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介白衣
轰!
雷龙生生撞飞盾墙,重盾全部碎裂,四十九个步卒惨叫着飞将出去,摔在同僚身上,又砸飞了十七八个,各自都受到轻重不一的伤势。
尽管取得了优异的战果,庄士衡的心情却反而更加沉重了。这绝技是他最拿手的,他的最拿手的绝技,也只能破坏他们的重盾,而不能将他们彻底击杀,周围这样的敌军少说有数千,怎么对付?更别说还有千数的射手虎视眈眈。
他的绝望是对的,那些重盾也都不是凡品,乃是陆百川从离恨天带回来的枯骨盾。枯骨盾的原材料是远古荒兽的骨头,本身就蕴含极强的防护力,还镌刻了防护冲击的符文,谁拥有这盾牌,都能打造出一支无敌铁甲军来。
“平民是无辜的,不该被牵扯到战争里来!”庄士衡带着悲壮的嗓音高声对护卫团的众弟子们喊道,“我们时刻莫要忘记,身为五行传人的骄傲,以及道统的尊严,后世怎样看待我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做了对的选择!我庄士衡有幸与诸位并肩作战,让我们一起守护五行院的荣耀!”
像他这样性格的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真真是字字肺腑。
“守护五行院的荣耀!”众弟子只觉热血沸腾,再也不觉敌军可怕。
玲珑天却有手段,把这段水镜投影放了出去,引起了群情激愤,加上燕子坞来时一副横扫八荒,像收割野草一样杀人的姿态,五行院从迫害者的立场,转变成了受害者。
有些人只要躲在光明里,就可以高举正义旗帜为所欲为。有些人向往光明,却只能在黑暗里苟延残喘。这世上的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从来就不
泾渭分明,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数百五行院弟子的顽强抵抗,也激起了民众的求生意志,他们暂时忘记了恐惧,有些甚至利用起了对地形的熟悉,给季轻候带去了许多的麻烦,使他没能在两柱香内完成计划。
只为了那句“守护五行院的荣耀”,步卒便死伤惨重,枯骨盾更是坏了上千面。在以庄士衡为首的数百个五行院弟子战死,平民死伤数千之后,季轻候终于得以将幸存的平民往法阵驱赶。
在这段水镜投影放出来之前,五行院众多少还有些收敛,以为毕竟是他们要杀别人首领;投影放出之后,五行院上下就只剩了一个信念:‘继承庄长老的遗志!’因为这意志,使得他们一改先前畏缩,变得十分勇猛,到了季轻候驱赶平民,迫使土字院弟子收了大阵,打通直往景元殿的道路时,土字院已在首座张宗溪的带领下,将暗夜叉完全压制,他们又得以严阵以待,正面迎击李阔夫率领的四千五百骑军。
三大骑士团虽然勇猛,奈何他们的敌人可是道统,在冲击两波景元殿后,便折损惨重,被法阵相互隔离,四千五百骑被迫离散,骑军一旦不能聚合,就毫无威胁可言,只得到处逃窜。水镜外的观众,无不拍手称快。
其余四路大军也不顺遂,处境与李阔夫类似,只在邪神的助力下苦苦支撑。
对此大胜、又赢得许多名望的一役,土字院首席弟子武祖安并不觉欢快,只默默望着平日里敬爱的师傅。
张宗溪负手立在景元殿大门口,对于幅城的战局而言,已经不会有变数,所以他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面对心爱弟子的逼视,他皱了皱眉,“你为何这样看我?”
武祖安低下头,硬邦邦地道:“徒儿以为,庄长老不该死的。首座知他性格,命他护卫,就是给敌军专门准备的破绽,敌军果然咬饵,庄长老的死,使门中上下士气大振,但徒儿以为,这等方法有欠光明!庄长老,也不该就那样死了!”
张宗溪苍老的面庞微微一颤,深深地叹了口
气:“庄长老即便知道,也不会怪罪我们,他早就做好了为五行院牺牲的准备。”
“可是徒儿……”武祖安还想再说,却被张宗溪一句话打断。
“这是掌教秘旨。”张宗溪道。
武祖安一怔,原本的硬气全消,变得无力下来,许久之后才喃喃道:“师傅,我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张宗溪拍了拍武祖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胜者即是正义。”
同一时间,远在雷霆山百里之外,驻扎着一支军队。他们利用燕子坞造的船只,尾随燕子坞大军,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到如今都还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帅帐中,姬玄云在首位独自饮酒,白家父子分侍左右。
“报!”帐外一个粗犷嗓音响起来。
“进来!”姬玄云放下酒杯,抬头道。
一个斥候打扮的壮年急走两步,单膝点地,抱拳道:“陛下,燕子坞五路大军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哦?”姬玄云道。
壮年斥候便将从水镜投影看到的情景详细描述。
姬玄云猛一拍桌,气得瞪圆双目,却又不知骂些什么好。说他们阴险?战场上刀剑无眼,自然不可能对敌人仁慈。
白啸山提醒道:“陛下,那李苦的肉身就在山下,料有燕公子在,燕子坞大军也没那么容易败下阵来,不如先为先王报仇雪恨?”
姬玄云把银牙直咬,骂道:“混账,父王在世时,几次三番训诫,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燕离救离恨宫于水火,我们此刻动李苦,就是要害他,你想陷本王于不义?”
“卑职不敢!”白啸山心中一跳,连忙跪了下去。
“起来!”姬玄云冷冷道,“本王用不着你们随时下跪,要的是你们忠肝义胆。勿要多说,按本王预先调配的,准备支援燕子坞!”
209我还要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承香观,五行院两观之一,供奉着列代祖师的金身塑像,位于雷神台下方的山腹之中。燕离走过几座吊桥,杀了几波阻路的五行院弟子,来到承香观台阶下。承香观依山而建,半身在山腹之中,前方空地削平,向下铺了二十多级,两边是雕栏和绿树。
燕离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便有海啸狂澜发生。此处已是禁地中的禁地,平常除非盛大的祭祀节日,否则连真传弟子也都不能随便进出。
海啸如从天穹上倾盆而下,燕离却已踏出了第二步。这些海啸并非幻觉,而是在某个现世真实发生的,但只有心怀戒惧之人,灵魂才会被吸入其中,去承受伤害。燕离心中无惧,只作不闻,自然就毫无作用。
二十多级台阶跨过,站到了承香观前广场,七个等人高的大鼎一字排开。
柳塘咬牙怒道:“燕十方,你敢冒犯我门祖师,会遭天谴的!”
燕离走到一个大鼎前飞起一脚。
嘭!
等人高的大鼎宛然炮弹般砸破了承香观的大门,跟着许多木屑,砸到了里头的白玉铺成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小贼,你好大胆子,看我护观二圣将你碎尸万段!”两个陆地真仙级别的长老从隐身处跳出来,各自真元涌动,手捻法印,口颂真言,“诸法千界……”
嘭嘭嘭……
接连六个闷响,余下六个大鼎纷纷地砸将过去,半个承香观就此毁去。
“小贼!”两个长老恨得咬牙切齿,更加速施法,只见得阵阵寒潮,不知从何处发生,涌过去,就将燕离冻成了冰雕。
“小贼受死!”其中一个怒喝中飞身过去,抬掌向燕离的脑袋拍去。这脑袋要是被拍碎,定然是十死无生的。
柳塘也期冀燕离就此死去,可他分明看到冰冻中的燕离的眼珠子动了动,忍不住高声喊道:“袁冰长老当心!”
袁冰兄弟二人一生浸淫冰神通,这手掌的功夫,也全与冰有关,是以自信满满,即便听到警示,也不以为然。掌中吐出冰风,更加剧了冰寒之力,使得冰雕更加凝固,
然后再不犹豫,对了燕离的脑袋拍将过去。
砰!
急促而短暂的碰撞声,袁冰脸色一变,他的掌力在燕离的眼前被莫名力量阻碍,此刻在冰的力场下才显现,是一层一层交叠的死怨之力,无数的亡魂拥挤着、哀嚎着,他听着看着,心神不自觉地颤动,心想这小贼娃娃一样的年纪,如何承受这些,还能保神智不泯,换成别个,怕早就沦为死怨的奴隶。
砰!
他稍一分心,又一声急促闷响,冰雕碎裂。他一瞬间觉出恐惧,只得将毕生修行的真元凝在体表,颈部仍然一痛,头颅冲天飞起,落在地上,仍能听见看见,只是独立的头颅,又如何感受到悔恨与不甘呢,只有无止境的痛苦,然后陷入黑暗罢了。
“哥哥!”看到袁冰惨死,另一个长老发了疯一样,全身扭转,整个身子竟是分解成了一粒一粒的冰砂,融入漫天冰尘中,化为更加汹涌的寒潮向燕离涌去。
燕离从冰冻中解脱出来,举步走去。每跨前一步,死怨就浓郁一分,以比寒潮更猛烈的势态,将寒潮生生挡了回去,那长老就被冻成了冰雕。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自己的神通给害死。
“不,不要!”柳塘发出了绝望的悲呼。记忆中还小的时候,他很顽皮,总是偷跑到承香观玩耍,两个长老虽然每次都将他无情驱赶,却也总会给他一些小物件或者好吃的,看着他们惨死在眼前,他的心也像被撕裂一样痛起来了。
燕离的脚步微顿,面无表情道:“才开始你就受不住了?你比我以为的还要脆弱,就凭你这样,如何承担传承一个道统的职责?”说毕疾走两步一个回旋踢。冰雕化为一道白光激射,向了承香观内去,“砰”的砸在那些金身塑像上,化为了漫天的白中透红的冰粉。
柳塘闭目不敢看,牙关紧咬:“你不要给我机会,否则我定将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
“我以为你将要崩溃,原来没有,非常的好。”燕离摄来柳塘,提着他的衣领举步踏入承香观,踢走了蒲团,将柳塘向那群金身塑像丢去。死怨之力化为极细的丝,缠绕住了柳塘的四肢,控制着他做了几个动作。
“你要干什么?”柳塘惊恐叫道。
“我虽无神死经,炼不成魂线入主你的灵台,”燕离面无表情道,“却可用死怨控制你的肢体。你不是说冒犯五行院的祖师会遭天谴?我倒要看看,这天谴打不打你!”
柳塘惊恐地发现,他居然不受控制地抱起了其中一个塑像,然后向另一个狠狠砸去。两个塑像都是同样材质,相互撞击,肯定是两败俱伤。这一下,就有两位祖师的塑像遭了劫难。
不到半刻钟,黄案上摆着的十几个金身就碎了满地,观内一片狼藉。
柳塘到了最后,已被刺激的有些神智不清,单只重复着相同的咒骂。
“燕小贼!”
燕离出到门口,正要毁去整个承香观,周围便发生数十个破空音,其中一个充满恨意的刻骨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数十个破空音,正是闻讯赶来的五行院高手,每个身份最低都是长老,修为最弱都是洞观,为首的、也就是引起燕离注意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拄拐的驼背老头。
老头说话很吃力,满脸的怨恨,一字一字地骂道:“你这竖子,毁人道观,断人香火,我抓到你,必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折磨你十载不罢休!”
燕离猛地掐住柳塘脖子,对白发老头发出更强烈十倍的怨恨:“老东西,我不但要毁你们道观,断你们香火,我还要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燕离小心,他是神柺凌啸天,你不是对手,快跟我走!”
突然一阵香风袭来,唐不落不知从何处窜出,抓住燕离的手就要走。
燕离眉头微蹙,正要说话,香软的手掌突然生出刺来,他掌心一痛,神色立变,看到唐不落的脸,他确实将警惕放到了最低,没想到会被她偷袭。体内原本平衡的阴阳忽然噪乱,深埋各处经络大穴的丧魂钉,不受控制地离体。
唐不落狞笑一声,取了丧魂钉在手,“燕十方,这一下看你怎么死!”
失去了丧魂钉的极阴之力,黑血咒的咒力便猛烈燃烧。
210有些问题答不好就会死
武祖安追着一小股散骑到了窄巷里,见前头已无路,他喘了口气,对身旁同门道:“敌骑真的只剩这些?”
被逼到绝路的,不知是哪个骑兵团,他们默默地打马转身,握紧兵器,意图做最后一搏。
“启禀大师兄,玲珑天洞尽神机,由他们传来的消息,不会错的。”同门恭敬道。
武祖安抬手,正要下令击杀,忽然顿住,因为他发现这些骑军似乎有所不同。他细细观察片刻,神色突变。“马!”
“什么马?”同门错愕道。
“这些马是普通的马,燕子坞的马,是异种|马!”武祖安神色渐渐沉了下去。忽然飞身出去,抓了一个骑兵回来,“你们是什么人,快说!”
被抓的骑兵神色漠然,眼睛里毫无神采,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死士?”武祖安感觉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将他往下拽。他深吸了口气道,“报一下作战统计!”
同门也感觉到了不安,道:“是,此次杀死的敌骑在两千左右,步卒射手也有数百,剩下及其主帅全都逃散不知所踪。”
“两千!”武祖安猛然转身,“绝没有,去,把敌军的尸体还有马全带到我这里来!”
不一刻,尸体跟马全齐了,果然发现了两种不同的马,细数来,被称为地骏的异种|马只有数百,其余全是普通品质。
张宗溪很快闻讯赶来,也是神色大变:“难道那姓李的婆娘耍了个花枪?”
“师傅,恐怕不是那个统帅,而是那个女总管的手段!”武祖安隐隐觉出一个令他颤栗的真相,“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们……”
“不是我们?”张宗溪吃惊道,“那他们去哪里了?”
武祖安猛地望向张宗溪:“这就是关键!师傅,您试想想,燕子坞兵分五路有什么好处?”
“彰显武力?”张宗溪不确定地道。
武祖安咬牙道:“有这样手段,培养出这样军队的女人,怎么可能这
样肤浅!师傅,对燕子坞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张宗溪的眼睛快瞪出来,艰难道:“玲珑天!”
武祖安猛一跺脚,地面震裂,那些马匹与剩下的俘虏,就全都四分五裂:“全部人跟我支援玲珑天!”
玲珑天。
赵志敬师徒二人不断调整真视之眼,从各个角落探视战场,并不断将调整过的作战指令传出去,眼看五院都将敌军压制,获胜只是时间问题,师徒两个都很愉悦,相信此战后,玲珑天在门中的地位定然会节节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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