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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庶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于欢
萧幼清转过身哽塞道:“求翁翁救救楚王。”
萧怀德继续朝前,随即便听到身后传来跪地以及哀求之声令其一惊,遂止步转身,看着萧幼清睁着诧异的双眸颤道:“二十一年,你与你母亲一样,固执的不肯与人低头,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一个求字。”
萧怀德笔直的站定,负手俯视着孙女极为冷漠道:“他是国家亲王,自有宗正寺来管,我不过是个外姓臣子又如何能插手,他是官家的亲骨肉,即便关入宗正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现在磨一磨性子也好。”
萧幼清磕下头,“那不是磨性子,宗正寺意味什么,翁翁不会不知道。”
萧幼清为萧家的幼女,自幼受宠又最得他喜欢,萧怀德于心不忍的走上前将她扶起,很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就算你不求我,凭他是我们萧家看中的楚王,我也会救他的。”
“她是孙儿的夫君!”
萧怀德楞住,微微颤动着白眉,瞧见孙女因旁人而红润的双眸,旋即伸出手将她耳畔凌乱的碎发拨至耳后,慈爱道:“他娶了你,不亏。”随后转身离去。
文德殿内,赵王满心欢喜的起皇帝御笔亲书的纸桃符,“爹爹,儿子还想求一副。”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家三郎的潜邸有两扇大门?”
“不是的爹爹,儿子这副…”卫允盛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是替六哥求的。”
皇帝和善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朕怎么不知道,你与楚王也走的近了?”
“爹爹…陛下,楚王是臣的手足,臣日后的妻族也是楚王的母族,这除夕夜,家家书桃符促膝欢聚守岁,六哥他一个人呆在宗正寺,臣这个做哥哥的如何能够忍心弟弟受苦却视而不见?”
说完,赵王走到皇帝的案桌前跪下,“臣不怕陛下责罚,儿只怕,儿只怕爹爹与六哥会因此伤了父子之情。”
皇帝阴沉着脸,摩挲着搁在椅子上的手,“你先下去吧,此事不许再提,也不许对外人言。”
“爹爹。”卫允盛抬起头。
“下去吧。”
赵王只得皱着眉点头,“是。”
“还有,”皇帝复叫住赵王,抬头凝道:“你出廷之事,再缓缓吧。”
皇帝此言令赵王大惊,“爹爹…”
天子不怒自威,“退下!”
赵王走后,文德殿的偏殿空空荡荡,旁侧只有一个常伴的老宦臣,皇帝按着自己的额头,沙哑的唤道:“赵家哥哥。”
赵慈走近,“小人在。”
“朕这个皇帝,真是太难了…太难了。”
“陛下文治武功,稳定了内政,又开疆扩土,其政绩是远超太宗皇帝。”
“可是朕的儿子一个个都想争这个位子,而朕的臣子,都在奉承、巴结他们,你说,大郎为什么要离间我跟六郎呢,六郎是个老实的孩子,可也是个倔孩子。”
“陛下觉得…是太子殿下所为吗?”赵慈看着皇帝道。
“朕…不希望是他,可朕不希望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是储君了,朕给了他中书,让他坐稳了这个太子之位,他还有什么不满?”
“陛下既然知道六王是冤枉的,为什么…”
“朕和太子一样不希望他出廷,也不希望萧家扶持他,可是…”
“你不要拦我!”殿外突然传出喊叫声。
“陈侍郎莫要冲动,这事急躁不得,得好好说才行。”
“我到要看看,这天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个小黄门匆匆跑入内通报,“陛下,吕内翰与陈侍郎求见,陈侍郎他…”
“让我进去,我要找陛下问个明白。”殿外,陈煜端着笏板朝殿内大喊道:“臣吏部侍郎陈煜请陛下赐对!”
皇帝扶着额头,将手搭在扶手上,“让他们进来。”
“臣翰林学士吕维恭请圣安,陛下圣躬万福。”吕维见陈煜入了殿也依旧不改那怒脸,遂行礼的时候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御前注意礼节。”
陈煜冷看其一眼,旋即甩手端着笏板直直朝前逼问皇帝,“陛下,楚王他到底所犯何罪,当庭杖责还不够,竟还要在这岁除之日关押至宗正寺?”
除夕夜士庶之家都会围炉团坐在一起守岁,上至天子下至庶民无论有多忙碌的人都会在这一日赶回家中,这也是一年之中家人最为团圆的时候。
“若陛下给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那么臣就算是丢了这顶帽子,也要替楚王讨回一个公道!”
皇帝坐在座位上,低头拉着不悦的脸闷声道:“卿,朕的家事你也要管吗?”
陈煜走近一步,挺直腰杆,“家国天下事,敢问陛下,是何家事需要将人关进宗正寺,打个半死?”
皇帝压制住怒火,声音低沉,“当爹的管教息子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臣在此指指点点!”
“哼,臣怎未见得陛下在六王幼时也如此用心呢?”
——啪!——桌案被敲响,连茶盏内的水都震荡起了波纹。
皇帝直指绯袍,“陈煜,你不要太放肆!”
翰林学士吕维见君臣已经争得面红耳赤,抬头看了一眼赵慈,却只得到了一个轻微的摇头,于是躬身上前,“陛下息怒。”
“陈侍郎也少说一句吧,事情还没有理清前,御前问话乃是大不敬。”
陈煜不再说话,只是干瞪着皇帝,一副不惧死的模样。
吕维便接着道:“陛下,楚王究竟所犯何事您要如此重罚,宗子一旦关进宗正寺,图籍便要记上黑笔,此籍要跟楚王一生,那垂拱殿外的臣工都在等陛下的消息。”
“忤逆君父,是为不孝,勾结前朝罪人,等同谋反,这个理由,够吗?”皇帝抬头,脸色阴沉的看着两个红袍老臣。
陈煜与吕维皆是心惊,“勾结前朝罪人?”
“可六王是陛下登基之后...大业二年所生,前朝之事早在陛下登基时就已经销毁卷宗,朝廷也下禁止议论此事,臣与陈侍郎二人是六王之师,自六王出阁时就相随辅导从未曾与其提及过此事,六王又是如何能知前朝事的,又如何勾结呢?”吕维又道:“六王性情宽厚,纵然是贪玩了些,可不至于废了礼法,于君父之前,何敢忤逆?”
相比陈煜的一根筋,吕维的话则有理有据,“起居郎呢?”皇帝窝着火,深皱着眉头很是懊悔当初点了这两个老头为楚王府的僚属。
“陛下,起居郎在殿外候着。”
“拿那日的笔录来。”
“是。”
起居郎将平日记录言行的册子呈上。
皇帝冷眼道:“二位卿,仔细瞧瞧吧。”
陈煜三十岁才中本朝进士,前朝宫闱内事也不知情,看着起居郎的笔注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臣竟然不知道,一向爱玩的六王,竟也有治国之才,”又冷笑道:“难道这就是陛下的理由吗?”
皇帝几乎是压着怒火,紧攥着扶椅上的拳头,“你不知情,朕不怪你。”
陈煜不知情,但吕维经皇帝与太宗两朝,内斗之时明哲保身,此后加官一直入了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翰林院,他大惊的将陈煜拉扯退后,“陛下,臣相信这些不是六王所言,一定是背后有人教唆,六王还年轻又未经世事。”吕维当即跪下,红着老眼道:“不知者不怪,陛下当初不也是这样与臣说的吗?”
“卿当年之事,与这个竖子所为如何能相提并论?”吕维是个聪明人,处事圆滑又懂得变通,这也是皇帝看重留用他的原因。
“陛下错了...”
“陛下错了!”与吕维温和文弱的声音不同,这道由外传入内的声音中气十足。
“陛下,隆德开国公求见。”小黄门匆匆跑入内。
文德殿入内一个身着紫服佩戴金鱼袋胡须全白的武将,身材魁梧,气度非凡,令见者心生敬畏。
皇帝见之,瞪圆了双目,吕维朝身后望去,拉了拉旁边的陈煜小声道:“开国公回来就应该无碍了。”
既然开国公选了楚王,出了这样的事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若开国公说的话都没有用,那么他们二人即使说破了天也是无用的,吕维便又朝皇帝行礼,“陛下,隆德开国公千里迢迢归来,想是西南有军务要事,臣等不便,先行告退。”
皇帝点头默许,待人都离开后,皇帝从座上起身,跨步上前一改先前的严肃笑着脸相迎道:“四叔比预计到京的时间要早了不少,怎不事先派人通报,朕也好派人去迎你。”
萧怀德低头,旋即合上袖子拱手手,“臣,请圣躬安。”
“四叔不必多礼,来人,赐座,看茶。”皇帝上前弓腰托扶起他。
“陛下,臣之所以清早赶来是有事相求。”
皇帝托在萧怀德双臂上的手突然僵住,旋即直起身背对,“开国公也是来替楚王求情的吗?”冷下脸又道:“若开国公是来替婿求情,别说是朕不答应,就是宗正寺的宗法也不会答应。”
“不,”萧怀德否定,“臣是来告诉陛下,陛下错了,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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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子:儿子的意思。
还有,小姐在宋代是娼妓的意思,爱卿也是妓.女的意思。
皇帝称呼臣子就是称卿,或者姓氏加卿,或者是称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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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庶王 克定厥家
“朕错了?”皇帝拉沉着一张不悦的脸, “惩罚罪人,朕有什么错?”旋即微眯双眼看着萧怀德质疑道:“还是因为,朕罚的是你的孙婿?”
萧怀德轻轻摇头,躬身拱手道:“陛下, 楚王他先是陛下之子而后才是臣之婿, 臣这次前来所为的, ”萧怀德抬起头, “是陛下的骨血。”
“陛下身为人主, 应当心怀四海,如今却芥蒂着过去之事, 纵然往事有锥心刺骨之痛,难道陛下就要因此疏离自己的亲骨肉吗?若传出, 岂不让后世人耻笑。”
不给皇帝回话的机会萧怀又道:“陛下,胜者王,结局已定,往事已矣,太宗大行前的凄凉,陛下难道忘了吗?”
萧怀德的苦苦哀劝使得皇帝猛然惊醒,旋即又很是无奈的冷笑道:“朕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
“可是陛下,帅印已夺,如今便不再需要如此了, 陛下能够宠爱三王不正是因此吗?六王也是您的亲骨肉,若没有当年之事, 臣想最受陛下最宠的应该是幼子吧, 可六王有什么错呢, 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 他甚至都不能决定自己该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不逢时,何错之有啊?”
萧怀德旋即低下头变得伤感起来,“臣长子的四哥儿病逝那年,臣家中的男儿皆随陛下亲征,因为打了大胜仗凯旋忙于军府无暇顾及家中,臣之媳因伤心过度也由此随之去了,臣家未敢大摆丧事,臣与长子每每念起,都追悔莫及。”
萧怀德抬起头,颤抖着身心,“陛下,怎忍心啊!”
萧怀德接连说的劝听勾起了皇帝的往事,皇帝缓缓转过身背对着站了好一会儿,旋即抬起手遣退,“此事朕自有定夺,就不劳四叔心了。”
“陛下...”
“朕有些乏了,来人,送隆德开国公回府,赏御酒一樽。”
皇帝不肯回头,也没有大怒,想来应该是自己的这翻话触动了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皇帝是从刀尖上走过来的,孤家寡人最怕的就是真的成为孤寡,作为曾经的齐王师师、王傅,萧怀德最清楚不过,“臣,告退。”
“官家,隆德公走了,晚上还有灯会,要先歇息会儿吗?”
皇帝转身,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红着含泪的双目,“不了,朕想去寒香阁看看。”
赵慈听着,眉头跟着皱起,因为寒春香已经封了多年,这些年莫说是寒香阁,就连附近的几座阁楼都是空的,皇帝不曾踏足,也不让人去打扫,如今还不知道里边积了有多少灰土,“那小人先差人过去打扫一番,官家再过去?”
“不用了,朕就是想去看看而已。”
“是。”
皇帝登上肩辇从文德殿入垂拱门进到内宫,寒香阁在内宫东旁,阁内的小院已经被枯草覆盖,草盛得都快要到人那般高了,如今上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开始消融,如今已近正月,离立春也不久了,青苔蔓延至路面,在这荒凉与破败中那颗老红梅却独自绽放,为这孤寂添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皇帝不允许人跟着,他们都只得在阁外的大门口等候着。
小黄门看着今日的陛下有些反常,于是壮着胆子,“都都知,今儿官家是怎么了,这寒香阁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冬日里的风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内侍们纷纷搓手哈气以此取暖。
赵慈看着阁中皇帝静立的孤影,颤了颤眸子摇头道:“官家这是想起了往事,当年二大王死的时候,贤妃娘子就在这寒香阁内…”赵慈长叹,“自缢了啊。”
“贤妃娘子...是那个与先皇后殿下长得很像的燕王生母么?”
赵慈点头,“也不知官家到底是思念皇后殿下,还是贤妃。”
“小人觉得是贤妃娘子?”
赵慈回头看着小黄门,并没有责怪他多嘴,“何以见得?”
“若是思念皇后殿下,官家去的应该是坤宁殿,或是召见皇太子殿下。”
赵慈低下头一笑,“这倒也是。”
“入宫前,他们告诉小人,君王寡爱,天家薄情,君王之宠,只在朝夕,即便再盛宠都要谨言慎行。”
赵慈端着双手,抬起头凝视着寒香阁内孤立的皇帝,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无奈道:“不是帝王薄情,而是那张椅子,容不下深情之人。”
“可小人觉得,若是有心,便不会如此,若是如此,便说明,其心,还不够。”
赵慈仍只是浅浅一笑,“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小黄门是赵慈养的义子,入宫前是个可怜的孩子,赵慈见他乖巧机灵,便带在了身边,他又叹道:“世间总有两难之事,取舍间,最难的不是取,而是得到后的舍,能做到两全的,又有多少人啊。”
“既然近处不能求全,那么何不舍近求远,无非是路难了些,多了些凶险,成则成,败则,不悔。”
赵慈楞看向小黄门,“年纪不大,倒是见解独特。”旋即呼了一口气,“行了,咱呀就别在这背后嚼舌根了,今儿个除夕,去看看尚食局准备的膳食好了没有,若没好,便催催。”
“是。”
————————
隆德开国公府。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翁翁怎么还不回来?”萧云泽蹲在炭盆前,捣腾着烧得火红的火炭,“今夜是除夕,家家户户都会团聚在一起守岁,今年翁翁好不容易回来了,陛下该不会是将翁翁留在了大内吧...”
“三娘怎么不说话呢?”萧云泽看着一言不发的妹妹,“有翁翁在妹夫不会有事的,太宗只有陛下这一单脉血脉,陛下又只有三个儿子,想来是在气头上才会如此,等陛下气消了自然就会将人给放了的,三娘又何必如此担心呢。”
“哥哥知道什么?”萧幼清睁开眼,冷冷看着,“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萧显荣幼子病夭后,便将所有宠爱都集在了萧云泽身上,即便平日里严肃,可也将其保护的极好,只是萧云泽自己未曾发觉,还经常怨其严厉,“我...”
“主人回府了!”
“翁翁回来了。”萧云泽放下手中的铜夹起身。
“陛下说什么了?可有要放楚王出宗正寺?”萧幼清走出中堂赶上前心急的问道紫袍。
看着孙女极少见的慌乱,萧怀德轻摇头。
“连翁翁都没有办法吗?”
“陛下只说他自有定夺,不过没有发怒,依我对陛下的了解,此事应该有转机...”萧怀德的话还未说完,萧幼清就准备转身离去,“今夜除夕,你要上哪儿去?”
“宗正寺!”
岁除日的东京仍旧被乌云所笼罩着,一直到大内暮鼓敲响天边也还是一片阴沉,宫门关闭的最后一刻,紫绯绿青各色公服的官员纷纷从大内各个城门口一路小跑赶出,生怕误了时间出不去宫门。
——咚咚!——咚咚!——
“酉时至!”
宗正寺关押的小院里突然来了一群人。
穿高品内臣服的内侍躬身上前,“这是尚食局准备的屠苏酒与角子,官家特命小人给六王送来。”
卫桓想爬下床谢恩,赵慈连忙走近,“哎哟,六大王您都这样了,何苦呢?”
萧幼清在旁侧将卫桓制止,旋即起身道:“赵都都知,新妇代王爷谢陛下恩典。”
入内内侍省的都都知亲自传旨,萧幼清猜想此事应该是有转机了。
赵慈便挥了挥手,几个内侍黄门将酒与角子放下后躬身退出了房间,“小人,还有几句话要转达六王,所以王妃您...”
果不其然,萧幼清点头离去,“好。”
门关上赵慈扭过头一脸心疼道:“六王这是何苦呢,只要您向官家低低头,不就没事了吗,官家是个倔脾气,您也是个倔脾气。”
“赵翁,陛下他有什么话?”
赵慈长叹一声,“官家让小人来问六王,那些话,究竟是不是六王自己的意思?”
卫桓抬起头,双目通红,突然失声笑道:“呵...陛下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
赵慈看了看窗边,旋即走近,俯下身小声道:“官家觉得是太子所为,但是太子是储副,又有中书帮衬,官家就...只能委屈您,以此来安抚太子,官家是不想让朝廷再生动荡。”
“陛下以为纵容就能平息所有吗?”
“眼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卫桓摸了摸两边湿红的眼角,柔声道:“赵翁。”
“哎。”
“我想吃角子。”
赵慈回头,看着桌上的角子,“这角子从大内端过来都凉了,六王起身吧,楚王府还另备了屠苏酒与角子,是贵妃娘子送的。”
入夜,万家灯火,一架马车从延佑坊的宗正寺驶出。
“今夜是除夕,开国公好不容易回京,姐姐不回家么?”
“今日清晨王爷睡着的时候,妾已经回过家了。”
她趴在车厢里的被子上,抬头瞧了瞧萧幼清,“姐姐回去…可是为了我?若如此,今夜守岁姐姐大不可不必...”
“王爷就这么想赶妾走?”萧幼清撇头时,见楚王一头汗水,好转的脸色又苍白了些许,她便起身查探,“可是伤口疼得厉害?”
“不碍事。”楚王伸手想要遮掩。
“这伤口都这样了,王爷还说不碍事?”
“被打三十大板,不都得这样吗,”她将被子重新盖回,“不是什么光的事,姐姐还是别看了!”
“王爷昨夜这药还是妾给上的呢,一会儿换药,王爷敢让祁内侍替您?”
“再说如今旧城门已经关了,妾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难道王爷要让妾露宿街头不成?”
“不是…”卫桓重新趴下,缓和下来幽幽道:“就算姐姐对我这么好,我也仍旧不会改变主意。”
撵被子的手突然一僵,萧幼清将手回,“妾知道。”
“我不想变成孤家寡人,不想变成残害手足的命短之人,不想死...所以我放你走,你还有选择,至少,赌赢的机会会…”
“妾不会走的。”
“我不明白。”卫桓十分不解的质疑道:“我这样的人,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你既然改变不了我,为何要留下来?”
“是,无论妾做什么,终究都敌不过柳姑娘的一句话,对么?”
“姐姐这话...”卫桓撑起半个脑袋,扭过头与她对视,车内烛火微暗,衬着眸中点点星光,时而亮时而暗,“是什么意思?”
“吁!”
“六王,六王妃,到家了。”
“妾扶王爷起来。”
卫桓一把握住萧幼清伸过来的手,“姐姐还没回答我。”
萧幼清微睁着双眸,“王爷真的想知道吗?”欲伸手抚上楚王的脸颊时。
卫桓却将头撇开,像是在逃离,“算了,我累了。”
萧幼清将悬在半空的手放下,小心翼翼的扶起楚王,马车旁早早就等候了一干人从府内出来的内侍。
二人一路上不相顾,也无言,只有宫女与女使们在底下的窃窃私语。
小六子心疼的看着主子,大氅包裹的中衣后背血迹斑斑,他将眉毛扭做一团,“这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回来就...”
“阿郎这伤口,要不要叫孙太医过来?”
卫桓极力的摇头,“今夜是除夕,孙太医一年都在翰林医官院忙碌,难得到了年尾,就不要去打扰人家团圆了。”
看着楚王痛苦的神情,萧幼清轻声吩咐道:“你扶王爷好好躺下,勿要沾水,我去取药,一会儿过来给王爷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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