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之森

    “没有我的帮助，你会做到什么程度呢”

    柳惜灵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

    芜杂的灵力之线渐渐展开，分出细细的一条。

    “有趣。”柳小叶干脆转过身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少女，“照这个势头下去，说不定她真能做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少女仿佛在做一个精细的手术一般，小心翼翼地将灵力之线搜寻，抽出，延展，进发。

    嗡嗡嗡——

    突然，巨大的怪异声响冲击着这个世界，一切景象发生了惊异的扭曲，少女的身体像木偶一般往一边倒去，随意地瘫倒在地上。

    柳小叶意识到情况不对，赶忙向少女冲了过去。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下一刻，他站在了少女的床边。

    柳小叶点起狐火，他看到少女的身体转到了一旁，身子蜷缩着，眉头紧蹙，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一缕发丝粘在她小小的额头上。

    “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柳小叶不安地看着少女，他试图再次进入少女的身体却被排斥在外。

    柳小叶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少女的表情。他可以看出，少女现在正经历着某种痛苦。

    “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柳小叶没有时间犹豫了，他下定决定用比较冒险的方法将少女强行带出那个意识的世界。

    如果用妖力强行介入意识空间的话，没准可以把少女带出来。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坚定地把双手伸向少女的额头，准备运转妖力。

    然而，少女却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她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注视着柳小叶的双眼。

    “你想干嘛。”少女用一个毫无感**彩的声音问道。

    她慢慢地支起自己的身子来，然后小心般地穿上拖鞋，像木偶人似地打开房门，离开。

    柳小叶好奇地跟在身后，只看见她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又是喝了一口牛奶。他不明白少女奇怪的行为到底和牛奶有什么关系，因为上次出现怪异的行为后，少女也去喝了牛奶。

    少女回到房间，打了一个呵欠，若无其事地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只有她额头上还粘着的一缕发丝，证明着少女刚才的确痛苦挣扎过。

    柳小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感觉眼前的少女和柳惜灵判若两人，但是却无从验证。

    从那一晚起，柳惜灵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一种在心灵特质上发生的变化。

    用柳小叶的话来说，就如同一面被打碎的镜子，看似其中的每一片碎片都映射出柳惜灵这个完整个体，但实际上每一片碎片都只是她心灵中的一小部分。他从柳惜灵的身上隐约找不到柳惜灵的影子了。

    柳小叶试图回到柳惜灵的身上，本来没有期望，然而却意外地成功了。

    就这样过了宁静的一夜，迎来了周一的早晨。

    柳惜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过来，难得和家人在一起吃了饭，但是她没有和家人进行实质性的谈话，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是否”问答。

    “你今天真安静。”柳惜灵边背起书包边不经意地说着。

    “嗯。”柳小叶隐约感觉到少女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他却不敢确定，因为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猜测。

    柳惜灵像往常一样，往学校走去，一路上无话。

    “早啊，小瑶。”那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声音，然而那声音里相比于从前少了些相应的分量。

    “早啊，小灵。”

    白易瑶也有些微微诧异地看着少女，某个瞬间她觉得自己面对不是柳惜灵，而是另外的一个人。

    学校的上午总是很快就过去了，尤其是对柳惜灵来说。

    她没有等待白易瑶，只自己一个人往餐厅走去。吃完饭后回来又碰见白易瑶，那时似乎才想起来在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一个好友。

    “小灵，昨天晚上你怎么了”柳小叶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惜灵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着，“意识空间发生崩坏，我从那里逃了出来。”

    “我知道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柳小叶肯定地说。

    柳惜灵嘴角微微一撇，“没错，的确发生了。我理应看到了什么，但是……但是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只剩下这个。”

    少女微微向前伸出右手，手掌翻向上方，一股灵力慢慢地向她的掌心聚集，接着一股无色的火焰在她的掌心安静地燃烧着。

    “灵力的火焰！”

    柳小叶惊讶地从少女身上跳出来，凝神俯视着那火焰，好奇地慢慢将手指伸过去。

    “咿！”

    少女忽然把火焰往柳小叶面前一凑，唬得柳小叶往后一撤。

    “哈哈。”

    柳惜灵看着柳小叶害怕的样子，禁不住低着头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

    柳小叶羞愤地看着她，后悔昨晚没有多压她一会。

    白易瑶表面上看着黑板，但是实际上却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柳惜灵那边。

    当她看到柳惜灵掌心的白色火焰时，注意力就被全部吸引了过去。接着她又看柳小叶被吓唬得惊魂未定的样子，竟笑得比柳惜灵还欢。

    “白易瑶，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第五十九章 猜疑与冷漠
    课间时，田越月也被柳惜灵的变化吸引了，于是和白易瑶过来问柳惜灵相关的情况。

    柳惜灵只简短地告诉了她们“灵力之线”修炼的事情，但对意识世界的崩坏只字未提。

    田越月对少女的进步速度很吃惊，但是除此她貌似还有其他的疑问，于是就带着两人躲过众人的视线，往楼上的荒置房间走。

    田越月拉开被荒置房间的门，里面堆满了桌子椅子，布满了灰尘。

    “要进去吗”白易瑶有些嫌恶地躲远。

    “不用，”田越月马上拉上了门，一阵尘雾似乎从门缝挤了出来，“还是在这说吧。”

    田越月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两人，“那个小狐狸呢”

    “你是说红狐吧，他正附在我身上。”柳惜灵轻快地回答。

    “让他也出来吧，我也有事情问他。”田越月下意识地转了转手腕，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柳小叶应声出来了，茫然地站在柳惜灵的身边。田越月饶有趣味地审视着他。

    “这就是小镇的守护妖灵，红狐”田越月显得有些兴致盎然，“看起来也不过是和我们一般的年纪。”

    “不过实际上，我已经有数百岁了。”柳小叶强调般地说着。

    田越月用力地点点头，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更多的时间，而是想快点进入自己的话题。

    “昨天你们又去森林了”

    柳惜灵向田越月解释了一番，但是略过了某些关于她的细节。

    “杀妖吗”田越月沉思般地叉着手低着头，但持续不到一秒，她又好奇地看向了柳小叶，“杀同类的时候，你会有罪恶感吗”

    罪恶感柳小叶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汇一般，细细地想着，不断在嘴里轻声重复着。

    “抱歉，问了多余的问题，”田越月没有给柳小叶思考回答的机会，又继续向柳惜灵提问着。

    “你说你只靠昨天一晚就掌握了灵力的使用”

    柳惜灵犹豫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她想，自己在白天的时候其实也有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但是那段时间并不长可有可无。

    “那你可真是厉害啊。”

    田越月微笑着。她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掌，掌心向上，就和柳惜灵之前的动作一样。

    白易瑶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柳小叶也聚精会神地望向她那只手。

    难道

    然而，田越月只是用力张开了五指，轻轻说了句“砰”——虚张声势罢了。

    “可以啊，这个姿势还真是有些帅气呢。”田越月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柳惜灵有些琢磨不透地看着她，而后者则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双眼。柳惜灵注意到后，下意识地躲开她的目光。

    田越月把袖子撸起来，再次露出那只爬满血管的手臂，伸到柳惜灵的面前。

    “方羽跟我说过，我的异常情况是由体内残留的妖力导致的，那么，”田越月依旧面朝着柳惜灵，眼珠却转向柳小叶那里，“你们既然一个能控制妖力，一个可以控制灵力，能否帮助我疏导一下体内的妖力呢”

    田越月撸着袖子，保持着姿势静静地等待着两人的回答。

    柳惜灵注视着柳小叶，思考着，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上嘴唇。

    “如果你能接受失败的后果，那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柳惜灵平静地说。

    柳小叶不解地看着柳惜灵，毕竟他自己还没有考虑好。更奇怪的是，柳惜灵怎么知道失败会有什么后果呢。

    “没什么比坐以待毙更令人难受的了，所以，我愿意冒风险。”田越月往前靠了靠，用怕被别人偷听到的声音说道，“况且，如果一点把握都没有，你也不会这么说吧。”

    “不过，这是连方羽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恐怕，还是有些棘手。”

    “没事，我不急于一时，我还能活很久呢。”田越月像是刚讲了一个笑话似的，甜甜地笑着。

    “当然。”柳惜灵说。

    接着两人心有灵犀般地一同看向白易瑶，后者被看得有些发毛。

    终于轮到我了，白易瑶心想。

    “我既没有像你一样被妖力侵蚀，也不能像柳惜灵那样帮你。”白易瑶毫不客气地说，“所以呢，班长，你为什么要特地把我叫上来呢”

    “只是为了让你做个见证而已。”田越月依旧微笑着说。

    “见证”白易瑶觉得她的话有些离谱，听了后嬉笑皆非。

    “既然如此，不如在班里说明这件事情，让大家一起见证，这样谁都不能抵赖了。”白易瑶面不改色地快速说完这句话。

    田越月尴尬地看着她，她没想到白易瑶竟然如此的敏感多疑。

    “小瑶，还是先听班长说完吧。”柳惜灵笑着抚慰她。

    白易瑶有些不情愿地撇着头，显得闷闷不乐。

    难道田越月真以为我听不出她话里包含着讥讽高傲的语气吗

    “我希望你能向黑猫问问关于外来守护妖灵的事情。”

    白易瑶警惕般地看着她，但还是回答了她。

    “可以，但是希望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实际上，你还是别抱任何希望了，白易瑶嘴角微扬着心想。

    “那我提前谢谢你了。”田越月笑着说。

    白易瑶总感觉有些别扭，但还是礼貌性地说了句“不用客气”。

    田越月显得心满意足，欢快地往楼下走去。

    柳惜灵也下去了，柳小叶有些沉闷地跟在身后。

    只有白易瑶还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三人的身影一个一个地沉下去。

    她隐隐约约觉得田越月和柳惜灵身上都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仿佛她看见的只是两人在现实里的镜像。

    田越月边想着边往楼下走，居然觉得有种渐渐沉入海底的感觉，某个片刻甚至连呼吸空气的能力也被剥夺了。

    她回到教室后心神不宁，脸色有些发青，偷偷地望着田越月和柳惜灵。

    柳小叶刚刚似乎跑了出去，不知现在去了哪里。

    田越月收回视线，看着课本，尽可能地把心情平静下来。

    她有些后悔，或许当初应该去森林阻止柳惜灵，甚至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借阅卡送给她。

    这样一来，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至少，请不要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事不关己，便可高高挂起。

    冷漠，是维持生活平衡所必须的。



第六十章 异界之门
    然而事情永远不会如白易瑶所想的那般发展，“百鬼夜行”的影响终于渗透到了她们的身边。

    从田越月找两人谈话那天以后，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不管是方羽和青岑那边，还是自己这边几乎都一无所获。直到青钰的到来，几人才发现身边已经无意中发生了难以想象的改变。

    周四的午间，一个身材高挑，留着乌黑长发的女孩，身上穿着与高中校服格格不入的黑色风衣，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了叶镇高中的餐厅。

    青钰尽可能地想保持低调，但是乌黑的长发和黑色的风衣却在身着素白校服的学生之间显得格外显眼，就算她加快脚步，也逃脱不开人们的视线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让青岑尽快地发现自己，青钰想着。

    她尽可能地退到边上走着，不阻挡学生们前进的脚步。最后她找到了餐厅摞放餐具的地方，在附近的餐桌坐下了。这里既不会阻挡学生，也可以很快找到青岑或者让青岑发现。

    她端正地坐着，尽量不去在意其他学生的视线，叽叽喳喳的人群从她身边经过。

    过了将近五分钟，终于有人拿着餐具坐到了她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