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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那么大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语笑阑珊
祝燕隐面不改色心不跳:“嗯。”
“可厉宫主又不会写诗。”
“我会写就可以了。”
写一盏灯算什么,将城中所有的孔明灯都买下来,写满也没问题。放在话本里,这种才子为博心上人一笑,就将整片天都用情诗点燃的场面,是要额外算银子的,因为实在太浪漫了,男女老少都爱看。
天色渐渐变暗。
华灯初上时,厉随准时来敲门,他一身黑衣佩长剑,看起来的确不大像要去游玩。祝燕隐笑着说:“你带一把这么凶的剑,是会把百姓吓跑的。”
“带着剑,我才能更万无一失地保护你。”厉随道,“至于百姓跑不跑,与我何干。”
冷酷大魔头的情话,真是霸道而又不讲道理。
祝二公子矜持地说:“嗯,那就带上吧。”
外头已经很热闹了,不过大多是本地百姓和外来客商,没几个江湖人。毕竟大家此番出门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还是要表现得殚竭虑、时刻不忘武林大事一些的。
端城离王城很近,繁华程度与西北自不可同日而语。城中一座玲珑高塔被烛火照得通明,风吹钟鸣四野。街巷井字纵横,东西南北中五处集市,平时都是错着日子开放的,这一晚全开了,里头不仅有大瑜各地的商品,还有南洋远海运来的小玩意。各种吃食摊子热火朝天,茶铺酒肆里也锣鼓声不断,变着花样揽客。一个二八年华的富家小姐,此时正相隔烟火鼎沸一条街,含羞看着对面街上的青衣男子,怎么说呢,连绣花帕子都透着相思情。
祝燕隐催促:“你还愣着做什么,怎么不快些陪人家去说说话?”
青衣男子这才回神,道谢之后,急忙向着心上人跑了过去。
厉随问:“这事也要管?”
“看他实在太木了。”祝燕隐手里捏着一串糖葫芦,“再发一阵呆,人家就要回去了。”
厉随点头:“有道理。”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多管闲事,差不多促成了三四对有情人吧,跟媒人似的。卖孔明灯的摊子在河对岸,要过桥才成,可桥上早就被人挤满了,黑压压一片脑袋,像一幅静止不动的画。
厉随单手抱起祝燕隐,干脆利落地从河面上踏了过去。按理来说他一身漆黑,轻功又好,是不容易被人察觉的,但架不住祝二公子今晚实在太蓬了,尤其是风吹动衣摆时,看起来好白好怒放啊,于是百姓就大声喝起了,还噼里啪啦地鼓掌,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祝燕隐不太好意思:“你快放我下来。”
厉随道:“前头更挤。”
“那你也别抱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着又如何?”
看着是不如何,你这么凶,别人也不敢如何,但总归还是不太好的。于是祝燕隐找了个很正义的借口:“这里客商儒士那么多,万一被我爹娘的朋友看见了呢。”
厉随果然就把他放下来了,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祝燕隐笑嘻嘻扯着他的衣袖,挤到前头买了两个最贵的孔明灯,又取了一支笔,到清静处将自己心中所愿密密麻麻写了上去。祝二公子的心愿可真多啊,父母顺遂平安,大哥早点成亲,三弟金榜题名,四弟……五弟……姐姐妹妹……各路亲戚,这么说吧,若这盏灯被人捡去裁开卖字,估计都能躺着吃上好几年。
最后还剩下一面,祝燕隐命令:“你转过去。”
厉随问:“为何?”
“与你有关,不能给你看。”
理由充分,厉宫主配合地转过身。
祝燕隐迅速写了两行字,偷偷摸摸跟做贼有一比,等厉随转过来时,那盏写满了字的灯已经飘飘忽忽地在飞了。
“你不要看!”
“我没看。”
“你看了!”
“没看清。”
祝燕隐一手捂住他的眼睛,自己抬头找自己的孔明灯。心愿或许真的是有重量的,别人要么许升官发财,要么许早日成亲,要么许阖家安康,都是短短一行小字,飞起来很轻快,星星点点浮于半空,橙红的光、墨蓝的天,飘飘洒洒如星辰,漂亮极了。
而字最多的那盏灯,因为心愿太多太沉,飞得就很慢,半天才升到树梢的位置,好巧不巧还又刮来一阵斜风,这下干脆挂在树上,不动了。
祝燕隐:“……”
厉随:“噗。”
“你笑什么!”
厉随将另一盏没写的灯塞进他怀中:“拿好。”
“嗯?”
祝燕隐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离开了地面,风从耳畔呼啸刮过,四周景象一闪即逝,满街的灯与树被连成银花,虚幻如梦境,再回神时,人已经站在了一处很高很高的楼上——是那座塔。
厉随将祝燕隐放下来,另一只手正拿着那盏写满了字的灯,高处的风势更大,一松开,孔明灯立刻就“嗖嗖”地飞了,气势汹汹,比满城所有的灯都要飞得高,燃得亮。
“现在高兴了?”
“嗯。”
厉随笑笑,靠在围栏上继续看那盏灯。
祝燕隐提醒:“你的还没写呢。”
厉随接过孔明灯与笔,见他没有转过身的意思,便道:“你一直盯着看,就不怕不灵验?”
“谁说盯着看会不灵验的。”祝燕隐振振有词,“我方才不让你看,是因为我不好意思。”我们读书人一向脸皮薄,但你不一样,你是江湖人,所以我可以看。
厉随捏捏他的脸:“有情人终成眷属,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祝燕隐闻言怒道:“你还说你没有偷看!”
你们魔头都是这么言而无信的吗!
为了不吃亏,祝燕隐也盯着他的笔尖看,眨一下眼睛就算我亏!厉随的字其实不像他的人那么狂放不羁,还是很工整金瘦的,只写了一小行字,白首不相离。
白首不相离。
祝燕隐与他一起放了这盏孔明灯,并且很虔诚地默念了七八遍“心想事成”。
盛世康乐,漫天烁烁。
厉随与他一道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下头的百姓,问:“那是你家的护卫吗?”
“嗯。”祝燕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过我一般都找不到他们藏在哪里。”
厉随说:“一共有十八个。”
祝燕隐竖起拇指,你厉害。
厉随捏住他的手指:“除了你家的护卫,还有七个人也盯着你。”
祝燕隐没觉得意外:“还是那些魔教的探子?”
“是焚火殿的人,不过换了一批。”厉随视线看着前方,单手继续捏他的后颈,“是关山七鬼。”
祝燕隐吃惊:“那不是焚火殿的护法吗?”
“今晚刚换的,你家的护卫应该还没发觉。”厉随道,“不用找,你找不到。”
“那我们要做什么?”祝燕隐压低声音,“不必管他们?”
“他们七兄弟鲜少一起出现。”厉随扭头看着他,突然问,“你现在敢不敢出城?”
祝燕隐不假思索:“敢。”
“你还没问我,要你现在出城做什么。”
祝燕隐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厉随大笑:“好,就按你说的做,只管放心,有我在,绝对没人能伤你分毫。”





江湖那么大 第59节
于是祝燕隐便独自下了高塔,祝府的护卫见只剩他一个人,立刻围了上来:“公子,咱们回去吗?”
“先不回去,你们几个随我出一趟城。”祝燕隐匆匆吩咐,“速度越快越好。”
护卫惊讶:“公子现在出城做什么?”
“去替厉宫主接个人。”祝燕隐又催促,“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他一边说,一边挤过人群就往外跑。祝府护卫来不及多问,赶忙跟上去,马车就停在两条街外,祝燕隐钻进去坐好,掀开车帘往外看。
自然是看不到魔教护法的,四周是一排排寂静的房屋,寒夜灯会的热闹正在被抛得越来越远,出城门后,更是只剩下了漫天的星星和孔明灯。
白玉色的高头大马行进在官道上,威风凛凛。一尺多高的枯草,在月光下会变成银白色,它们一蓬一蓬地摇晃着,一直绵延到原野尽头。
护卫们燃起火把,护在马车两侧,迎着风大声问道:“公子,咱们要去哪里接人?”
“一直往前。”祝燕隐道,“去郊外。”
“是!”护卫一甩马缰,向着更远处驶去。
祝燕隐双手抓着靠垫,一颗心提在嗓子眼,他不知道那七个人会不会真的追上来,不知道厉随现在人在哪里,也不知道马车会在哪个瞬间突然停下,想七想八,想得连路遇石子颠一下,呼吸都会跟着停一停。
祝府的护卫此时仍未察觉发生了什么,他们其实已经算是顶尖的高手了,拥有绝高的警惕性,但比起焚火殿的护法来,还是略逊一筹。隐匿在暗处的七条黑影,像七条来自地府的恶狼,死死咬着前头的车队。
“公子,前头有岔路。”
“左边!”
他其实并不知道左边会通向哪里,只是凭直觉猜测,或许厉随就快来了。
田野与村屋都已远去,剩下一片银白月光照银草,杳无人烟。
关山七鬼也摸不准这拨人要去做什么,就如厉随所说的,他们昨日才抵达端城,奉赤天的命令盯着祝燕隐。这兄弟七人生于寒冷山巅,行进时能踏雪无痕,自以为轻功卓著,并没有把厉随放在眼中——就连赤天本人,可能也被他们的盲目自信给唬住了,否则至少应该多叮嘱两句,避现在这种主动赴死的尴尬情况发生。
祝府的车队还在粼粼前行着,路越来越偏。
七人中总算有一个觉察出异常,举手想示意其余人停下。
但已经来不及了。
铮鸣出鞘的湘君剑卷起万重冻土与残雪,裹挟着巨大狂妄的风,猛然炸开在荒原间!
祝府的马队受了惊,马车猛得一颠簸,祝燕隐惊呼一声,险些滚了出来。祝府护卫拔刀出鞘,迅速将自家公子护在最中心,却半天没等来对手。
祝燕隐自己跑出马车,急忙看向远处。
那里正是一片飞沙走石。
关山七鬼自知中计,更清楚这趟若不拼命便会没命,他们握紧武器,在弥漫的沙尘里,警惕万分地看着月光下的冷面修罗,看着他手中那把令无数人胆寒的湘君剑。
厉随目光冰冷,一身黑袍漫卷。
祝燕隐看得紧张极了。
祝府护卫低声道:“公子,江湖恩怨咱们不宜插手,还是走吧。”
祝燕隐其实不想走,但又怕自己留在这里,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不甘不愿地往马车里钻。然而还没等他完全钻进去,另一头的人就已经打了起来,关山七鬼即便不是厉随的对手,到底也不是泛泛无名之辈,毕竟练了这么多年的噬月邪功……其实不练还好,因为他们才刚使出一招噬月,厉随眼底就越发杀意浓厚,像是想起了那夜雪原,反手一剑,其中两人的双腿便如柴火棍般折在枯草堆中。
惨叫划破夜空。
祝燕隐一把捂住耳朵,心都在颤。
其余几人也被厉随的剑法所惊,意识到双方巨大的实力悬殊,后背这才后知后觉渗出一层冷汗,再想逃走,却哪里还有机会。跑得最快的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头就已经飞到了半空中。
关山五见势不妙,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突然调转方向朝着不远处的祝燕隐冲去,试图挟持人质。他想着,虽然祝府护卫众多,但比起厉随——
耳根传来一阵寒意。
其实并不痛,但……关山五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稀里糊涂栽倒在地上,一直到咽气,他都没发现自己其实只剩下了一半脑袋。
祝燕隐脸色发白,胃也翻涌作痛。
厉随最后一招,干脆利落地结果了最后一个人。
焚火殿四处作恶的十六护法,就这么只剩下了九个,不到一百招,不到半柱香。
怪不得赤天要想尽一切办法东躲西藏,甚至不惜长久地待在冰原里,面对这么一个敌人,除了比命长,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鲁莽自大的关山七鬼,算是用自己血淋淋的命,给其余护法好好上了一课。
但厉随却并不满意,甚至还有些懊恼,方才关山五毫无征兆地冲向祝燕隐,他一时没有多想,便杀人杀得过于凶残了些,忘了要尽量不见血。
目睹完全程的祝府护卫心有余悸:“公子,你没事吧?”
“没。”祝燕隐定了定心神,看向厉随。
厉随本来想去马车里陪着他,但想起自己刚杀完人,一身血腥气,便放缓了声音哄他:“先回马车,我坐在外头陪着你。”
祝燕隐点头:“嗯。”
祝府护卫将马车赶得飞快,如一道离弦的箭,回到城中,寒夜灯会才刚散。
百姓们还在三五成群地说说笑笑,议论着戏文与灯火,并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事。厉随将祝燕隐送回房时,徐云中刚刚睡醒,他衣衫不整打着呵欠出门,懒洋洋地问:“灯会散了?”
结果并没有人理他,门还被“咣当”一声关上了。
鹤城才子:“?”
这是什么糟糕的交友之道?
第59章
祝章听护卫讲完事情的前因后果, 匆匆赶来时,祝燕隐已经沐浴完躺在床上了,一副“我累了想睡觉所以不想说话”的虚弱姿态。祝府的大夫也在, 小声道:“公子没事, 就是受了些惊吓。”
祝燕隐配合地“嗯”了一句。今晚的事情, 他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向家人解释,所以只能祭出装病大法。幸好老管家向来疼他, 安慰两句之后就放下床帐,叮嘱要好好休息,自己则是出门想问问厉随, 结果却被万仞宫弟子告知, 自家宫主有事出去了, 不在客栈。
祝章恭敬道:“那等厉宫主回来之后, 还请通传一声。”
厉随坐在屋内,听着外头的对话,后知后觉有些头疼。他向来我行我素, 从不顾忌他人的想法,更别提是给谁一个解释,所以这方面的业务生疏得很, 直到祝章都已经回房了,也还是没考虑好, 明日要怎么向这忠诚老管家解释自己与祝燕隐合谋杀人的事。
合谋杀人。
光是想想这四个字, 就觉得祝府八成要哭着去府衙告官了。
……
祝燕隐裹在被子里,没睡着,也不想睡。关山五在死的时候,距离自己实在太近,近得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股骤然喷出的热气, 画面一次次在脑海里重演,挥之不去的,胃便再度跟着抽疼起来。
然后突然就被拉进了一个微寒的怀抱。
“……”
厉随把他抱得很紧,过了好一会,才在他耳边问:“我今晚又吓到你了?”
祝燕隐回答:“一点点。”
他确实还没有强悍到能面不改色地面对杀戮,不过已经算是有进步了,毕竟之前是吓吐,这回只是头疼胃疼浑身疼。厉随靠在床上,替他揉肚子,隔着一层里衣,动作轻到像是在揉豆腐。
对疼痛是没什么缓解作用的,反而还多了一层紧绷的痒痒,正所谓雪上加霜。这种破烂手法的按摩师,也就和熬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勉强打成平手吧。祝燕隐不得不主动提出需求:“你用力一点。”
厉随手下微微一顿:“我怕弄疼你。”
祝燕隐不假思索地说,放心不疼,你用力一点我才舒服。说完紧接着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糟糕的对话,太下流了,哎呀有辱斯文。于是做贼心虚地瞄了一眼厉随,结果厉宫主脸上那叫一个无风无浪啊,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出别的意思,反而还问了一句:“你看我干什么?”
祝二公子立刻说:“没什么。”
“这么用力行吗?”
“行。”
厉随继续替他揉肚子:“疼就告诉我。”
祝燕隐闭上眼睛,尽量心无旁骛地享受了一下这老师傅的按摩,好不容易才把脑海里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去,重新变回了非常纯洁的读书人,于是他懒洋洋翻了个身,扯住被子想拉高一点:“今晚——”
说话声戛然而止。
等一下,刚才我在被窝里摸到了什么来着。
厉随和他对视,依旧是方才那副无风无浪的慵懒表情。
祝燕隐都看呆了,甚至有点佩服,你是怎么做到能把身体和表情分这么开的,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个很厉害很寡欲的表情和你此时此刻的状态不太相符吗,我还以为胡思乱想的只有我一个。
厉随问:“怎么了?”
祝燕隐答:“没事,你好厉害,你继续。”
厉随道:“若你想试试别的,可以随时跟我说。”
祝燕隐警惕地想,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厉随继续帮他揉肚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嘴角却往上扬了扬。
祝燕隐立刻从这个笑里,敏锐推断出刚才此人肯定也听懂了疼不疼的隐藏含义,并且想的事情一定不比自己少,都硬了,居然还装单纯,你一个魔头装单纯,这是什么恶趣味,我简直不能理解。
可能是因为祝二公子的表情实在太过复杂,很难被忽略,厉宫主很快就从若有似无的笑,变成了肩膀都在抖的那种笑,目测十个鲁青左右。祝燕隐刚开始还能保持淡定地躺在床上,你爱笑就笑,反正你笑我不笑,但后来见他居然没完没了了,就又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恼羞成怒,拖过旁边的靠枕丢到他身上。
厉随俯身压住他,将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你在想什么?”
祝燕隐侧过头:“什么都没想。”
厉随继续低笑:“我说了,若你想试试别的,可以随时告诉我。”
祝燕隐嘴硬:“我现在不想——”
也可以稍微想一下,毕竟美色当前。
厉随习惯用指背捏他的脸,因为习武之人掌心都有一层硬茧,但在这种时候,就不太能用指背。祝燕隐没多久就想反悔,连滚带踢地躲到床角,觉得够了够了,我们清白的读书人受不了这种刺激,不如大家穿好衣服,一起看看月亮喝喝茶。
厉随衣衫敞着,露出胸膛,靠在床头:“过来。”
“不过来。”
“不碰你了。”
“不信。”
“你帮我。”
“……”
祝燕隐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
江南贵公子握惯了笔的手,白净修长,半寸茧都找不到。




江湖那么大 第60节
厉随依旧侧靠着,抓起他的另一只手,指腹一寸一寸按过那细细的手腕,像是在把玩一件最好的细腻玉器,神情慵懒,迷人倒是十分迷人,可就是……祝燕隐发自内心地觉得,就这表情,拾掇拾掇立刻拉去开武林大会也不是不行。
按理说做这种事情,多少也该面红耳赤一些,但可能是因为大魔头实在太冷静了,冷静到祝二公子的求知欲已经压过了情欲——你们说厉不厉害,总之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厉随,一边暗暗多用了几分力。
厉宫主还是在捏他的手玩,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
祝燕隐:“?”
他回忆了一下,觉得上回两人在床上打闹时,虽未如此亲近,但该有的表情还是都有的,不至于这么冷漠啊。江南才子是很聪明的,他稍加分析,很快就推断出了事情的真相,于是凑到厉随面前,非常不可思议地问:“你该不会是因为刚开始时我说了一句好厉害,就准备全程都保持面无表情,好显得自己的确很厉害吧?”
厉随的眉心果然稍微跳了跳。
祝燕隐被此人的幼稚程度惊呆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厉随冷冷道:“我没有。”
祝燕隐识时务者为俊杰,是是是,你没有。
过了一会儿,厉随突然凶巴巴地转身,将他整个压在了被子里。
祝燕隐唔唔唔:“我都说了你没有!”
但魔头是不会讲道理的,于是江南糕团再度被搓扁搓圆,搓得连眼泪都出来了,最后才被皱巴巴地拉起来,重新裹回了被子里。
祝燕隐:生无可恋。
这么一折腾,他倒是把城外血腥的画面给忘了,睡得还挺好,半个梦没做,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祝小穗道:“公子。”
祝燕隐推开被子坐起来,打着呵欠问:“什么时辰了?”
“太阳都快落山了。”祝小穗扶着他下床,“早上的时候,章叔去找了趟厉宫主。”
祝燕隐困意顿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应该同厉随商量一下要如何圆场。虽说焚火殿的七个护法死得干脆利落,祝府也没什么损失,但自己在整件事情中,毕竟是充当了诱饵的角色,若被章叔知道,肯定又会絮絮叨叨,再将整件事写信传回江南。
头疼。
“章叔的心情好吗?”
“我看着还成,不像生气的样子。”
“厉宫主还在客栈?”
“不在,应当去了武林盟。”
祝燕隐自己束好头“我们也去看看。”
……
万渚云已经派人从城外找回了焚火殿七大护法的尸体。
其余门派听说之后,也纷纷赶到武林盟。他们只知道厉随昨晚陪着祝燕隐出去参加寒夜灯会了,有心眼小爱泛酸的,早上还在背后嘀咕呢,嘀咕眼看离雪城越来越近,厉随竟然还有心情吃游玩赏乐,难道功夫高就能不顾大局?
结果现在看着关山七兄弟的尸体……也对,功夫高到一定程度,的确可以不顾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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