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面风
张松恨得眼睛泛红,攥着他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伴着他的质问剧烈颤动:“一眼都不想看见我?!”
江路瞬间就落泪了,“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得改。”
“放屁!”
江路求他:“你把bp机拿走,咱们两清……”
张松看起来已经快疯了,将那只bp机掷到草地上,捏着江路的肩膀用力晃动着:“你以为你他妈就从我这儿拿走一个bp机?你要跟我两清?”
江路的声音哆嗦起来,分不清是哭得还是怕的,“还有宾馆钱、吃饭钱、电影票的钱,我都还你还不行吗?你就当做了个梦,就当没遇见过我这个人,行吗?”
张松的眼里渐渐地也起了泪,他的眼珠泛起灰,“行啊,你还,还清了我就不缠你。”
江路的腿似乎软了一瞬,身子向下沉了沉,被张松更用力地按住。
他的手用力抠着身后的树皮,“我……一个月能还你一百。”
“那不行,我现在就要。”
江路说不出话了。
“现在就拿出钱来!”张松低吼道。
江路祈求地看着他,说不清是求他宽限时日还是求他恢复温柔。
“拿不出来是吧?让我操一次!插进去!射里面!就算我嫖你,咱们两清!”张松发狠地在他耳边低语。
江路用力推他,张松完全不为所动,山一样地压着他。
江路在他和树之间奋力扭动,像一条被踩住一头的虫子,压着嗓子嘶吼着:“你放开我!你放开!”
“你再大点声啊,把你同学都招来。”
江路不动了,闭上眼,只有眼角一直往外渗着泪水。
张松缓缓地松开他,“滚!”
江路抬手抹了把脸,从他的身体和树干之间跑开了。
凌笳乐跑远后坐到草地上,将脸埋在膝头,身体颤得厉害。王序不许他在镜头前哭太大,忍了这么多条,这会儿终于放出声音哭个痛快。
小李和沈戈都朝他跑去,被王序吼住:“谁也不许打扰他!”
小李很怕王序,拔脚就往回跑。沈戈立在原地,看着凌笳乐被草遮掩得十分单薄的身体,偶尔吹过一缕热风,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哭声。
刚才这一段凌笳乐演得真好,所有的ng都是因为沈戈。沈戈得不停地思考、摸索、改进,他不会让进度迟滞不前,可也从不会像凌笳乐那样一上来就能有惊艳表现。
或许这就是入戏和不入戏的区别。
那天他向冯姒请教过怎么能预防入戏过深,冯姒哑然失笑,惊讶他怎么问出这样荒谬的问题。
“演员都很爱惜自己的入戏状态的!他们拍戏的时候绝对不会想那么多!以我对笳乐的了解,你要是出于‘对他好’而破坏掉他现在的状态,他会埋怨你的。”
冯姒称之为“演员的献身神”,沈戈已经在凌笳乐身上看到这种忘我的献身神了。
之后拍摄张松跟这群大学生一起游玩的镜头,凌笳乐强打着神应付镜头的模样和江路一模一样,沈戈时不时就满怀心事地瞟他一眼也和张松一模一样。
一个女生对江路十分热情,江路对她亦是有问有答。
张松问江路的同学:“那两个是一对儿吧?”
那同学讶然地笑起来,“这都能看出来!女追男呢,我们都觉得快成了!”
江路从那女生手里接过墨镜戴上,墨镜下的嘴唇笑得很漂亮。尽管他立刻就将墨镜还了回去,但张松还是很愤怒。
他站起身,把手里的烟丢到地上,用脚用力捻灭。
有人建议去划船,他们人多,包一辆大游船很划算。
那女生坐在江路对面。
“麻烦挪一下。”张松把江路旁边的人支走,自己坐他旁边。
江路顿时后悔不该选角落的座位,他再次被张松困住。
对面的女生将一只护肤品放到桌上,往江路这边推了推,“江路,你把这个抹脸上,就不用怕晒了。”
江路几乎是趴在船舷上,背对着张松,尽量远离他,偏头冲那女生笑笑:“不用了。”
张松一把捞过那只小瓶,“我能用用吗?”
他替这群大学生拍了很多照片,人缘很好,那女生说:“当然可以。”
张松挤了些乳膏在指腹上,漫不经心地捻动手指。
“看!天鹅!”那女生指着湖面惊呼,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方向,船另一侧的同学跑过来,和这一侧的同学挤成一团。
“是鹅吧?”有人问道。
张松又挤了一大摊乳膏握在手心,和那些急着看天鹅而挤成一团的大学生们一样,倾身压到江路身上。江路被他压得完全趴在船舷上,半个身子都躲到船外了。
“是天鹅,鹅的脖子没这么弯。”张松淡淡地说道。
有人听见他说话,下意识看他一眼,随即兴致更浓地看向那个方向,惊叹道:“真的是天鹅!”
只有江路没有看天鹅,他两手死死扒着船沿,露出隐忍的神色,而压在他背上的张松一只手藏在两人的身体之间,脸色凶狠。
拍摄用的船只跟着他们,吊臂举着摄像机停留在两人脸旁。
最后这个面部特写已经拍了很多条,王序总嫌他们不够生动。
这次刚喊了停,一名女群演中暑了,险些载进湖里,众人一声惊呼,把她从船舷处拽回来。
王序让船靠岸,放群演们去乘凉喝水,他顺便要给主演讲一下戏。
张松的那只手在下面做了什么呢?
“不拍下面,只拍面部,难度更大,你得靠表情让观众明白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王序说道。
凌笳乐微微垂着头,说是害羞吧,好像确实是有一些,但主要还是没打采,显得恹恹的。
王序皱眉看他半晌,像是思索着什么。
“沈戈,你先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导演下了命令。
沈戈一步三回头地走开,看见王序对凌笳乐说着什么,凌笳乐频频点头,脸上的羞涩稍微多了些。
王序满意地笑了,回身向沈戈走来:“笳乐同意了,一会儿你演的时候可以来真的……”
他说了一些露骨的词,沈戈震惊地看着他。
王序嗤笑,“想什么呢?不是让你真杵进去,就贴着摸一下就可以了,主要是要他那一瞬间的反应。”
沈戈脸色难看得很,“用得着这么真吗……”
王序瞪眼:“那你说怎么办?他不是那种想象力强的演员,你不让他感受到他演不出来啊!”
沈戈转开眼睛看向凌笳乐,正巧那边也正看向他,眼神一接触就因为羞涩而迅速弹开。
王序把握住他这一瞬间的犹豫,鼓动着:“早拍完早结束,越拖他状态越不好,你看群演都受不了了……”
沈戈面上的迟疑更明显了。
“行了,我都没想到难题在你这儿,笳乐自己都同意了,之前比这尺度大的也都来过,这次连镜头都不给,你倒墨迹起来了。”
“我问问他。”
王序又是一声哼笑,“行,你问。”他倒要看沈戈怎么问得出口。
沈戈蹭至凌笳乐跟前,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我,那手……你真同意那么拍?”
打真军 第71节
凌笳乐被他一问就脸红了,“嗯”了一声,点点头,似央着他似的,“赶紧拍完吧,太晒了。”
王序在沈戈背上用力拍打两下:“小伙子提起神来!想张松的情绪,他的心理活动!争取一遍过!”
沈戈在心里重复一遍:争取一遍过。
“开始!”
沈戈将凌笳乐压到船舷上,将攥了一把乳膏的手从他的裤腰钻进去,他有半秒钟的迟疑,随即便勾开他的内裤,将手塞了进去,那些滑腻微凉的乳膏不可避地碰到他的皮肤 。
王序是对的,凌笳乐立刻给了反应,在他的禁锢中用力扭动了一下,偏过脸来看他,用的是极为惊诧的神情。
沈戈用事先准备好的凶狠回望他,凌笳乐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即便扭回头去,死死扒住船舷,不再有动作。
沈戈咬着牙,将手更真切地贴上去,本已放弃抗议的凌笳乐猛地往前挺腰躲避,沈戈立刻追过去,这下真的把他严丝合缝地挤在船舷上了。
他已经有些激动了,贴在凌笳乐耳边的呼吸变得粗重,“你女朋友知道你被男人舔过这儿吗?”
沈戈的兽性被这句台词激活,眼里除了戾气还添了情欲,他亢奋着手指,将一直贴在那道缝隙边缘的中指嵌了进去。
凌笳乐深深地垂下头,表情痛苦而悲悯,在身体的巨颤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王序被他们的表演感动了,热切地问凌笳乐:“笳乐,告诉我,江路为什么不反抗!”
凌笳乐咬了下嘴唇,“他欠他的,他罪有应得。”
沈戈为他们的对话感到稍许不适,可是他的一只手还黏腻着,他的中指还残留着那被包裹的触感,并贪恋地一再回味。他失去了发言权。
沈戈跟着凌笳乐回到化妆间,说不清缘由的,他心里有些不踏实。
小李问凌笳乐是在这里洗澡还是回酒店洗,凌笳乐看了沈戈一眼,“这儿吧。”
沈戈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动了动。
凌笳乐洗完澡、换上自己的衣服,他对着镜子做面部护理,沈戈就在后面看着,看他把这样那样的东西手法娴熟地抹到脸上、颈上,手法细致优雅得像对待什么艺术品。
随着凌笳乐的手在脸上轻轻按摩拍打着,沈戈心底那份不踏实渐渐淡了,好像在目睹着江路渐渐远去,凌笳乐又回来了。
“你过得太糙了。”凌笳乐突然开口。
“嗯?”沈戈打起神。
“护肤啊,当了演员必须得护肤了,不能仗着年轻皮肤好就偷懒。咱们这个戏是素颜,不伤皮肤,以后有那种天天上妆的戏,很毁脸的,日常的基础护肤一定得注意。” 他翻了几个抽屉,找出一套还没开封的护肤品,“送你的,我监督你用,不许再用什么几合一了。”
沈戈笑了,“嗯”了一声。
凌笳乐一边做颈部提拉一边说道:“你肯定觉得我臭美。”
沈戈笑着摇头,“是有一点。”
凌笳乐回头给他一个大白眼,“你不臭美?沈成成同学,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每天用小缸子盛上热水给红领巾熨褶子。”
“哎!哎!”沈戈窘迫地制止他,“不提这个!”
凌笳乐哈哈大笑,已经完全是让他踏实的凌笳乐了。
他们从化妆间出去的时候,凌笳乐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刚才演的时候,怎么那样啊?”
沈戈局促不已,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脚底下都乱了节拍,“导演,让的。”
凌笳乐嘟囔一句:“导演让你伸进去啊?”
沈戈跟着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凌笳乐回头看他:“怎么了?”
沈戈停在原地,“导演怎么和你说的?”
凌笳乐脸热,“哎呀不说了。”他继续向前走去。
沈戈追上来,“要说,必须得说,要说清楚,导演怎么给你讲的戏?。”
凌笳乐纳闷地看着他,感到几分不安,是那种被骗的人过后回忆当时细节,发现种种纰漏后的不安。
沈戈缓和了一下脸色,“我是不是演太过了?”
凌笳乐松了口气,“你说呢!”他想装出抱怨,但实际只是嗔怪:“你、你起码跟我说一声啊,我要是来不及反应穿帮了呢?”
沈戈点头表示同意,“你说的对。”
他们走到车前,小李已经坐在驾驶位了,等凌笳乐也坐进车里,沈戈站在车外忽然说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得问导演,小李,导演回酒店了吗?”
“没有,他还在片场跟副导演他们说话呢。”
凌笳乐在车里问他:“你问导演什么啊?”
“明天的戏,我有个地方没想通,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你们先回去吧,别等我了,我跟别人的车回去。”
凌笳乐还想说什么,沈戈又道:“帮我打包份饭,不过不用等我一起吃。”说完,他就将车门关上了。
等小李启动了车子,沈戈独自往回走,这次谁也不能拦着他把拳头凿向王序的脸。
第68章 陷阱
沈戈大步往片场走,步子越迈越急,最后干脆狂奔起来。
傍晚的阳光依然是炙人的,热风在他耳边呼啸,他心里烧起狂暴的火。
他完全被王序骗了!被骗得厉害!骗得离谱!
他由这一个谎言而识破了王序的无数个谎言,终于明白为何总对王序心怀芥蒂、无法全然信服,原来他的直觉是对的!
原来王序从来没把他们当过人!他但凡对凌笳乐还有一星半点的尊重与爱护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可是已经晚了!
他要是早点对凌笳乐说出自己这种顾虑就好了!他要是早点识破就好了!
沈戈在狂奔中握紧拳头,心里反复翻滚着这样的念头:他本可以提醒凌笳乐的……他竟然这么大意……他没保护好凌笳乐……都是他的错。
王序那个混蛋!
王序正在片场的凉棚下和副导演说戏,余光看见沈戈满面怒容地奔来,冲副导演抬了下手止住他的话,朝一旁搬器材的场工喊了一声:“拦住他。”语调淡然且平常。
几名场工和副导演一起转头看去,皆被沈戈的脸色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想起他曾经的胆大妄为,顿时明白了王序那句“拦住他”是什么意思。
几人忙迎上去,沈戈不想和别人动手,只是和他们推搡着。但是推搡的力道暴露出他的狂躁,副导演更加不敢含糊,嘴里高喊:“抱住他!抱住他!别让他过去!”
到底一拳难敌四手,沈戈被好几只手臂一起束缚住,他在这人体结成的网里挣扎低吼。
王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漠得似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冷酷、漠然,除了他的电影,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他的工具!
沈戈怒声质问:“你对我们撒谎!”
王序竟主动走上前,“你问他了?”
沈戈被他的无耻惊呆了。
他竟然这么淡定地承认了,连狡辩和掩饰都没有!
那么能言善辩的沈戈都失语了,只能怒喘着瞪着他。
“怎么才能出气?打我一拳?”王序问道,语气诚恳,不是挑衅。
沈戈恨透他这副冷漠的模样,身子猛地一蹿,竟然真的挣脱了那些手臂!
几名场工和副导演都吓坏了,忙更用力地去拦他,十只手十只脚缠成一团,其中一只按到沈戈脸上,王序怒道:“别动他的脸!”
那名场工在混乱中没有听清他的话,王序亲自过去扯开那只抓在沈戈脸上的手,扳着他的脑袋仔细检查他的脸有没有受伤。
沈戈啐了他一口,“无耻,混蛋!”
围困他的那几人都吓呆了。
王序闭着眼退后两步,用袖子擦了下脸,再次平静地说了一遍:“让你打我一拳出出气,差不多就得了……拍都拍完了,笳乐也没说不乐意,你闹个什么劲儿?”
他顿了顿,又道:“没想到你还真问他了。”那语气只包含极有限的意外,连一分的歉意都没有。
沈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面对这样的王序,沈戈发现自己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心口突然一阵酸涩,替那不知情的傻乎乎的凌笳乐感到伤心,“他那么敬重你、那么信赖你……”
凌笳乐多少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对王序的敬仰和感激啊,可是王序,竟然……
“……你竟然一点都不关心他。”
王序终于有表情了,他皱了皱眉,“你觉得我不关心他?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他?”他像被诬陷那般露出些许失望,反问道:“我要是不关心他我会浪那么多力在他身上?”
沈戈现在一个字都不会信他的,怒道:“你那是为了你的电影!为了你的角色!”
王序神色晦暗地看了他半晌,指挥副导演去拿电脑,“你好好看看!这样的电影、这样的角色难道不是属于凌笳乐的吗?这些表演难道不是他的成就吗?”
沈戈就在三名场工的桎梏下看到刚拍完的几组镜头,画面中扮成江路的凌笳乐混在“同学”中,企图变成一个“正常人”的努力是那样显而易见,此番努力的笨拙与徒劳亦是显而易见,让知情者看了无不动容。
沈戈清楚凌笳乐从前的演技是什么样的,所以连他都不得不承认,王序镜头下的凌笳乐的表演简直出神入化。
而这样的镜头是怎样得来的呢?凌笳乐怎么能将江路的落寞表达得这样真实呢?
沈戈立刻就有了答案,因为他在这个镜头开拍前刚挨了王序的训斥,之后又被那几名“舍友”羞辱。
他没听到那些对话,但他猜得到大概。那几名舍友在王序的指使下会说什么呢?
他们一定不会指名道姓地说“江路”如何如何,他们一定是这样说:“‘你’一个男生成天这么爱美!”“‘你’怎么这么怕晒,比女生都娇气!”“‘你’能不能别老那么特立独行,让人看不惯!”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从第一个镜头开始,王序就致力于让凌笳乐丧失自我,让他自发地将自己与江路混淆。
难怪以前总觉得王序喜怒无常,有时发怒得莫名其妙,有时赞美起人来让他听着都替他害臊。
原来他不是喜怒无常,他的喜与怒都有严格的标准:江路要迷茫,王序就会专捡凌笳乐的痛处将他骂得体无完肤;江路要怯懦,他就会用他的暴怒把凌笳乐吓得魂飞魄散;当然他也会让凌笳乐高兴,江路高兴的时候,凌笳乐就总能在片场受到他的表扬;有时候拍摄强度太大、太消耗神,为了不让凌笳乐垮掉影响到后期的拍摄,他也会不吝辞藻地鼓励赞美他……
对凌笳乐本人进行神控制和情绪控制,这可比单纯地讲角色讲情节要有效多了!
沈戈的沉默让王序以为他的态度有所松动,趁机继续说道:“你说我不关心笳乐?你知道我为了培养他的感觉、引导他的情绪,我下了多少功夫、动了多少脑筋!我整晚整晚睡不着,就琢磨怎么能让笳乐感受到江路,让他懂得什么的表演、什么是演员!”
“你说我是为了电影和角色才这么做的,可电影和角色就是演员的根本啊!我知道你们觉得被骗了,很委屈、很愤怒,可是演员本来就是个很特别的职业,需要你变成另一个人,你不能用常理去判断。”
“怎样才是对他好?你帮他拍出拿得出手的作品、让他在大众面前有尊严、让他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演员,这样才是对他好!而不是你现在计较的这些细枝末节。”
沈戈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王序的真正可怕之处。
他用自己的知识和技能将自己包装成一个令人信服的权威;用自己的暴躁与权力将自己打造成一个说一不二的领导人;用不吝辞藻的赞美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可以依靠的长辈;再用一些苦肉计、一些为弱势群体发声的口号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他们就是这样被他骗了,不再对他的话有任何怀疑和顾虑。
打真军 第72节
王序见他看着画面没有说话,以为他听进去了,便让按着他的场工松了手。
沈戈手脚得了自由,果然没有再动粗,只是略微活动着手腕,“其实你没必要骗他,你可以征求他的意见。”
这是沈戈的真心话。他早就知道了,凌笳乐是傻的、认死理的、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当然冯姒称之为演员的奉献神,他也认同。
所以即使他识破了王序的手段,也没有立即置喙,因为这些手段确实很高妙、很有效。
“他很热爱这部戏,你和他说,他会同意。”
王序摇摇头,“那不一样,我要的就是他那一刹那的震惊。沈戈,你知道什么情绪最难演吗?震惊、恐惧,许多人演这两种情绪只会瞪大眼睛,但这其实是不对的,人在震惊恐惧的时候受交感神经控制,瞳孔会放大,这是演不出来的……”
他已经全然忘了对凌笳乐的不公平了,彻底沉浸在他的作品里,他亲自打开那个镜头:
凌笳乐被沈戈压在船沿上,这一个扭动和惊诧是他发现沈戈的手逾矩了,比事先说好的更往里;这一个浑身的抖动是他臀部被沾到防晒霜了,沈戈的手比他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还要过分;可那只手还没结束,真难熬啊 ,竟然有一根手指沿着他的……抹上去……攥着船舷的双手失了血色,脸上显出痛苦和悲悯……
“多动人的神情啊,江路这样羞愤,却因为对张松的爱情和亏欠而隐忍,你看他的眉毛,中间蹙起来的纹路,让你想到什么?菩萨,是不是?他就像菩萨一样宽恕他的鲁莽和怒火,没有人能靠‘表演’演出这样的真实。”
就在王序完全沉浸其中喃喃自语时,沈戈一直盯着他的脸。
他突然发问:“那等演员出了戏呢?等他不再是江路了,他想起拍戏时受的那些骗,想到他放弃的那些底线,这和被诱奸之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什么区别?”
王序一愣,厌恶地皱起眉,“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当年马龙白兰度拍摄《巴黎……》”
沈戈一拳砸向他的鼻子:“我去你妈的马龙白兰度!”
王序应声向后载去,捂着鼻子痛呼着坐到地上,汩汩鲜血从他手下面流出来,骇人地落在他的衣服裤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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