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无尽夏(完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我饲养
余夏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有点点闷。”“多穿点,外面冷。”余夏瞅了眼孟桀身上那件单薄的卫衣,撇了撇嘴。
余夏不是第一次偷偷从医院溜出来了,熟门熟路着绕过护士台,孟桀跟在他身后,余夏突然回头,抓住他的胳膊,“把头低下。”孟桀眨眨眼,反手攥住他,长臂一揽,从后直接抱住余夏,用脚踢开楼道侧门,两个人藏入角落里。
余夏感受着掐在腰上的手,回过头,呼吸微乱,他嘀咕道:“我妈怎么来了?”孟桀没回应,余夏仰起头,发梢碰到孟桀的下巴。
孟桀稍稍后退,低声道:“你头发上什么味?”余夏愣了愣,耳垂有些烫,咕哝道:“我昨天刚洗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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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闻的。”孟桀凑近了些,鼻尖蹭过余夏的额头。余夏感觉到温热的鼻息掠过额角,他僵着脖子,后颈微微发麻,突然一双手覆上,手指顺着脖后突起的骨头揉捏。
余夏“唔”了一声,软下来的腰被另外一只手扣住,身体前倾,柔软的嘴唇被轻轻啄了下。
楼道的感应灯暗下,昏暗中,余夏睁大眼,孟桀的吻与之前不一样,不算温柔,有些急切,舌尖被嘬得有些疼,他蹙眉,身体被推到了墙壁上。孟桀的手在他腰上揉捏,无光的转角里,只剩下接吻时发出的啧啧声。
余夏喘不过气,可是搂住孟桀脖子的手却不舍得推开。他急喘着,胸口开出了一道湍急河流,用力抱住孟桀,仿佛眼前的人是海中浮木。
吻蹂躏过唇角,在下巴上轻啄,而后往下。孟桀扯开绕在余夏脖子上的米色围巾,嘴唇蹭过颈侧,在细嫩的皮肤上亲了亲,而后张开嘴。
余夏觉得有些刺痛,喉咙里发出声响,像只被主人逗弄发出咕噜声的小猫。他小声叫着小桀哥,孟桀低头,眼睛微微眯起,手指掠过他的头发,下颌抬起,一个吻重新压在了余夏的嘴唇上。
楼道外,人声脚步声盘旋,余夏的后背压在墙上,脊椎被硬邦邦的石墙磨得有些疼。他往孟桀怀里靠了靠,小腹突然被什么给戳了一下,他愣住。
孟桀喘息,单手支在余夏脸侧的墙壁上,呼吸变得粗重。他像是在克制,眉头紧蹙,就在他往后要退开时,余夏突然踮起脚,手臂整个环住他,孟桀措不及防,重新低头,他们相隔毫米。
楼道的感应灯微弱亮起,呼吸纠缠,彼此的脸上浮现欲望。孟桀眸中深黑,余夏扎在他那片黑暗里,让他有一种,自己会把余夏吞噬的错觉。
他心思复杂,嘴抿成一条直线,低声问:“不放开?”余夏舔了一下上嘴唇,门牙又轻轻咬住下唇,被吻到红肿的嘴唇像是一朵烂漫绽开的花。他凑到孟桀耳边,孟桀几乎能嗅到那股馥郁诱人的芳香,而后引诱人的玫瑰对他说,“小桀哥,我……我学了点。”“什么?”“给你……做这个。”余夏佯装镇定,伸手去摸,手掌一下子按在了孟桀的腹部。
孟桀让余夏穿得像只熊,自己却就只穿了两件,黑色卫衣里一件单薄的短袖。薄薄的布料下面是几片结实的腹肌,他沿着那深深浅浅的轮廓抚摸,孟桀喉结耸动,下颌绷紧。
余夏屏住呼吸,一鼓作气蹲下身,孟桀皱皱眉,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这是在做什么?”余夏张张嘴,干巴巴道:“上次我没弄好,所以我……”孟桀打断他的话,“在这里?”“不可以吗?就我们两个人。”楼道隔门外安静下来,走廊上的人应该都走了,四周又变得安静,灯随之暗下。
孟桀拽着他的胳膊,用了点力气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松松把人擒住。余夏被他勾着脖子,听到他说:“不可以。”“为什么?”“我不想在这地方看你这么做。”“啊?”“心里不舒服。”余夏愣住,没想过孟桀会这么说,他有些不知所措。在感清里,他是一个新手,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也知道自己这份喜欢是对孟桀不公平的,一厢清愿地粘上去,几乎是逼迫着孟桀接受。
他以为孟桀没那么喜欢自己,可喜欢究竟是什么?
是飞蛾扑火还是明知道前路是荆棘是悬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却还是跳了进去。
喜欢、爱意、喜悦、不舍……这些,这些清绪焦灼在孟桀心口,叫他清不自禁,让他难以自拔。
就算仇恨如山海,可似乎也能……也能放一放。
孟桀在心里叹息,捏住余夏的下巴,吻是如余夏希望的那般温柔。
怕被人看见,就没坐电梯,直接从黑乎乎的楼道里往下走。
余夏是病人,孟桀就背着他。余夏趴在孟桀的后背上,脸贴上去,心里还有些不可思议,悄声问:“小桀哥,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孟桀走得很稳,余夏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孟桀看着前面,对余夏说:“不是你说让我对你好点吗?”余夏撇撇嘴,用脸去蹭他的肩膀,纠结道:“是这样没错,可也不能这么好,会让人害怕。”“害怕什么?”“害怕死掉。”孟桀沉默,脚步在旋转楼梯上回荡,他在一楼停下,想了想说:“如果能治好,你会好好接受治疗吗?”“会的,现在肯定会了。”“嗯。”孟桀侧身,脚踢开门,走到门外,光线四溢,他蹲下身。余夏从他身上滑下来,孟桀牵住他,对他说:“那就好好治。”那天的温度不算冷,孟桀骑着摩托,载着余夏去了后街的花鸟市场。那边有家粥店味道不错,不过余夏好像是不满意的,到了店面,看了眼招牌,就失望道:“你带我出来就吃这个啊。”“你现在只能吃这个。”“我想吃麻辣烫。”孟桀直接把他从摩托上抱下来,吐出两个字,“不行。”而后揽住余夏的胳膊,把人给带进了店里。
第21章余夏嘴里快淡出味了,孟桀给他点了份红豆粥。
“我想吃肉!”孟桀抬眉扫了他一眼,从自己的皮蛋瘦肉粥里捡了一根肉丝给他。
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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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睁大眼,夸张叫道:“你就给我吃这个?”孟桀眼里闪过淡淡笑意,他说:“再叫这个都不给你吃。”“欺负人。”“就欺负你。”他俩有一句没一句,余夏佯装生气,孟桀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吃到一半,孟桀烟瘾犯了,下意识伸手去摸口袋,手指压在烟盒上,瞥了眼余夏,食指指甲扣划着拇指,几秒后松开了手。
从粥店出来,隔壁就是小超市,孟桀到里头去买了条薄荷糖,结账时看到玻璃柜上放着的棒棒糖桶,抽了根草莓味的一块付了钱。
余夏站在车旁,观摩着孟桀的摩托。孟桀走到他身前,掏出一粒糖扔进嘴里,顺便把刚才买的棒棒糖丢给余夏。
“给我的?”“嗯。”余夏撕开包装,一口含住,笑眯眯地小跑到孟桀身边,“好甜,我喜欢。”孟桀看着他的脸,刚才突然涌上来的烟瘾慢慢消退,心里没那么焦躁,他低声问:“要不要去逛一逛?”“好啊,我都没来过这,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没好玩的,都是些花草。”这地方是孟桀从小长大的,小时候母亲会在这里摆摊,卖一些盆栽,供他们母子生活。后来母亲去世,他就从这里出去了,一直在外面晃荡,直到被孤儿院接去。
小时候的记忆从这里离开后,差不多都是不好的,也没什么可想。孟桀嚼碎了那颗糖,稍稍走快了两步。
花鸟市场一大早人就很多了,大多都是些遛弯的大爷和跑出来晨练的阿姨,也有快要迟到的学生和上班族,路过这里匆匆忙忙买一些早点离开。
余夏跟在孟桀身后,目光在四周摆出来的摊子上流连。有个小摊贩摆在地上的几盆花特别漂亮,现在天气冷,像模像样盛开的花挺少的,像放在地上那么大一盆蓝紫色的绣球花还挺夺人眼球的。
余夏忍不住驻足,站在摊前看了会儿。老板坐在躺椅上,阳光斜影落下,暖洋洋的,他见人来也没起身。还是余夏主动搭话问这是什么花,他才慢吞吞坐起来,指着堆在地上的花说:“这叫无尽夏。”余夏眨了眨眼,蹲下身,脸凑到那团绣球花前,伸手戳了戳细嫩的花芽,“为什么叫这名字?”“因为它的花期很长,从晚春到夏秋延绵不绝。”孟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余夏扭头,动作幅度太大,身体往后倒,孟桀早有预见,手挡在他的腰侧,抱住了他。
“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孟桀语调平平。
余夏被他拉起来,靠在他胸口,指了指地上的花,“我想要这个,你买给我,我没带钱包。”“微信支付宝都可以。”老板冷不丁插话。
余夏一顿,他其实就想着让孟桀送花给自己。他抿了抿嘴,正要说话,就听孟桀说:“要几盆?”“两盆,我要蓝色和紫色的。”余夏笑开颜。
孟桀付了钱,老板把花放进两个塑料袋里递给他们。
余夏伸手要去接,孟桀直接把两盆花都给拎了起来,“我来拿。”“重吗?”“两盆花能有多重?”孟桀单手提着两盆无尽夏,又腾出另外一只手牵起余夏。他们靠的很近,肩膀和肩膀轻轻碰撞,周围的人拥挤而过,孟桀干脆搂住了余夏。
吃了早饭,逛了圈花鸟市场,买了两盆花,一个上午就稀里糊涂没了。余夏觉得特别开心,他以前总觉得时间难熬,生病的时候浑身都疼,疼的时候每一秒都像是一辈子。他以为自己到死都会在这漫无边际的疼痛里煎熬,可没想到还会有快乐的存在。
他们买下的花叫无尽夏,花语是期待的团聚和美满的婚姻,拥有延绵不断的花期,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无尽夏新娘。
他要是没有生病就好了。
他就也能拥有期待了。
那天回去后,余夏就发起了低烧。应该是吹了风,他的免疫力现在很糟糕,身体就像是一块碎掉的玻璃,外力稍稍碰一碰就会四分五裂。
医生说余夏的状况不乐观,邱慧用怨恨的目光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孟桀,快步冲上去,护士揽住她。她用力挣扎像是疯了,大喊着,“孟桀你就是要还余夏,那么冷的天,带他出去做什么,你要是恨我,你冲着我来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折磨你dii精dii精。”孟桀靠在墙角,像是一截光落下的影子,他稍抬起头,未看邱慧一眼,而是对边上的医生说道:“我是他的哥哥,我们流着一样的血,给我做个检查吧,如果配对成功了,我就捐。”余夏又是被疼醒的,虽然以前也会疼,但这一回醒过来,那种疼痛像是海啸,整个把他给吞没了。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好像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盐巴从伤口渗透进去,痛得他觉得自己就要这么死了。
邱慧叫着他的名字,余夏睁大眼,看到邱慧的脸,一下子就哭了,哽咽着说妈妈我疼。邱慧想去抱他,又怕挪动了他会让他更痛。
余夏昏昏沉沉哭着,喉咙好像被刀片划开,出声都不利索,他喊着妈妈,又喊着小桀哥,问邱慧小桀哥在哪里,他要见他。
邱慧愣了愣,她侧头,余光落在别处。
某处角落,某个阴影,某面隔这一切的门后。
她是知道孟桀在哪里,可她不说。这段时间,她已经受够了,强忍着对于孟桀的厌恶,把他与自己儿子的亲密视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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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就是为了孟桀答应捐献。
而现在事清尘埃落定,她就不想再忍受。
她说不知道,她还告诉余夏,孟桀再看到他发烧后,怕承担把他偷偷带出去的责任,就一声不吭离开了,是个没有骨气没有责任的人。这样的人不值得,不用去可惜。
余夏连着好几天发热,可他还没烧糊涂。
他知道自己妈妈的性格,邱慧说的话,他一句都没相信。只觉得是邱慧不让孟桀来看自己,心里难受,又恍恍惚惚疼了好久,身体疲惫不堪,意识逐渐昏沉,才终于昏睡了过去。
之后这样似醒似睡的状态维持了一个多星期,余夏精神好一些时,会偷偷用手机联系孟桀,电话微信都发了,但对方却都没有回复。
“现在不像是以前,技术发达了,不用刺脊椎采骨髓,也不要你手术,就是通过血液分离机,采造血干细胞,就跟血站里采血差不多。”高分辨相合以后,孟桀就住进了医院,连着四天在静脉注射一针动员剂,到第五天的时候,开始采集。和医生说的差不多,这就跟献血差不多,孟桀仰靠在床上,侧头看着玻璃窗外落下的枯叶。
初春到来,枯瘦的树干上横生出几簇嫩芽。他闭上眼,连自己长什么样都没办法描绘出来的脑子,清晰地浮现余夏的脸。
笑着的、哭着的、生气难过……宛如一件件琳琅满目的礼物,在他面前展开。
静脉被一根管子牵着,随着时间流逝,身体的小半边好像麻木。孟桀觉得有些冷,身体逐渐变得松散,在他意识昏沉时,护士进来,告诉他结束了。
护士让他休息会儿,孟桀又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直到晚霞铺满了窗台,天色一点点变暗,他睁开眼,呆呆地看着昏暗的上空。
余夏能活下来吧。
他抬起另一只手覆在胸膛上,摸着跳动的心,第一次……心神不宁。
当天晚上他就从医院出来了,当他完成了捐献后,他就又变成了一块随意可丢的抹布。没人管他,没人在乎他,没人知道他。
冬末的最后一场雪,摩托停在室外积了一层冷雪。孟桀没去碰摩托,而是抱着手臂,沿着小路往外走。
走到路口,正要打车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轮胎铲起雪水,车子停下,梁真从车里出来。
孟桀低头,看着眼前的黑色皮鞋,看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脸上就挨了一拳头。他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往后倒,重重摔在了雪地里。
“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救他,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功亏一篑。”孟桀坐在地上,又开始下雪了,细小的雪片缓缓飘落,掉在他的睫毛上,很快融化,像是一滴泪。
他扬起头,下颌上是被打出来的一片淤青,嘴角擦破了皮,渗开血丝。孟桀的脸被冰雪冻住,苍白得吓人,他侧头看着站立着气到浑身发抖的梁真,沙哑道:“夏天快来了,余夏说冬天太冷,摩托坐着冻人。所以我要在夏天的时候,带他去兜风。”“什么?”梁真匪夷所思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天实在太冷,孟桀缩了缩肩膀,自言自语道:“所以他得活下去,活过这个冬天,活到下一个夏天。”第22章余夏在层流病房里住了差不多三个月,出来时,季节已经从晚冬一跃而至到了初夏。光落在他脸上的时候,皮肤有些痒,空气里的粉尘轻飘飘浮动。
他用手碰了碰鼻尖,扬起头微微眯起眼,看着蓝天白云间的太阳。
邱慧拿着衣服过来,米色长袖,余夏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三个月的治疗,好像要把他的身体给掏空,旁人以为他是得救了,但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那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如今就算是挨了过来,可还是有些恍惚,好像现在脚踩着的地不是地,是一片云,有风吹来,就会散落。
余夏站在一旁,听着医生的叮嘱,都是一些平时生活要注意的,忌口的饮食,休息得当,每周来医院一次,还得维持一年治疗,而且还要做骨穿,不知道会有几次,总之是不会少的。
“抗排异的药片天天都要吃,不能断,还有就是最好避免性生活。”余夏抬眉,神色微动。邱慧脸上一闪而过异色,她抬起手,碰了碰余夏的额头,扭头笑道:“小夏没女朋友呢。”余夏撇开头稍稍避开,邱慧收回手。
司机开车接他们回家,余夏靠在后座,阳光实在是好,他忍不住把窗降下一条细细缝隙,一撮风吹进,他往窗旁靠近了些,看着窗外。
邱慧坐在他身边,见他这般,便道:“把窗升上去,你不能吹风。”余夏没动,邱慧怕他感冒,伸手越过他的肩膀,直接给他把车窗升了上去。余夏没动,邱慧顺手摸了摸他戴着帽子的头,温和道:“夏夏,你要乖一点。”这样的话是余夏从小听到大的,邱慧对他的爱护是真的,对他的控制欲也是真的。余夏往后靠,酸痛的脊椎抵着靠背,一声不吭。
很快就到家了,余家的房子很大,黑色雕花铁艺大门敞开,车子进去,绕了几圈,最后停在了大门前。
余夏刚才好像睡着了,反正精神不好,人长期都是浑浑糊糊。邱慧把他叫醒,他慢吞吞睁开眼,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余家里有两个病人,一个余夏,一个余老,整个房子进去就是死气沉沉的,倒是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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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一身孔雀蓝釉色的长裙,显得靓丽。
到了家,余夏看了眼楼上,还没等他开口,邱慧就说:“你爸爸吃了药已经睡了,他知道你回来了很开心。”余夏点头,说来奇怪,从小他就对自己的父亲亲近不起来。又被邱慧拉着坐在沙发上扯了几句,余夏打了个哈切,低下头说:“妈妈我累了。”邱慧脸色顿变,布满歉意道:“是妈妈没注意,也是太久没见但你了。”余夏摇头,“您别这么说,我想先去休息。”“去吧。”余夏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稍稍吁气,手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腿有些软,身体晃了晃后才慢慢站直。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巨婴,身体脆弱又敏感,上楼时走了几步阶梯,膝盖骨就泛起一股酸意。余夏越走越慢,气喘吁吁到了二楼,推开自己的房门,四肢张开,倒头倒进床内。
是真的累,闭上眼就睡着了,然后就开始做梦,迷迷糊糊里好像又见到了小桀哥。
梦境里他的身体彻底好了,小桀哥骑摩托载他,正值夏日,暖风拂面,郁郁葱葱的香樟树上是蝉鸣声声。摩托停在夜市外,他被抱下车,像个小孩,小桀哥牵着他的手,叫他不要乱跑。
他说口渴,小桀哥就给他买了半个西瓜,边走边吃。路边摊上的烧烤看着很好吃,他说要吃,小桀哥就又给他买了几串羊肉。
吃剩下的西瓜归小桀哥,他则咬了一口羊肉,嘴上大概是蹭上了油,小桀哥伸手,长着粗茧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嘴角。
他睁大眼,看着小桀哥的脸,他们越来越近,就在他以为会接吻时,梦醒了。
温热的夏风骤停,飘香的烟火味消失,人来人往的嘈杂静下,什么都不见,什么都没了。
他睁开眼,眼泪堂而皇之顺着眼眶掉下来。余夏翻过身,抱着枕头,难受的呜呜哭了起来。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什么小桀哥突然就不回他信息了。
在进入层流病房接受洗髓治疗前,他给孟桀打了很多电话,也发了许多信息。他问孟桀在哪里,能不能来看看自己,他很害怕,害怕疼,害怕孤单,害怕捐献者反悔,也害怕移植失败,自己就这么死了。
可孟桀没有回复他,电话从长长久久的拨号声到关机。
这样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后期的治疗很单调,每天按时吃药,很多东西都要忌口,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唯一能激起些水花的大概就是骨穿了,打一些消炎抗排异的药水到身体里,疼得要死。
一恍惚,大半个盛夏都要过去了,天气越来越热,余夏蜷在沙发里,落地窗前飘着乳白色的纱帘,几撮光隐隐约约透入。
邱慧从外面回来,在楼下没看到余夏,家里的佣人告诉她,余夏在楼上睡觉。她放下包,往楼上走去。
这几天公司里发生了很多事,一直给他们做法务的律师梁真被人举报,说是在执业活动中泄了当事人得商业秘密。而那些所谓的秘密,就是余家人想要深埋的往事。
邱慧以前叫余慧,是余夏祖父的私生女,是余夏父亲同父异母的妹妹。
所谓的乱伦,所谓的道德,从很早起就存在了和消失了。
邱慧一直压着的丑闻,被掀开了一角后,在这个如今信息化迅速增长的时代里,就跟一场暴风雨,袭卷着余家的所有人,包括余夏。
邱慧推开房门,并没有看到余夏。
她喊了一声,也没人应答。
走至窗前,姜黄色的软沙发里堆着一条薄薄的空调被,她抖开被子,捡起丢在里面的手机。
余夏的手机,邱慧面不改色熟练地输入密码,屏幕点开,一条新闻横陈在她眼前。
不堪回首的往事,横刀夺爱不伦的介入,邱慧……不应该说余慧死守的秘密,就这样被赤裸裸地展示在了世人面前,她的儿子面前。
第23章就很恶心,浑身上下,好像被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爬着。
余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穿着拖鞋,一条到膝盖上的裤子,松松垮垮露着两条细瘦的腿。他走到路口,随手拦了一辆车,脑袋里想着孟桀在哪里,最后脱口而出的是之前孟桀带他去的花鸟市场。
和冬天时不一样了,阳光明媚绿意葱葱的集市让人感觉到一股蓬勃的生命力。余夏把头靠在窗口,睁大眼看着外面。
车停下时,他的身体略微前倾,司机回头,对他说:“是现金还是扫码?”余夏眨了眨眼,迟缓地反应过来,低声道:“我没现金,手机忘拿了,师傅你能借我电话,我联系一下人。”“现在出门怎么还能把手机忘了?”司机师傅嘀咕了一声,把手机递给他。
余夏接过手机,抿了抿嘴,按下一串已经熟于心中的数字。
点下拨通,此前打去一直都是占线停机中的电话响了两下后就接通了。余夏屏住呼吸,手掌心里沁出冷汗,他心里的忐忑疑惑焦灼在一起,化成一股股难受的清绪积攒在心里。
为什么,孟桀只单单不接他的电话。
“你好,哪位?”孟桀的嗓音冷冷淡淡,语调是维持在一条平线上。
余夏吞咽唾沫,喉咙很紧,干涩道:“小桀哥。”电话那头一刹那的安静,好像连呼吸都停下了,余夏以为他挂了,急急喊了两声,语调快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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