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那 [父女 Ds/SM]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孔乙己
当初是阴雨连绵的暗沉秋日,影是遮天蔽日的雾。此日却春光大好,水光如镜,明亮得晃眼。
如果情丝有形状与模样,无非是杨花这般。自作多情的人却错以为景可映情,终是落进深藏的魔障。
亭上的柳树,比庸碌无心的人经眼更多离合风霜。人便一厢情愿用枝叶的青色,臆测它的有情无情。在没有表情的面容上,强加悲欢的心情,也是一样的事。因为在讨论的最初划出表里,二者便如硬币的两面,一定能按图所骥找到另一面。
无形之物总能被人为地塞进各种不同的模具。拒绝表达也可以被解释成任何一种表达。但为何毫无关联的东西,得以被不假思索地用以相互譬喻呢?
司空见惯远非合理。只是无孔不入,也难寻可被针对的靶心,隐匿行迹的路途上,不断扯出新的解释,无穷无尽的争辩。
有人从中看出“历史”,爬梳流转的筋骨与脉络,勾勒出本无形状的形状。但这更像替树木修剪枝叶,通过一些有意的工作,使它变得符合预期。
求知的欲望试图越界,却永远只能是试图。可以探知的事必在已知的事里留有通达的途径,空泛无垠的世外之事,早已阻绝了一切探寻的可能。可洋葱剥开到底是没有心的,他也早就碎掉了。
她想为自己开脱,同时对两个相似的人动情有别于花心,背后还藏着一抹漂浮的幽灵,深知她的习惯,操控她的情欲。那才像是她真正喜欢的模样。
假设一个不可讨论的幽灵,解决难以言喻的问题,由空至空,强拉连结。和上述恶臭又熟悉的方式如出一辙。熟悉至套牢一切,一成不变得令人生厌。因为再无别的方式,最终又不得不借此立足。
如果发现两人相似的历程,早已掺杂集有利证据的险恶用心呢?如果在别人面前流露善良与谦卑,也是在不断修补谎言,让自己相信无害而美好的假象呢?
但混杂纷乱的声响里,她根本无法逐一分别,更没有一把标尺,足以明辨是非。总是像抛硬币一样,决定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决定送完影以后,自己也回家。不知道他是否在,至少碰一碰运气。
“我回去拿下包。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家里,这周也要回去一趟。”
他会陪她去博物馆看哥窑的瓷器吗?很久她都领会不到裂纹的妙处,只觉是浮华之中司空见惯的畸形审美,缠足、病梅,莫不如是。若不是她的梦中总有个女人哭他碎了,她多半依旧对哥窑瓷毫无兴趣。她一直喜欢雍正时玲珑深秀的单色釉瓷,其时粉也素雅。乾隆以后,便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
但他与哥窑瓷气质最似。她也想在透明橱窗面前,将里面的瓶子指给他看,也说他碎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呢?说这是无聊的小孩子心性?他若能答应陪她去,便已是万幸。怎么才能骗他和她去呢?学校必须拍照的“社会实践”?他会说随便找个姑妈,她们都很乐意陪她,但他抽不出时间。
其时正走到一座石桥上,她犯愁停下脚步。影于是也停步,走出遮阳伞下,至石栏边,望向江面。她靠近继续替影撑伞,却被挥手拒绝。她回过神了。
“你还记得‘风筝’吗,鲁迅那篇文章?”影似永远不会忘记看过的文章,里面的人物、情节,甚至一些独特的细节,往往能随口道出。她依稀记得那篇文章在课文里,如果不是影提起,她已无一点印象。
“春天总是让人怀旧伤感。”影轻叹一声,断续道出一段故事,她没有办法在一旁插嘴。
“穿裙子这种事……上次还是在小学叁年级。夏天,迟迟不落日的傍晚,难得一家叁口,准备一起出门散步。我想穿上钟爱的碎花裙,妈妈却沉下脸,说我‘太要好看’,小孩子家不能这样。”“太要好看”的原话是一句不太好听的方言,或许说成臭美更恰当。
“后面的事很容易猜到。我不肯妥协,执意要穿,平白变成一场争执。我爸也帮着她骂我,在一边煽风点火。最后僵持不下,我妈拿起一把很大的剪子,将裙子剪成了一堆碎布。”
一个文不对题的故事,根本无关最后一次穿裙子,只是不再穿的缘由。
“要不是今天看见穿裙子的你,我都快忘了,曾经还有这样一件事。最初读到那篇文章,我还以为自己的立场更接近叙述者的‘我’,而不是被毁掉风筝的弟弟,被文末犀利而冷峻的批判折服。
“这种感觉,就好像不断学会独当一面,赌运气绝处逢生,小有所获却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真正无法跨越的界限被讳莫如深,刻意遗忘。我想那种冷峻的气质或多或少,也是源于遗忘。麻木与冷漠环环相扣,从头连到尾,也像没有内核的套娃游戏。
“但很奇怪。一次闹完以后,勇气也像被剪碎了。当时寸步不让,过后只想妥协,为了一件小事架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被两个大人连番冷眼,根本不值。我至今觉得他们在这件事上做错了,却害怕再生事端,不想和他们讲道理,极力避触碰让他们生气的线。事情终于因为它的微不足道而被淡忘。最初的时候,也想不通这些,只是像现在说的,走得一步不差。
“他们现在也一点见不得我打游戏。一边说着适可而止他们并不反对,但被看到就是过度。只有吊住排名,他们骂我才会气短。我试图和他们谈判,以交易的方式议和,他们开始和我谈感情。”
影交扶在横杆上的手松开,似准备结束这个话题,转身背倚石栏,“对不起,为了一点小事伤怀,也够矫情的。”
她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想告诉影,她深能体会那种愁怨。但若设身处地,影或许更需要一点实在的安慰,而不是虚浮的同情。可是,又该以何种方式安慰,才不像是居高临下的怜悯呢?
他纵万般不是,却给了她整片自由。
她又挽起影的手,问:“你会恨他们吗?”
影却很惊讶,睁大眼睛看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不好意思……我只是晒着太阳,想发一下牢骚。”
她也与影大眼瞪小眼,“我……可是……听起来好像没有那么轻松。”
“是你太较真了,平常也是,总是小心拿捏着什么。”影抬高手,摸摸她的头顶。她稍稍屈膝,配合影的动作。
原本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她穿上带跟的皮鞋,完全比影高出一截。
影像解谜一般地认真询问,“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习惯自卑吗?”
她点点头。察言观色,少说少错,的确是和他相处养成的习惯。
“自信一点。真正一无是处的人,连自己一无是处也不知道。”
影搭着她肩头,轻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道,“遇见你真好。你就是我梦想的模样啊。”
根本不是。
这句话像陨石一般砸中她。好在抱着错开眼神,不会被看出端倪。
一刹间,她想到太多事。影只是没有看到她小心藏起的不堪,对父亲怀有淫贱幻想,又利用影的感情,还贪得无厌地奢求一点脸面,不想让影知道这些。
然而,反观她对他,何尝不是知之甚少,又一厢情愿?只求而不得,越思越想。
影没有留下理清思绪的时间。怀抱慢慢松开,她警觉地敛起流溢于外的失魂落魄。
被抱时紧束又温暖的感觉,是近于爱意的东西吗?如此,岂不是恰好与他给的自由不相兼容?
“我也是,遇见你真好。”她深吸一口气,憋足劲,最后话语取代了呼吸,“对不起,之前没能说实话。不能接受你的原因,是你太像我幻想的那个人,我弄不清到底喜欢你还是他。”她想事到如今,无论如何该坦诚了。尽管听来完全是在为自己辩解,就像逃避求生的本能一样。
影没有流露太多惊讶或失落,只是沉默很久,直直看她。她几欲压低手中的伞,挡开影的视线。
“我能知道是谁吗?或者,他是怎么样的人?”影终于问,几与上次一样的问题。
她摇伞扑住一团抖落的杨花,向影展开手心,“你不认识的人,像柳絮一样。”只是换一个说法,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果然像人说他水性杨花,太奇怪了。
影似乎犹听出了她有意藏住的意味,“我也觉得,你应该会喜欢那样的。”
“为什么?”
“很难说,直觉吧。”影随即将话题转向她不愿的方向,“你爹是怎么样的人?也是类似这样,还是更稳重一点?”
她顺着影的话,敷衍答:“更稳重一点。无趣的老男人。”之后,像有意告别一样,说自己想去学文。如此一来,下学期她将转去新的班级,不再和影同班。
影凝眉欲言,终是一笑,说支持她的选择。眼神却一直在问她,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她解释是“想有时间学一些感兴趣的东西”,又怕自作多情,将头转向一旁。
但气氛终于在沉默里变得伤感。
她背光而立,影也被挡在伞下的阴影里,黑眸里叁两点光,脸庞因被阳光久照而泛红,“还以为你讨厌我了。”
“怎么会呢?”她说时面带浅笑,完全像是假扮深情的渣男。
影抚上她的脸,说她今天的模样格外好看,温柔似春风。
“谢谢。”她半真半假的愕然,心想若他看到,是否也觉得好看。穿上黑丝的确别有深意,也只能在这样半暖不寒的天气,易于掩盖用心。她还想尝试丁字裤和吊袜,半透明的蕾丝胸衣,也想让他知道。
“我可以最后再吻你一次吗?”影问。得到许可靠近,临时又加一句,“伸舌头。”这次没有问她的意见,抵上唇便是舌齿缠绵。
她将碍事的伞仰丢一旁,隔衣摸出紧致的后背,移至内衣扣边缘,犹豫要不要坏心地解开。影素来鄙薄那些张嘴荤话的男生,二人也就没有聊有色话题的机会,影多半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懂。
接吻的技巧不像新手,一开始便急攻直掠,完全将她带入自己的节奏。也可能像读书一样,影一上手就比她厉害。
只片刻功夫,灼热的阳光便照得头顶发烫。
“但愿下次遇见,你我只是孤独而自由的灵魂。”影趁着间隙道,未及她应答,又是深缠难分的一吻。
要诀别了。或许再见面时,真成了聊不了几句的“普通朋友”。
旦那 [父女 Ds/SM] 春樱
家门口,她取出钥匙正欲开门,身后恰隔一段楼梯的人,也至这层停下,步步走近。她的手开始发抖,转不开门锁,身体僵直,无法转头。
那人最终几乎贴着她的后背站定,说道,“开门。”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依然因过近的距离心慌不止。
你别挡着,你挡着我开不了。可走廊上再无声响,她不敢说话。手止不住地发颤,恐怕早被他发觉了。
好像真如他所说,以前不是这样。可以前是怎么样,她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她还对他的喜好所知甚少。只知道喜欢简洁干净的风格,但不排斥别出心裁的小饰品,别在领上、襟前或袖口,点缀色调灰暗的衣装。穿西装,外套总是披着,也不怎么系领带,除非极正式的场合。
今天他又穿了哪件衣服呢?
“你不是说最近很忙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她回手,问。她不动,他也不动。他从她手里接过钥匙,就像虚环着她的腰。为了不被他发觉手在抖,手一靠近,她即刻便丢给他。
他轻飘的语声飘过眉尾,“来看看你的生活状况。”
真巧,偏偏是今天。
“我想和你聊一聊。”酝酿许久,她将这句话用作缓兵之计。但与他根本无话可说,除了和他上床,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请求。也不如之前想要靠近他,抱在一处耳鬓厮磨。
或许也只是需要打破幻想,就此死心。还是影一语点醒。可明明弄清了是幻想,为何不到撞上南墙的那刻不能死心呢?
她以为曾把他当作男人爱过,再畸形总能辨认是爱情。她也曾痴心妄想,爱是将对方当作唯一的信仰与救赎,不顾一切献上此身所有。而他是全部和唯一。
但到底,一厢情愿的付出只让当事人徒增困扰,唯恐避之不及,甚至她对他的感情根本不被外人容许。明知如此,一意孤行地去“爱”,也只沦为想爱的私欲,洒错了保鲜剂,反而催化它变老变丑。
何况她非但不能持之以恒地讨他欢心,只是空口许下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一而再再而叁。毫无缘由地笃信自己喜欢他,更像他恰如其分地出现在她需要有人喜欢的关口上。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啊。
他听到她想和他聊的请求,沉默片刻才答:“好,进去说。”又猝不及防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开开门。
“樱花开了,你能陪我去看吗?”她毫不组织语言,直愣愣地询问道。手指戳到他臂边,又怯怯蜷回。也许在外面,她才不敢放肆。
“好。”这次他答应得很干脆。她才发觉他的面色很不好,愁云惨淡,又紧绷着,极力维持平和。方才向她走来时,也满身阴气。
之前下公交车时,一片细小的花瓣落在车站与人行道间,电驴来往的窄车道上,白色被印了重重污痕。向斜前方看,大楼掩映一团繁密如云的雪白,果然是那棵白色樱树又开花了。
她才领悟“一叶知秋”是缘情之语。如期而至,惊喜却依旧。又如叁千弱水,一瓢可知。
如今走在同一条长道上,去看同样的风景,仍怀着不曾看时的期待。
他故意走得比她慢一点,无论她如何刻意放慢脚步,总是在她身后,就像只是恰巧有段同路的陌生人。她怕他不见,屡屡停下转头看,显得傻楞。有他在身后看着,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不敢像平日在学校,摇臂哼歌,随心所欲,生怕他嫌她没有样子。
原本就不善聊天,她好不容易才想出和他说的话,再次停下,侧对他道:“好像,这样两个人散步还是第一次。”
“是。”
她暗骂他聊天鬼才,一个字天衣无缝,让她什么话都接不上。即便只多一个语气词,她也不会对他的心情全摸不着头脑。但好像这次回过头,他的神色比之前和缓许多。
他也在她半步以外停下,无言直看她的双眼。
夕阳斜照,浅淡的瞳仁清透不变,她哀伤地回想起最初的动情。想从背后环过他的腰,踮脚倚在他肩头,而他反手抚她的头,吻在她额边发际。
无数次的梦里,他的瞳仁近在咫尺,悬在她面前,像轮盘缓慢转动。细密的纹理攀入幽深之境,交织重迭的裂隙里,穿出包罗万象的虚空。
再走向前走一步便会穿透,陷入无形无际的金色水帘。
“你喜欢樱花吗?”纵然又临场变卦不愿放弃,她仍旧找不出拉近距离的话。
“不喜欢。”
意料之中的回答。许多年前的清明扫墓,他一时兴起,带她去了墓地二里以外的樱林。他对踏青郊游之事素无热情,也不愿与家族中人同道而往。
但同上一座坟的人难偶遇,或在无法行车的山间长道上,或就在坟头,此刻才喜出望外地寒暄几句,像是有意表演,告慰安眠土中的亡灵。他对此时的虚与委蛇格外厌烦,迫不及待结束对话的焦躁全写在凝住的眉心,全无平日的风度。像断魂一样缄默不言,牵她的手徙倚而行。
景区里的樱树排布齐整,似田地一般划定网格,毫无自然风致。在连成一片的花云下,她问了他一样的话,他也是一样的回答。
今年扫墓的时节已过,他说周末总是不得空,便自己去了没有带她。
但好像在那时,他不是那么排斥和她牵着手走。
你能不能不要躲着我,我想和你并排走。但似乎这样说太过生硬,可她的话出了口,却更生硬,“我能牵你的手吗?”
他眼神一黯,不知是惊讶还是排拒。他的反应让她追悔莫及,即刻转过身快步向前走。而他从后叁两步跟上,握起她的手,带着她放慢脚步,“走慢一点。”
“噢。”她借回应绷住不禁上提的笑肌,终于还是不争气地笑开了花,又得寸进尺环过他的手臂,半个人挂在他身上。他没有任何反应,应是默允了。
直到那棵樱树下。他看了她一眼,她没有借口再挽着他,自觉松手站开。
说是看花,真的只是看花。可她却好像习惯情不自禁地奢求更多的东西,仿佛每次愿望实现时,才知要的不是这个,一开始便许错了。所以才会是幻想吧。总以为如愿以偿便能满足。如愿以偿得到他又如何呢?下一个破灭的幻想罢了。
樱树枝上花团紧簇,雪白如练。靠近才看出里面也点缀着待放的浅红花蕊、初发的嫩绿枝叶。
“我才知道春来时,树是先开花,再长出新叶。”
“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竟是出人意料地附和了一句。
她于是又向他靠近一步,几成并肩而立,在草间石板小径上,挡住去路。
广场上只有稀疏的几个人,错落在婆娑的树影里,此处也无人经过。时近黄昏,在他们来以前,出游的人早已散过场。
他没有躲开。
五层楼高的白樱并非孤树,背后还藏了一棵更瘦弱的。零星的花叶点在细枝的末梢与关节,已像强作新妆的老妇。全绽的花瓣终未洗去矫揉造作的粉红,在高擎的白色下,反嫌甜腻。
白色像是从粉红里脱胎而出,多余的血气渗入天际的霞光,在云里横流恣肆。
一夜白头的传说忽跃上心头。鹤发童颜,悟道之人倾酒独酌。往事被埋入云淡风轻的浅笑、缺了款提的花事。
她侧头看他,想起他今年叁十八岁,模样却与十年前略无稍变。可她总穿不上去年的旧衣,天气骤转的关头,火烧眉毛,才去商场买合适的新衣,拉上闺蜜和她的母亲,或是邻家的夫人。他会给她买衣服,但绝不愿带她去商场。一同散步的机会,也不像有下次,除非在清明时那段无法行车的小路上。
要是能永远停在此刻就好了,并肩至海枯石烂,忘记花开几度。
“像我和你,这两棵树。”她保持侧仰头看他的姿势,道。
他眼光迷离,叹了口气,“原来你还没死心吗?”语气又变得不好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死不死心?”她下意识地狡辩,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再次将自己锁进无言的孤独。
“能……做一次吗?”她嗫嚅道,近于气声。脸从耳根红透,后脑两处血管,突突直跳。
吵嚷的摩托或大卡没有狗血地恰好从背后驶过,他犹是反问:“你说什么?”
“你好过分……”她软趴趴地怨道。
“有些话回去再说吧。”他委婉地承认听到了她的话,她喘不过气地仰头,眼泪已悬在下睑边缘。
她变得容易流泪,像是多愁善感,也仅仅“像是”。那只是不明所以地生理反应,就像在自慰兴奋时,眼泪总是情不自禁地溢出。可她始终很清醒,流泪、心绞、窒息,依旧能像置身事外般,冷静地分析前因后果。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她走到他面前,勾住他的脖子环紧,迎上索吻。途中不慎踩到他的鞋尖,慌忙挪开站定,一番举动因此破绽百出。
但他非但没有躲,反捧起她的脸颊,主动接续。似绒毛轻挠的触感,和泛凉的晚照一并落下。她沉醉阖上双眼以前,最后看见一片白色花瓣,遮去大半视野。
如她所料,在外面他才对她温柔,经年的习惯如此。在摇荡心旌的春景里,他又像之前神思迷离,这样的时机,才不容易被拒绝。
他不断欺身低压,迫使她拗腰仰头,唇齿却未进半寸,由她胡作非为,只是含住她的唇瓣,汲取柔软。指尖在颊上打转微颤,掌根的软肉传来温暖。另一手从后拢住她的腰,与她借力。
在家附近,的确有被认出的风险。但她除却上学不得已,皆是深居简出,社交圈子很小。他也没有理由带她进自己的圈子。多半是他被认出。
反正绝无第二次,真那么凑巧便用形容相仿搪塞过去。往往转瞬而逝的事,意识到异样时,却已失去重新确认的时机。
她对他隐约的心动,也总在眼神相接的一刹之间。
此刻,她甚至希望他永远这样半醉半醒任她摆布,忘乎所以地与她接吻,随夕阳一起沉没。
“我想要你。”缠绵尽处,她贪恋无以放手,抵着他的额头道。
事到如今,他无法再含糊其辞。天平也已向她一方倾斜。
旦那 [父女 Ds/SM] 青杏[微h]
而他用悬而未揭的回应吊了她一路。
她的热情逐渐沉没偃息,冷却的灰烬犹似结痂,漂浮在水面,化作孤岛,一碰即散。
回到那间空旷而萧冷的屋子,关上门,他才幽幽说道:“换个人吧。”像是抢救失败的医生在说“已经尽力了”。随后坐在沙发上,将烟灰缸拖到茶几一角,拢手点烟,分附她开灯、拉窗帘。
回家的长路上,她已预料到答案是这样,愿意答应绝不会一拖再拖,却也逐渐平息了失落与不甘。
“我……我只想一次。”
她原只想稍挽回自己的形象,他却像愿意重作考虑,“一次啊……”
“一夜。”
“天底下男人死绝了吗?”他点了一支烟,略缓语气,“想乱伦也换个人,我不会再管你。”
闻言,她却像被电得浑身炸毛,“我日,亏你能讲。你扪心自问,有管过我吗?”
他轻笑化解她的指责,面向另一侧的墙壁,道:“噢。那你希望我给你戴上项圈,一丝不挂拴在床上,除了昼夜承欢,没有别的事?”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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