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叶底红(sp)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兰达
樱桃冷笑了一声:“……这样啊。”
诺诺就像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绪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一会退烧药是想喝冲剂,还是吃胶囊就行?”
樱桃眨了眨眼:“冲剂。”
诺诺就笑了:“我想也是。我看了包装,冲剂是草莓味的,肯定不难喝。”她找出药包,兑着热水搅拌开冲剂,确认没那么烫了,才让樱桃就着她的手慢慢把一整杯冲剂喝掉。
樱桃的头昏昏沉沉的,喝完退烧冲剂,很快就又显出疲态。诺诺见她状态不好,放柔了声音劝她:
“先别睡,我喂你吃一点东西,你一整天什么都没吃了。”
樱桃本来就很好讲话,也不怎么挑剔,她见诺诺是真情实感地照料她,就也不想和她拧着来,只轻轻点了点头。诺诺很快给她热了一小碗蔬菜瘦肉粥,一勺一勺喂着她吃了,又伸手给她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
“好了,睡吧。我就在这里待着,有事情叫我就行。”
樱桃倦得狠了,听见诺诺这句话,她再提不起神,很快就又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又是一整个晚上,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樱桃迷迷糊糊地喊:
“……诺诺姐?”
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这一大清早的,万一诺诺还没醒,她不是吵着人家了吗?
但她的后悔还没来得及持续得再久一点,诺诺就推开她房间的门走了进来,也不等她说什么,就先递给她一支体温计。樱桃乖顺地把体温计含在嘴里,就见诺诺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透明玻璃瓶,瓶子里装着她熟悉的红色药液。
体温计的定时器很快发出“哔哔”的响声。诺诺抽出体温计看了眼度数,释然地舒了口气:
“还行,好歹烧是退下来了。你这体温要是再不降,我看你非得烧傻了不可。”
她把体温计回抽屉里,小心翼翼扶着樱桃翻过身,又拧开玻璃瓶的盖子,往掌心里倒了些红色的药液,空着的那只手把樱桃身上的被子往上掀了掀,露出她青青紫紫的下半身来。
樱桃知道她是要给自己上药,就也没怎么抗拒,只是顺从地趴着,手指紧紧抠住床单的布料。诺诺却在见到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处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手的药液差点就抹不上去。
樱桃小声笑了笑:“我在伊甸园也见过你挺多次了,这种场面对你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吧?”
诺诺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把药液涂抹在樱桃依然肿得吓人的屁丨股上,苦笑道:
“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和给别人上药还是不一样的。”
冰凉的药液一碰上皮肤,樱桃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蛰痒的刺痛。她仰起头用力吸了口气,手指将床单抠地更紧,自嘲道:
“跟在萧总身边,不可能一点代价也没有的。”
诺诺慢慢地给樱桃涂着药,闻言只是小声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罢了。”
樱桃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诺诺给她上药的时候手法非常轻柔而仔细,生怕再弄痛了她,等给她身上所有的淤血和肿块都抹上药,已经过去了挺长时间。樱桃谢绝了诺诺想要扶着她下床的好意,随手找了件睡衣穿上,自己硬撑着走到卫生间去洗漱。
她浑身都是伤,非要自己做事已经是在逞强了,诺诺劝了两句,见她实在坚持,就也没再阻拦,由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卫生间。
诺诺凝神在外面听了听,没过一会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细细弱弱的哭声。诺诺早听说过萧驰的手段,又亲眼见了樱桃身上的伤,知道樱桃肯定心里难受,她想不出什么哄人的办法,只能摇摇头,去厨房给樱桃煮粥。
诺诺本来以为樱桃常年跟在萧驰身边,多多少少得有些见人下菜碟的毛病,接触下来她才发现,这小姑娘居然格外地好说话,也没什么脾气,如果这是个正常人家的孩子,指不定要多招人疼。
诺诺微不可闻地连着叹了几口气,樱桃正好从卫生间出来,见她叹气,不由问:
“你怎么了?”
诺诺回头一看,就见樱桃关上卫生间的门,安静地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盯着她看。诺诺仓促地笑了一下:“怎么也没怎么——我怕我做的粥你不喜欢吃。”
樱桃趿拉着拖鞋,缓缓走到诺诺身边去,慢吞吞地道:“没关系,我不挑食。”
她身上全是虚汗,诺诺侧过头看她,就见她有几缕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诺诺抬起手给她理了理头发,笑道:“你还挺好养活的。”
樱桃就也笑笑,没再说什么。粥很快煮好了,诺诺盛出一小碗来,见樱桃眼巴巴地看着,忍不住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
“你等一会,现在吃我怕烫到你。”
这次的粥里诺诺加了鱼片和山药,青菜被她切得很碎,零零散散地撒在上面,看起来的确还让人怪有食欲的。樱桃温吞吞应了声好,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诺诺忙里忙外。
这么多年奉了萧驰的命令来照顾她的人来了又走,她们大多数都很可怜她,但眼里的鄙夷也是藏不住的——谁都觉得她是自找的,她攀上了萧驰,得到什么样的宠爱和虐打,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诺诺却不一样。樱桃想,她好像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同情和怜惜自己,这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
伊甸园里怎么会还存在着真正的好人呢?
樱桃正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能自拔,冷不防被诺诺塞到手里一碗晾得温热的粥。她抬起头,就见诺诺朝她笑笑:
“你自己能吃吗?还是用我喂?”
诺诺把勺子也递给她,又问樱桃要不要坐着,她去帮忙找几个软垫。见樱桃摇头拒绝了,诺诺就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倚着橱柜站着,也不用勺子,端起碗就咕咚咕咚地咽下去一大口。
樱桃先是被诺诺这豪放的吃法吓了一跳,随后就浅浅地笑了,舀着粥匙慢慢喝起粥来。
诺诺几口扒拉完这点粥,又说:“对了,最近一层新来了一个钢琴师,萧总说,等你烧退了,就让他过来教你练琴。”
樱桃迟缓地从记忆里找出来前两天在伊甸园一层听到的不同于过去的钢琴曲:“……是那个弹爵士的……?”
诺诺:“我可不知道什么爵士不爵士的,我又听不懂。”她说,“新来的这个钢琴师很年轻的,我今年二十了,我看他好像比我还要小上一点。我特意去问过他,他说他叫‘埃尔伯特’。”
埃尔伯特可不太像华人会有的名字。樱桃挑起一边眉毛:
“他是邻星联邦的人吗?”
邻星的奥卡利联邦,常住居民大多是白种人,也都是古英美人的后裔。
诺诺摇摇头:“看起来不像。这大概就是他随便取的名字吧,伊甸园里哪里有几个人用真名的?”
埃尔伯特,出自古英语,意味着光明,独立,上进。
樱桃没什么头绪地思考了一阵子,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放弃。她转头向诺诺确认消息:
“那我现在已经退烧了,我岂不是今天就能见到他?”
诺诺点头道:“我不知道萧总平时是怎么要求你的,但这个埃尔伯特看起来脾气蛮好,你不要有压力。”
樱桃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压力。我做得好还是做得差,对结果是没有影响的。”
她慢慢吃完早饭,诺诺就引着一个穿着伊甸园一层的工作西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男人黑发黑眼,应当是华裔,外表看起来的确稚气未脱。诺诺可能说的没错,他大概没超过二十岁,浓密的头发即使努力地抹了发胶,却还是有几根支楞巴翘地竖出来,哪怕穿着西服,他看上去却还是很像一个高中生。
他与樱桃碰上目光,两个人都是一怔。
眼下除了诺诺再没有旁人,樱桃懒得用多余的表情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她默不作声地和年轻人对视了一会,心里知道,这大概就是那位名叫埃尔伯特的钢琴师了。
果然下一瞬,年轻人就回了打量她的目光,友好地向她微微欠了欠身子:
“樱桃小姐,你好,我叫埃尔伯特。萧总让我暂时负责你的钢琴教学。”
樱桃在心里缓慢地把“埃尔伯特”这个名字念了几遍。她没露出什么公式化的微笑,只是有些生硬地问:
“萧总让你负责的‘教学’都包括什么?”
埃尔伯特有着一双很明亮的眼睛,似乎在伊甸园的工作并没有让他的眼里沾染上任何的污垢。他笑了笑,并没有因为樱桃的语气而感到被冒犯:
“我听萧总大致讲了下你的学习进程,你目前在练习十二平均律,这是相对比较专业级的曲目了。我会对你目前练习的曲子进行一些基础上面的纠正,仅此而已。”
樱桃自己在伊甸园的住处里也被萧驰额外设置了一间钢琴室,诺诺引着他们两个往琴房走,就听见樱桃慢慢“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诺诺替樱桃搬出琴凳,又在上面放了几个软垫,自知接下来的钢琴课她再帮不上什么忙,才一步叁回头地走了。
到琴房的短短几步路,虽然有诺诺扶着,樱桃也走得并不舒坦,等到她吸着气在琴凳上坐下,身上早已出了一层冷汗。埃尔伯特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她可能不太舒服,急忙问:
“你怎么了?”
樱桃短促地喘了口气,冷笑道:“我什么事也没有。埃尔伯特先生,你可能是刚来伊甸园,还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少听,少看,少问的规矩。”她慢慢打开琴谱放在琴架上,一页页翻到自己需要的赋格谱面,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倒是你——埃尔伯特先生,”她的重音落在埃尔伯特的名字上,“我那天偶然听见你弹爵士,的确非常流畅动听。伊甸园现在给爵士钢琴师的工资也这么高么,值得你到地下来工作?”
埃尔伯特不闪不避地回望着她:“樱桃小姐,你究竟想说什么?”
“伊甸园……”樱桃干涩地咽下一口唾沫,放轻了语气,“伊甸园不值得你来。”
她将双手轻轻放在琴键上,摆好手型,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我也知道,我肯定是劝不动你的。”
樱桃叶底红(sp) 重逢
巴赫的《平均律》对于业余级别的钢琴手来说,是十分艰涩的作品,单是弹下来不算难,可想要处理好强弱和声部的变化,未就困难了很多。
樱桃不喜欢巴赫,非要说的话,她不喜欢萧驰强加在她身上的任何一样“艺术”。这一首赋格生硬地弹下来,直听的埃尔伯特皱起眉头:
“停一下,停一下。”
樱桃就停下动作。她的手指还放在琴键上没有移开,只是转过脸看了看他:“……听不下去了?”
埃尔伯特不由苦笑:“樱桃小姐,平均律是巴赫出名的复调作品。你的基本功很扎实,手指很灵活,也很有力量,那我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弹奏这首赋格,除了最基本的流畅以外,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樱桃垂下眼睛:
“……声部的衔接和转换。”
埃尔伯特:“没错。叁声部不是很好处理,需要你有层次地去突出他们。据我观察,你对手指的控制力应该已经达到了这个水平,但你的演奏与你的水平并不相符。请问,你为什么要把这样伟大的一部作品,弹奏成这样没有感情的练习曲?”
樱桃忍不住想,只是音乐而已。
只是音乐而已,你为什么要称赞它的伟大,为什么要让我弹奏出感情?
艺术——艺术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对它充满热忱?
这些话,她问不出口。她抬起手,将乐谱翻回前一页,低声道:
“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她顿了顿,又道:“虽然这样说话好像有冒犯你的意思,不过,埃尔伯特先生,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是真的要教我钢琴。”
埃尔伯特说:“你的基本功很好,在我之前,肯定也有优秀的老师教过你——我想不到你对于钢琴居然是这种态度。”
樱桃就慢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是笑的笑模样来:
“那真是你想多了。你以为萧驰找来这些老师都是来做什么的?教我弹琴吗?”
她看了看埃尔伯特茫然的神色,知道他一定什么也听不懂,也并没有诉苦的打算,因此也并不想把她经历过的事情告诉这个天真的钢琴师。
萧驰骄傲又自负,他觉得他看中的人,必须琴棋书画样样通,才不算辱没了他;但同时,他又无法克制住自己施丨虐的欲望。他自诩斯文讲理,不肯随意虐打人,便总要在日常的课程中挑出樱桃大大小小的错处,若是他当天不忙,便挑当天晚上“惩处”她;要是他不得不出差,那一周的错处便攒到周末一并结算。
人在学习一样新的技能或是知识的时候,生疏是难的,怎么可能一点错误也挑不出来?
樱桃在萧驰手底下待了六年,对他再了解不过,对萧驰所谓的“追求艺术”背后的心思更是心知肚明。只是这些东西,知道或是不知道,并不会使她经受的“惩罚”变少。
樱桃叹了口气,手指在琴键上重新摆好位置,再一次弹奏起曲目。
埃尔伯特却是真的专注于教学。一谈论起音乐,他沉醉其中的模样说是痴迷也不为过,樱桃见状便也不想再顶撞他,竟也真的认真跟着埃尔伯特的指导弹奏起来,琴谱一页一页地翻过,一晃眼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埃尔伯特照例给樱桃讲解着演奏的要点,讲着讲着,他的视线忽然越过樱桃,在门外停住了。樱桃注意到他的动作,就也跟着看了过去。
琴房的门板中间镶嵌着一块长长的毛玻璃,虽然看不清楚门外的景象,樱桃却也看得见门外如今正站着个有着栗色头发的年轻女孩——正是目前被萧驰安排来照顾她的诺诺。
埃尔伯特看到诺诺站在门外,想进来又有点不敢的样子,连忙走过去打开门请她进屋:
“是我忘了时间了,萧总是说练两个小时的琴就休息的吧?”
诺诺一走进来,樱桃才看见她手上还端着个托盘,上面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诺诺把牛奶递给樱桃:“趁热喝了吧,我还泡了点燕麦在里面,你早上吃的太少了,怕你饿着。”
樱桃依言接过装着牛奶的杯子,端起来凑到嘴边微微抿了一口。诺诺本来怕牛奶不合她口味,见她没有抗拒的意思,才放下心和埃尔伯特寒暄:
“埃尔伯特先生,辛苦您了。”
埃尔伯特连连摆手:“不辛苦,樱桃小姐很聪慧,一点就通……再说萧总能让我来教课,也是我的荣幸。”
诺诺诚挚地羡慕道:“会音乐的人是真的了不起,我在外面听着你们弹琴,怎么也想不通你们的手指怎么就这么灵活,我的就又蠢又笨。”
樱桃还端着那杯牛奶。牛奶有点烫,她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大口喝下去,就只能一点点吹凉牛奶表面,耳朵却一直听着诺诺和埃尔伯特讲话。听见诺诺说羡慕会音乐的人,樱桃就道:
“伊甸园下午没什么客人,钢琴师也有轮换,埃尔伯特先生今天应该不忙吧?”
埃尔伯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却还是点点头:“今天的确不忙。”
樱桃:“诺诺姐这么喜欢音乐,不如让埃尔伯特先生也教教你钢琴。我作证,他的确是个好老师。”
说着,她微微一笑,两只杏眼也跟着弯起来。
樱桃不笑的时候,神情总有些寡淡,但一笑起来,脸部的线条就全跟着变得柔软,黑亮的眼睛里就像带着光似的。
埃尔伯特站在门边,失神地看着樱桃的笑容,心口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他像溺了水一样,突然喘不上气来,胸腔被不知名的情绪沉甸甸地坠着。一时之间,他没再听清诺诺的欢呼雀跃,只有凄怆的目光依然注视着樱桃,好像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似的。
一连两天过去,埃尔伯特每天早上都会准时过来指导樱桃练琴,樱桃弹完之后,他还会额外教诺诺一些基础的功课。这天中午,埃尔伯特正在陪着诺诺练琴,诺诺手腕上的手环忽然振动了一下。
伊甸园里的人佩戴的手环是特制的,樱桃是不被允许拥有通讯设施,而诺诺作为照顾她起居的人,她的这个手环,主要就是用来接萧驰的消息。诺诺查看了一下新到的消息,紧接着就转头去看樱桃:
“萧总找你。”
眼下正是快要吃中午饭的时候,萧驰白天一般都很忙,樱桃有点没想清楚他为什么现在要见自己:
“他说因为什么了吗?”
诺诺摇了摇头:“……萧总做事,你还敢问为什么啊?”
樱桃想了想,发现诺诺居然说得很对,不禁笑了:“……也是。”
她这几天都在房间里待着,诺诺每晚都要过来给她上药,为了方便诺诺,樱桃就没换过睡裙以外的衣服,因此这会要去见萧驰,她也只是弯下身理了理微微皱起的睡裙裙边。
诺诺十分担心:
“你自己去行吗?走路还难受吗?”
樱桃朝她摆摆手:“我没事。你继续和埃尔伯特先生练琴吧,我走了。”
诺诺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练琴。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几乎是把樱桃当成亲妹妹在照顾,这会见她要走,心里全是担忧和害怕。但她也知道,萧驰在伊甸园里说一不二,没有人能违逆他的意思,她其实什么忙也帮不上,因而只能懊丧地注视着樱桃离开琴房。
埃尔伯特轻声问:“萧总对她很不好,是不是?”
诺诺回过神来,听见埃尔伯特的问话,只有苦笑:“这不是好不好的事情。我和樱桃都是萧总的所有物而已,樱桃不过是最讨萧总喜欢的那一个——可是最讨萧总喜欢,说到底,不也只是个物件吗?”
埃尔伯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诺诺只好反过来开解他:
“你也是的,不要随便对谁都同情心泛滥。樱桃心肠好,你碰到她是幸运,但伊甸园里可不是所有人都心肠好的,这里的人口构成太不正常,多的是人想要一脚把你踩到地里,让你再也翻不了身的。”
埃尔伯特神情怔忡:“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的声音很微弱,诺诺一时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问她。
她到这时候才发现,这个总是喜欢弹奏布鲁斯音阶的钢琴师,在这一刻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令她都被深深吸引住的巨大的忧郁和悲伤。
是什么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
诺诺忍不住想,他究竟是因为天生的敏感而选择去享受音乐,还是因为音乐才促成了他的气质?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埃尔伯特就已经先一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不好意思地冲诺诺笑了笑:
“抱歉。以前就有个人说我总是喜欢自说自话,我知道这不好,但总改不过来。”
诺诺就也笑道:“艺术家的脑回路是上天赐给的,我羡慕还来不及呢——能很亲近地指出你的缺点,这人一定是你的好朋友吧?”
“是的。”埃尔伯特说,“那是——那是我最好的朋友。”
伊甸园明面上占据着地下总共叁层的空间,但实际上,还有一个第四层,是萧驰在这里的住处。
樱桃耐着性子等门前的虹膜识别辨认出她的身份,激光上下扫过她,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具备威胁性的武器,那道门才缓缓打开。
樱桃深深呼了口气,手掌不自觉地扣住长长坠下一截的睡裙袖口,迈步走向里面。
萧驰正在书房里读书。
如今人们阅读大多靠着电子设备,他却很难得地喜欢老旧物件,书房里存放着很多绝版的书籍,书页都泛着浅黄。他舒适地倚靠在沙发椅上,手边放着一杯咖啡,姿态矜贵而自然,在这样一个没有贵族的年代,他却好像天生就高人一等似的。
他早早就听见樱桃的脚步声,却等着樱桃一步一步走近了,直到他看着书页的视线里进来一双踩着浅粉色拖鞋的脚,和上面细瘦的脚踝,才抬起头笑笑:
“来了?”
他的声音和蔼可亲。
樱桃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又极快地克制住这本能的反应,轻声道:“您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
萧驰合上书,端起手边的咖啡啜了一口,笑道:
“那个秦肃之,前天找段思睿说,他还想见你。”
听到“秦肃之”这个名字,樱桃的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钝痛。她一时间搞不清这样莫名的情绪究竟因何而起,只好慢慢笑了笑,看着萧驰道:
“您本来就想和他谈生意,他这样积极,不是正遂了您的意?”
萧驰:“是呀。我只是没想到,你的魅力居然这么大,能让那个秦肃之每天都给段思睿发消息,甚至说可以出钱买下你了。”他朝樱桃招招手:“来,过来。”
樱桃顺从地走过去。她拿不准萧驰究竟要做什么,见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便凑近萧驰,贴着他的腿慢慢跪下。果然下一瞬萧驰的手掌便摩挲上她的颈侧,樱桃强忍着怕到发抖的欲望,配合地抬起下巴,好让萧驰的手掌可以正好箍住她的脖颈。
萧驰手掌的温度要高过她的皮肤,樱桃被这样的温暖裹住要害,只觉得手脚发凉。萧驰温柔地注视着她,手掌一点一点施加上更大的力气:
“樱桃,你怎么有着这么大的魅力,嗯?”
樱桃说不出话。她感到呼吸困难,手指紧跟着痉挛起来,只能拼命减轻呼吸的幅度,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更多挣扎的丑态,脸色却已经露出了不正常的潮红。
萧驰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他弯下身,几乎是贴在樱桃的耳边讲话:
“段思睿总说你是小狐狸。要我说,你才不是什么小狐狸……你就是个天生的贱丨种,骚丨货。”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