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高手

    “小倪!“白惊风打断了他，“你失言了。”

    接着他向我抱歉道：“我从未这样想过，请你相信我。小倪会这样想，我很意外，我对你能来帮我，我十分感激。”

    段沧生闻言，只是斜睨着我，眼神在我和白惊风身上来回，笑而不语。

    我有点尴尬，从听到白惊风的阴阳怪气开始，我就没有说话。我可以理解段沧生的想法，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点儿道理，应该说是，很有道理。不过一个是我多年友谊的故交，一个是鼎力相助新友，我能怎么办呢我只好装哑巴了。

    听到白惊风叫我，我不得不开口了。不过也好，我开口活活稀泥也不错，免得气氛有点尴尬。

    “哎呀，当务之急思想办法帮你脱身。其他的，以后有时间再聊嘛。”

    “你说的对，我还真有个办法可以帮到白兄。”段沧生一脸得意。

    “什么办法”我和小倪期待道。

    “那就是白兄现在随我两出去，投案自首。白兄认错态度端正，而且情有可原乃是路见不平，有我从中斡旋，我想关不了几年就能出来重新做人了。”段沧生戏谑道，“至于这位姑娘嘛本来就是人质，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不行。”小倪斩钉截铁地说道。“白大哥救了我，是个侠士。怎么能去坐牢呢你这家伙出得什么馊主意。哼，我看你就是已经成为朝廷的走狗，哪还有侠客的风范。”

    “怎么不行啊我的小倪姑娘唷。你的白大哥再怎么了不起，那也是杀了人。按大明律就应该受到责罚，怎么，侠客就要例外吗”段沧生看向白惊风，目光闪烁，“再说，白兄未必不同意吧。”

    我初听觉得有点抵触，毕竟我也是练武之人，对于这种平民百姓的做法有些不屑，但是略一思考，觉得好像还可以，但是白惊风会不会答应呢我看向他。

    便见白惊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毕竟牵涉极深。非是我不信任你们，而是两帮势大，这买卖人口的案子说不得就是他们两帮同流合污。以他们在扬州的耕耘，我若投案，怕不得只能含冤而死了。感谢白兄的好意，只是投案自首，是万万做不得的。”

    “有道理。那你杀的人就白死了呗。”

    “猪狗之辈，我辈杀之何惜”

    “嘿，侠客呀。”段沧生咂咂嘴，说道，“白兄说的很有道理。这件案子很可能让您背了黑锅，你不愿意，我当然能理解。不过呀，我就猜，白兄不愿意投案，是另有缘由啊。”

    我瞧得真切，白惊风闻言眼中寒芒乍起，冷冷地看着他。我急忙摆手示意，段沧生先别说话了。

    段沧生置若罔闻，虚心求教状：“那依白兄所想，要怎么办呢”

    “我知道二位颇有手段，不如今日你们放我一马，待我逃脱。风平浪静之后，我查明真相，便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得是“我们放他一马”，但他只是看着段沧生。

    “哈哈哈，就算白兄你神通广大，能摆脱围在外面的马帮众人，你也有本领离开这里查明真相好了，”段沧生笑着指着我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可是受命来办你的。你跑了，他怎么交代他已经放了你一次了。再来一次，怎么，你们要来出‘捉放曹’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您犯得可是命案。”

    我听得心中一紧，刚想说那你怎么办的时候我就见白惊风斜眼看着我，一副“你跟我能一样的吗”的表情后，我就知趣的不说话了。不过，我还真想看看白惊风怎么说，毕竟段沧生说的很有道理。只要想查，官府很快就能知道我曾与白惊风见面，而能知晓他乃是武当弟子，不难猜出我们之间应有联系。如今这个情况下，他若是又在我眼皮地下安然遁走，我真的怕是大事不妙的。

    不过我后来才想明白，为什么我之前就没想到这些后果。那是因为，我之前已经放了他一次，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并没有什么事。其次，我本来就是官府中人，更是与此案直接相关的人士，也没有受罚，所以，我对这些事的后果严重估计不足。

    不过为什么上一次就没有人提醒过我呢但这已是后话呢。

    白惊风平静地说，“我知道‘碧水山庄’段七公子定然是有办法保住我的朋友的。”

    “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份”我大惊。

    “我耳力不错，听到外面的人称段兄为七公子。与马帮颇有交情，能有兄弟七人之多的兴旺大家。再加上段兄如此不凡，想来也应是名门之后，江湖上这样的段家应该不多。”

    “确实不多，或者说，就一家而已。”段沧生赞许道，“你们都是武当弟子，你的经验比他强多了。”

    我知道他说道是我，不由大惭。

    “我确实有办法，就是需要段兄配合一下。”

    “什么主意需要我配合请段兄道来。”

    “我们可以放你们走，也可以全身而退，只要给他们一个借口就行，我想，他们不会太为难他的。”段沧生为难道，“我已经想好了借口，我两不敌贼人，凶手因而逃遁。不过此事有个难点。”

    还未待我们说话，段沧生继续说，“为了帮他脱身，此事非得跟我扯上关系才行。因此，必须要我不敌贼人方可，白兄明白了吗”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剑鸣一声，剑光两分。




第二十二章 斗战
    转眼之间，段沧生和白惊风就在这方寸之地交上了手。一时间剑气充盈期间，这房子里的桌椅摆设可算是遭了秧，本来就是百姓家里的普通物件，质量就一般，一手外力被四分五裂，残渣断屑上下纷飞，叮叮当当，噼里啪啦，响作一团，跟请了个戏班子似的，好不热闹。

    “你们在干什么！”尖叫声，是回过神了的小倪。只见她满脸煞白，吓得不轻。她本有意上前阻拦，刚一动，交战的激流便擦身而过，于梁柱上切出一道深痕，吓得她双脚一软，便瘫坐在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看来，两人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事发突然，饶是我是练武之人，一时也有些惊愕，片刻失神。我被小倪的叫声唤起，便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我毕竟是练武之人，好说歹说也是武当真传，虽然武功比起这两人来，是有些逊色，可是交战的剑气于我影响并不是很大。我侧身躲过气流，拉起瘫坐在地的小倪，闪到安全的角落，回头看那战作一团的两人。

    我曾说过，两个人皆习剑法，一个是清风剑法，另一个也是清风剑法。

    但是此清风非彼清风。一个是武当高人结其所长创出的清风剑，另一个是习自华山代代相传多年改良的清风快剑。

    所以二人动起手来，差异颇大。

    只见白惊风舞剑成风，剑身圆转之间，引得道道剑气于空中切割纵横，让他的面前形成了一团气旋，但是这个气团对于周遭似乎并没有太大伤害。此乃内功剑法，讲究的是剑气拒地于千里之外，敌人未近身便已消磨于连绵剑气之间了。而且，此剑法于空中施展威力更甚，所以白惊风便借气浮空，于剑气涌动中居高临下。

    但是他的对手也不是好相与的，我不太熟悉华山的清风剑法。但于我此刻所见，段沧生的剑法虽然也激得气流震荡，但那并非内力涌起，刻意为之，而是因长剑快速刺击削斩所致，但是这并不意味这这些风刃温柔无害，我看的清楚此时屋子里各色的痕迹多是由段沧生引起的。

    但我也看得明白，段沧生的剑法是近身快剑，注重的是决战于十步之内，出剑即见血，所以他此刻正在削弱气团的同时，尽力缩短与白惊风的距离。

    连绵不绝的清风和扫尽一切的疾风交融在一起，僵持不下。虽然，此间并未见血，但是这种交战依旧危险，气势惊人。

    看着他两，我脑子里转到飞快，他们怎么就打起了了呢我想不明白，都是朋友嘛，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因为我看的出来，这两位可没有点到即止的意思。

    但是想这些已然无益，就在我思考如何调停的时候。屋外响起一片嘈杂，

    “里面怎么这么吵”

    “麻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进去看看”

    片刻之后，“也好，还是找几个兄弟进去看看吧。”有人说道。

    是马帮的人！我去，说好的没有命令什么也不管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这里面已经够乱了，等下他们进来就更麻烦了。而且我可没有忘记我来的目的，他们进来，众目睽睽之下，白惊风怕是真的只能投案自首了。

    听着外面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我看着这两位大爷还在坚持战斗，我急忙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

    风声依旧，我去，都不理我！看着两个没有停手的意思的剑客，越来越近的两柄剑。我一咬牙，一跺脚，打定主意，冲入战团。

    这真是我目前为止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待我冲入气团和剑风的交汇处，我的提起的一口护体真气已然告竭，一边是绵软的气浪，虽然不锐利，却如同蚀骨之蛆一般攀附着我的半身，研磨碾压，在这个痛苦的瞬间，我脑海里蹦出一个年头:听说地府就有一层唤作“研磨地狱”；而另一边虽然没有这种长久的难过，可是风急如刀，还好剑刃还未及身，只是切出道道血口而已，好嘛，一边是研磨，一边是刀山，我这是提前体验地府特色消费项目来了。

    我正想着，突感两边压力一降，两剑相击之势虽然变缓，却还是止不住。只不过现在两把剑要在我身上相会了。我想着，不过还好，倒还认我这个朋友，我知道不是他们不想停手，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然止不住了。

    事已至此，我感觉身上的痛楚顿时减轻不少，恐惧和懊恼从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我突然觉得后悔不已，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呀。接着脑子里飞快闪过我的人生轨迹，蜀地家乡的山水、亲友、美食和姑娘；虽然短暂但是扬州城无所事事溜达的时光；武当上的师长、友人和学习的时光

    突然，我福至心灵，鬼使神差地主动接触到两柄剑身，手背贴剑，沉腰下马，上身用劲扭转乾坤，竟然将气旋打散，将两人甩开。

    两人被我甩开落地，皆无力再战。段沧生嘴角溢出鲜血，那是因为强行收劲反噬和白惊风内力入体引起的内伤，虽然此刻他气血激荡，面色通红，身形颤抖，还是惊讶的喊道：“这是什么功夫”

    但我此刻却在因两股气劲依旧在我体内肆虐而无力回答。

    故而同因反噬和剑气透体并不比他好多少，此时正在地上回气的白惊风，闻言目光闪烁，回答道：“太极。”

    “太极！”

    是的，正是太极。

    正是一提到武当，你就会想到的太极。

    在我没有去武当之前，我就知道武当有绝学太极拳，基本上，很多人选择武当也就是为了他。当时我觉得此等绝学必然是武当不传之秘，还有过到了武当之后，门中长老发现我是不世天才，传我太极拳，从此扬名立万的幻想。

    后来，我到了武当。我确实接触到了太极，但是并不是因为我的天赋。而是因为我们入门教材的第一篇就是太极要义。我一度以为这是假的，或者说不完整的，但并非如此，这就是完整的正版太极。虽然人人有功练，但是武当也没有变成个个是太极高手。

    为什么呢因为当我们兴致勃勃练功的时候，突然发现，用于对敌，太极几乎不是其他武学的对手，有些人觉得是火候不够，但是练了几年发现除了缓慢改善了体质以外，杀伤力还是不如其他武功，对于体质的提升也不如内功来到快。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大家也就基本上是以熟练掌握为主了。因此，可以说，我们武当中人是人人都会太极拳，又人人不会太极拳。

    我也是福至心灵，走马灯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典籍上的记载，便死马当活马医，没想真的有用，看来太极拳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可我还顾不得高兴，我体内还有两股内力在对冲呢。

    “我看他周身气劲涌动，丹田鼓起，内力强劲，这又是何种太极妙法”虽然刚打过一场，还是他先动的手，段沧生倒跟个没事人似的随口问道。

    白惊风无言片刻，然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脸色大变，扑向角落的小倪，低下头，喊道：“卧倒！”

    “啊啊啊啊啊！”我已然压制不住，两股内力从我丹田奔涌，经由双掌倾泻而去。这可怜的屋子早前被两人激斗已经弄的千疮百孔，而我这强劲的冲击便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再也忍受不了人世的风霜，从此香消玉殒。它，倒了。

    在我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只见得，扑面的烟尘和倒下的屋顶。耳中除了坠落的响声，就只听得一句：“嘿，你看他这血吐得跟喷泉似的唉。”

    “嘿”



第二十三章 再见
    当我睁开眼，映入脸帘的是一片灰白，我脑中迷糊片刻，才意识到这是我房间里架子床的承尘。

    回过神了，疼痛和酸胀如潮水般涌出，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出不同的，在这种刺激之下，我的肌肉下意识地想要颤动，陡然之间，许多尖锐地刺痛突然出现，我也察觉到我的四肢似乎也受到了限制。在刺痛的作用下，我情不自禁地闷哼一声。这是我才发现我着上身，身上布满了长针，看来，刚刚的刺痛正是由他们所引起的。

    “你醒了”悦耳地声音带着欣喜的语气响起在我耳边。

    我很诧异，艰难地转动脑袋，循声看去，看到的是我熟悉的房间里熟悉的摆设，看来我是回到卫所里我自己的房间了，在熟悉的房间里出现的是段沧生和两张我不太熟悉的女子。刚刚的声音正是其中一个女孩子发出的，说来惭愧，我应该是认识她们的，毕竟我们是同僚，在最开始来到时候我就见过她们，但是此时我才发现我真的想不起她们的名字。

    通过我的记忆，再加上我瞬时的思考，我推测应该是这个女子救助了我，毕竟虽然我不记得她的名字名了，但我可还记得她似乎很擅长医术。出于我习惯性的礼貌，我实在不好意思连救治我的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于是我死死地盯住她的脸，誓要从她的脸上唤回我的记忆。

    刚刚开始，那名女子还颇为开心，待我盯着她思考她姓名的时候，我就见她突然脸色开始泛红，下唇轻咬，眼神闪躲，低着头一下躲到另一个短发女子的身后，紧紧靠着她，嘴里嚅嗫着什么，我实在是没听清。

    我见她突然躲开，心中也是讶异非常，于是我便下意识地转动颈部，目光追随而去。就看到那位短发姑娘正在低声宽慰那名脸红的女子，脸神温柔，语气和缓。她突然注意到了我正在看她，一拧头，便如西湖上初晴后雨一般，青眉一竖，语气不善：“你老盯着人家姑娘看什么身体还不方便还这么轻浮呢”更有趣的是，在她骂我的时候，也不影响她和另一个女子小声对话。变脸之快，真让我叹为观止，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了。

    “哎哎哎，我就说你两句，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啊”突然，短发女子眉头一皱，一脸嫌恶地说道。

    她说的那个人，自然是我。她见我热泪盈眶“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不说话光哭。“噫!”她一脸嫌弃，咂咂嘴，“那个段沧生！既然他已经醒了，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有什么事，你自己跟他说吧。”说罢，便要拉着另一名女子离开。

    段沧生本来待在一旁，歪着头看热闹，见她要离开，也不回她话，一个闪身，闪到她身后，俯身笑嘻嘻地对着另一个姑娘，指着我说道：“小巧儿，他没事了”

    那个害羞的女孩子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唔唔唔”飞快地点头，耳朵儿根子都红的透亮。

    “你干嘛呢”短发女子忙插入两人中间，将害羞的小姑娘挡在身后，脸色不善地看着段沧生。

    段沧生倒是没什么反应，晃晃悠悠地直起身，头轻轻一偏，嘴里说道：“那你们走吧。”

    短发姑娘急忙拉着另一个小姑娘离开这里，只是在离开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头又不回地说道；“他是因为内力冲撞所致昏迷，但大量劲力已经排出体外，再加上他底子不错，体内少量的残留又有妙法调和。如今清醒便表示已无大碍了，我知道你也颇懂些医理，拔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两可以离开。当然，短时疼痛肯定是少不了的，需得卧床休息多日。若他因我判断失误突然出现其他状况，你便来找我，我负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