。

    陆议脸一红,连忙摇头。非也,我是说,家叔祖在太守府讲学乃是为国纶才,算不得私事。

    是吗?孙策眨眨眼睛,看起来有些犹豫。

    议虽年幼,不敢妄言。在座诸位都是太守府中的掾吏,孙君可以一一查证。

    孙策差点笑出声来。人小鬼大,一一查证,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吗,那岂不是与所有人为敌。不好意思,我只是来找陆康的麻烦,不想扩大化。我不怕事,但也不想多事,你未来老丈人我很忙的,没空跟你一个小屁孩打嘴炮。

    你说是,那就是了。孙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走到陆议面前,蹲了下来,捏捏陆议的小脸蛋。你躲在屏风后面,是在听讲吗?

    陆议尴尬地点了点头,有些气沮,如果孙策说他不是太守府的人,陆康教他还是以公谋私,他还真没办法解释。他呐呐说道:家父早逝,议蒙家叔祖不弃,随行左右。

    孙策哈哈一笑。你误会了。我只是说你应该学点经国济世的真学问,将来建功立业,光大门楣,别在这破牍旧简里打滚,做寻章摘句的老蠹虫,虚耗青春,误人误已,懂吗?

    陆议愣了一下,觉得孙策说得有理,下意识地点头附和,随即又意识到孙策这句话是个坑,这不是说叔祖陆康是寻章摘句的老蠹虫吗?他连忙摇头,摇了两下,又觉得不妥,再次换成点头,点了两下,又觉得不合适,左右为难,只好僵在那里,满脸通红的看着孙策。

    孙策忍不住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周瑜连忙向陆康等人拱手作揖,强笑道:明府君,伯符少年意气,并无恶意。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有事要和明府君商量。我们要去南阳从军,伯符说府君忠义,也许会派人入京进贡,说不定我们可以顺路护送,照应一二。

    陆康很意外。你们真要去南阳?

    周瑜用力的点点头。明府君面前,瑜不敢妄言。

    陆康盯着周瑜看了一会。我正要派人上计,如果能与你们随行,一路上倒是多了几分保障。公瑾,你能有此心,我甚是欣慰。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还希望你能考虑考虑。

    周瑜略作思索,躬身领命。明府君有令,在所不辞。

    陆康拉着周瑜的手臂,低声说道:孙将军勇冠三军,孙伯符应当不弱,你若是能与他同行,当是一大助力,可惜董卓对孙将军非常忌惮,他若去长安只怕难以保全。公瑾,你周家久沐天恩,你从叔位列九卿,你有没有想过去长安,留在天子左右,护佑天子。

    周瑜迟疑了片刻。我回去与家兄商量一下。

    陆康叹了一口气,忧色忡忡。尔等如此人才,若不能为国效力,着实可惜了。



第008章 各按天命(求收藏,求推荐!)
    得知陆康要算举周瑜为孝廉,让他赶往长安,侍奉天子左右,孙策很是意外。历史这就改变了?在他的记忆中,周瑜可没举过孝廉——对于他的家世来说,这其实很吊诡——不久之后,他应该随他叔父周尚去丹阳才对。

    你觉得怎么样?孙策翻身上马,挽着缰绳。

    周瑜摇摇头。我可以去,你不能去。令尊多次破大破董卓军,董卓若是知道你去了长安,肯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孙策也这么觉得,不过让周瑜一个人去长安,他又觉得不放心。不管是本尊孙策还是他这个穿越者,都不可能看着周瑜一个人冒险。到了南阳再说吧。到时候让老爹孙坚拦着周瑜,不准他去,别人又能说什么。

    周瑜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孙策,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在他印象中,孙策可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否则也不会来争这一口气,既然在众人面前驳倒了陆康,挣回了面子,他应该春风得意才对,可是现在孙策脸上看不到一点取胜的喜悦,反倒是有几分担忧。虽然知道孙策这是关心他的安危使然,他还是觉得孙策与以往大有不同,多了几分沉稳气度。

    两人回到周府,在门口分手。周瑜进了内宅,径直来到兄长周瓘所住的西院。

    周瓘正在屋里听人汇报收成,秋收即将结束,田庄的各项收入都要统计。他们的父亲周异在洛阳做官,家里的事都由周瓘操持,俗物缠身,他更像个市侩庸人,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光芒依稀能看到一丝世家子弟的影子。

    去过太守府了?周瓘瞥了一眼周瑜,嘴角带笑,目光随即又回到眼前的账簿上。

    去过了。周瑜在一旁坐下。对这位看似平庸的兄长,他一直尊敬有加。

    去南阳还要准备哪些东西?别的还好说,甲胄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和孙伯符身材都高于常人,普通的甲胄怕是不合身,需要定做。

    周瑜没有吭声,思索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大兄,陆太守愿举我为孝廉,派我去长安侍奉天子。

    周瓘有些意外。他放下账簿,抬起头看着周瑜。他怎么突然有这样的心思?你呢,怎么想?

    大兄,父亲在洛阳,从叔应该是去了长安,从兄前年去洛阳,至今未归,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心里不安,想去看看究竟。

    周瓘沉吟良久。去南阳可以,若是孙将军能派人保护,洛阳也勉强去得,长安却是万万不可。董卓乃是西凉羌种,嗜杀成性,袁家殷鉴在前,我周家可不能继其后尘,能多留一点薪火总是好的。这样吧,你先去南阳,与孙将军商议,然后再做决定。

    周瑜点头答应,却没有离开。周瓘不解地看着他。还有事?

    大兄,今天我陪伯符去了太守府。

    那又如何?周瓘眉头微挑,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陆季宁(陆康)可不是好说话的人,软硬不吃,你们去了太守府,他却突然要举你为孝廉,难道是你在他面前小露锋芒了?

    不是我,是伯符。

    他?周瓘惊讶不已,转头看着周瑜。说来听听。

    周瑜从早上孙策与他讨论天下大势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孙策从太守府出来,大胜而归却面无得色。最后,他露出几分困惑。大兄,我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他了,仿佛一夜之间,他就变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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