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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引(NP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花欲燃
药引(NPH) 55、太玄书会
55、太玄书会
过碧竹径,进垂花门,太玄书院的下人们早已经恭候在门口,耐心的审核着每一位应邀前来的贵宾的身份。
元宸递上名帖,立刻有人检查验证,同时递过来象征到访者身份地位的玲珑玉牌。
太玄书院听起来不过区区一介学府,实际上却在广齐传承了三百余年。昔日开元皇帝御笔钦赐广齐燕都城内灵音缭绕的太玄山作为其封地,表彰其成立对于广齐所带来的深远影响,太玄书院也因此而得名。
爻幼幼刚跟着元宸踏进太玄书院的地界,立刻就被眼前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观给深深震撼了。
太玄书院四个大字笔走龙蛇题于峭壁之上,两侧飞瀑流光,水声潺潺。错落的书楼都建造在山崖之上,楼与楼之间紧贴山壁凌空架着九曲回廊,爻幼幼单是站在山脚遥看好似悬在半空中的云雾缭绕的书楼群座都不由生出几分敬畏。
前来引路的仆人恭敬的领着他们一路深入,抬步迈进一重门,两侧自龟甲成书到竹简攒册再至纸张现世印刷初成……“文”之一脉,低调又内敛的隐藏在周身静静不语的书册之中。每一落笔刻画的都是广齐泱泱数载文人的风骨,每一着墨书写的都是日渐繁盛的广齐文坛之魂。
元宸就算不是广齐人,亦被眼前肃穆的陈列所影响,大梁文臣以他马首是瞻,只可惜,短暂的大梁皇朝还不具备养育类似太玄一门的条件。他有些遗憾的叹一口气,看着四周摆放着的书简,领路的人已经笑着回头,示意他们转向,“这边请。”
“有劳。”元宸难得收起了身上的骄纵,就连跟着他身后的爻幼幼也不自觉的屏息站直了身子。
元宸此次前来,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个人,更不局限于在大梁蛰伏了百年的元家,而是作为大梁的文臣之首前来领略广齐的文化风采。
爻幼幼不知道他身上所肩负的压力究竟有多大,亦无法猜测在暗处又有多少无能人在等着看这个男人自神坛跌落,在发展远超大梁的广齐徒惹一身笑话,
“点灯节时太玄门开”,说的不仅仅是这一日太玄一脉用别样的方式参与民众的狂欢,更代表着,在未来为期一个月的时间里,这里都将汇集着广齐举国上下的精英奇才。
一年一度的文化狂欢因光明神的诞生而越发显得隆重而神圣,广齐的学子们在太玄门开的一个月时间里可以破除原本的门第身份,自由借阅太玄书院三重门内的繁尽藏书。
而最让人期待的还是点灯节时的太玄书会,以文会友,各抒己见。
能者可以借此机会一步登天,如若有幸被太玄书院举荐,位极人臣都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再次者,经太玄新主点拨,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也可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元宸领着爻幼幼来到会场,天然生成在崇山险峻之中的岩洞已经经由巧匠的雕琢,在内里搭建出了宽广的步道以及层次错落的亭台楼阁。
受邀前来参加太玄书会的,都是广齐的顶尖人才。饶是筛选的条件如此苛刻,此时汇集在宽敞的岩洞之中的文人,少说也有百余人。
爻幼幼粗略的打量了一眼四周,诧异于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不少女人。
并非游走于人群之中统一着装的侍女,而是落落大方同身边的男人据理力争的知性女子,这让她不由对太玄书院的氛围好感顿生。
元宸并不着急同四周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寒暄,而是体贴的陪在爻幼幼身侧,“想去哪里看看?”
爻幼幼对今晚的太玄书会还是懵懂,“所以现在属于自由活动时间?”
元宸微不可查的笑了笑,为爻幼幼难得的傻气,“太玄书会已经开始了,所有受邀前来的人都可以选择是否递上自己的习作,你所能看到的所有书稿都是今晚文斗的参与者。”
爻幼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此刻在岩洞之内已经有三五成群的文人学士围着一册被置放在小巧案台之上的书稿而评头论足。在所有案台之上都有标注不同的数字,而远处的一面平整的岩石壁之上更是有几个数字之下已经悬挂上了分发给每一位前来参与书会嘉宾的玉牌。
元宸看一眼早早就已经拥有了簇拥者的书稿,其中不乏投机取巧马屁狂拍的诗作,只不过词局大派,构思精巧,寥寥数语都似在夸赞,又不似在夸赞。这种灵活又高超的书写方式倒是值得大梁朝中的那帮老顽固好好学学,省得一本奏折能气得他吐血。
他扫一眼洞内的格局,继续好心的当着向导,“这边最大的场地都是用来交流诗词歌赋、骈文或者策论的,太玄新开的医、工都在飞瀑后边……我带你过去看看。”
听见自己熟悉的领域,爻幼幼感激的冲元宸一笑。
元宸立刻不自然的把头撇开了,灯火通明的岩洞之内,爻幼幼盈盈一笑越显明眸皓齿风姿绰约,他自觉牵起爻幼幼的手,暗自宣布着主权也无声警告着方才跟他一样被她笑的怔在原地的广齐学子,“人多,别走散了。”
爻幼幼很想反驳方才在燕都大街上人数分明是眼下的好几十倍……只不过,看元宸认真的表情也只能作罢,由他牵着,错过了四周望着他俩交握着的手无限惆怅懊恼的文人们的目光。
“这位敢问是大梁的元宸元相?”
爻幼幼饶有兴趣的在医部欣赏着几张别具一格的脉络剖析图,一旁已经有眼尖的人围在不远处静静站着的元宸身侧,同他套着近乎。
元宸冷淡的点头回应,用眼神示意他们此时并不怎么受他欢迎。
造访者却好像压根感觉不到主人的坏脸色,依旧觍着脸凑上来笑道,“不知元相今夜有什么高作可以让我们好好瞻仰一番的?”
爻幼幼在这群不速之客的背后冲元宸做鬼脸,看吧,挑衅的来了。
元宸原本挑高不悦的眉毛因为她这一个小动作而莫名柔和了起来,“高作谈不上,今晚不过是想带内子过来长长见识。”
爻幼幼闻言冲他龇牙——她的名声,她清清白白的名声,就被他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毁了。
围在元宸身侧的人像是这才发觉了爻幼幼的存在,纷纷将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心情不错的任由他们打量,翻书阅读的姿态优雅从容,力求不拖元宸后腿。
“元相跟夫人真是郎才女貌。”
这一句赞扬说的倒是发自内心。
元宸愉悦的接受众人的马屁,好像爻幼幼被人表扬就像是他被人表扬一样令他觉得高兴。
众人见在元宸这里发现不了突破口,转而将视线都落在爻幼幼身上。
“元夫人可是对医理略有研究?这可赶巧,我国也有一位天之骄女深谙医术,不知夫人是否有所耳闻?”
爻幼幼可怜巴巴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射到元宸身上,元宸忍俊不禁,替她解围,“可是说贵国的安公主?”
听见元宸主动接下话茬,万涛更是恨不能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显摆出来。广齐原本只是略通医术的安公主在他的吹捧之下已经足以比肩华佗扁鹊,元宸有些头疼的告诫自己要有大梁文臣之首的气度,爻幼幼却是因他这番夸大其词的吹捧对他口中描述的安公主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大梁恒梁帝成婚晚,此时朝中年纪最大的公主也不过刚刚学会说话而已。
万涛被爻幼幼一注视,脸颊微红说的更加起劲,“听说安公主三岁就能够辨识草药,七岁随皇上外出狩猎,随手在野外一指,那不知名树汁竟然对处理动物的撕咬抓伤有奇效……”
爻幼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广齐居北,低温环境下所生长出来的植物跟大梁有很大的区别。她看胡不归的《三见不喜》里对安公主故事里的神奇树木也有描述,全然不觉自己已经将万涛的夸夸其谈当成是故事来听。
只不过,三岁辨药七岁听诊,这位安公主倒是一名奇女子。能认出黄胡并不算什么难事,难的是随父亲出门狩猎还能顾及下人奔波时所经受的苦难。
元宸见爻幼幼听的投入,就算被万涛念叨的耳朵起茧也没有出声打断。万涛口若悬河,说了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察觉冷场,讪讪的闭嘴,同窗好友林东已经冷笑的开口看向爻幼幼所在的方向,“不知元夫人在医术上有什么新见地打算在书会之上同大家分享?”
元宸杀人般的眼刀瞬间投射到了他身上,爻幼幼却是不惧,将眼前的书稿小心的放回原位,这才转身询问身边的侍人,“有笔墨吗?”
“有,您这边请。”太玄书院的仆人笑着将爻幼幼引去一旁的书台,早已备好的文房四宝一直在这里等候着经由能人之手,将它们泼墨挥毫后的产物存在载入史册。
万涛比元宸还紧张的望着爻幼幼执笔的皓腕,他同林东并不通晓医术,却对书法颇有造诣。都说字如其人,他忍不住的好奇眼前这个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女人究竟能写出怎样的字体。
爻幼幼第一个字落下,林东的眼睛已经瞪得老大。
落在宣纸之上的字体怒猊抉石,渴骥奔泉,完全不同于执笔之人的柔弱纤细,起落间蕴藏着惊人的气势,如银河自空中飞流直下,携奔雷之声澎湃咆哮,而于收笔时珠玑四溅,闪耀着万缕光芒。
爻幼幼的字是年幼时照着阿情的习惯一笔一笔学的,虽说后来阿情又找了不少简淡秀润的字帖让她重临,但她还是更喜欢阿情落笔时的游刃有余。
元宸见多了爻幼幼风格诡谲的字体,第一次见时还会惊艳,到后来,便也觉得这才是她,灵动而让人难以捉摸。
他只平静的注视着她一笔一划将她她刚刚整理完成的伤兵救急手记索引落于纸上,这篇由她与古三七商讨多次后才堪堪完成的军营手记虽比不上流芳百世的药典草经,却也足够在太玄书会上证明她的实力。
一旁待命的太玄书仆见爻幼幼收笔,立刻上前捧起墨宝高唱,“悬医科二十七台。”
万涛跟林东还愣在初见爻幼幼书法的惊愕之中,元宸已经笑着将手中仅此一枚的玉牌同时递出,悬在了摆放着爻幼幼佳作的案台之上。
“诶——”爻幼幼来不及劝阻,元宸已经玉牌离手。就算她再不清楚太玄书院的具体规则,此刻也明白过来今日的书会比稿就好比是赌坊之中的“买定离手”。
伯乐如果相中的千里马成为了最后太玄书会各科的赢家,悬在其侧所有玉牌主人的身份自然随之水涨船高。
如若眼拙只能欣赏得来三流水平的作品,恐怕明年连进太玄门的颜面都没有。
“元相对于夫人倒是推崇……”万涛说不上为什么,在看见元宸毫不犹豫的将玉牌出手,心里头原本的那些酸溜溜的刻薄都顿时间变成了佩服。
元宸握着手中的柔荑,心安理得的接受其他人错愕的目光。
他并非没有辨别良才的眼光,只不过他更宁愿在这样的场合里给她鼓励。爻幼幼气鼓鼓的在他手掌里捏他的手指,他笑意愈胜,索性将她五指扣住,不许她再闹这些让他心里头痒痒的小动作。
“文科一百零三台又获玉牌一枚。”
“好诗!情致深婉、流丽婉转,妙哉、妙哉。”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
四周鼎沸的人声丝毫没有干扰到在医部如鱼得水的爻幼幼。
医科虽然提作不多,但是每一份都凝结着其他人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心血。
有剑走偏锋让爻幼幼频频心惊不敢想象的,也有因循守旧,让她有些遗憾亦有些感悟的。元宸就这么一直牵着她,或者说让她牵着,表情温柔的近距离将她认真的表情都敛入眼中。
两个人看完了医部的二十来份提作,爻幼幼这才扼腕元宸竟然早早就把玉牌压在了她那份再单薄不过的索引之上。买椟还珠,说的就是自作主张就出手的元宸。
元宸遥望了一眼排列诸多习作得玉数的石壁,医科爻幼幼的二十七台除了他递上去的那枚玉牌以外,只有另一个颜色温润的绯玉。
绯玉代表着太玄书会参会的女宾,也不知是谁慧眼识珠,竟然与他心有戚戚。
太玄书院的然诺阁上,寻香而来的梵清和已经绷不住那张困意十足的脸,问身边的海蓝天,“我们到了?”
海蓝天在玄以泽波澜不惊的脸里谄媚的附和自家主子,“对,主子您看?”人是杀了带走,还是活着带走。
玄以泽在面对身份地位远高于他的梵清和时也依旧不卑不亢,“太玄书会和气为上,还清梵主行个方便。”
“哈~~~~”梵清和压根没听玄以泽跟海蓝天究竟在说些什么,挑剔的目光准确的落在人群之中,被元宸牵着的爻幼幼身上。
安染好不容易在外头的点灯节祭奠上大放异彩,顺理成章的成为这一届的神女,却迟迟得到下人“元宸早已身处太玄书院,压根没看到她的一丁点儿表演”的反馈,气得大发雷霆,摔了手中的轻纱荷灯。
“摆驾太玄书院。”
将象征着神女身份的轻纱荷灯狠狠的踩在脚下,安染站起身来,又是外人眼中谦逊有度贵不可攀的皇家公主。
“摆驾太玄书院~”下人唱着诺一声声传递了下去,公主的步辇金碧辉煌薄纱曼舞。
接到消息的太玄书会更是因皇家公主的亲访而鼓舞振奋,由此进入一个新的小高氵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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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时4500字堪比龟速的我,晚安~





药引(NPH) 56、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56、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为了体现对皇家的尊重,玄以泽特地抽出来半刻钟时间安排下人准备相迎的大礼。
饶是如此,海蓝天都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对玄以泽的不悦。
太玄书院能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除了广齐战事甚少文化开明外,其实更离不开泰和梵帝当初惜才的一句关照。
如今梵清和前来也不过换他低调的亲身恭迎,区区一介安公主,哪里值得他费心!
玄以泽自然也明白只要有了身边这尊大神作为挡箭牌,就算是广齐庆帝前来他也有了理由对其怠慢。只不过太玄书院还需在广齐存在更长的时间,天生谨慎的他还是力求面面俱到不落人话柄。
安公主的软舆慢悠悠的被人前呼后拥的抬到了太玄书院,原本还算其乐融融的太玄书会瞬间因为天之骄女的造访而被迫分开成为单独迎接男、女宾客的两个的空间。
元宸冷漠的看着安公主出现时带来骚乱的方向,听着太玄书仆恳切的劝说声,终还是温柔的同爻幼幼道别,转身后才扬起一连串不悦的冷笑。
爻幼幼倒是没什么不满的被书仆引去了另一个相对僻静的区域。这里虽然不及外间宽敞,但是陈设更为精巧绝伦,她好奇的站在石梅树下,伸手去触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刹那间被她触碰到的花苞婷婷绽开,惊得她猛地收回手指,忍不住拍了拍被惊吓到的胸口。
安公主雍容大方的被人簇拥着走了来的时候,爻幼幼已经研究明白了这颗石梅树的原理所在。她听见声响的好奇回头,看见的便是一袭锦衣气势不凡的安公主。
安染也第一时间看到了站在石梅树下一袭白衣的爻幼幼。
她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因为爻幼幼仅站在那里,便莫名让人有一种不容小觑的气度。
爻幼幼礼貌的冲她微笑示意,安染只弯了嘴角。
再眨眼时,四周已经跪了一片,爻幼幼入乡随俗,屈膝行礼,安染轻笑了一声,柔声道,“怎么今日与我都这么见外了,快快起来,今日本就是大喜的日子,何必再拘泥于这些礼数。”
“安公主圣安。”人群中自然也有在朝中与女眷交好的女教,借着安公主卖的这个人情起来说话。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随之缓和,跪在地上的人们陆续起来,却再也回不到方才随意行走,无拘无束的轻松氛围。
男宾这一列,少了钟灵毓秀的女宾点缀,原本热火朝天的场面也不由冷清了几分。
元宸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独自品茶,周身前来客套恭维的人却只多不少。
先前他陪着幼幼在医部滞留,到场的大部分人都未曾发现他的存在。如今他磊落现身,身边又没有了玉牌,自然令周身惊异的目光不住在他身上停留闪烁。
纵使他没有了玉佩,太玄书会上也不乏勇气可嘉的自负之人。
“元公子,老夫有一题苦思多年不得其解,还望元公子不吝赐教。”
“元大人,我这里有一阕好词一直寻不到与之相配的下阕……”
“元公子,在下乃上届恩科状元宋堂,这是在下的拙作还请过目……”
元宸又不是有求必应的活菩萨,递到他眼前的文帖,太过拙劣的甚至都不会被他翻动。
雪片般的文贴在他手边堆积出了比案台之上更为火热的局面,元宸的目光落在了最上头那篇工整的小楷手书之上。
“谁谓犬能欺得虎。”
呵。
元宸脸上笑意骤起,他原本就因与爻幼幼分开而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现如今竟然还有人不长眼,直接撞到了他枪口上。
他伸手将一旁的书仆唤来,随意写下下联连同上联一并递过去,“挂文台。”
书仆高唱,“悬文科二百六十一台。”
周围好事者皆拉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谁谓犬能欺得虎。”
“焉知鱼不化为龙。”
周围看戏的广齐学子被这一句谦卑有度的反击给扇的脸疼,面面相觑中交汇的双眼都流露出了“究竟是谁这么不长眼”的埋怨。
元宸又替自己斟了一壶茶,见他心情不好,周身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终于渐渐散去,他终于得空略为惆怅的望着水瀑另一头爻幼幼所在的女宾区,便听见一道悠扬的琴音自对面响起,继而回荡在空旷的岩洞之中。
那琴音清幽动人,悦耳绕梁,曲意中烟波浩渺的辽阔湖畔风静沙平,安详恬静的展现在了在场的诸位学子眼前。
原本还热闹非常的广齐学子们纷纷对视了一眼,皆屏息闭目细聆,舒缓清丽的曲调骤然吟猱,影影绰绰的颤音宛如群雁盘旋而至,款款落于白沙之上。领头的雁首细细梳洗自己身上的羽翅,天平湖阔的恬淡的景色中仿佛突然揉进了一抹灵动的气息,翩然而至的雁群或仰首与空中的同伴应和,或独自漫步于天地之间,一副生趣盎然又意境幽远的平沙落雁图已经随音律出现在每一位聆听者的脑海之中。
……
“好曲!”一曲奏毕,外间顿时爆发出一阵由衷的喝彩声。太玄书仆见状忙出声解释,“是安公主在里间同诸位学女切磋琴技。”
元宸并不为安染琴技所动,他只觉在太玄书会弹奏《平沙落雁》投广齐文人雅客所好,实在是精于算计。他忽然有些担心爻幼幼在里头会不会受人欺负,毕竟以她的心眼,似乎还不是这位安公主的对手。
元宸的担忧果然不是空xue来风。
安公主在里间自然也听见了外头一声声崇拜的喝彩,她在侍女递过来的玉盆中重新净手,一双青葱长指正是方才弹奏出绝妙之音的源头。
她满意的扫一眼在场诸人,如愿从她们眼中看到如同外间一样卑微的仰慕,却不料视线转到爻幼幼时,她正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好似压根就没来得及欣赏她方才炫技的一曲琴乐。
安染觉得自己仿佛在众人面前被凭空扇了个耳光,她缓缓抬臂指向爻幼幼所在的方向,笑不由心道:“不知这位妹妹觉得本宫弹奏的如何?”
被点名的爻幼幼正在思索刚才在医部看到的开创之举——不用再耗心费神的针对每一个病人望闻问切,而是将相同诱因相同病源的症状集结成一类,使用中成药进行治疗……风险会不会太大了一些?
“啊……公主弹奏的自然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她真心诚意的恭维,只不过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来,话语听起来不够情真意切。
安染笑意不达眼底,弯唇示意下人将琴重新摆放在爻幼幼跟前,“不知本宫是否有这个荣幸,也请这位妹妹替本宫弹奏一曲,助助兴?”
“唔……”
爻幼幼看着安染毫不掩饰的强硬,头疼的看着眼前的古琴。
她不是不会,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跟人攀比罢了。
也不知道如果她当真在太玄书会上献丑,元宸会不会也因此而受到牵连?
爻幼幼没心没肺的笑笑,立刻就做出了选择,“能为安公主弹琴,是妾身的荣幸。”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起身坐在古朴的名琴之前,爻幼幼一身风雅气度却再度让安公主微蹙了柳眉。
她遵循着繁琐的规矩,焚香净手,第一个音起,安染的眉头已经拧在一处——在这样的场合她竟选了这种曲子?
爻幼幼心无旁骛的拨弦,天不仁兮降乱离,民卒流亡共哀悲,是战乱烽火中的一曲《胡茄十八拍》。
人贱如草,白骨累野,秃鹫哀嚎。自灵魂深处颤栗着无处宣泄的痛苦让外间元宸的心顿时间被响起的琴音给紧紧的揪住。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奇妙感受,分明没有一句怨言,更听不见一音诉苦,但每一个流转的音节似乎都让人能感悟到凝结在琴弦之间的珠珠血泪。
是恨,是怨,是对生命不公的无声痛诉,亦是,在一条由屈辱与痛苦铺就而成的长路上彳亍前行的决心。
爻幼幼继续抚琴,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活下去的坚持在这样煎熬的曲调中成了唯一深情的吟哦。心痛断肠也好、黯然xiaohun也罢,就算没有一丝线光明她也要自己打破这天留下来一缕光明!她的人生还需要留下来享受更多、更广阔的天地万物!
像是晨光乍破撕裂天地混沌的第一缕光线,又像是吹散凝滞而灰暗烟尘的那一道清风,从怨恨的牢笼之中解脱的那抹轻灵意识用谁人都无法阻止的速度自由的在广袤的世界中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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