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介白衣
“啊,不妨让你们死个明白,彩公子便是副阁主大人。”鱼公道。
燕离亲眼看到他死在曲尤锋手中,但看样子,那个家伙不但没死,作为报复,还亲手送来了绝望。
一品武夫,还是与他有深仇大恨的一品武夫,在遍体鳞伤的他面前,可不正代表着绝望
燕离笑道:“鱼公慷慨大方,不妨也告诉我,你们黑道到底想做什么”
鱼公嘲讽道:“你好用来做筹码,继续跟姬天圣周旋”
“那也得先从这里活着出去。”燕离微笑不变,一点也不好奇,自己的身份以及与姬纸鸢的关系暴露。事实上,这并不能瞒过有心人。
由秘密来掩盖秘密,真是再恰当不过。
“哈哈哈哈——”
鱼公狂笑:“黑道!黑道!世人只把一切坏的东西推入黑暗,把好的留在光明并憧憬追逐。幽莲不坠,鬼火不灭,你们什么都不明白,你们什么都不明白。”
“哈!”
“我想闲聊的时光到此为止了,如果你们能坦然接受结局,我会让你们死得体面一点。”
唐桑花冷笑:“我们的死法不劳你操心,只怕你已老得动一动都要闪到腰!”
鱼公道:“牙尖嘴利的小姑娘,让我来试试你们蛮族的蛊王诀,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厉害!”
“蛊王诀”唐桑花不屑冷笑,“我可不会修习那么低级的东西。”
她朝燕离使了个眼色,两人靠近,这时候只有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才有可能活命。
“那个法术还能用吗”燕离一面留意风吹草动,一面低声问道。
“能是能,但无法保证出来的是个凶悍的家伙。”唐桑花道。
燕离道:“我为你掩护,总要试试。”
“说得轻巧!”唐桑花没好气道,“用了那一招,我直接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万一不如所愿,我的命不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燕离道:“你只管试,如果不能,我保你性命。”
“那可是一品武夫,我怎么敢信你。”唐桑花坚定摇头。
“蝶蛊呢”燕离只好又问。
唐桑花道:“用光了。你当我是移动蛊库啊!带着那样的四个小家伙,每天的养护就费了我莫大的心力。再说蝶蛊胜在出其不意,老家伙有了防备,很难中招的。”
虚空涟漪再次出现,这次是东西南北四面。
四处涟漪,哪处是真,哪处是假关息性命,不得不让人提心吊胆。
桀桀四声怪笑,四处涟漪竟都是真的。
四柄短刀,四个影子,分四个方向刺来,简直防不胜防、挡不胜挡。
铛铛!
离崖分体,各自去挡一柄短刀,洗心诀的效力大打折扣,一品武夫的体魄,震得燕离气血翻涌、呕血不止。
后背的伤流血更甚,胸口与腹部止了血的伤,则又开始渗血。
再这样下去,不用鱼公来杀,他就要先一步流血过多而死。
“这样猫戏老鼠,倒也惬意。”影子一闪而逝,鱼公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
毫无疑问,他正是在戏弄燕离。以一品武夫的修为,只需一招就能将燕离钉死;可他偏偏不用元气,单以体魄和诡异的身法来逗弄燕离,要将他拉入绝望的深渊。
这样的情境不得不让人绝望。
燕离并不特殊,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焦躁的绝望情绪;只是他懂得掩饰,把焦躁绝望藏在心底,把恐惧冰封,任由心神翻滚在思考的泥浆里,去挖掘生机的道路。
“怎么办”唐桑花手臂微颤。
挡鱼公两刀,也让她倍感压力。
三品和一品之间,有着难以弥补的巨大鸿沟。
直面死亡让她无所适从,她本来高高在上,是万千子民的女王。她比花儿还娇,风情千百万种,一层又一层的面纱,是她的妆容,有无数男人试图揭开它们,并跪倒臣服在她裙下,如今却要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
姬天圣看到,该怎样被讥嘲
想到这里,她愈发觉得烦躁。
可恶!如果不是封印了修为,区区一个一品武夫!区区……
燕离打断了她的思绪:“逃是逃不走了,只有杀了他,才能挣得生机。”
唐桑花平复起伏的心绪,道:“有什么办法”
燕离道:“先破了他的身法,身上还有流萤粉吗”
“有!”唐桑花当即取出,不动声色交到他手中。
燕离接过,压低声音说道:“下次袭击,务必替他染上,这样就可分辨他的踪迹,才有办法可想。”
唐桑花点螓,也自取一包。
但这鱼公存心要玩弄二人,这回久久不进攻,让人怀疑他不是早已悄悄离开。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想到了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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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不被祝福的命运
娄月县。
午后的街道总是喧闹,熙攘的人流,像被点燃的炮仗又叫又跳。
喧嚣声被阻隔在风之下。萧瑟的秋风自成一国,哪儿也逛,哪儿也游,吹过麻雀栖息的枝头,带走红尘俗世的烟火,拂过古楼穿过桥头,灌入瑟瑟发抖乞丐的腋窝,爬过大家闺秀的床头。
最后,高高低低掠过桂花树,带着沁人芬芳,来到娄月县最令人神往的地方——香夫人的闺房。
它从孤月楼最顶层的窗门灌入,落下几片桂花的瓣儿,俏皮地与主人捉了个迷藏,转一圈又飞不见了。
自燕离走后,这里就成了李香君的闺房。
摆设上多了些雅趣,四面妆点了些女人味。
床榻上,李香君瞑目静坐,处在“存思观想”中的她,眉心有一道凤印,仿佛能听见青鸾的鸣叫。很轻,但甚是悦耳。
如果燕离在这里,就会发现她的修为在短短一个月内,晋入了六品武者。只能说,不愧是三品大天众,资质根骨悟性,与普通修行者不可同日而语。
李香君修的是《妙帝法色经》,是燕离在一个修行门派的遗迹中得来,燕山盗能有今天的影响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个遗迹。
这道法门正合她这样天生媚骨的人修习,除了进境快速,修成以后,还能让她人格魅力大幅度提升。
当然,妙帝取自妙谛的谐音,由于缺乏前人印证,仍处在中乘,算不上绝学。
不过,妙帝自有妙帝的妙处,如今李香君口与息皆有麝香,出汗时体味带馥,有龙脑花香,与凡俗女子渐行渐远。
可以想象,修为境界愈是提高,愈是能达到更无上的妙境,最终还本归源,化身青鸾也不是没有可能。
桂花的香味,使李香君从入定中醒了过来。
她往窗门边上的书案望了一眼,不由怔然。
他走的时候,桂花还没有开,才过了月余,却感觉过了三年那么久。
幽幽一叹,她起身下床,披了外衫推门往下走。
燕十一半倚着窗,淡看白云苍狗。
“大先生。”李香君微微行礼。
“思念总教人疯狂,但很美,你的样子,是该叫他看看。”燕十一轻声笑着说。
李香君俏脸微红,一眼就被人看穿,未免太丢人了些。
燕十一摇了摇头,轻声道:“可现在还不行。我不反对你们厮守,甚至于乐见其成,但现在还不行。”
李香君有些黯然,很快收拾情绪,笑道:“燕山盗的成立,想必承载很多,只是我很好奇,为何龙首是他”
燕十一转头看向窗外,淡淡道:“那个位置并不美好。他习惯把全部责任自己扛,不管是白府还是燕子坞。”
“燕子坞”
燕十一道:“燕离的身世你知道了,还没同你说起过燕子坞。”
“是。”李香君点螓。
燕十一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那是我们出生的地方,十一年前遭人屠杀,他一直认为是他的责任,把全村人的命债都背在身上。”
他虽然说得漫不经心,却能够想象到,当年他们的遭遇有多么悲惨、在作为战场核心的并州,几个半大孩子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到底是谁,如此残忍”李香君愤怒道。
“按当年留下的证据,是西凉人。”燕十一道。
“所以你们才杀了鲁启忠”李香君道。
燕十一摇了摇头,道:“但种种迹象却证明西凉与此事无关。”
“那,那当年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燕十一略微失神,“当年我们逃,只是逃,不断地逃,因为追兵永远在后面,终于无路可逃,那是第一次,他在我们面前展现了、除血海深仇以外的重负,就是诅咒。”
“诅咒”
李香君聪慧,很快想到燕离那次发病。
“你也见过。”燕十一淡淡道,“每当他心神不宁时,诅咒会趁机而入,但那次他是主动引发诅咒。”
“那,那会怎么样”李香君不由暗自神伤,上天为什么要他受那么多,那么多的痛苦。
“会得到强大的力量,距离恶魔也会更近一步。”燕十一淡淡道。
“能,能恢复吗”
燕十一道:“除非有能超过诅咒的力量,这里没有。”
“完全侵蚀会怎样”李香君的声音在颤抖。
燕十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香君紧紧咬着贝齿:“后来,怎样……”
燕十一道:“后来,”
他在这里顿住,轻轻笑着:“好了,往事重温就到这里,他的痛苦,不应变成你的记忆。”
追思往事,如果只有苦痛,就会让人恨不得失忆,但承载的痛苦,在于不能忘,不敢忘,也无法忘。
在他人眼中,身怀诅咒值得怜悯。但于燕离,却是他那被不被祝福的命运中不可多得的福音。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诅咒的力量,他早就死在燕子坞屠杀事件,或许更早,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燕龙屠。
嘭!
鱼公满目迷茫,脸上的剧痛,像修罗的魔火炙烤着他的灵魂,羞耻与惊惧并存。
他以头抢地,重重地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一品武夫的灵神境界,也无法为他减去的痛苦,脖子以上全部处于僵硬状态。
这一幕,将他们以外的人惊呆在原地。
终于无法掩饰,燕离印堂上的黑气猛然间膨胀,像披了一件来自于漆黑之地的战衣,在他身后猎猎作响。
死怨的恶臭,也浓到了让人无法喘息的地步。
无数的狞笑与恶毒的咒骂,在燕离的身周徘徊。
他那双
94、依然记不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考核结束了。
幸存的考生走出坤元山,都是一脸的恍如隔世,然后沉淀下来,像未经世事的稚子一夜长大成人;他们或许经过厮杀,或许躲着过来了。然而目睹的,听见的,是短短十几年以来的人生最残酷的;能活下来,就是一种成长,并且在以后,这段经历将会成为他们人生中十分宝贵的财富。
遗憾的是,合格者寥寥无几。当然,即便不合格,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人,都将编入外院的甲字院,得到更好的修行资源。
连海长今是第一个出来的合格者。他用同样的手段,再一次从别的考生那里获取了足够的令牌,并小心翼翼隐藏行踪,顺利合格。
沈流云态度冷淡,道:“以你的修为,这点成绩,实在不该沾沾自喜。”
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将属于内院学生的身份玉牌递了过去。形制与教习的差不多,只是颜色要浅一点,另外名字可以按自己的喜好刻上去。
连海长今心满意足地接过来:“恕学生直言,纵是取得好成绩,不过证明比他人更凶恶一点,也没什么可喜的。”
他喜的不是合格这件事,而是燕离没能抢到他第二次。
当然,他的话语遭到周围考生一致鄙夷,认为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书院排名第八的罗根生是第二个出来的合格者,他得到了十二枚令牌,也就是十二个学点,让人羡慕不已。
排名第三的马关山是第三个,他更夸张,得了二十枚,引起现场的惊叹。
只是他却没有应有的欣喜,脸色反而有些难看。
叶晴是第四个出来的。她进去时带了一大帮的追随者,出来却只剩自己一个人。
她得到的令牌是二十一枚,在马关山之上,立时受到新的追捧,被人一口一个师姐叫个不停。
她表现出恰到好处的不耐烦,只是眼神里的骄矜自满,却裸无法掩藏。
“沈教习,时辰差不多了。”一个外院教习看了看天色道。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该出来的确实都出来了。
沈流云面无表情道:“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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