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之森

    “我想要你和我去森林找守护妖灵。”

    男人坚决地摇了摇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回绝。

    “不可能，去找那种少说百年的老怪物，简直找死！”

    “拜托你了，好不好，只是让你帮忙找一下，确认一下就可以了。”青钰真诚地请求着。

    “喏。”男人随手从口袋里扔出一个像指南针的玩意。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是做什么用的吧”

    青钰似笑非笑地摇摇头，男人作势想要离开，刚迈开脚却被青钰吼住了。

    “许子忠，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突然被叫出名字的男人身体一颤，保持刚才的姿势不敢动弹。

    未到晌午，店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客人，吃饭的人们只看了一眼就被女人的气焰压了下去，吃面的不敢吃面，说话的不敢说话，顿时店里一片寂静。

    “出去。”青钰简短地命令道，许子忠只能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

    离开店面一段距离后，青钰才又和男人说话。

    “你知道守护妖灵气息狡猾多变，要找到它，必须需要你这个专家的帮忙。”

    许子忠搔了搔头，不情愿地看着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

    要不是许子忠身上欠她一条命，他才不愿意来这趟鸿门宴。

    “你知道，我早就不想干预这些事了……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青钰走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像是肯定一般的眼神。

    “晚上，妖气最盛容易寻找，那时我们再出发。”许子忠提醒道。

    “我也是这么计划的，现在我还有别的事，你先去准备准备吧。”

    说完，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男人兀自站在原地叹气。

    “居然特意跑到另一个城市来找我，真是躲也躲不掉的女人。”许子忠忿忿地自言自语，“许子忠啊许子忠，你这个胆小鬼。”

    许子忠扭了扭了脖子，继续往前走去。

    说是准备，可是能准备什么呢

    如果是脾气好的妖灵还能交谈一下，如果遇到暴戾的主，恐怕连命都得丢了。

    守护妖灵通常是一个地区数百年前甚至千年前形成的通人性的妖兽，平时以隐匿的姿态维持着人与妖之间的平衡。

    虽然偶尔会有小的纰漏，但是也会有像许子忠这样的除妖人出来解决，因此人妖之间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矛盾。

    但是叶镇是一个特殊情况，这座小镇不仅是数百年前才有了守护妖灵，更有一个奇怪的传说随之流传下来。

    “这叶镇守护妖灵是吉是凶真不好说啊。”许子忠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前面是商业街，工作日少有人来人往，也只有这个时候许子忠才觉得自在。

    人多碍眼，空气也变得浑浊，脾气也就跟着坏起来，影响心情——这是许子忠的歪理。

    许子忠从一家商店走过时看到店里挽着手嬉嬉笑笑的年轻男女，轻蔑地瞥了一眼。

    “都是一群小屁孩，懂什么爱情”许子忠不平地心想。

    商店橱窗的玻璃上闪过一张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脸，乌黑凌乱的头发隐隐有些白色的发丝，胡子拉碴，双眼无神。

    许子忠对着玻璃窗里的自己无力地笑了笑，这个年纪未到三十的男人却已给人年过四十的沧桑之感。

    ……

    ………

    青岑和方羽正站在离餐厅门口不远处，两人正讨论着什么。

    “为什么你也要过来，我之前怎么不知道”方羽略有不满地说着。

    “相反，我倒是知道了，而且过来了。”青岑波澜不惊地说着。

    “你知道我今天想说什么吧”

    “当然，不过我对你不感兴趣。”

    “这点我也是一样。”

    青岑平静地看着方羽，缓缓说道，“出于共同利益，我这次会帮你。”

    方羽心有不甘地欲语未语。

    两人伫在原地，谁也不愿先走一步。

    餐厅陆陆续续地出来吃完饭的学生，两人即使饿着肚子也不为所动。

    “你怎么不赶紧走”方羽愤怒地看着青岑。

    “我只是来见人的，能看到她我就满足了，你怎么不赶紧走”

    方羽心有踌躇地看着餐厅。他担心青岑当面拆穿他的谎言，尤其是在那个人的面前。

    “你真得就感到这么愧疚吗”青岑故意这么说道。

    “信你一次。”方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一般。

    可是等两人下定决心后，餐厅人已经几乎走光。

    “恐怕人都走了。”青岑挑衅般说着，“再次因为你的犹豫不决。”

    方羽终于忍耐不住，将黑色的细棍随手甩出，一棍指向青岑的胸口。

    青岑轻松地侧身躲过，满有嘲讽之意。

    方羽却没有继续下去，神情故作淡定地收回细棍。

    两位叶镇的家族继承人居然在这里口舌之争还要出手相斗方羽自嘲地想着。

    “她们来了。”青岑眼神柔和地看着少女。

    方羽也赶忙迎过去。

    先是说明迟到的原因，又简要地说完了关于昨晚的发现。

    可惜白易瑶并不领情地看着方羽，少年心中微微一颤，只能下意识地用习以为常的轻蔑式的笑来掩饰自己的内心。

    白易瑶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方羽却一直看着她离开视野。

    少年想，假如我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一定是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你。




第十二章 附身妖灵
    柳惜灵扶着还在迷迷糊糊中的班长慢慢地朝着校门口走去。

    看门的老大爷似乎正在打瞌睡，借着幽暗的灯光，柳惜灵能看见正放在桌子上的进出学校人员记录登记表。

    柳惜灵刚准备叫醒老大爷，班长田越月抬手拦下她。

    “我来吧。”

    田越月用力地敲了敲岗哨室的玻璃窗，老大爷突然听到声响吓得惊醒差点带着椅子往后摔倒。

    一脸怒容的老大爷使劲揉了揉脸，瞪大眼睛看着玻璃窗外，像是要把吵醒他的人生吞活剥了。

    可是在他看到玻璃窗外站着一个带着恬静笑容的女孩，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大爷，我们刚才在办公室整理文件，不小心错过时间了，能通融一下吗”

    老大爷挺直了腰，对田越月慈善地说下不为例，然后打开了校门。

    柳惜灵庆幸着班长在身边，就算是同样的谎话也多了几分说服力，至少明天不会被老师盘问为什么这么晚还待在学校里。否则她可不知道该怎么撒谎，才能把今晚的事情掩盖过去。

    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之下，月夜已然降临。

    虽然柳惜灵还有许多疑惑想问个明白，但是一直默默地站在身旁的柳小叶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在某个路口，柳惜灵和班长田越月分开了，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不让我问”柳惜灵疑惑地看着待在身边的柳小叶。

    “她什么也不知道，你问了反而会让她起疑心，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那你先告诉我，所谓的寄身于人的妖是怎么回事”柳惜灵立刻问道。

    “妖类可以通过寄身于人来隐匿自己，同时吸取人类的灵力，造成的后果轻者寿命减短，重者存在性消失。”

    “存在性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了。”

    “就是没了……”柳惜灵小声喃喃道。

    “准确地说，除了寄身过的妖以外，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个人曾经真实存在过。”

    柳惜灵看着影子沉思地想了一会儿，之后又问道。

    “你也是寄身在我身上的吧，为什么感觉貌似没什么影响呢”

    “被寄身的人类通常不可能自己察觉到，况且我们之间又签订了契约，所以我从始至终消耗的只有自己的妖力。”

    柳惜灵坏笑般挡在柳小叶的前面，“哎，是不是如果没有契约的限制，你就要吸取我身上的灵力了”

    柳小叶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柳惜灵的额头，后者呆萌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呵呵，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啊，那种契约本来就没有什么限制，口头契约这种东西你以为真能约束住我吗”

    “那还真是谢谢您不杀之恩了。”

    “身为森林守护者，这点道德修养我还是有的。”柳小叶自豪地甩着尾巴。

    “你离开森林没什么问题吗”

    “放心吧，问题不大，‘我’的大部分还留在森林里。”

    “你的大部分”

    柳小叶走得无聊了，就又回到了少女身上。

    “对，我的大部分妖力都留在森林里。总之，多亏了你，我才有机会出来偷懒。”

    不知不觉中，柳惜灵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从你家到学校的路我都记住了。”柳小叶在少女中的脑海里无不自豪地说。

    “嗯嗯，真厉害。”柳惜灵敷衍地回应，好像一到家门口整个人的活力就被抽去了一大半。

    一直待在柳惜灵的意识中的狐早就察觉到了少女心境的变化，每到这种时候，他总是很自觉地闭上嘴，一直等到柳惜灵愿意主动说话为止。

    虽然不知道少女曾经与父母发生过怎样的矛盾，但是最后一定会和好的，柳小叶心想。

    出人意料的是，家里一片漆黑，从窗户投射进来的微弱的月光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不过，柳惜灵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摸黑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期间虽然碰到了沙发椅子一类的家具，但是少女只是轻轻地把它们拨开。

    柳惜灵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看来爸爸已经回来过了，只是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

    少女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房间，关上门，扔下书包，跳到床上。

    少女没有开灯，只是安静地在黑暗中躺着，有时望向窗外呆呆地看着朦胧的月亮，有时又盯着房间里黑暗的某处。

    渐渐地眼睛熟悉了黑暗，整幢房间都笼罩在异常的寂静里。

    “还有一个人，楼顶上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柳惜灵冷不丁地突然问道。

    柳小叶微微一怔。

    “没找到，我顺着气味寻找，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是吗。”柳惜灵像是并不在乎似地说。

    即使在黑暗中看不到少女的表情，柳小叶依旧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

    不知为何，有些轻松而释然的感觉。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灵异这种东西。”柳惜灵突然说道，“我只是喜欢在别人不愿意多花时间的事情上花费掉我多余的时间。”

    柳小叶没有说话。

    “未来的事情，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柳惜灵似乎轻轻地呼了口气，“因为我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未来，或者说……或者说啊，这种未来一眼就看到了底，本来应有的期待和憧憬也全都没有了，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灵异事件呢……已经不记得了。”

    柳惜灵的最后一句话拖得很长，像是在回忆什么。

    许久的沉默。

    “有人回来了。”柳小叶动动耳朵，站在黑暗中说道。

    “也该回来了。”柳惜灵淡淡地说道。

    少女打开房间的灯，一瞬间光亮冲进了眼睛里，刺得人睁不开眼。

    柳惜灵打开门，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你这孩子，怎么没吃饭呢”少女的父亲看了一眼放在餐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

    “因为我在等你们回来。”

    少女的母亲脱掉风衣挂在衣架上，直接朝着少女走过来，然后伸温柔地揉了揉少女的脸。

    五指的冰凉一瞬间穿透了少女的脸庞，五指的温度顺着脸庞爬到了少女的全身。

    柳惜灵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避开了母亲的抚摸。

    这不是因为厌恶或者害怕，而是因为讶异。

    “昨晚上你妈光顾着高兴你的事了，这不，忘记给电动车充电了，结果半道上没电了只能推着回来。”少女的父亲站在一旁解释道。



第十三章 陪你死一次
    许子忠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被忽悠上了出租车，而盛气凛然的女子又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青钰淡定地坐在许子忠的旁边，安安静静。

    “咱俩先说好，我可没钱。”许子忠看着青钰，然后两手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