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万古一逆贼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秽多非人
可洪景来一个从四品的佥正,怎么给人家许诺足够的利益,让人家立马倒向外戚这边。宣烟也是宦海沉浮十几年的老油条了,一个宝城宣氏出身的三流士族,如今能坐到汉阳府庶尹的位置上,没点本事早成渣了。
放下了笔的宣烟微笑的看着洪景来,他当然知道现在属于一流京华士族的洪景来有一个相当不错的交际圈子,认识了不少年轻的俊才明星以及部分顶层大佬。但是这改变不了洪景来上个月还只是一个五品正郎,这个月也只是一个佥正的事实。
就算是点校外戚的打手马仔,洪景来也不属于第一梯队。不然议政府检详的职位,也不会被金祖淳安排给别人去干。
你洪景来是有政治资源,甚至政治资源比我还多。但是你的政治资源又不能立刻变现,且变现到能收买我宣烟的地步!
那我宣烟凭什么要冒险为你洪景来,或者你背后的外戚一党卖命,承受明天可能会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政治报复
宣烟最想要的权力,也恰好就是洪景来无法给的。
但是洪景来有钱!
豁出去了!
上个月让韩五石回铁山取钱布,原本是用来应付常平司发饷俸的,但是第一个月的饷俸朴宗庆拨给了洪景来。所以这笔钱洪景来自己也没有动用到,加上身上本来就还有一些,包括别人送的,自己贴身存的。
“所以老弟有何教我”
“无有所教,小弟也不与老兄多舌!”
说完,洪景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叠的规规整整的壮纸。里面装的自然是兑票,而且是很多兑票,摞起来足有一厘米多高。
“老兄我为官十余载,三五万两也是拿的出来的…………”宣烟的言外之意自然就是你这一摞,看着挺厚,一张一百的大票算,总有大几千。
可是他做了两任穷郡的郡守,此前还做过县令,到底有一副身家。虽然跑官和自己开销用了不少,但是他现在还是有好几万傍身。
想要用几千两就把他收买了,那是不可能的。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有命拿没命用的钱,他宣烟还是不会要的。
“几千两,老弟我也不会拿来污了老兄的眼!”
洪景来心里骂了一句老东西,但是脸上还是表情淡淡的。自顾自的打开纸包,抬头第一张便是松商朴周命大房开出了二千两大票!
“贰仟”两个字宣烟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有门!看到宣烟的眼睛眨了一下,虽然还是那样微笑的看着洪景来,但是很显然他眼角的余光已经转向了那摞兑票。
以前香江的电影里,什么赌神赌圣在牌桌上,那几十张扑克牌都是单手轻轻一拨,就能在桌上摆出一个完美的半圆形。洪景来没这个本事,只能把兑票轻轻一压,原本叠好的兑票也伴随着拇指向右摊开。
贰仟!贰仟!贰仟!贰仟!贰仟!……
一晃过去十几张,全都是二千两的大票。宣烟的眼睛终于从洪景来的身上挪到了那摞兑票上,伴随着洪景来的拇指移动,呼吸细微可查的粗重起来。
“不劳烦老弟了!”宣烟终于伸出手,一下拿住洪景来的右手手腕。
“些许阿堵物,让老兄见笑了!”洪景来直视宣烟。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下会意!
………………
“阁郎!那可是六万两,就这样给那个老小子了要是他吞了您的钱咋办”
汉阳的街面上空无一人,洪景来和李济初、韩五石冒雪往南门赶去。汉阳府宣烟这边已经了结,训练营赵得永处也不能松懈。
“不怕!因为过了新年我才三十岁而已!”洪景来答得轻松。
“这是什么意思了”韩五石也没有明白。
“我比他年轻!这就是最大的底气啊!”
洪景来是洪妃的族侄,又是丰山洪氏的子弟,只要不是谋逆大罪,肯定不会论死。而且现在洪景来的身份顶多算个弟弟,就算金祖淳被斗倒了,洪景来也就是去济州岛喝海带汤。
在朝鲜,去济州岛喝海带汤不过是一个京华士族的日常必修科目。要是往前个几十年,你没去济州岛喝过海带汤,你都不好意思出门和别人说自己是京华士族。
这朝鲜八道,从来没有一个党派能够长期霸占权势,顶多十来年就会完蛋。富贵一代人,才是最常见的政治现状。
十年后洪景来也才三十九岁,正是最好的时候,到时候外戚或者时派卷土重来。喝海带汤的诸位肯定要全力报复让他们去喝海带汤的人。
到时候老一辈去世,洪景来成了中坚人物,指不定一个起复就是正三品堂上。弄一个倒台的僻派小弟还不是和玩一样
硬是要用俗套的话形容嘛就是“莫欺少年穷!”
除非你能确定今晚就弄死我,不然就要想清楚收钱不办事的后果!
以宣烟的智商和经历,他一定会想明白这其中的情由。现在收了洪景来的钱,就一定会卖力的帮洪景来拖延壮勇营的集结。
今晚上了外戚一党的船,只要明天金祖淳从宫内脱出,那么真就是一桩泼天似的功劳,不譬于活了外戚一党的性命!
“就是六万两实在太贵了!六万……”李济初虽然听明白了,可还是替洪景来心疼那钱。
“钱没了可以再挣,今晚要是输了,想要挣也没机会了。”
“阁郎,前面就是南门!”韩五石把灯笼提到洪景来面前。
高耸的崇礼门城楼映入眼帘,条石砌成的城门在遥遥火光的照耀下显示出如许的肃杀之感。这座汉阳最大的城门,现在成了训练营的大兵营。
城上城下满是一言眼数不尽的兵丁,和隔壁一样,这些胸口挂着圆补子,头戴圆帽的士兵,就是国家经制的王师。
雪愈发的大了,洪景来掸了掸大氅上的积雪,大步向前。
40.且随我宫门领赏
环绕着南大门的约五千众训练营兵有些忙乱,突如其然的被召唤进城,占据南大门以后又没有继续的命令传达下来。
身为训练都监的金祖淳也迟迟不露面,天色已晚,总不能就一直在城门这而吹风吧。不少士兵虽然穿着棉袍,但是到底是冬夜,冻的直跺脚,遑论还在下着小雪。
洪景来的出现自然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有人上前阻拦,不过通报赵得永之后,自然是通行无虞。赵得永作为金祖淳的御用大喷子,怎么会不知道洪景来这号人物,大家都是外戚一条船上的,不至于拦着不见。
登上城楼,人影幢幢,来来回回有人奔走,但是更多的官兵就斜靠在避风的角落或者女墙后,抱着刀枪在休息。
“小洪佥正所来何事”赵得永站在一个火盆前,面上淡淡的。
“无事,不过是来随便看看。”洪景来按着规矩,给赵得永恭敬的行了个礼,往前走进了两步。
“你与石厓(赵万永号)同榜,论亲也是本官的世弟……”
有话说,有屁放,别跟我玩这套。我赵得永出来混的时候,你和我弟弟还搁家里玩泥巴呢。
“大监明知故问。”
“干系重大……”
“所以世兄一时失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洪景来直言不讳。
赵得永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洪景来,几次开口仿佛要说些什么,但是几次又都没有说出声,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
洪景来知道他也是无法,到底是世家贵公子出身,有些东西,未必就能看的明白。或者就算看的明白,可他是丰壤赵氏,又不是安东金氏,总归有条退路,不愿意死中求活。
道了声得罪,洪景来坐到了赵得永旁边,小声的问起了训练营的状况。金祖淳进宫前,大概是有什么预感,就手书一道,让训练营的中军千户把军队开到南门,暂时夺了城防。
可那中军千户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金祖淳的命令就这些,只让他带兵进城,至于其他,没有金祖淳的命令,这些人是不会动弹的。
就算是赵得永开口也不一定管事,遑论赵得永也没开口。营中官兵的许多将校,都是安东金氏的家人出身,加上军粮饷源都被金祖淳控制,只有金祖淳能使唤得动这帮大爷。
至于下层官兵,那就更迷糊了。他们根本不知道王宫中现在可能正在发生激烈的对峙,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大晚上的前来接管南门。反正就是军官们一声招呼,拿着家伙就进了城,还正迷糊着呢。
开口让他们去逼宫
不可能的!
说难听点逼宫就是谋反!不要说带兵的那个中军千户,就是训练营的这些官兵也不会乐意跟着去。除非金祖淳亲自露面,带着他们,那倒还有些可能。
赵得永此前和那中军千户多少说了些现在的情况,金祖淳被锁闭在宫中,极有可能会被僻派伤害,应该进宫解救金祖淳出来。
只要金祖淳没事,那么不管做了什么,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什么逼宫都可以当成没有的事。
但是那中军千户才不管你什么赵得永呢,就认金祖淳,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得到的手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金祖淳只叫我接管南门,我就接管南门,别的不要想!
“世兄无有办法”洪景来了解完情况,也不叫大监了,顺杆子先爬上来叫声大哥,既然和自己猜测的大同小异,那咱等下犯了事咱两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唉……”
“那主上殿下释放奴婢的教旨在何处”洪景来突然换了个话题。
“怎么”赵得永把教旨拿出来。
“暂借一用!”洪景来拿起教旨就往外走,赵得永见状立马追了出去。
洪景来站到城头,看着城上城下数千官兵,还正迷茫着,和城中无数外戚的党羽一样,虽然空有力量,却无法施展。
“今儿可真冷啊!好冷好冷啊!”把手聚拢在嘴边,洪景来股足了劲,大喊起来。
城上城下的官兵别说迷糊了,光听洪景来说个“冷”字,就觉得身上又生起一股寒意,觉得今晚又冷了一重。但是人群也被洪景来给调动了起来,纷纷看向城上的洪景来。
“大伙儿冷不冷啊!”洪景来继续大喊。
“冷啊!”终于有人应声,有一个就有两个,都是些军汉,也无甚文化,杂杂乱乱的。
“想不想穿新棉衣啊!”
洪景来这句话就一下子说到了这些官兵的心坎里,身上的旧军衣肯定不如新棉袄保暖啊。就连部分下层军官,也没有置办新棉袄,主要还是饷发的不足的缘故。
“想啊!想啊!”反应终于热烈了起来。
“你们瞧瞧,本官是谁”周围的火光很盛,洪景来的面容清晰。
“这是哪个”
“你认识不”
“他旁边那个,那个舞连枷的!就是前几日都捧所前面那个!”人群中有个人眼尖认出了李济初。
实在是那杆能把西瓜脑袋一下子崩开的连枷太让人记忆深刻,这些刚领完军饷的大头兵,猛然回忆起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本官就是常平佥正洪景来!发给大伙儿的米,归家去蒸米饭吃的香嘛!”看人群回忆起了自己,洪景来底气略足。
“是洪大人!是洪大人!”
“洪大人有善心,再发一个月饷,给我们这些穷汉买新衣吧!”人群里有人起哄。
到底洪景来发的是十成十的大米,虽然是陈米,可是陈米也是米,足额足量,一丁点儿都没有克扣。在这帮军汉的眼里已经建立起了信用,知道洪景来是个好官。
“你们有福气咯!知道为什么要来城里嘛!”
“刚刚大王颁布教旨,赦免官奴婢,渡化僧侣的消息你们都知道了吧!”这是刚刚汉阳全城通传的事情,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为什么要大赦呀!是因为咱们枫皋大监的女儿,中殿娘娘怀有身孕,大王要天下八道同庆!”洪景来举起教旨,让城下的士兵都看清。
赵得永和那中军千户听了这个消息不免一惊,这是真消息还是假消息。城下的官兵也一下子聊开了,难怪大赦天下了。他们长官金祖淳的女儿怀孕了,要生王子了。
“不光大赦!大王还要赏你们每人二丈正布!”
官兵们这下子完全抑制不住了!
“谢大王千岁!”
“中殿娘娘千岁!”
“你们是训练营,理应第一个拿赏对不对!”洪景来顺势添了一把火。
“对!对!对!”官兵们欢声雷动。
白发的棉布干嘛不要!你要是说发东西我还困啥!别说今晚不睡觉了,你就是让我全家今晚不睡觉都没事啊!
难怪咱们的老长官金祖淳叫咱们连夜进城呢!到底是关照我们训练营啊!现在谁不知道官仓里就那点存粮,僧多粥少,咱们先去先拿,其他几个营的明天再来拿不到,关我们屁事!
“大伙儿跟我去昌庆宫谢恩领赏啊!”
41.兵临昌庆弘化门
训练营兵们鼓噪起来,听到可以领棉布回家,原本还散乱的拥挤在城上城下的官兵们立马开始整队。到底是国家经制的王师,列队布阵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
中下层军官们不明所以,只听见城上的大人说大王要赏赐诸军,好像也有教旨出示,那就赶紧整理好队伍去领赏得了。而高级军官和赵得永都知道,洪景来矫旨!
教旨上只写了释放奴婢,度化僧侣,根本没有要犒赏三军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是因为贞纯王大妃病重,按照惯例冲喜而已。
“事急从权!诸军已动,二位是和我一道去宫外,还是在此静候”洪景来把教旨还给赵得永,微笑着和他以及那中军千户说道。
“洪佥正!你这样做,一旦不慎,便是陷院君于不忠不义之地!”那中军千户真的急眼了。
李济初和韩三石一左一右,二话不说就往洪景来身后一靠,两个人各自手执钢刀。这位安东金氏出身的中军将官,只凭刀剑还真不一定能胜过这两位。
原本还急眼了,想要上前威吓洪景来的中军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表情很快从虚饰的恫吓变成了无能的不决,神采都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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