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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圆太极
因为鲁一弃,他们的行进速度变得很慢。大多时候是独眼和胖妮儿架着他在走。但是大家都没有因为这种情况而抱怨,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年轻人总有别人意想不到的判断和表现,他的一些非正常状态往往隐含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当鲁一弃再次清醒的时候,他也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情形。但是凭着他现在的道行,真没法在这阴世更道中看出找到更多的东西。或许最终还是必需依靠他超常的感觉,或许是现在他的感觉还没有到位。
咦这阴世更道怎么会有岔道胖妮儿一声轻呼让鲁一弃再次勉力清醒过来。
是呀,要不此处天然阴世更道只有半幅,未曾全成瞎子对这样的现象也感很奇怪。
独眼放下鲁一弃,走到前面仔细查看一番,也没得出什么准确结论,却是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我在破开摩崖山后汉孝济王古墓时,曾在墓中见识过九折墓道,这九折墓道最终的设计就是岔道而行,一条至天庭墓室,这叫升天道,一条至凡居墓室,叫做还阳道。这阴世更道不知道会不会也是这种设置
不会绝对不会如果对家确实利用阴世更道为坎,除非破尾关,才能见五更晓。就算阴世更道未曾为坎,也是依更而变的,其中只有天色明暗的变化,绝没有路径的交叉错落,更不要说分什么升天、还阳了。再说,这位置怎么都才该一半多,离终了还远着呢。胖妮儿坚决地否定了独眼的说法。
是的,阴世更道的风水之说,最终是要能连接两阴之端,阴首贯聚阴尾,不被阳侵,阴力不散,方为阴世更道。鲁一弃眼色朦胧地开口了。不过还有种说法,是在元末余姚人龚草旬所著堪虞阴阳形后辨中有述,说阴世更道中如有接天触地之绝径,可从中分出主道和分道。主道也叫循轮道,分道叫做永沦道。从字义上也可以得知,循轮道是有与阳明相接的出路的,永沦道却为接天触地之绝路死道。我觉得这岔道口或许就有循轮和永沦之分。
如果是这种说法,那么朱家以此阴世更道为坎的话,这永沦道就不只是走不通的死路那么简单,肯定会布扣索命。炎化雷到底是熟读典籍,对坎扣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你们不要牵扯太多了,现在只是要判断从哪边走杨小刀显得浮躁起来,也难怪,本来就置身在这样一个如同地狱般的地界中,还要再面对可能死和必然死的抉择,又有几人不会心浮气躁。
沉默,无语,杨小刀的问题很实际,但对于这样的问题,他们谁都没有能力作出准确回答。
鲁一弃有些艰难地挪动脚步,攀着前面人的肩膀走到岔道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们知道,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对所面临的问题作出准确判断的话,只有鲁一弃。
鲁一弃很茫然地往两边看了看,然后开口说道:我想躺会儿。说完直接软软地瘫倒在地,旁边人想扶一把都来不及。
看到鲁一弃这种状态,大家都很失望,也很沮丧,死亡之气的压力再次笼罩住一些人的心胸,将仅存的信心挤撵得不见踪影。而那边鲁一弃却侧卧在冰冷的黑石上,显得很是惬意放松,就像到了家,投入亲人怀抱一样放松。
山间一阵彻骨的阴风旋刮而过,让鲁一弃的头发、衣襟像孤弱的乱草瑟瑟发抖。再怎么着,都不能让他就这样躺在这里。胖妮儿和聂小指想去将他扶起来,年切糕则脱下外氅,想让他垫盖一下。
养鬼婢长长绸缎一挥,直直地像两条手臂,一下把他们拦住:别动他,让他入静。声音也轻轻地,是怕打扰到鲁一弃。
于是没人动了,也没人说话。人们的思绪在飞转,而转得最快的竟然是如同沉睡了的鲁一弃。
此时,在归界山的另一侧,五只花喙鹰像五个鬼影般在向上爬高,当飞过归界山最高峰后,又一同直落下来,一下隐没在山峰顶处的黑色岩石之间。
而在离着岔道口不远的阴世更道上,大个子杨青幡带着人正掌灯而行。他们所掌之灯很是特别,是三朵焰的带罩火盏,风吹不动,摇晃不灭。而最重要的是这三朵焰的形状是朱家的标记,这样可以及早表明自己身份,防止发生误会。灯盏在黑暗的阴世更道中很是显眼,但鲁一弃这些人却无法看见,因为此处道路曲折多变,又有山体遮掩。即使这人与他们距离很近,只要没转过最近的那个折转处,前面的人根本是无法看到的,除非眼力能穿过山石。
刘只手带着人一路快马加鞭,他们已经是从最近的距离穿插过来。归界山这一处的凶险他是早有耳闻,自己以及其他墨家高手平常都是敬而远之,绕路而行。可是现在他必须拼命冒险闯一闯。鲁家门长是启出正西宝物的关键,必须保住他周全。一定要赶在他们遇险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接引出来。就算自己能力不够,也应该提前给他们一些警示,让他们有时间有准备地应付无法料算的坎扣。
鲁一弃在沉睡,沉睡时脸颊贴近黑冷的石面,冥冥之中的感觉很是亲切,就像与久别的至亲好友相拥。
鲁一弃在沉睡,沉睡中却不宁静。一个梦,一个身在地狱中的梦,让沉睡中的他将每根脑神经都绷得紧紧地。
梦是从脸颊触及的黑色石面延伸开的,沿着两条岔道一直向前。于是在其中一条岔道上,他看到了一座宫殿,一座地府中才有的高大阴森宫殿。在这宫殿里,他还看到了刀光,是感觉中一直在他周围萦绕不去的刀光。就在这刀光中,凄惨魂魄血肉纷飞,碎落成渣,真的是鬼哭魂号惨不忍闻。而刀,是在一个高大的黑色恶鬼手中。
是了,这好像是阎罗第八殿,由都市王掌控。鲁一弃曾在城隍庙的墙画上见过,此殿下设十六小地狱,其中就有碎剐小地狱,所审的罪恶魂魄最终会受刀剐之刑,沦入兽巢为食不复重生。而碎剐小地狱操刀之鬼只有一个,就叫利剐生,是个高大的黑色恶鬼。
这就是利剐生鲁一弃很想看清操刀恶鬼的脸,但是长发披散几乎把脸全部遮住。他只能看到从发梢间露出的一对雪白的獠牙。梦中的利剐生似乎也觉察出他的存在,慢慢将长发披盖的脸面对正了他。獠牙微微翘起,并且微微颤动着。鲁一弃看到了獠牙的翘起和颤动,那是要在做什么啊是在笑,无声地大笑
利剐生一直在无声大笑着,并且慢慢地朝鲁一弃迈动步子,慢慢举起持刀的手臂。鲁一弃想退却,想逃跑,当这一刻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
利剐生越走越近,已经来到了鲁一弃面前。鲁一弃眼睁睁看着刀光朝自己头顶落下,能做的只是开口大叫
啊鲁一弃一下醒来,感觉贴住石面的脸颊冰凉,而且微微有些刺痛。
怎么了养鬼婢轻轻扶住鲁一弃肩膀,柔声问道。
往那边走鲁一弃尚未从恶梦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声调夸张地指着没有梦见利剐生的那条道路说。
养鬼婢、独眼他们从鲁一弃的神情上感觉到不安。他们从没有见过鲁一弃如此的恐慌,就算面对死亡,鲁一弃都未像这样慌乱惊恐过。所以他们都没有说话,架起鲁一弃便朝他所指的道路走去。
刀气好利气笑佛儿利老头和杨小刀几乎是同时喊出声来。与他们喊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刀鸣之音。
利老头背上背着他的笑脸鬼头刀,裹刀的血帕子一下绽散开来。鬼头刀亮刃了,发出阵阵颤鸣,嗡然作响。而杨小刀手中所持的剔毫小刀,像有尖利的东西从刀锷直划到刀尖,发出短暂一声尖利脆响,如同哨鸣。
刀气诱冲利老头沉声说道,笑脸瞬间变得怪异。
杨小刀也一收玩世不恭的外态,持刀凝神,眉目间精光四射。
走出几步的鲁一弃突然示意架住他的独眼和养鬼婢停住脚步。极度的凶险之气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他不能就这样丢下利老头和杨小刀。
快走,我们能挡住利老头说这话时中气虚泛得很,的确,他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
和鲁一弃一样,在距离归界山还很远的地方,利老头就已经感觉出这种犀利刀气的存在。那是一把杀人的利刀,一把什么都杀的屠刀,一把会把杀物变成菜料的厨刀。进入到阴世更道之后,这种刀气反倒隐蜇不见,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本来自己都不把这把刀当作威胁了,可突然之间,那刀气暴涨,并且已经是在离自己一个很近的地方,就连刀器自身也都刃气相互诱冲了,根本没有机会再避让。自己祖父、父亲都曾无数次叮嘱过他,不要与如此刀气的对手相碰。因为没有胜算,只有拼命。所谓拼命,就是牺牲自己与对方同归于尽,而且就算想拼命,也要恰逢时机,要在刀碎重铸之时。
而现在,他知道自己手中的刀未到刀碎重铸之时,也就是说他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唯一的希望是杨小刀,自己的刀是斩杀之刀,在清代江湖大匠宋叹时所编逍遥奇兵谱上归于刚猛迅杀一类的利器。而杨小刀的刀是巧破之刀,在逍遥奇兵谱上归于灵巧诡杀一类的利器。自己和杨小刀联手,刚猛灵巧相补,也许可以与那把可怕的刀抗衡一下。
杨小刀没有利老头知道得多,也没有利老头感觉到的多。因为他的刀大多绝大部分时候是用来宰杀牛羊的,很少杀人。所以虽然可以感觉到未露面的那把刀所带的戾气和锐气,却对杀戮之气和死亡的气息体会得并不太多。而且像他这种年纪正是血气至顶之时,对阴气的抗力也相对强些。但这些也正是他的缺陷所在,不能正确了解将要面对的威胁,对任何一个江湖人来说都是危险的事情。值得庆幸的是他对刀的感觉还是准确的,突显刀气的戾锐是这辈子从未遇见过的,于是,他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每根神经都如同拉满的弓弦,任何一个触动,都会带来全身肌肉筋骨的最大力反弹。
很不错,真的很不错。从那条不能走的道路深处远远传来说话声。这声音是一种刚劲的瓮响,如同在铜磬内壁敲撞而出的声响。语调是一字一句地,没有一点起伏平仄,初听上去都不像是人在说话。难得中原内界还有这样的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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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 第五册|32.三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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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河令
暗阴绝处已趋冥,感一殿刀气。→傻→逼→小→说,www.shabixiaoshuo.com”.
伫听瓮音,悠然来无影。
断然人去心宁,但持刀、三刃相映。
俱通其意,不杀已高低。
从开始听到说话起,那声音的高低和发出声音的方位一直不曾有丝毫变化。也就是从说话声上听,说话的人根本没有动。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说话的人不但动了,而且快速地动着。他就像个飘忽的影子,从大家能见到他的身影开始,到这身影如岳般静立在利老头和杨小刀十步开外,整个过程也就是眨了下眼。
面对这样的情形,鲁一弃他们没人开口说话,因为从这人出现的刹那开始,所有人都感觉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摄住了。这种无形的力量已经不是像死亡之气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而是让大家觉得像有把锋利的刀刃压在脖子上,抵在喉咙口。
鲁一弃也没有说话,不过他动了,挣脱独眼和养鬼婢扶架他的手,往那人出现的方位走出两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就是梦中见到的利剐生。
哦难得难得见到鲁一弃朝自己走出两步,那个身影显得兴奋起来,话语声也起伏鼓荡起来。
虽然阴世更道是掩在山影之后,山形交夹不见日光。但是鲁一弃还是能隐约看清那个身影的容貌。从外表看,那人并不像梦中的利剐生。从上到下最相似的地方可能就是其肤色。此人也是黝黑皮肤,其深不让利剐生。其他相似的就是也有一头长发,却也不全如梦中利剐生那样,他不是长发垂挂掩面,而是梳理得很顺直地披在脑后和耳际,并且有金箍裹额。因为没有长发掩面,所以可以看到他阴戾的面容,眼窝深陷,看不出眼神如何,鼻耸如钩,却是好一幅毒横面容。这人没有笑,就算笑得话,鲁一弃估摸也不会有獠牙露出。
是天葬师不是说归界山天葬师已经年过九十了,这人怎么小得多嘛。妮儿在一旁说道。要么是他徒弟也没听说这山上有第二个人呀。
半肩披衣,半肩裸露,腰系牛皮围裙,从打扮装束上看,的确是天葬师的装束。可这也该是正在进行天葬仪式时天葬师的装束,难道他正有葬活儿要做还有,从容貌来看,此人头发漆黑,肤紧无纹,最多也就是四十开外五十不到的岁数。难道胖妮儿以前听错了,还是这天葬师非彼天葬师。
你未见我形,便知我所在,意感之力是我从未见过的。天葬师瓮声瓮语地说。
鲁一弃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面对如此对手,他不敢轻易对答,而且就他现在的状态和所承受压力而言,也无法轻易地开口说话,于是他依旧没有说话,而是聚气凝神,暗自小心地调整自己。
天葬师刚才是很惊讶,而现在对面那个有些奇怪的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已经不是惊讶可以概括的,简直就是有些匪夷所思。因为正从那年轻人身上慢慢散发出一种气相,虽然很慢,却起伏有力,一点点地向外腾跃,突破,突破了自己所带的和周围环境预伏的阴寒气相。觉察出自己所在,也许可以说明此年轻人心力通灵,而此时的这种表现却是表现出他蕴含的可怕力量。
看来你的确是我要等的人,朱门长没有高估你。天葬师的语调开始变得像人了。
鲁一弃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对,一个猎物面对要捕杀他的猎手能说些什么他最该做的事情是逃跑。鲁一弃就是这样的猎物,所以他转身走了。
天葬师没有动,直到鲁一弃走出十几步后,他才再次开口说话:就这么走了不说点什么这次的语调在别人听来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是在鲁一弃听来却如同金鼓之音在心头撞击。
鲁一弃猛然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低着头。这个姿态凝固了好久,终于,鲁一弃将微微低垂的头颅摆正,然后坚定用力地摇了摇头。
天葬师心中已经开始惊叹了,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碎心之音对这个年轻人也没有作用。从最初自己隐身而伏,希望这些人走上自己已经落下侧斩刀面道、推倒刀山、金飞叶等诸多坎扣的路径,可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竟然感知到自己的存在,而且他的感知力强劲到能触及自己本性。要不是自己也有近百年的道行,同时也感知到他,那就让他悄然溜走了。当自己现身之后,着意将所挟刀气和阴世更道的死亡之气调整到极处,将这帮子人尽数笼罩。没想到那年轻人不但顺然承受,而且还以奇异气相反冲而出,心性淡漠地转身而走。最后,自己以碎心之音的力量全都加诸在那年轻人的身上,希望能半冲半诱,导致其内息岔脉,走火入魔,没想到竟然也是毫无作用。严格意义上说,自己已经连输三筹,这可是自己在江湖时和退江湖后从未遭遇的奇耻大辱。那朱家正主是从哪里给自己发来的一个绝世高手,也难怪凭朱门主堂力量都数次无法拿下这些人。
鲁一弃坚定地走了,自顾自地走了,根本不管有谁跟着他,有谁又留在原处未动,留在原处的人又会有什么后果。
好走得好是个大家主儿。天葬师又回复到瓮声瓮气的腔调,不过此时话语中却带有很浓重的感彩,是赞叹,也是惋惜。的确,能这样从天葬师面前从容走掉的人这世上几乎没有。这是因为鲁一弃有顺其自然的灵性,有如同铁石的心性,还有一点就是得益于他不是个会家子。不懂什么运内息调气脉,也就没有走火入魔之说。天葬师最后那招碎心之音,就像作用在一汪池水中相仿。
是走的好,能在当年绝杀江湖八大家的魔刀手中走脱,岂止是好呀。笑面佛利老头见鲁一弃走了,心中反倒镇定下来,语气间也没那么虚泛了。
你们也很好天葬师此时才真正将脸面正对了利老头、杨小刀和年切糕。.除了利老头和杨小刀,年切糕也没有走。他和杨小刀有后庭之密,那是情愿死在一块的感情。
你更好阴魔砧刀,杀人为责,取命为乐,碎肉为食。就是现在中原门派中谈论你的事情,还是心惊肉颤的。
是吗可我瞧你们三个却都不是嘛。天葬师边说边从牛皮围裙下缓缓抽出了一把刀,一把方头方尾,黑背白刃的刀来。这刀一尺多长,中拇叉尖宽拇指和中指张开后,两指尖之间的距离。刀型呆板,而且是短木握柄,握柄上厚厚油腻。怎么看都是把用来切肉剁骨的刀,只是不知平常切的是什么肉剁的是什么骨。
就是在这不起眼的砧刀露出面目后,利老头已然亮刃的笑脸鬼头刀一下就变色了,变色后的笑脸鬼头像是在哭。而鲜血染成的红帕子一下抖散开来,无风之中,啪啪作响。
杨小刀直持剔毫小刀,刀身立刻觉出一种无形扭力。他猛然加一把力,紧紧稳住刀柄。低头看时,那刀尖竟似乎微微有些弯曲变形。
年切糕虽然站在后面,但他的指间也发出一声悠然响声。声音虽然不高,却像是龙吟蛟吼。那是他龙型指环中暗藏的天蚕丝在剧烈震颤。
天葬师深凹的眼睛像两个黑洞一样深邃,看不到其目光,摸不准其意图。虽然阴魔砧刀已然亮相,其刀意也是大势驱压,而无看不出其杀戮之的。
而另一边的三个人都相信,决死的搏杀随时都会开始。他们都将状态放在最沉稳处,外表看没有一丝动作,而其实身体内部的筋脉肌腱却都已经运转到了极致。
好多年来,我这刀都是剁切的死人肉骨,没想到今日还能有此大战。天葬师瓮声说道。这次利老头他们看清了,这天葬师说话时根本就没开口,他是用的腹语。如此高亮的腹语,要没有百十年的先天罡气是无法控制的。
其实也真没必要大战什么,你是前辈中的前辈,高人中的高人,我们这些顺搭江湖边儿的肖小,你回回手放过也就是了。杨小刀深深回转了一下气息说道。他话虽说得怯弱,真实意图却绝不是讨饶。这是他穿荡市井所练就的一种无赖性情,也是上佳的江湖经验和手段,可以让对手放松警惕的一种方法。
不要低摆自己,如果说刚才那个年轻人是我这么多年遇到的一大意外,那么你们三个却是另一个想不到。这鬼脸刀,如果我没看错,应该又叫断首百岁刀,也有叫百碎刀的。每断九十九个首级之后,必须回炉重铸,要不然在断第一百个首级时,此刀会瞬间爆裂,飞溅为无数刃片,其力无人能敌,立时可将敌手和自身毁为血淋碎肉。此刀能与我一较,也就是这百碎之时。看不出天葬师说这些话时目光到底看在哪里,这现象让三个人很是没底。
这么厉害那这大刀就不是我这屠狗宰羊的小刀能并比的。杨小刀言语间依旧自贱,手中刀势却是缓缓变作了平插式。这是屠宰疯狂奔牛的刀式,也是一刺不回的刀式。因为天葬师刚才说百碎刀只有爆碎之时才能与他一战,这句话让他知道,自己加入这样的战团也只可能是一式而已,一式之战,防守和企图防守都是死招,只有全力一杀,才有机会与对手同归于尽。要是同伴之间配合得当,全力一杀或许还有逃出半条命的机会。
你的刀子虽小,刀形却宽窄厚薄不一。每个部位都各有巧妙用法,杀法也是诡异多变。这该是关中杨姓人家单门独传的庖丁刀。庖丁刀极致刀法为剔毫刀法,杀牛宰羊能顺筋骨血脉不差分毫,分肉削骨不断血丝。你持的是庖丁刀,如果也真的会剔毫刀法,以你的诡异狡快配合百碎刀的刚猛,就算百碎刀未曾到百碎之时,倒也能与我砧刀一战。天葬师对利老头和杨小刀的刀非常了解。而他们对天葬师的阴魔砧刀却是所知甚少,只是传说非常凶残厉害。但具体如何厉害,如何杀法,却是毫不知头绪。因为没人描绘过,没人传说过,见过阴魔砧刀出招的人都不会再有说话的可能。
杨小刀不再说话了,因为从天葬师的话语中他听出来了,阴魔砧刀没把他们这两把刀放在眼里。告诉你能与之一战,也就等于是在告诉你战不赢。
天葬师也没有说话,看不见他的眼光,也看不出他的脸色,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周围很静,就连偶尔的山风也都没再吹起,而死亡的气息却是越聚越密。凝神不动的几个人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血流声。
年切糕虽然站在杨小刀身后,但他感觉到的压力却并不比前面两个人弱。前面那两人并肩而站,又都擎刀而对。相互间的气息运转互补,再加上刀气凌厉纵横,这样就消去了大量死亡气息的压力。而他是单身而立,天蚕丝未出,无刃气依仗。于是,年切糕悄然将龙型指环中的天蚕丝抽了出来。虽然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但天蚕丝抽出时还是发出一声很低的清亮音。这是在其他地方其他时间不会有的现象,是因为天蚕丝抽出时在与什么摩擦。和什么摩擦气息也就是说无形的死亡之气、刀气、人体的运转之气已经聚合成凝,并且将他们都已经厚厚笼罩。
天蚕丝一出,年切糕明显感觉自己胸口间压力一松。巨石般将压在胸前的压力,就像被这根丝划开一条口子,并且这口子在缓缓绽裂延伸。
天葬师脚下没动,持刀的手臂却是平伸出去,把刀横在胸前。
这是欲攻欲退欲诱欲近欲迷不知道,谁都不知道。所以利老头和杨小刀他们只能不动,纹丝不动,而且整个意识之中都是不动,千万不能动。有一刻他们脑子中甚至生出一丝讶异,要是这天葬师就这样缓缓走来,将刀慢慢切上自己脖颈,自己是否也会依旧如此地一动不动。
利老头他们没动。.
天葬师的动作也凝固了好久。
周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只有思想和意念在汹涌奔腾,于无声无形间试探着、碰撞着。
许久之后,终于终于有人说话了。
你们走吧。是天葬师说话了。
利老头他们还是没动,江湖的诡招无数,对手的话很可能是杀前的障眼,让你信以为真,放松戒备。
天葬师动了,他将横在身前的刀慢慢收了回去。刀收到三分之二的距离后,斜下侧切,摆在小腹前五寸。这是完全的防守刀式,不带一点攻击的火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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