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叶底红(sp)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兰达
埃尔伯特正在纸上认真地写着“祝樱桃身体健康”,闻言也并不看她,只说:“伊甸园钢琴师的人身自由并没有被限制住,今天是我自己过来的,你不要想太多。”
他语调自然,说完这句话,又神情亲昵地做出一个“噤声”手势,就好像是钢琴家和孺慕他的小粉丝正在开玩笑一样。
樱桃看懂了他这个手势。埃尔伯特并没有像他口中说的那么“自由”,他来表演也许是自愿为之,但往最坏的角度想,他说不定言行都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监视。她立刻不再继续纠缠之前的问题,维持着孺慕的表情不变,口中问:“诺诺姐怎么样了?”
埃尔伯特下一次落笔就跟着顿了一下。“诺诺……”他叹口气,“她目前和钱莱在一起,你知道吗?”
樱桃愕然:“什么?”
“是那种……好像在谈恋爱一样的在一起。”埃尔伯特犹豫着措辞,“我也是听别人转述的,好像是钱莱前面几次感情受挫,不想再和白富美谈恋爱了,正好碰上诺诺很知情知趣,因此他就上了心。”
想说的话太多了,樱桃反而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她呆呆地道:“……啊。”
埃尔伯特偏过头看了樱桃一眼,想笑却没能笑出来。他刚知道诺诺和钱莱的事情的时候,反应远比樱桃现在要激烈得多,比起他,樱桃的状态绝对称得上是平静了。他把手中签好字的本子递还给樱桃:“我马上要回休息室了,外面毕竟不好久待,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等等……”樱桃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拦住他,但手指刚一攥上他的西服袖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妥,又很快地将手了回来。她定了定神:“……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今天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埃尔伯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有的时候,是真的想不懂你究竟想做什么。”
樱桃说:“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两个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埃尔伯特笑了笑,向樱桃挥挥手:“我走了啊。”
樱桃什么都没再说。她站在原地,目送着埃尔伯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复又低下头去看手中的本子。
本来空白的纸面已经被埃尔伯特漂亮的字体填满了,上面写着“祝樱桃身体健康,快乐幸福”,末尾的落款是埃尔伯特用花体字写出的他的英文名字“elbert”。
樱桃不由露出了既迷茫且感慨的神色。但她没什么心思继续伤春悲秋,刚才埃尔伯特签字的时候,她看得很清楚,他在后面一页上也写了字。也就是说,除了这一条显出十分真挚的祝福语之外,埃尔伯特还留给了她别的东西。
她重整心神,慢慢将本子翻向了下一页,一行数字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900216
900216,这是什么意思?
往最简单的方向去联想的话,这也许会是一个密码。
樱桃坐在顽食居一楼卫生间隔间的马桶盖上,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哪有只给一个密码的?这是开启什么的密码,就算不能直接说出来,多少也得给人一个暗示吧?
刚刚那张写着“900216”的纸已经被她撕碎了,她慢慢把手中最后一块碎片放进嘴里咽下,还是一头雾水。
她想,也有一种可能,是这串数字只是埃尔伯特偶然得到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串数字究竟有什么用处。她轻轻闭上眼睛,在卫生间浓郁的柠檬清新剂的味道里耐着性子思索:
埃尔伯特在伊甸园只是钢琴师,他的权限不多,他能从哪里得到这串数字?
从诺诺那里吗?
这是他私下查出来的,还是诺诺,或者是别人告诉他的?
手腕上的通讯环忽地一震。樱桃低下头去看,秦肃之的消息一下子弹了出来:
你进卫生间快半个小时了,身体不舒服吗?
樱桃的脸色立刻就是一白。她今天是跟着应云潜来顽食居的,秦肃之虽然知情,但他应该还在和那位庄小姐相亲,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什么时间进了卫生间?
下一瞬,她的脸就又慢吞吞地红了起来:初见秦肃之时还能夸他一句帅气,接触久了,这家伙简直是个老妈子,连人家上卫生间多长时间都要管。
她手忙脚乱地给秦肃之回消息:
没不舒服,我马上就出去。
再想在卫生间里待下去显然是不可能了,樱桃装模作样冲了下水,洗完手出去,就看见秦肃之和应云潜一边一个站在卫生间门口,仿佛两个门神。
她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你们这是……?”
两个男人俱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应云潜指指秦肃之:“老秦怕你刚才吃坏肚子了。”
秦肃之指指应云潜:“老应怕你半路翻墙跑了。”
此时此景,让樱桃很想翻个白眼。她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无奈地朝两个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既很健康,也暂时并没有跑路的意思。
秦肃之就说:“那走吧,回家了。饿不饿,要再吃点什么吗?”
樱桃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和应云潜往出走,一面走一面觉出不对:“秦先生,你今天不是要相亲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秦肃之把手腕上的表盘递到她眼前去:“这都快八点了,一顿饭能吃多久,你还让我相亲相到明天早上去啊?庄静娴早走了。”
樱桃心想他说的也对,就笑了笑没再接话。倒是秦肃之自己又道:
“倒是你,之前没看出来啊,小小年纪还挺会追星的,我看那埃尔伯特长得也不帅啊?”
应云潜在一旁非常大声地咳嗽了一下,秦肃之立刻给了他一肘。
樱桃不去理他们两个的小动作,垂着眼睛道:“埃尔伯特最近刚到伊甸园工作,在地下一层担任爵士钢琴师。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这件事。”
秦肃之和应云潜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这件事情,他们是真不知道。
应云潜从未真正涉足过伊甸园的领地,对其中布局本就不大了解;秦肃之几次前去都神紧绷,哪里注意得到在地下一层表演的钢琴师会是哪个人呢?
这下谁也顾不上插科打诨了。秦肃之停下脚步,看着樱桃道:“你今天是特意来见他的?”
樱桃微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应云潜道:“那他刚才给你签了名——”
樱桃之前从埃尔伯特那里拿到签名后,就很坦荡地把本子交给了一直陪在不远处的应云潜,自己则去了卫生间。应云潜想起这回事,立刻从大衣口袋里翻出那个本子,掀开看了看上面的字,却发现那只是一句简单的祝福语。
谁也没注意到,樱桃悄悄撕下了后面那张写着“900216”的纸。
应云潜直觉有些不对,但他也看不出具体不对在哪里。他把手里的本子递给秦肃之检查,自己温声对樱桃说:
“那位埃尔伯特先生,他没再写别的了,是吗?”
樱桃不闪不避地迎上应云潜的视线:“是的。”她的瞳仁黑亮,里面好像盛着一泓清水,任谁看了都会跟着不自觉放缓声音。
应云潜就道:“好,那没事了,咱们回去吧。”他拍了拍樱桃的肩膀,让她跟着自己向外面走,又道:“以后要是还遇到谁是伊甸园里的人,你可不可以提前告诉我们一下?”
樱桃抿唇道:“好。”
兄妹两个很快交锋完毕,秦肃之还在旁边对着埃尔伯特的签名横挑鼻子竖挑眼:
“‘祝樱桃身体健康,快乐幸福’……”他念完纸上的字,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哪里不高兴,只酸溜溜道,“这个埃尔伯特跟你挺熟啊?”
樱桃说:“几面之缘,算不上熟悉。他是新来的钢琴师,他刚来,我就走了,没什么接触。”
秦肃之就又道:“几面之缘,他就祝你快乐幸福了,这家伙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他这句话本是用开玩笑一样的口气说出来的,孰料樱桃听完,小脸竟是很难得地跟着绷紧了:
“秦先生,”她一字一顿说,“你可以不尊重我,但是请不要不尊重埃尔伯特先生,好吗?”
说话间,叁人已经行至了地下停车场。秦肃之今天相亲,因此自己单独开了一辆车,樱桃则是跟着应云潜的车来到顽食居的。照着秦肃之的计划,一会回去的时候,樱桃本来应该上他的车,他好把人载回公寓,应云潜则可以自己开车回家了。
但他刚刚的玩笑话显然触了樱桃的逆鳞,秦肃之还没来得及想通自己刚刚到底说错了什么,樱桃就已经自己走向了应云潜座驾的后座。
“哎不是,”秦肃之伸手拽她,“你去哪,不回去了?”
樱桃红着眼圈瞪他:“你松手。”
应云潜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决定只要这两个人不打起来,他就不参加战局了。他叹了口气,远远地往后一躲,刚倚上自己的后车门,就听见秦肃之说:
“我不松。你生气是生气,那也不能跟着别人回家啊?”
原本正抱臂看戏的应云潜:“有病吧你,我不是别人!”
秦肃之的手劲不小,他紧攥着樱桃的袖子,樱桃根本挣不出来。她急得直跺脚,眼泪扑簌地落下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秦肃之好声好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很敬重埃尔伯特,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你们纯洁美好的情谊说得这么鄙夷不堪。”
樱桃左手被他紧攥着,只好抬起右手擦眼泪,说出口的话虽然带着浓重的哭腔,却意外地条理很清晰:
“见到一个女性,便将她品头论足一番,要是有男性与她接触,便揣测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的关系……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你不也就是把我当成一个物件吗?”
这话说得诛心,秦肃之怔了一下,慢慢放开了攥着樱桃手腕的手。少女的皮肤细嫩,只这么被人用力攥了一会,手腕上面便留下一圈浅浅的红痕。秦肃之盯着那一圈红痕,心里酸涩极了:
“……我真的没这个意思,樱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真的很抱歉。”
樱桃吸了吸鼻子。她心中存着一件件沉甸甸的事情想要拿出来说,但她只是合了合眼,逼着自己把眼泪忍下去,声音轻飘飘的:
“我没生气。没有告诉你埃尔伯特先生和我的关系,是我不对在先。秦先生,你不需要道歉。”
她的态度明明是有所松动的样子,秦肃之却忽然觉得,如果他不做些什么的话,可能就要把她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了。他认真道:
“我错了就是错了,我不该胡乱揣测你们两个的感情,这事我认。但是樱桃,我真的不是不尊重你……可能,可能你现在还理解不了——我就是太在乎你了,在乎到一旦有人和你亲近,我就觉得他想把你抢走……”
樱桃怔怔地站在原地,听见秦肃之磕磕巴巴道:
“我就是……我就是嫉妒。我看你对埃尔伯特笑得特别好看,但是你从来没这么对我笑过,我,我当时真的特别嫉妒埃尔伯特,你知道吗——我以前也没发现,我可能,我可能是比我想象得还要喜欢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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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在原地愣了足足叁秒。她从没有那么认真地盯着秦肃之看过,好像要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他藏在有些粗糙、又不那么稳重的外表下的那颗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啊。”她的嗓音有些干涩,“谢谢你,秦先生。”她没什么笑意地笑了一下,“两个陌生男女相处久了,难会有这些想法,哪怕其实我和你认识了还没有一个月,对不对?”
秦肃之知道,自己这冲动的剖白心意实在非常不合时宜,但有的情感他在心里憋的久了,总需要有一个宣泄的出口。他不是没设想过认真地构思一个表白的场景,也想过樱桃会有怎么样的回应,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樱桃竟然会非常冷静地回绝了他将关系更进一步的提议——她没有害羞、没有纠结、没有半点的动摇,就好像最近她与自己相处交流时,眼底藏着的那些依赖和爱意都是假的一样。
怎么会这样?秦肃之想不通,但他看懂了樱桃的表情:那是让他不要多问、不要纠缠的意思。他说:“我这样讲话,太冒犯你了,是不是?”
樱桃说:“不,不是。我只是觉得,可能你对‘喜欢’的定义比较粗浅,也没有考虑过太多之后的事情——又或者说,我对于感情所信奉的那一套规则和你的是不同的,你这样轻易地讲喜欢,会让我比较难办……和冒犯不冒犯没有关系。我不是要同你生气,只是我个人认为,我们是不是还是稍微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
她踮起脚尖,轻轻抱了秦肃之一下,接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应云潜的车。
秦肃之呆愣在原地,半晌,应云潜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和人家谈恋爱,可不能这样啊。”
秦肃之的视线还盯着应云潜座驾副驾驶的车窗,他说:“是我想的太少了吗?”
应云潜说:“是,也不是。先不说你们俩年纪差这么多,能不能谈得来是一回事,樱桃明显是个心思很重的孩子,她现在连对我们敞开心扉都做不到,你说你现在喜欢的她,和真正的她是一样的吗?”
秦肃之说:“都怪我这张破嘴,没事说什么埃尔伯特,不然哪至于话赶话说到这上面来。”
应云潜说:“你当局者迷,我倒是有一个地方很在意,你可能没注意到。”
秦肃之说:“什么地方?”
应云潜也向着樱桃的方向看了看,他稍微压低了声音:“樱桃刚才生气,是因为你胡乱揣测她和埃尔伯特的关系,对吧?当然她生气的理由非常充分,你的话的确不尊重她,但是我觉得她刚才的态度,不像是自己被不尊重而生气,反倒像是埃尔伯特被不尊重了才生气的。”
秦肃之说:“是啊,她不是自己也说了,让我不要不尊重埃尔伯特——”他话说到此处,突然想通了此中关节:“你的意思是,她和埃尔伯特的关系比我们想的要深?”
应云潜点点头:“樱桃刚才还说了,她与埃尔伯特是几面之缘,算不上熟悉,埃尔伯特刚去伊甸园,她就离开了,并没有什么接触。但是,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是几面之缘,樱桃这样维护埃尔伯特,是为了什么?”
秦肃之明白了应云潜的意思。如果说樱桃是爵士乐的忠诚爱好者,维护埃尔伯特倒也正常,但她其实言语间对于埃尔伯特的情感,却并不是粉丝对于偶像那样的崇拜。哪怕是单向的孺慕,仅仅靠几面之缘通常也很难建立,樱桃对于埃尔伯特的这份特殊感情,如果不是源自于伊甸园中的接触,又能来自哪里?
秦肃之说:“这个埃尔伯特,难道樱桃早就认识他?”
应云潜说:“这就是我们要继续查的了。”他又看了秦肃之一眼:“我今天带樱桃回家,你也趁着这个机会,是查一查这个埃尔伯特也好,还是做点别的什么事情也行。樱桃有一句话我还是挺认同的,你们两个认识总共也没多长时间,对待感情,也别这么草率,你冷静冷静也好。”
秦肃之说:“应云潜,你到底是哪边的?我们这么多年发小,你不说给我出谋划策,还帮着樱桃说话?”
应云潜耸了下肩:“我好歹是娘家人好吗?你想打我妹妹主意,我没给你一拳不错了,你还指望我帮你出谋划策——你做梦去吧。”他又拍了拍秦肃之的肩膀,“我也不和你开玩笑,樱桃才这么小,恋爱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么?我还是比较希望她早点去学校,多交几个同龄朋友,过一点正常人的生活。”
秦肃之叹了口气。他心里也清楚,应云潜的话是对的,且不说樱桃到底适不适合现在就谈恋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这个大了樱桃足足九岁的人,显然也并不适合做樱桃的恋人。他想了想,最终只是说:
“樱桃不太喜欢吃零食,但是酸奶果汁这一类的还好。睡觉的话,她觉比较浅,声音大一点就会醒,早上赖床的话,就别吵她。你——你回家了好好和她说话,别吓唬她。”
应云潜同秦肃之简短地告了别,钻入座驾的驾驶席,就看见樱桃正坐在副驾驶上无声地掉着眼泪。应云潜发动引擎,余光瞥见樱桃还没系上安全带,便又伸手帮她拉下安全带:
“你总这样哭,眼睛不难受么?”
樱桃飞快地抹了一把脸,也不说话。她睫毛上还沾着眼泪,看起来好不可怜,应云潜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好说:
“我也不知道你选择和我回去是一时赌气还是怎么着,但是有一件事我先和你讲好,大哥晚上也是要回家住的,你除了要和我相处,还会碰见他,你做好心理准备,好吧?”
樱桃就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应云潜实在猜不透她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叹了口气,默默驱车驶向应家的方向。一路上樱桃都没再和他讲过一句话,等到进到应家大门,应云潜才给樱桃指明了为她准备的卧房的位置,樱桃就一头钻了进去,再也不肯出来了。
早早到弟弟的消息,特意拾了二楼新的卧室出来,又专门抱着猫等在楼下迎接妹妹的应云航:
“……这是怎么了?”
他这么大个人就站在家里,樱桃就好像完全没看见一样,之前那次见面,樱桃对他虽然态度也比较抗拒,但也没到今天这种装不认识的程度啊。
应云潜把车钥匙放在客厅茶几上,从哥哥手里把小白猫抱到自己怀里,才叹口气:“怎么了?都赖秦肃之这个猪队友呗。”他把晚间秦肃之怎么调侃樱桃和埃尔伯特的关系、又怎么冲动之下表白的事情一一讲了,又顺手把风衣口袋里装有埃尔伯特给樱桃签过名字的本子也递给应云航看:“喏。”
应云航还没从“秦肃之这小子居然要拱我家的白菜了”这件事的冲击里回过神来,就被弟弟塞进手里这样一个签名本。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早过了盲目追星的年纪,因此翻开本子看见埃尔伯特的签名时,他一时还有些感慨:
“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追球星,我出门给你带回来过很多有签字的足球篮球棒球——”他的追忆往昔忽然停住,他将手中的签字本向后翻了一页,手指在纸面上反复摸了摸,很轻地“嗯?”了一声。
应云潜立刻看向他:“你看出来什么了?”
应云航说:“去找根铅笔来。”
应云潜反应过来:“果然这后面本来还有一页有字的纸!”他去一楼应云航的书房里找出一根铅笔递给哥哥,就看见应云航用铅笔轻轻地涂上这一页看起来空白的纸,没多一会,黑灰色的铅笔线中间就显现出了一层很淡的白色痕迹——正是一串数字。
应云航一字一句地念:“9、0、0、2、1、6。”
应云潜的脸色立刻变了:“……怎么会是这六个数字!”他音量猛地提高,怀中的小白猫六六被他吓了一跳,喵了一声就从他怀里跳了下去,自己去玩毛线团了。应云潜却顾不得猫,要不是理智压着,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楼去找樱桃问个明白。
应云航也没料到短短几个数字让弟弟有了这么大的反应:“你知道这数字表示的是什么?”
应云潜紧闭上眼睛,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几次,就在应云航以为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这是,这是红心福利院的仓库密码。我见过,我亲眼看见过。”
他还在用力地捯着气,明明是站在家里,他的表情却好像溺水了一样痛苦。
应云航倒了杯水放进他手里,又扶着他慢慢在沙发上坐下,温声道:“别着急,你现在很安全,不要紧张。听着我的指示,来,吸气……好,现在呼气……”
应云潜按照他的指示反复深呼吸了几次,总算情绪稳定下来。他仰头把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呛咳了两声,才低声道:
“这事情我没有和你讲过。我以为——我以为过去了,不重要了。”
半夜十一点,樱桃躺在床上,双眼死死地瞪着天花板。
床头的灯她没有关,窗帘也没有拉严,今晚的天气不错,明亮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一大片,几乎能让她看清室内的所有东西。
这是应家兄弟为她安排的新房间,显然此前这里从未住过人,空气里飘着一股尘土气与柠檬清新剂混合的味道。床单被罩都是粉色的,连床头灯都是一只卡通兔子的模样,瞪着大眼睛守在床边。
樱桃被这只兔子瞪得难受,她在床上来回翻了几遍身,还是没办法睡着。
900216这串数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埃尔伯特是怎么拿到这串数字的?知道这串数字之后,她应该做什么?
门外传来很轻的交谈声,樱桃下意识屏住呼吸,听了两秒之后才意识到,是应云航和应云潜还没睡觉。
应云潜……
樱桃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他说自己小时候是在红心福利院生活过的事情。如今大多数的福利院都是由政府直接开办的,但红心福利院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一个私人开办的福利院。
私人开办的福利院,然后呢?
樱桃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点头绪,但是又好像没有。她滑出手环上的光屏,飞快地点击几次屏幕,开始搜索首都区域内所有的由私人开办的福利院——
结果是零。
甚至有一篇十年前的专项报道,专门报道了主星所有福利院都改为公办的消息。私人福利院很容易出现监管不严、缺少善款等种种问题,并不能真正意义上保障所有儿童的生活,也因此主星很早就在着手福利院的公办改革了。
樱桃愣了一秒:可应云潜待过的那个红心福利院不是也在首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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