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记石头与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蓝太后哭笑不得,蓝太后自也盼着妹妹的孙子出人头地,可说起来自然是外孙小唐更亲近。听穆安之这一通话,蓝太后道,“你就不会随便夸两句哄我老太太开心。”
“那不是糊弄皇祖母么。”穆安之不喜何老夫人这一家子,仗着蓝太后的势颇能干些得罪人的事。
蓝太后又问,“小宝近来可有信,你姑妈今儿进宫还说起来,眼瞅就要立秋,说要打发人给小宝捎些衣衫过去。”
“让姑妈别忙,小宝快回来了。”
“这趟差使可够久的。”说到这个外孙,蓝太后还是很自豪的,“难为他小小年纪,还能出远差”
穆安之也不禁点头,“这倒是,以前看他在帝都娇生惯养的,出去这许久也没闹着回来,差使也办的不错。”
说到唐墨,穆宣帝亦是点头,这个外甥年纪最小,娇惯着长大,原想着做个富贵闲人也做得起,不想挺能干,当真意外之喜。
晚辈出众,穆宣帝这个做长辈的也高兴。做皇帝的,哪个不愿多几个得用晚辈干活啊。
在唐墨所不知的自己倍受夸赞的这一夜,他与陈简却是遭到了人生中第一次险之又险的谋杀。
在浩如烟海的账册中寻找到有用的数字,在这人事复杂的通州码头通运司寻找到有用的线索,这需要何等的耐心与计谋,哪怕如唐墨陈简这样的出身,当你威胁到旁人的生死时,你的生死也会遭遇致命危机。
唐墨与陈简带去的大部分人手都是家族安排的侍卫客卿,另有数位都是唐墨在刑部的下属。唐墨这样的身份,刑部又有穆安之在,黎尚书自不会糊弄他,开始给他安排的便都是得力手下,为的就是给唐墨分忧。但有差使,唐墨不懂的,手下能替他办了,以后赏功赏能,唐墨拿大头,可有他这么个上官,手下也能喝到肉汤。
何况,唐墨还不是那种情等着拿手下功劳的性子。
陈简多谋善断,唐墨负责表演,唐墨被陈简打扮的,用唐墨的话说,不像正经好人。陈简还得哄着他,“这织金的靴子织金的长衫,你知道多少银子才能做这一身,别不识好歹了,换个人我还不给他穿哪。”
“这不是烫金就是织金的,能便宜么”唐墨捏着织金的衣襟,“你这法子成不成啊,哪家正经公子这么穿的。不是金就是银,难看死了。”
“不难看不难看,这才是唐小爷的气派。记着,说话不用太斯文,拿出一种睥睨凡尘的高傲来,正眼不要扫他们。说话不要用商量的口吻,直接就是吩咐,谁要说不行,你就说,那我写信问一下我舅,看我舅说行不行。”
唐墨道,“你真该把傅廷请来。”
“别招我笑。”陈简道。
傅廷是户部尚书傅尚书的孙子,此人性情一言难尽,一个蠢字都不足以形容,名言是“我祖父是当朝户部尚书”,他这毛病是叫杜长史给治好的,因为杜长史他哥是吏部尚书,六部排行,吏部为首,正压户部一头。要命的是,不同于杜廷的蠢笨,杜长史不论武力还是读书都能把傅廷比成个渣。傅廷他祖父教训他的名言是,“你看看人家杜二。”,杜长史的存在简直就是傅廷的克星。
唐墨对镜正一正金冠,“你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
“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唐墨到通州码头后那是挑吃挑喝目中无人,把接待他的何龄愁的够呛,心说以往也没听闻唐驸马家这小儿子这么坏的性子啊。
转运使何龄干脆把接待唐墨的差使交给自己死对头,副转运使孙绰。
不费吹灰便将死对头折磨的不轻。
孙绰在转运司任职多年,转运司因周家案清洗掉不少人,孙绰还稳稳在位,可见其能为。陈简没几天就与何龄达成协议,唐墨在前吊着孙绰,何龄陈简抄孙绰的老巢,不管是威胁收买还是旁的手段,何龄陈简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拿到孙绰的秘账。
正是这本秘账,给二人带来致命杀机。
一六二章
唐墨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刺杀他,虽然唐墨一直没有仗势欺人,可他舅是皇帝他娘是长公主这事,基本权贵圈里没人不知道啊。
他有个好歹,不要说当地父母官,直隶总督阿简他大伯也别干了。
而且唐墨私心认为,刺客也不是来杀他的,很大可能是杀陈简的。
唐墨和陈简受邀去何龄何转运使家赴宴,实际上大家商量一下接下来继续追查的事。
有这本账簿,不论顺藤摸瓜还是再一次清洗转运司都很便宜。
何大人家的厨子手艺很好,尤其一道烤鸭做的地道,唐墨也很喜欢去何大人家吃饭,他们两家是好几代的交情,祖上还有联姻,说起来真不是外人。
唐墨包个鸭肉卷递给陈简,问何大人,“何叔,这些人做坏事,为什么还要留账册,这不是现成的把柄么。”
“一次两次不设账簿无妨,次数多了,谁也没那么好的脑子,必然要有本账的,尤其他们这种做长线的。”何大人道,“这次顺利拿到账簿,全赖你们的功劳。”
唐墨噗噗直笑,望着陈简冷淡俊脸笑,“全是阿简的功劳,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陈简冷冷道,“那这账簿大人抄留一份,原件我们要带回帝都交差。”
“好。”何大人与唐墨交换个眼色,唐墨强忍着没再笑,担心把陈简笑恼了。
这次能一举竞全功,都赖陈简使了一出美男计。这计谋还是陈简设计的,孙绰孙副使有位真爱的外室,据陈简收集的资料,这位外室是个心思灵活的美人。于是,陈简决定弄个美男计,原是派了个手下,结果人家外室没看上。
唐墨倒毛遂自荐想去试试,陈简险没气着,想着唐墨平时瞧着老实,不想倒是满肚子花花肠子。很是批评了唐墨一回,然后,他挽袖子自己上了。
陈简出马,一个顶仨。
就是每次唐墨一提这事,陈简必然臭脸,也不知什么缘故,让何大人说,可能是陈公子年轻,有些抹不开面子啦。
事情就出在这美男计上,账本到手,陈简不可能再跟那外室有什么瓜葛。
那女子几次求见,陈简也没见她。小唐心软,觉着就是不见也得给些银钱才好。就打发人把从那女子那里抄捡的银钱还给了她,让她回乡好生过日子。
这女子颇有手段,见还她银钱,就几番到门口要谢恩。你不见她吧,她就天天来。要按陈简的吩咐,拿大板子打出去。
唐墨心软,人家也没大奸大恶,怎么好直接拿大板子撵人,妇道人家,本就不易。趁着陈简不在,他就见了那女子一面。
在那女子磕了头谢了恩,唐墨看她一身天青色素净衣裙,脸上淡施胭脂,果真是个极难得的美人。言语间也很懂礼数,想着查的资料里,这女子也是良家出身。唐墨就有些心软,劝她,“你好好回乡去吧,以后好生过日子。”
女子一手放在小腹,柔声道,“妾给大人磕了头,原该离开,只是有件事不好不叫陈公子知晓,如今我腹中已有公子骨肉。”
唐墨登时瞠目结舌,阿简可是与他说过,他根本没碰过这女子的
“你,你们不是――”唐墨瞪着这女子,这女子羞涩的垂下脸庞,露出一段洁白优美颈项。
唐墨心说,阿简可是从没骗过我。你这空口白牙的过来说怀阿简的骨肉,我这可就不能让你走了。
唐墨就把这女子留下了,等陈简回来跟陈简说了这事。陈简捏着茶盏,皱眉思量,“绝不可能。”
“那她怎么这样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唐墨道,“当着我,她也没说别的。”
这倒是给陈简提了醒。
陈简令把这女子宣进来,那女子见到陈简微微一笑,略一福身道,“公子好生无情,骗了妾这一场真心,连妾的家私都抄了去,远不及唐公子怜香惜玉照顾我。”
唐墨表示,真不知为啥,他一直就很得姐姐妹妹的喜欢,也一直比阿简更有人缘。
陈简一张俊脸冷漠如冬天寒霜,冷冷道,“有话直说。”
“不敢瞒公子,自唐公子做主把家私还与我,就有人抓了我娘家独根苗的小侄儿,必要我按他们的吩咐行事才肯放人。如今,他们要我迷惑公子,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女子无奈的甩了下帕子,看着陈简唐墨等他们拿主意。
唐墨已经问,“那你过来把这事说与我们,你侄儿没危险吧。”
女子淡淡一笑,“当初我原有心仪的儿郎,两家已经谈婚论嫁,因孙大人显赫,父母兄嫂立逼我给孙大人做了外室。这些年,他们打我这里得了不少好处。我当然得先顾自己,再说他们。”
唐墨立刻不说话了。
陈简瞪他一眼,又滥发善心
陈简对女子道,“你先住下,我们不日就回帝都如果你能有功于朝廷,我会为你请功”
女子看向上首坐着的唐墨,“我要唐大人的承诺。”
陈简嗤之以鼻,这不识好歹的女子
唐墨安抚的看一眼陈简,同这女子道,“阿简的承诺就是我得承诺。”
女子笑笑,“我只听大人的话,”微身一福,“大人没旁的吩咐,妾便退下了。”
唐墨有些感慨的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刚想说,这倒也是个不易的女子。就听陈简道,“这女人的话,你一句都不必信。”
“难不成全都是假的,我听着挺真的。”
“不全是假的,也是真真假假,真假参半。”陈简道,“她为取信我们和盘托出,焉知她不会为了取信旁人将我们这里的事悉数告知呢”
唐墨想了想,“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回帝都,引蛇出洞。”
这一场大战,唐墨被黑衣杀手从车内杀到车外,一个狗吃屎避过两把钢刀,几根发丝被刀锋扫落,飘飘摇摇落在地上。
唐墨感觉头皮一阵凉风扫过,哇哇大叫,“天哪阿简天哪阿简”
陈简一把利剑隔开三把刀,飞身扑来握着唐墨的胳膊将他护在身后,接着一个杀手一刀劈下,刀剑撞击迸出星星火花,转眼间便数十招已过。
两个刺客一左一右鬼魅般直逼唐墨,近侍见状,纷纷拼着重伤驰援,却是来之不及。陈简脸如寒冰,拼着肩头一记刀伤,以伤换伤逼退眼前刺客,转身护住唐墨与两个刺客缠斗起来。
陈简身上血光与剑光交织,他整个人不知伤了多少处,却仿佛无所知觉,剑势更见狠辣。刺客显然深知唐墨便是身份最重之人,除了缠斗在他二人近侍身边的杀手,大半都朝陈简而来。
银衫被血水染透,陈简被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后退数步,以剑拄地。
唐墨跑过去扶住陈简,见陈简一身血肉纵横,当时眼眶一红,泪水聚积,要掉不掉的哽咽,“阿简――”
“哭个屁,老子还没死”
“你谁老子啊,你连儿子都没有你还老子哪。”唐墨抽抽咽咽,“要不咱们投降算了,投降叫我爹来赎咱们。”
陈简气的,将唐墨往身后一推,狠狠拭去唇角溢出的鲜血,“老子宁可战死”
五六名刺客持刀逼近,陈简执剑再战。突然就被一人挡在身上,陈简看去,却是唐墨哆哆嗦嗦的身体。唐墨手里还握着把剑,陈简刚要说,你给我滚后头去。视线却是被唐墨手中宝剑不断震颤的剑尖吸引,这竟然是一柄软剑。
软剑极难锻铸,出世即为神兵。
更难的是软剑不好控制,能用软剑之人,武功起码不会太差。
陈简看唐墨哆嗦的跟筛糠似的怂样,真想把他踢走自己上,刺客却不容他思量,群起而上,陈简刚要提一口真气,不想胸中血气陡然翻涌,一口气岔在中途,转而又呛出一口血。
待陈简这口血喷呛在地,唐墨剑尖血光一闪,两名刺客捂着喉咙咯咯咯的就倒在了地上,指间鲜血汩汩溢出。唐墨的脸色比刺客还要惨白,回头找陈简,“我我我我我,我杀人了”
陈简看他抖若风中落叶,一副剑都要握不住,随时要厥过去的模样,怒道,“抖个屁,你不宰了他们,难道叫他们来宰我们都给我砍了”
唐墨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臭骂,竟是给陈简骂的心神一清,杂念全消。
这一次,陈简才看清唐墨的剑术。
唐墨以往倒是常吹牛说自己文武双全,陈简以为他武功也就跟文采一个水准,就见唐墨剑尖一抖,飘若鬼魅的抖出一道残影,紧跟着便是一道血光飞起,唐墨脸色雪白,手腕却稳若泰山。
终于,近侍飞身救主,唐墨一见近侍赶过来,立刻松口气,挽个漂亮剑花就想把剑收起来,盯着剑尖的血迹看了会儿,唐墨细致的从袖子里摸出块雪雪白的香帕,把剑上的血擦干净,此方收剑入鞘。
陈简只见他将软剑在腰间腰带一抹,剑柄嵌入腰上玉版,恰合一件方形玉扣。
唐墨看着比陈简这浑身是伤的都要虚弱些,他抖啊抖的扶着陈简,寻块刺客少的地方让他歇着。陈简掖揄,“你抖你的,别摔着我。”
“我要吓死了。”唐墨心有余悸,“我说多带些兵马,你非不听。你看这刺客多厉害,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陈简道,“不是有你嘛。”
唐墨六神无主的叨咕,“这可怎么办,我杀人啦,阿简”
“杀就杀呗,多杀几个就习惯了。”
“多可怕呀,吓死我了。”
陈简还有空找唐墨麻烦,“你也吓死我了,要知道你小子武功这么好,老子还用拼死拼活受那些伤就为护着你吗”
“我第一次打架,我也不知道武功真的可以杀人啊。”唐墨看一眼周边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心有余悸的劝陈简,“阿简,你以后也少打架吧,太危险了。”
唐墨从袖子里拿出好几样小瓷瓶出来给陈简包扎,还喂他含片参片。陈简看他这一通的忙活,挑高眉毛道,“准备的还真充分。”
“你不是说会有人刺杀么,不多准备些怎么成。”唐墨一脸担心的问他疼不疼啊,上药后感觉怎么样之类的话。
看着唐墨细心的给他包好干净的帕子,陈简靠着车辕问他,“你这武功跟谁学的,倒挺不错。”
“我跟你说过的啊,就是徐师傅教我的。”
大内侍卫徐靖,基本上皇子们都跟他学过武功,可也没听说哪个皇子武功特别出众的。唐墨给陈简胳膊上打好结,继续给他处理其他伤,耐心的说,“你也知道徐师傅常夸我是习武奇才来着。”
陈简心说,这种话不是随便糊弄你们这些皇亲国戚的吗唐墨哎声叹气,“不过,杀人总是不好的,还是该少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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