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面风
凌笳乐刚才对记者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虚张声势,他确实将自己的案子委托给中城了,而他之所以要起诉那些人,则是受中城所托。
中城这边的意思是,既然要玩,那就玩个大的。
入座时,凌笳乐偷偷冲沈戈挤眉弄眼,意识是说:“你怎么不告诉我外面有人?”
沈戈冲他眨眨眼,很有些调皮的样子,像是在说:“好玩吗?”
蒋老板和郑经纪假装没看到俩人眉来眼去地演默剧,只是脸上都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这场一波接一波、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公关危机总算有了突破口,大家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稍微松弛下来。
郑经纪将文件在凌笳乐面前摊开,一条一条地讲解,讲了一会儿,这工作不知不觉就被沈戈接管了,并且两人的脑袋越挨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小。
郑经纪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
他就这样闲下来了,左右看看,见蒋老板竟在一旁玩起手机,便也拿出手机刷一眼最新的动态。
“漂亮!”郑经纪突然一声欢呼,惊得正投入的三人齐齐抬起脑袋。
郑经纪将手机转过来给他们看,是凌笳乐刚才的那句“委托书”,已经有完整视频流出,还有成型的话题——#凌笳乐委托沈戈公司起诉#
“答得太妙了!”郑经纪不掩欣赏地看向凌笳乐,“很有气势,出其不意,让人们觉得我们沉默的这几天不是干闲着!”
沈戈拿过郑经纪的手机,把整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上下翻了翻这个话题,惊讶道:“是刚发生的吗?这么快?”
郑经纪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何止快?简直奇迹,已经上热搜了……”他刚才看的时候是热搜四十多名,经过新一轮刷新,又往上走了几名,“现在排在四十位!”
凌笳乐自己也惊讶了,“这也太快了吧!”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热度有一半都是公司买来的。
确实是买的。一直在旁边玩手机的蒋老板不是在忙别的,而是在找第三方刷榜公司。他用自己的零花钱给那个话题买了个热搜,不过分,第十名停留一小时,在这毫不黄金的工作日中午时段。他要试一下凌笳乐的真实水平。
郑经纪问自家老板:“要不要利用一下这个热搜?”
蒋老板微笑着起手机,说道:“不着急,以后再说,已经中午了,我请贵客吃饭。”
既然要做戏,那就做全套。一行人从正门出去,凌笳乐走最中间,左边是中城的老板,右边是沈戈,身后还跟着中城的几个工作人员,其中包括沈戈的经纪人和送凌笳乐进门的那个经纪人,一副刚散会的模样。
一行人在中城门口停顿片刻,等蹲守的记者拍好照片,便在保镖的护卫下驶向檀阙酒店。
最后真正进包间吃饭的人倒没那么浩荡,还是只有沈戈他们四个。故地重游,让沈戈和凌笳乐很有感慨。
蒋老板显然也对那一次聚会有印象,点了艘一模一样刺身船,还戏谑地问凌笳乐要不要给他准备一碟芥末,凌笳乐一时没懂。
蒋老板便笑着看向沈戈:“你们两个那会儿当着一桌子人的面儿,一个劲儿地咬耳朵,可不如现在谨慎。”
这下沈戈听懂了,一直算是脸皮比较厚的这个人,一下子就脸红,忙否认:“没有、没有,那会儿还没有。”
蒋老板略感诧异,随即肯定地说:“不可能,我不可能看错,咱俩什么关系,你还瞒我?”
沈戈一直摆手,难得地口拙了:“真没有,那会儿真没有,是后来,才……”
蒋老板哈哈一笑,饶过了他。凌笳乐见别人都不看他们了,才小声问沈戈:“什么咬耳朵?”
沈戈脸上的热度还没下去,瞟他一眼,心想就是他们现在这样。他捏起一根筷子在自己的芥末碟里蘸了一下,朝凌笳乐的嘴伸过去。
凌笳乐下意识要张嘴含住,被沈戈飞快地抽回来,忍俊不禁道:“你真要吃啊?”又压低了声音问他:“想起来没有?”
凌笳乐闭紧刚才犯傻的嘴唇,想了一会儿,陪他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害起臊来。
玩笑过后,蒋老板说起正事,先是感谢凌笳乐配合他们公司公关,然后又道歉,说是因为自家工作的疏漏,给凌笳乐惹来那些恶骂。
凌笳乐正色道:“蒋老板,你别这么说,不是你们工作有疏漏,我懂这个,要是有人故意去挖黑料,总能挖到什么的。”因为嫉妒,因为钱,因为各种奇怪的理由,说一个不相关的人的坏话也许是这世界上最容易的事。
“……而且和沈戈一起被拍到,要说责任,我们俩都有责任,要是说那些骂人的话……”凌笳乐停了一瞬,将那些饱含恶意的字眼从脑海里踢出去,才继续说道:“是那些骂人的人不对,不是沈戈的错。”
他一提沈戈,蒋老板立刻就笑了,起身向凌笳乐敬酒。
可能聪明人都有个好记性,蒋老板还记得凌笳乐不能喝酒,特地给他上的茶。
凌笳乐伸长胳膊与蒋老板碰了下杯,将茶送至唇边抿了一口,心里纳闷沈戈的老板怎么突然对他这么热络了。
就在他们刚入座以后,蒋老板抽空瞄了眼手机,第十名一小时的套餐都算是买贵了。还不到一个小时,话题就已经利用人们中午这点儿休闲时间从第四十名升到第六名,同时衍生出另一条和凌笳乐有关的自然热搜,目前排名比较靠后,但很有参与度:#凌笳乐黑色棒球帽显脸小#。与凌笳乐的相貌和笑容一起接受讨论的,还有那双仰拍出来的大长腿。
骂人的依然不少,可是凌笳乐的吸引力最终总能胜过那些似是而非的黑料,连郑经纪都和蒋老板说悄悄话:“这样的人才,当初要是签到中城,现在肯定是圈里nr.1了。”
“不瞒你说,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网上那些人怎么说我公司里的艺人,那些上网花大把时间骂人的,有几个人舍得买电影票去看大屏幕?那些随便听信谣言的,有几个能看懂我家的电影?我们的电影根本就不是给他们准备的!”
凌笳乐刚要被他稍显傲慢的自信逗笑,就听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不在乎不管用,那些投资人在乎。不是所有的老板都像我看问题看得这么透,他们看不出影片质量是高还是低,预测不出观众的喜好,就只能靠粉丝保底,依赖网上的风评——”
沈戈这时喊了他一声,将他的话打断了。
蒋老板笑了笑,点到为止,没再说什么。
凌笳乐看看旁边的沈戈,再看看对面的蒋老板。沈戈往他盘里夹了筷子菜,“尝尝这个。”
凌笳乐很听话地将那撮凉拌青菜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一副专心吃饭的模样。蒋老板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再发问的意思,只好作罢。
散席后,他们各自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凌笳乐与沈戈连通了视频,问他:“是不是《艺术家》被撤资了?”
沈戈默认了。凌笳乐轻轻叹了口气,安慰他:“好事多磨。”
蒋老板虽然年轻,却不知从哪学来的稳扎稳打的生意经,从不贪心冒进,永远不会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当初拍《汗透衣衫》时,中城就是与别家合伙,对方撤资后他也不追加投资,反倒是忽悠自家亲戚往里投钱。
这一次也是一样,幸好《艺术家》被撤资时,所有镜头都已经拍完了,只有赵姓演员的镜头需要重拍。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这部戏的场景多在影视城,重拍的成本不算太高,麻烦的是后期,以及占最大头的宣发。
蒋老板对沈戈做出半步妥协,如果凌笳乐愿意配合他们炒作,省下宣发的大部分用,他愿意破例追加一部分投资来完成后期。
凌笳乐很惊讶蒋老板对他的高看,“他不怕我路人缘不好拖累你们?”
沈戈刚刷了下网,对凌笳乐说道:“你路人缘其实很好,只要没有人故意捣乱。而且他看过《汗透衣衫》……《挚爱》的完整版,知道你的能力。”
凌笳乐有些被说动了,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沈戈果断制止住他这个念头:“我们不要拿我们的私事炒作,也没那个必要。”
凌笳乐心头一动,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忍不住笑了,“是我想错了,我听你的。”只是他还担心沈戈这样“不听话”,会在公司遭受冷遇。他的经验告诉他,公司想整治一个艺人太容易了,不管这个艺人多有才华。
“不会。”沈戈肯定地对他说,“别担心,乐乐,中城和你之前那家公司不一样,我们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如今他们虽然位置颠倒,凌笳乐成了没有后台的个体户,而沈戈则合约加身,算不得自由人,可他们再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小角色了。
几天后,戛纳电影节公布了入围电影名单,《挚爱》高调入选主竞赛名单,这部参加了柏林、戛纳两个电影节的电影在中外电影界引发高度讨论。
二十多天后,两位主演与制片人一起出现在万众瞩目的红毯上。他们身穿相同面料的塔士多,以出众的身材相貌,以及迥异却又异常和谐的气质而吸引诸多关注,无数摄影机拍下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
十余天后,在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上,凌笳乐与沈戈一起代表王序上台,领取戛纳电影节的最高奖项——金棕榈奖。《挚爱》成为史上第二部 获此奖项的华语电影。
领奖时,主演凌笳乐表现出一如江路的充沛情感,因知晓导演的病情而在台上泣不成声,由另一位主演沈戈代为发表获奖感言。
这位刚满二十的年轻演员表现出引人瞩目的成熟,一篇感谢词念得极为稳重,只在最后致谢时流露出些许激动:“……最后,导演让我向凌笳乐表达谢意:‘因为你的真诚投入与无私奉献,才有了这部电影、有了这个故事真正的结局、有了我此生唯一得以完成的心愿。谢谢你,凌笳乐。’”
沈戈转向身边的人,双眼注视着他,真诚地说道:“我自己再补充一句,因为有你的江路,才有了我的张松……”才有了我现在的一切,“谢谢你,凌笳乐。”
第142章 《挚爱》上
说来很多人都会感到难以置信,凌笳乐竟然是在戛纳的首映会上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的全貌。
实际上,很多演员都不会专门去看自己拍完的片子,凌笳乐以前更是如此。
他那时候太忙,从一个剧组出来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去下一个摄影棚,没时间回顾。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提高演技,只能通过观众的反馈知道自己演得很烂,就没有兴趣、也没有胆量回头去看自己拍的片子。
拍最后那部偶像剧时,他看到小莎,恍然看到以前的自己。
小莎不是懒人,也不缺少灵性,从《奇异旅行》那个综艺就可以看出来。可是拍戏那会儿,凌笳乐督促她认真说台词、用心揣摩人物,她却一直每当回事。他看到小莎一趟趟地跑去导演的监视器那边,再高高兴兴地回来,对他说的却都是“刚才那个角度显脸小”,或者“刚才拍得腿很长”,惋惜的同时也清醒地意识到到自己曾经错付了多少力,蹉跎了多少光阴。
但所幸还不算太晚。
戛纳的红毯不是凌笳乐走过的最长的红毯,两边等着拍照的镜头也不是凌笳乐面对过的最多的镜头,可这次红毯确实是他最紧张的一次。
也许不是紧张,是激动、兴奋,还有自豪和欣慰,以及一丝丝腼腆。
他不是来制造热点的,不是来秀造型秀脸蛋的,他是带着作品而来,目的是向人们宣传自己的电影,接受来自全世界最专业的那一部分观众的品评。
当他和沈戈、梁制片他们一起,面朝向众多摄影机接受拍照时,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登台时的情景。
不是进入组合以后,是他学芭蕾那会儿,和同年级的同学们一起,在老师的带领下异常艰辛地练好一个作品,是他们的学舞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次考核。当时同学们都兴奋极了,那种激动的心情甚至超过对第一次登台的恐惧,因为他们苦练了十来年,终于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作品,并被能够欣赏的人看到。
那时候的他就是此时这样的心情:所有的付出和经历的时间都没有被辜负,一切都值得。
这段红毯走得很慢。整条红毯都被清场了,因为他们入选的单元是整个电影节最引人瞩目的部分,他们的红毯亮相也是电影节的重头戏之一,所以要确保每一家媒体、每一个镜头都能拍到他们的正脸。
上一次在柏林走红毯时,所有主要演员里,除了凌笳乐是被公司逼着去的,然后就只有饰演江路父母的冯老师和田老师了。这一次,不仅有沈戈陪他,大着肚子的冯姒和早已退圈的苏昕也过来了。
故事补充完整了,所有的主要角色便也聚齐,只差导演王序。
他们拍照时的站位很不寻常,中间总是空出一个位置,是留给导演的,左右分别是凌笳乐和沈戈,再往两边分别是田冯夫妇、苏昕,沈戈那边则是冯姒和梁制片。
在红毯上待了一会儿后,引导员建议他们将中间的空缺补上,让媒体照几张紧凑的照片。
沈戈第一个动起来,挪到凌笳乐身边,并抬手揽住他的肩膀。
幸好凌笳乐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筋,脸部表情控制得很好,心里却不由地忐忑起来,心想要不要偷偷示意沈戈把手放下去?
可当他假借看镜头而偷瞄向沈戈时,在那稍显严肃的脸上看到沈戈暗藏的雀跃,凌笳乐瞬间便释然了。
他们之前那么小心翼翼的,有用吗?熬着思念不敢见面,不一样被偷拍、被八卦吗?管他呢!这么高兴的时候为什么不挨在一起,反正他们不是第一个在戛纳红毯上搂在一起的人。
打真军 第141节
这么想着,凌笳乐干脆往沈戈那边偏了下身子,并把手也搭在沈戈背上。已经拍得有些懈怠的照相机立马又都活跃起来。
“紧张吗?”沈戈微微偏头,眼睛依旧看着红毯外的镜头,在凌笳乐耳边悄声问道。
凌笳乐冲镜头微笑着,“有一点。”
“比上次在柏林呢?”
上一次?凌笳乐回想起上一次的电影节,微笑着摇了摇头。上一次参加电影节时他没有紧张,因为那时候他是死的,笑容是假的。现在他活过来了,紧张也好、高兴也好,都是实打实由他心里流露出来的。
红毯走到尽头往上登台阶时,沈戈和凌笳乐复制了曾经的名场面。冯姒肚子已经很大了,却依然穿着华丽的礼服和高跟鞋。沈戈与凌笳乐分立在她左右,一人拎起半帘裙摆,并伸出手臂让她将手搭在上面。
三人优雅地走到最高处,回首等媒体拍照。
冯姒与农妇张丽华截然不同的妩媚风情,凌笳乐如江路一般矛盾共存的妍丽与清澈,还有沈戈与张松相似的锋利与稳重,这样的三个人出现在同一镜头里,无疑会夺走所有人的视线。起码在今年的戛纳电影节上,电影人不会再被其他八卦抢去风头。
终于等到拍照时间结束,冯姒一边握住一只手,冲左右笑笑,“走吧,去看我们的电影。”
沈戈和凌笳乐微笑着隔空对视一眼,和梁制片他们一起走进《挚爱》的首映厅。
上一次在柏林,凌笳乐坐在放映厅里心神不宁,一会儿担心镜头太暴露,一会儿担心沈戈会因为在这部片子里和自己演情侣而惹上麻烦,都没能好好地看电影,中途甚至还因为心情过于不平静而出去躲了很久。
这一次有沈戈坐他旁边陪着,他一定能把片子看完。
影片开始后没多久,他就忍不住朝沈戈看去,正巧沈戈也在看他。两人借着黑暗的掩护凝视彼此,唯一的光源是他们前方的大屏幕,画面里的江路,也是凌笳乐,正举着一只老式的电话机话筒:
“喂……”
那就是他们所有人故事的开始。
第143章 《挚爱》中
和这么多人一起看自己演的片子,对凌笳乐而言实在是太害羞了,尤其当演到张松从背后将江路圈在怀里,借掏兜找钱之际对江路进行羞辱调戏时,两人放大的喘息声把整个放映厅衬得安静极了,那些令人脸红的对白让凌笳乐恨不得整个人缩小消失在椅子里。
不过这时候没人分心去看这几个坐在前排的主创人员,观众们的注意力都被剧情吸引了——
“……喜欢我这样摸你吗?说话!是不是喜欢男人?”
观众们此时都在想一件事:别再这样质问他了,你看他哆嗦得多厉害,这男孩儿在学校里沉默寡言,在家里唯唯诺诺,他胆子太小了,已经被吓坏了!人们在心里暗自请求那个因为受到辱而感到愤怒的男人:请对他好一点吧,他不是有意的!
然而此时的这些担忧其实是没必要的。即使在这样不友好的相遇里,画面里的两个人依然表现出显而易见的相互吸引。
掩盖在他们的愤怒与胆怯里的,是他们看向对方时压抑而热切的眼神。那些隐藏太久的东西正在剧烈扭动着,马上就要拜托一切不合理的压制,疯狂地挣脱出来,然后拥抱、纠缠,将两人的命运死死缠在一起。
那男孩儿被身后的人转过头来,露出他望向身后那男人的眼神。
有人情不自禁地叹息了一声,像是感慨,也可能是赞叹,在这安静的一幕下极为清晰。
凌笳乐听到来自身后观众席上的这一声叹息,更害羞了,身子往下一滑,刚刚还能从后面看到半个后脑勺,这下就只剩一个脑袋顶了。
幸好这里黑乎乎的,没有人拍照、没有人录像,凌笳乐忍不住飞快地扭头看了沈戈一眼。
沈戈坐得板正极了,目不斜视地望着大屏幕,在他看过去时也心有灵犀似的转过头来,将他的手握住,然后像是怕他冷似的,将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地搓了搓。
凌笳乐以为他是怕这放映厅的冷气开得太大,但其实他们穿得这么正式,不会觉得冷。正好这时,电影放到沈戈在他发顶亲的那一下,那是剧本里没有的一个亲吻,是沈戈当时擅自加上去的。
凌笳乐不由冲沈戈笑了一下,严格来说,那算是他们两个的初吻。
沈戈也看着他,神色很是认真,足足看了两秒后也展开个微笑。两人一起继续看向前方的画面。
凌笳乐显然已经忘了拍这段戏时受的那些罪了,沈戈还替他记得。之后观影的过程中,沈戈便一直将凌笳乐的那只手包在掌心中,将它捂得热烘烘的,也没有放开。
有他这样拉着自己,凌笳乐顿时踏实了,甚至在接下来的两人的第一场亲热戏里,他心里那难耐的害羞都少了许多。
他在此很感激王序,他们拍摄时经历了很多羞涩乃至难堪,但是真正剪出来以后,那些镜头原来都如此含蓄,靠着光线与角度的巧妙运用,在暧昧的半遮半掩中平添许多韵味,即使有裸露也带着纯洁的美感。
当画面里的沈戈亲上他的嘴唇时,他在两人融合在一起的喘息声中分辨出来自自己喉咙深处的细微的呻吟。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呻吟了一下,顿时臊得用自由的那只手捂住脸。
画面里那男孩的羞切比他更多。那男孩儿从这场萍水相逢的欢愉里逃跑了,但是这会儿观众们已经不再担心,因为他们笃定,他一定还会回来。
他果然回来了,揣着一兜省吃俭用攒下的零钱,出发前还喝酒壮胆,结果把自己喝醉了,骑着与他身量相比极显笨重的自行车,摇摇晃晃地行着。
很多观众在此时领会到江路这个人物的可爱,发出会心的轻笑,然而下一刻,江路从自行车上栽下来,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让人们不约而同吸了口冷气。
张松看到他摔出的伤,蹲下吹他流血的膝盖,再抬头时,脸上是极为外露的心疼。这时,所有观众意识到自己和张松的感受是相似的。
这就是王序的厉害,也是凌笳乐和沈戈的胜利,在电影刚开始没多久,就已经引起如此广泛的共情。
有了第二次约会,很快便有了第三次、第四次,随着电影院约会后的派出所事件,这部戏迎来第一个小高潮。
经此磨难,两人再重聚时,就是死心塌地要在一起了。
张松将江路从那间压抑的宿舍里带走了,带回自己的住处。当初拍这段床戏时,王序说这是江路的第一次反抗,那时候凌笳乐对此的理解尚有些许朦胧,直到此刻,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到这里,终于彻底明白王序的意思。
他也经历了与江路类似的迷茫,他也在现实世界里感到极致的愤懑,也有那么一个人,将他紧紧抱住,用自己宽厚的脊背替他挡住来自外界的伤害,并用爱给予他勇气与信念。
张松为江路压抑闭塞的人生打开了一扇门,成为他生命里的灯。可是江路后来把他的灯弄丢了,从此他的生命只剩黑暗。
凌笳乐反握住沈戈的手,紧紧抓住他生命里的明灯,在替银幕里的两人痛惜之时,也为自己的幸运感到无比地感激。
那是全片最快乐的段落,也是沈戈和凌笳乐在剧组里最快乐轻松的一段时间。
张松刚遇到江路时,尚有几分私心,想将这块璞玉私藏起来,成为自己独占的珍宝。
然而重归于好之后,张松对江路就连这一点私心都没有了。他带江路认识自己的朋友,让他见识了掩藏在公认的“正确”背后的“错误”而庞大的隐秘世界。
张松不再是江路认识的唯一一个同类了,这个男孩肉眼可见地开朗起来。他变得爱玩爱闹,和张松一起混迹于同类的人群中跳舞、狂欢,在他们自己的小屋里亲吻、拥抱。张松用他的相机拍江路,各式各样的江路,吃饭的、走路的、看书的……江路也趁他睡觉时画他的肖像,画到一半,忍不住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把人吵醒了……
歌厅里、家里,几乎一直音乐不停。音乐一首接着一首没有停歇,有时甚至会盖过人声成为主体:八十年代的摇滚,九十年代的流行歌,甲壳虫,迈克尔杰克逊……一定会有外国观众认为这是导演的一个小技巧,故意选用这些国际化的经典老歌,因为老音乐总能勾起人极大的愉悦与温馨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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