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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真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面风
第101章 沈戈杀青
只是一支烟的时间而已,导演和梁制片回到片场后,整个人的神都焕然一新。
“来,我给你们找一下情绪。”王序对两个主演说道。
沈戈和凌笳乐欣喜地对视一眼,他们已经很久没听过这句让他们让他们受过不少罪的话了。
对于许多喜欢电影的人来说,看王序工作是种难得的享受,他引导演员入戏的方法聪明而独特,安排灯光与摄影机亦是匠心独运。但是梁制片看着王序情绪饱满地同演员们说戏,却是越看越不忍心。
他移开视线,看到一旁摊开的剧本, 王序的镜头都在他自己脑子里,剧本则显得言简意赅:
张松
(在江路口中闻到酒味,愤怒、压抑)
你喝酒了?你不知道自己那点儿酒量吗?还是你想喝多了再和他干点儿什么?
江路
(震惊、伤心)
我没有!
江路
(反应过来后,愤怒地推了张松一下)
你说什么呢你!张松你有病吧!





打真军 第105节
张松
(冷笑)
没有?我还不知道你吗?就喜欢那些外国的玩意儿……他那么有钱,大别墅、洋车、洋酒,不都是你喜欢的吗?
在梁制片心底压了半宿的郁气终于泄漏,他将剧本重重地合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两个主演的表现。
这段戏不好演,但沈戈和凌笳乐的表演却激烈而自然。在现场观看比直接看那些拍摄好的成品感受更深,让梁制片回忆起他们试镜时的生疏与犹疑。此时他们生涩褪去,无论是沈戈还是凌笳乐,他们的表演都与自身浑然一体,不禁让梁制片想到一个词——脱胎换骨。
王序用了四个月的时间,让他们脱胎换骨。
甚至连那个配角都学会表演了,不再是试镜时不着调的样子,从头到脚都是王序想要的那个九十年代的富二代。
苏昕向争吵的两人跑去:“你干什么你?小路就是跟我吃顿饭!”
因着王序的刻意引导,沈戈脑子里不停回放着凌笳乐脖子里曾经出现过的三处淤红,怒火中烧,瞪着眼睛朝苏昕挥出拳头。
“别打啦!”凌笳乐奋力抱住他的胳膊,并拦在两人之间。
王序的标准回来了,这个镜头来回拍了好几遍,其中有一次凌笳乐没能拦住,沈戈的拳头结结实实打到苏昕身上,两人险些在镜头底下真打起来。
配角失控闹事,被两名工作人员强行拽开,在场的工作人员们已经见怪不怪,尤其是王序,喊“停”后就没再往那边看一眼,淡定检查刚拍的几条镜头。
梁制片盯着配角那边的热闹看了一会儿,等那边彻底消停了,才对王序低声说道:“沈戈和笳乐这不是很会演嘛,哪像你说的那么邪乎。”又是选错人,又是要把他的江路毁掉的,把电话那头的他吓得够呛。
王序眼睛盯着显示器,淡淡道:“你看下个镜头他们拍不拍得出?”
下一个镜头,沈戈要打凌笳乐一个耳光。
两人事先商量好了,真打。
沈戈心里门儿清,以王序的作风,最后肯定会让他们来真的,还不如一开始就真打,省得一条又一条,让凌笳乐来回反复地被折腾。
可是他的手高高扬起,蓄好了力道,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落下去时还是走了形,软绵绵地贴到凌笳乐脸上。
这一条自然被喊了“停”。第二条稍有进步,起码沈戈的手掌拍到凌笳乐脸上时,音麦克接到了一声轻微的脆响。
凌笳乐配合地偏过脸,假装被他打疼,听到导演在场外嘲讽道:“他脸上有蚊子?”
再一条,“啪”的一声脆响,“还是太假!”
凌笳乐的头刚刚被“打”得偏过去,此时又正过来,他的神情还停留在江路的状态,一时反应不过来似的,很是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又放下来,露出一个淡红的手印子,是四根支棱着的手指。
沈戈两只手攥成拳头,心疼而抱歉地看着凌笳乐,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
凌笳乐的眼底残留着江路的悲戚,眉头不自觉微蹙着,眼里也是潮湿的,嘴上却宽慰他道:“你打过来的时候又劲儿了是不是?其实一点都不疼。”
沈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那半边脸。
“沈戈!过来!”王序在场外喊道。
沈戈跑过去 。王序让他看显示器,给他放刚刚和苏昕的那个镜头,拍过的几条挨个播放,问他:“哪个最好?”
沈戈略一犹豫,选了他真打到苏昕身上的那条。
“为什么?”
“……因为,张松现在已经失控了。”所以表演得越激烈越好,沈戈都明白。
“‘你’失控,是‘你’!”王序有些不满地强调道,“沈戈,我以前说过,你很会动脑筋,但是你有时候脑筋动得过头了。能不能多点奉献神,把自己多交出去一部分给角色,少考虑一点你自己的感受?”
“聪明能帮你成为好演员,但是没办法让你成为最好的演员。这个镜头真的不难,极致的情绪比那些平静的情绪好演多了,你让张松站在你沈戈前面,这一巴掌就打出去了,先别考虑疼不疼、留不留手印,行不行?”
沈戈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打不出那一巴掌了。
不是怕凌笳乐疼。凌笳乐信任他,他也信任凌笳乐,他知道凌笳乐为了拍戏,这些苦头都吃得起。
沈戈这时才明白,他是忍受不了这个耳光里暗含的羞辱成分。如果挥出去的是个拳头,即使更疼,也能让他更好接受一些。挥出拳头,那是男人之间打架泄愤的方式,你一拳、我一拳,是平等的。
但如果是耳光,还是当着别人的面所扇出去的耳光,则更像是羞辱式的惩戒。
江路内里是很要强的,张松这个耳光真的打错了。他的心事都不告诉江路,却在江路以为那些事都过去的时刻爆发出来,错得太厉害了。
和凌笳乐之前所经历的一样,沈戈也感受到了与角色的分歧。
别人或许永远都理解不了,沈戈竟是在这一刻勘破了“入戏”与“出戏”之间的奥妙。
“入戏”于他而言一直是个极为玄妙的词,有凌笳乐作对比,他以为自己其实一直都没有入戏。然而就在刚才,他感受到张松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向外剥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也入戏了。
他重新站回凌笳乐身前,怔愣愣地看着对方。
此时张松已经完全从他身体里剥离出去了,他的心底头一次如此时这般澄明。即使对面的人用江路的眼神看他,他的视线却已穿过江路,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凌笳乐,仿佛是许久以来,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他……
如王序所要求的那样,沈戈真的让张松站到他的面前。
王序说聪明不能让沈戈成为最好的演员,那是因为他低估了沈戈的聪明,况且沈戈不需要成为最好的,他只需要骗过观众、骗过王序就可以了。
他与张松彻底分离,却能站在张松身后,他对张松已经足够熟悉,可以模仿出他的一言一行,用与张松如出一辙的语气与神态与江路争吵,并在激愤中扇出他本人极力反对的那个耳光。
凌笳乐整个身子都歪斜了,苏昕震惊地看着沈戈,随后才想起来,赶紧去扶凌笳乐。
凌笳乐亦是震惊地抬头看他,在看到沈戈又冷又硬的脸色后,捂在脸上的手连带嘴唇都颤抖了,痛苦地低下头去。
苏昕愤怒地对沈戈骂了两句,搂着凌笳乐的肩膀朝那辆老式奥迪走去。
在戏里,江路就这样跟着别人走了。
王序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低着头,倚靠在椅子里,眼睛依旧盯着显示器,像是要与这两个物件天长地久地融为一体。
梁制片看着镜头里的江路和苏昕渐渐走出焦距,身影模糊地坐进车里,那车子启动了,模糊地向前驶去,直至与背景虚成一团。
他拍拍王序的肩膀,替他喊了一声:“停”。
王序被他这一声惊扰,立刻坐直了身子,正看到沈戈拔腿向那辆减速的奥迪奔去。他呆滞地望着那边,看到凌笳乐从车上下来,沈戈一把将人抱住,随后,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视线放到显示器上,做起他最擅长的事——将拍好的镜头回放、慢放,来来回回地检查。
梁制片忍不住问道:“这条能过吗?”
王序将镜头定格在凌笳乐捂着脸看向沈戈的那一眼,有震惊、有委屈,却唯独没有恨意。他的手指抚向画面里凌笳乐的眼,这里面为什么没有恨呢?
他的手停在凌笳乐眼睛上的时间很长,梁制片又忍不住追问道:“笳乐演得不对?”
没有不对……凌笳乐早就入戏了,他早就知道,可为什么他的眼里唯独缺少了怨恨,哪怕不是怨恨,是埋怨也好啊。
“还是沈戈打得还是不对?”梁制片焦急地问道。
也没有不对,沈戈打得对极了,这样用力,这样冷的眼神……他演的时候是对的,可是演完之后他就着急地管旁边的人要冰袋,围着凌笳乐嘘寒问暖。
哦是了,他那样周到体贴,让江路怎么可能恨他?
他越沉默,梁制片就越着急:“要是不满意,就再来一条!”他作势就要喊导演助理,让他把三个演员都叫回来。
“算了。”王序制止住他,他曾坚定地夸下海口,说自己从不对不合格的镜头喊“过”,可偏偏是这部戏,他最看重的这部戏,他左右不了他的演员了。可他毫无办法,人生本就如此,越是看重的,就越难遂心,越不可能圆满。
梁制片见不得他颓废,又说了两句,王序摆摆手:“再拍也是这样,不会比这个更好了。其实他们演得都对,但是合在一起就错了。有沈戈这个张松,笳乐的江路就不会是我要的江路。”
沈戈不顾王序的禁令,公然拉着凌笳乐进了化妆间,并把小李关到了门外。
凌笳乐脸上还敷着冰袋,沈戈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单手撑住他身后的椅背,压低了身子与他接吻。
凌笳乐似乎也把王序的禁令给忘了,仰着头与沈戈唇齿交缠。沈戈的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他另一边脸颊,手也是滚烫的,同另一边的温度形成强烈反差,让凌笳乐打了个哆嗦。
沈戈同他略微分开了一些,但两人依然离得很近,呼吸火热地纠缠在一起。
沈戈深深地望着凌笳乐,比往常多了几分新奇,好像脱离了张松之后,他获得了新的视角,再看凌笳乐时,明明是一样的脸,却与往日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想更完整地看着凌笳乐,没走脑子地握住凌笳乐拿着冰袋的那只手,轻轻地挪开。
一个肿起的赤红的手印赫然印在凌笳乐的脸颊上,因为他的手比凌笳乐的脸大,只印上四根手指头。
沈戈心疼得眉头直颤,慌慌张张地将冰袋重新放到凌笳乐脸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凌笳乐还安慰他:“冰一冰就没事了,还好啦,真的不怎么疼,比我之前骑自行车摔跤那次轻多了。”
沈戈还是那样弯着腰将凌笳乐圈在怀里的姿势,他弯起食指,用指节在凌笳乐另一边脸蛋上心疼地刮了刮。
凌笳乐依恋地偏过头,闭着眼睛,在他那根指头上轻轻地蹭起来。
“快拍完了。”沈戈冷不丁说道。
“嗯?”凌笳乐睁开眼,疑惑地看向他。
“这部戏,快拍完了。”沈戈又重复了一遍,嘴角展开一丝笑意。
剧本上的最后一个镜头终于拍完了。虽然王序说这部戏还没结束,但无论是从剧情上看,还是从他们当初签订的合同来看,不管张松和江路最后是分是合,杀青都是指日可待了。
沈戈忍不住又摸了摸凌笳乐完好的那半边脸,心中有忐忑亦有期盼。他期盼着,等这部戏杀青以后,凌笳乐用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眼神来看看自己。凌笳乐入戏比自己深,不知那时他会不会有很大的震动,看自己的眼神又会与现在有着怎样的不同……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沈戈的杀青日比他们预料的早了很多。
梁制片告诉沈戈有一个试镜机会,是位香港名导演的片子。这名导演擅长拍摄带悬疑色的男人电影,沈戈适合的这个角色是男二,一个亦正亦邪的逃犯,如果演得好,可以很出。老牌导演操刀的经典港味警匪片,却是在大陆拍摄,用普通话作对白, 可以想象未来票房不会差。
要不要去试镜,就看沈戈自己的决定了。
沈戈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突然有这样的好事?
王序警告道:“就算想试镜也得先把这部戏拍完。”
凌笳乐已经懵了,“那还赶得上吗?”梁制片说那部片子要赶贺岁档,各个环节都很赶。
王序问他:“你想让他去试镜?”
凌笳乐晕头转向的:“当然啊……”
王序乐了,问沈戈:“你自己呢?”
沈戈看眼凌笳乐,对王序恳切地说道:“我想去试试,导演。”
王序满意了,“那行,我也支持你。我把你们的拍摄任务调整一下,先把沈戈的戏拍完,再拍笳乐自己的。徐导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把你在《汗透衣衫》里的一些镜头给他看过,他对你的形象和演技都是满意的,愿意多等你几天。之后试镜成不成,就全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沈戈有些激动地又看了凌笳乐一眼,对方亦是同样的惊喜表情。
沈戈真诚地向王序道谢,又忍不住问道:“导演,您为什么愿意为了我一个人把整部戏的进度做这么大调整……”
王序看看他,又看看凌笳乐,缓缓地说道:“这部戏你们拍得很辛苦,我知道,但是题材受限,上映受限,最后能激起多大水花……”他顿住,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你们为这部戏付出了很多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自然也希望你们未来能发展好。如今是沈戈有这个机会,以后笳乐也会有的,我会一直帮你留意着。”
两人按捺不住地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对王序说道:“谢谢导演!”
之后的拍摄颇具神秘性,凌笳乐没有剧本,又不能旁观,完全不知道沈戈那边拍了什么。
偶尔会有两人的对手戏,可是零散着来拍,凌笳乐还是看不出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天下戏后他坏了王序的规矩,偷偷问沈戈:“怎么咱们两个的对手戏这么少?后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江路是真走了还是又回去了?张松去梁勇那里找他了吗?”
沈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王序的建议,在拍戏这方面,王序多数时候是对的。




打真军 第106节
“导演说不能让你提前知道,会影响你的拍摄状态。”他一本正经地回道。
“那好吧……”凌笳乐无奈。
两人最后一个对手戏镜头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这房间装修得很豪华,但又不是梁勇的那幢别墅。
旁边放着音乐,是john lennon的《imagine》。
最后这个两人共同的镜头十分简单,凌笳乐躺在床上假装醉酒地听着歌,沈戈叼着烟倒在他旁边,侧着身支着脑袋看他。
沈戈只有一句没头没脑的台词:“那你给我讲讲。”
凌笳乐偏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以为两人这是又和好了,愉快地随着歌哼唱:“you may say i'm a dreamer,but i'm not the only one.”
他开拍前又喝了两口酒,此时眼里的醉意朦胧都是真的,笑容仿佛虚化在脸上,他抬手抚上沈戈的脸,轻声问着,又像自言自语:“我们都是梦想家吗?还是只有我在做白日梦呢……”
拍完这个镜头,沈戈在《汗透衣衫》的戏份就正式杀青了。
就如开拍前没有开机仪式一样,主角之一杀青时也没有杀青仪式。
沈戈拍完自己最后一个镜头,带着一名司机安安静静地离开剧组。他们开向技校的大门时,沈戈不由回头张望了一下,那些老建筑上的爬山虎已经通通变成红色,浓烈地铺满四面墙。
就在爬山虎所包围的某个房间里,凌笳乐在拍摄江路的镜头。沈戈同样不知道他的剧本,但通过自己拍摄的那些镜头,他已经隐约猜到张松和江路令人喟叹的结局。
因着这样的剧情,把凌笳乐自己放在剧组,让沈戈不安又不舍。但那些火红的爬山虎温暖地慰藉了他,当汽车开过技校大门、驶上延伸于稻田间的乡间路时,他转过头来,眼睛坚定地看向前方。
他坚信,他此行是为了自己能有更好的前程,更是为了两人能有更好的明天。
第102章 好消息
沈戈对于王序在事业方面的了解都止于网络信息,仅限于几个贫瘠的标签——“票房王”、“擅长发现新人”、“带有细腻文艺气质的商业片导演”,等等等等。
他没想到王序在导演的圈子里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原来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圈子,任何圈子以外的人想往圈里凑,说是举步维艰都是好的,更多的人是连窗户都摸不到在哪儿。而一旦有人从里面替他打开一扇门,一切都会顺遂得不可思议,发现原来门里的人也在焦急地等待外面的新鲜血液。
“我用不惯新人,但是王序导演向我极力推荐你,说你悟性好,拍一部戏强过别人拍十部,我相信他的眼光。同你讲句实话,我时间很紧,但是‘阿峰’的几个待定人选我都不是很满意。我看过你在王序导演片子里的几个镜头,很不错,希望你能重视这次试镜,好好准备。”徐导用他那很不熟练的普通话,在电话里这样同沈戈说道。
出于对王序和梁制片的信任,徐导直接将真正的剧本给了沈戈。虽然只有前面一小部分,但比起那些往往与真正的故事相差甚远的试镜剧本,这薄薄的十几页纸已经让沈戈在其他竞争者中占了很大先机。
沈戈利用从技校赶往深圳的路上,将这十几页通读了很多遍,用从王序那里学到的方法,为这个名为‘阿峰’的角色刻画人物小传。
车子下高速的时候,一个机警、绝望但又良心未泯的亡命之徒的轮廓已经清晰地呈现在沈戈的脑海中。
这次试镜也是在一家酒店,由导演助理带着坐进电梯时,沈戈在光滑的电梯墙上看到自己,忽然想起与凌笳乐的第一次试镜,不由笑了一下。
导演助理偏头看他一眼,跟着笑道:“你不紧张吗?”是港味很浓的普通话。
沈戈的笑容变得更客气了些,“有一点。”
那名助理打量他两眼,赞道:“很帅!”
“叮——”,电梯到了。
徐导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也许导演真的是个辛苦的行业,这名徐导亦是瘦削的,只是面容不像王序那么严肃,见到沈戈后甚至还笑了笑,显得十分和蔼。
简单的寒暄与自我介绍之后便切入正题,两人对坐在两个单人沙发里,徐导问沈戈:“你认为阿峰是个怎样的人?”
沈戈从一进门就表现出令人惊异的稳重与冷静,他稍作沉吟,低声道:“我认为阿峰是个刚硬的人,他唯一的柔软之处就是他那个过早离世、已经没有太多印象的父亲……”
徐导本来是倚靠在沙发里的,闻言感兴趣地坐直了身子,示意他继续。
沈戈心头大定,继续说道:“……剧本里没有提及阿峰具体的身世,但是我有一个设想,就是阿峰对父亲的去世是有印象的,他的父亲是个正直勤劳的普通人,却蒙冤枉死……”
何为好的表演?真实、可信,让角色的经历与自己最大化地重合,不畏惧暴露自我、不畏惧剖开伤疤,把自己奉献给角色,从身体到神。
这都是他从王序和凌笳乐身上学到的。
“……所以,我认为他所有行为的动力,无论是善的还是恶的,积极的还是消极的,都是源于他对自己父亲的憧憬与想象。”
直到从试镜的房间出来,进到电梯里,沈戈才卸去故作老成的面具。他翘着嘴角看向光滑的电梯墙,看到自己激动得发亮的眼睛,那是独属于年轻人的意气风发,充满对未来美好的假想。
他拿出手机,握了握拳头,指尖都有些泛凉,是后知后觉的紧张。他不由笑了自己一下,给凌笳乐拨过电话。
并不意外的,电话没有被接通,他便飞快地给凌笳乐发了条信息:“乐乐!我试镜通过了!阿峰这个角色是我的了!”
他随即又觉得那三个叹号显得很傻帽,便改成逗号和句号。看到发送成功的提示后,他实在按捺不住,又发了一条:“我已经开始想你了,你想我吗?”
发送成功后,沈戈懊恼地笑起来,挠挠自己已经有些长的头发。还是太傻帽了,凌笳乐看到消息后肯定会笑他的。
走出电梯后,他去了这家酒店的咖啡厅,不是想喝杯什么,只是单纯因为这环境让他感到亲切。
他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给咖啡厅的空座和窗外的喷泉与绿植拍了张照片,“你看这里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地方?”
还是没有回复,他又发了一条:“是不是所有大酒店的咖啡厅都一个样?”
他将有些疲惫的身体靠进沙发里,用手挡住半张脸——天啊,怎么老说傻话?就不能正常点儿吗?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员小姐用她甜美的嗓音礼貌地问道。
沈戈将手从脸上拿下来,嘴角已经落下去了,露出英俊而稳重的面孔,颇为老成地回道:“我先看眼酒水单,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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