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床车间往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等登等灯
范春荣反倒很冷静,冷静到甚至有些冷血:“我在乡下的时候帮扶过不少人家,也有不少人家对我感恩戴德,那里的人嘛,就想给姑娘找个好归宿,以你的条件,只要你肯松口,合适的人选我还是有的,咱们家总不至于亏待了人就是。”
吴蔚然反问:“不亏待?这还不叫做亏待?这种耽误人一辈子的想法,妈,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范春荣的声音冷冷的:“是啊,你又想对得起你喜欢的人,又想对得起天底下所有人,你怎么不想想,你对不对得起我跟你爸呢?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都能做出不忠不孝的事情来,我除了想方设法亡羊补牢,我还能做什么?让我敲锣打鼓欢迎你的程郁进咱家门吗?”
吴蔚然沉默了一会儿,说:“妈,您还是先睡觉吧,您现在想法太疯狂,想必是已经糊涂了,等您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第九十一章
程郁和范春荣面对面坐着,范春荣盯着程郁,而程郁则不安地低着头。
是范春荣约程郁出来的,程郁清早起床就到范春荣的短信,她开门见山,直接给程郁发了约见的时间和地点,位置在范春荣住的酒店附近,距离程郁很远,他连早饭也没吃就急急忙忙出门,好在他比较幸运,在闲人进的小区门前捡到了送宿醉的住户回来的出租车。
程郁忍着酒气坐进车里,一路把窗户开到最大,清晨山间冷冽的风灌进来,司机手里夹着一支烟,感叹城南空气果真不错,有钱人的确会享受。
程郁不安地握着手机,他不敢对跟吴蔚然母亲的见面抱有任何希望,程郁甚至不知道最差的结局会是什么。
范春荣显然比昨天程郁看见时憔悴了许多,像她烫的这种卷发需要十分心的养护,每天都要用类似卷发摩斯之类的东西打理许久,刚刚时兴这种发行时陆瑾瑜曾经烫过一次,程郁陪着她在她常去的那家会所坐了一整天,而后因为实在不太合适,打理也嫌麻烦,陆瑾瑜很快就换了发型。
范春荣的刘海蓬乱地盘踞在额头,没有打理,就显得干枯毛躁,再搭配她眼里一夜未曾好眠的红血丝,还有浓重的黑眼圈,即便没有开口,也有些歇斯底里的可怖。她什么都没有说,但程郁已经感受到范春荣的怒火和疯狂。
“昨天我跟蔚然聊了一夜。”范春荣说。
程郁抬眼看了范春荣一眼,又很快垂下头,没有说话。范春荣便问他:“你就不好奇我跟蔚然聊了些什么吗?”
程郁哑声道:“我不知道。”
范春荣看了程郁一会儿,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她既愤愤不平又怅然解脱地说:“我看你这个样子,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需要我们蔚然,蔚然过得如何,你好像既不关心也不在意。”
范春荣冷笑一声,道:“那倒是省了我的功夫了,我就直接告诉你了,蔚然要结婚了,我希望你……”
程郁飞快地打断范春荣的话,他说:“我明白了。”
这样的场面程郁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一年前乔伊也是这样出现在程郁面前,居高临下地向程郁通知了翟雁声要结婚的事情。很奇怪,程郁分明是一个沉默到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人,可所有人好像都能轻易找到他,然后顺理成章地将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程郁在这一刻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是所有人的障碍,小时候他是父母之间的障碍,长大后他变成了更严重的障碍。程郁不知道自己还要退到哪个地方去,才能让这些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永远一片坦途,永远康庄大道。
程郁没有退路了,他再次回到孤身一人的状态。沉默许久,程郁问范春荣:“我能问问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吗?”
范春荣的表情愣了一瞬,她在失眠的一整晚已经将程郁的性格揣测了许多可能,但无论如何,范春荣相信程郁在她面前是一种“理亏”的状态,只要她在气势上压过程郁,程郁就没有还击之力。但范春荣没想到程郁会有这么一问。
“当然是蔚然告诉我的,不然还能是谁?”范春荣说。
程郁便继续问她:“那为什么不是吴蔚然自己来告诉我,而是由您来告诉我?”程郁的手指绞在一起,对范春荣说:“不管是吴蔚然要做什么,我都只听他跟我说的。”
程郁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是吴蔚然的电话,程郁看了范春荣一眼,接起电话,吴蔚然在电话那边焦虑不已,道:“程郁!你在哪里?我妈去找你了吗?我早晨起床发现我妈不在,我的手机被开机了……”
程郁闻言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打断吴蔚然的话,说:“我跟她在一起。”
“你们在哪里,我来找你!”
程郁望向范春荣,而后说出地址,挂了电话,他的心绪平和许多。还好,之前范春荣说出吴蔚然要结婚的话时,程郁差一点点就要绝望了,但是还好没有绝望,还好他相信吴蔚然。
范春荣坐在程郁对面,颇有些遗憾,只差那么一点点,这个程郁就要放弃了,可惜仍旧是差了那么一点。范春荣想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刚才你问了我一个问题,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范春荣说。
见程郁没有反对,范春荣便开口了:“这个问题昨天我问了蔚然,可是蔚然语焉不详,说也说不明白,想来我只能问问你了,希望能在你这里得到答案。”范春荣死死地盯着程郁,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说:“昨天在医院门口的那个人,真的是你的叔叔吗?”
范春荣如愿以偿捕捉到程郁脸上惊惶、震撼、茫然还有恐惧的神色,她略微靠向椅背,姿态变成一种高高在上的胜者姿态。原来症结在这里,范春荣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原来想了整整一夜,程郁的破绽在这里。
翟雁声是谁,程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程郁觉得自己要被范春荣看穿了。但范春荣并不想逼程郁向她坦白,范春荣对程郁的往事不感兴趣,她只想敲个警钟,让程郁知道自己掌握了他的弱点,好让程郁知难而退。
“我听蔚然说那是领养你的叔叔。”范春荣说,“他说你没有父母,是个孤儿,所以我不想逼你,显得我在欺负你这个可怜孩子似的。”
范春荣打完巴掌,又来赏甜枣,对程郁说:“但是你也可怜可怜我吧,我只有蔚然一个孩子,我养他这么大,难道是想看他以后被人耻笑是个同性恋的吗?程郁,你自己没有父母,可能体会不到为人父母的心情,即便如此我还是请求你,高抬贵手,让蔚然去过正常的生活吧。”
吴蔚然面对母亲十分警惕,怕她会做什么所以连觉也不敢睡,一直撑到凌晨才疲惫不堪,茫茫然睡过去,没成想母亲比他更能熬得住,吴蔚然不过睡了两三个小时,范春荣竟然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差里找到了程郁。
吴蔚然找到程郁和母亲见面的茶馆时,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见吴蔚然进门,两人同时望向吴蔚然的方向。
吴蔚然搓了搓因为少眠而感到头痛欲裂,连带着半张脸都麻木僵硬的脸,走到范春荣面前,说:“妈,回去吧。”
这分明就是不论范春荣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吴蔚然都不为所动的态度了,范春荣的眼泪扑簌落下,一开始是默默流泪,很快就变成崩溃的大哭,她伏在桌子上,哭得惊天动地,茶馆里的服务生和客人都惊讶地望向这边,吴蔚然和程郁都愣在原地,束手无策。
在亲情的绑架前,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显得自己像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子,吴蔚然无能,而程郁没有立场。
程郁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爱真的是这么自私的一件事,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居然从没有体会到这样深刻的亲情,有时这是活下去的底气,有时也是摆不脱的沉重枷锁。
像范春荣这样工作体面又能干好强的中年女人,如果不是程郁和吴蔚然的事情,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在公共场合这样失态崩溃地大哭。程郁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他终归不是铁石心肠,望着范春荣枯燥颤动的发梢,也产生一种是自己毁了吴蔚然一家安定生活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的确就是他毁了吴蔚然本该幸福安稳的人生。
程郁陷入两难抉择中,好一会儿,有服务员走上前,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先生,这位女士目前的状态已经影响到我们正常的营业了,你们看是不是……”
吴蔚然焦虑不已,勉强俯下身安抚母亲,程郁扶着桌角在一旁看着,木质桌椅上压着一层厚玻璃,程郁手心的汗浸湿了玻璃板,湿漉漉的一片。
末了程郁终于下定决心,他说:“吴蔚然,考虑一下你妈妈的建议吧,我先走了。”
吴蔚然难以顾及程郁,伸手想去拉他,可程郁已经飞快地离开了,吴蔚然的手徒劳地伸在半空中。反倒是范春荣,听着动静,直到听到程郁说出那句话,那才慢慢坐起身,抽出纸巾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和泪水。
“咱们也走吧。”范春荣说。
机床车间往事 第51节
吴蔚然跟在范春荣身边,他望着自己的母亲,感到恐惧而陌生。他不知道母亲跟程郁说了什么,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但母亲用歇斯底里的撒泼逼迫程郁应允,吴蔚然的心沉沉坠落下去。
“程郁答应了。”范春荣突然说。
这一日的海城是个极其晴朗的日子,日头很好,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街上人流骤减,吴蔚然站在原地,问母亲:“他答应什么了?”
范春荣笑了笑,说:“答应你回去结婚了。”
吴蔚然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愣在原地,他只觉得浑身都被浇透了,整个人像是刚刚从冰冻的冰河里打捞上来,连手脚都在不由自主地发抖,他看着母亲痛苦而又满足的表情,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吴蔚然在心底里知道,就在程郁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程郁了。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翟雁声那种戏谑的笑意是什么意思,他和翟雁声的确是很相似的两个人,翟雁声只不过是冷眼旁观着他也一样会走上的那条路。
吴蔚然不怨程郁的被迫妥协,他只恨自己如此草率愚钝,什么都处理不好。
第九十二章
范春荣来海城时意气风发,最终却草草离开海城,为了程郁的事情,吴蔚然几乎要跟她决裂,这让范春荣大为受伤,一直以来都让她欣慰得意的儿子,现在变得疯狂而陌生,让范春荣感到心碎而难过。
或许是跟程郁谈判的事情激怒了吴蔚然,吴蔚然一改先前沉痛而低沉的状态,面对范春荣的态度变得强势起来。
反倒是范春荣开始推心置腹地同吴蔚然说软话,她详细地跟吴蔚然分析程郁为什么不行,无非就是吴蔚然并不了解程郁,程郁这样的状态也未必经得起跟吴蔚然经年累月的辛苦打拼。
但吴蔚然年轻气盛,范春荣找上程郁这事完全超出他的容忍范围,他对母亲的态度也因此格外强硬且不客气,范春荣现在才开始说软话,倒是真的为时已晚。
母子俩不能达成一致,范春荣伤心欲绝,告诉吴蔚然如果一定要和程郁在一起,那这个家里就没有他这个人了。她宁愿从未有过这个儿子,也不愿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家里。
吴蔚然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范春荣气得嘴唇发抖,末了指着吴蔚然说:“你既然答应了,那以后就当我跟你爸是死了吧,永远也别进这个家门了!”
见吴蔚然点头应允,范春荣在海城一刻也待不下去,她当即整理行囊,连夜离开海城。范春荣走了,吴蔚然感到身心俱疲,短短两天,吴蔚然的生活天翻地覆。
他此刻才开始回想,自己冲动之下答应母亲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彻底跟父母断绝关系,这是吴蔚然从未想过的,他原本打算跟父母好言好语,尽量慢慢感化他们,即便不能跟程郁亲如一家,至少也勉强达到互相理解的程度。但现在看来,所有人的脾气都是不可控的,吴蔚然的痛点是程郁,而母亲的痛点则是他的一意孤行。
吴蔚然不知道该怎么给程郁解释母亲离开的缘由,以程郁的性格,听说范春荣走了,一定又要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无法释怀,但这么大的事情,也绝不是吴蔚然不说就能拖过去的。
吴蔚然想要缓两天再说,得让程郁心理负担太大,也给他一点时间,好好想想究竟该如何措辞。
但吴蔚然几天后只等到再度回到海城的范春荣,这一次范春荣不是孤身一人,她带着吴蔚然的父亲。吴蔚然的父亲吴海平时话不多,不苟言笑,家中的琐事通通丢给范春荣,名义上是范春荣当家。虽然夫妻二人常年不怎么管吴蔚然,一家人过得也不像一家人,但真正发生大事了,吴海仍是这个家里毋庸置疑的权威。
吴蔚然往日里对吴海的敬重出于惯性,但看到母亲带着父亲杀了个回马枪时,他心底里从未有过的叛逆则被深深激发出来。不过这并不影响吴海行使他身为父亲的绝对权威,见到吴蔚然,吴海毫不客气地对他来了一场棍棒教育。
范春荣在一旁一边哭一边说:“蔚然,你给你爸爸服个软,别这么倔着了,你这么咬着牙,自己也受苦啊!”
吴蔚然紧咬着牙关不做声,他的父亲倒也不在意,揍吴蔚然,只不过是抒发自己听闻吴蔚然近况后的愤怒,他这一次真正要做的是带走吴蔚然。
打完了也打累了,吴海坐在酒店的床上喘气,吴蔚然坐在地上喘气,平息了一会儿呼吸,吴海说:“刚才打你,是打你个不孝子有这种想法,现在打完了,咱们来算算账吧。”
吴蔚然抹了把鼻涕,没有理会父亲说的话,吴海倒也不在意,说:“我看你这是病,得治,正巧你也不想在云城的工厂里干了,那就辞职吧,回家待着,什么时候改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吴蔚然道:“要辞职也得是我自己辞职。”
吴海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扔在吴蔚然面前,说:“不用你操这份儿心了,我已经托人帮你办好了,这就走吧,回家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说。”
吴蔚然打开面前的那张纸,上面赫然就是已经盖了红章得了批准的辞职报告,而这辞职报告甚至不是出自吴蔚然之手。吴海道:“为了批你这份报告,你爸我找了不少人,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办这种事,吴蔚然,你也二十五了,少给你爸妈添乱,多让你爸妈享享清闲不行吗?”
吴蔚然突然笑出声来,说:“之前不是说了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吗?不认我,就没有乱可添了。”
吴海道:“不认你,你在外边跟个男的鬼混,出来丢的不还是我们的脸?”
吴海说到这里,说是刚才教训了一通吴蔚然,累了,打发范春荣出门买些吃的喝的来,房间里只剩下吴蔚然父子俩,吴海点了根烟,眯着眼睛缓慢地说:“我找云城的朋友打听过了,你的那个程郁,在云城的时候住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住在一起,都是什么关系,我现在全知道了。吴蔚然,我给你留点脸面,也算是给我自己留点脸面,不用我说破吧。”
吴蔚然十分讶异地望向父亲,看着他那张严肃且不容反驳的脸,又辩白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
吴海吐出烟圈,说:“我现在不以当爹的身份跟你说话,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跟你说,你心思活络,想跟人玩玩,找个男的,虽然少见,但自己私下里的事情,不要让人知道,也无所谓。但你现在要拿到明面上来,吴蔚然,你自己不嫌丢人,全家人的脸也要陪着你一起丢吗?”
吴蔚然觉得父亲这话说得前后矛盾,逻辑也是狗屁不通的混账逻辑,他连回答都不想回答,只嗤笑一声作为回应。吴海又说:“不关你是找个男的还是女的,但是吴蔚然,你记住了,你带到明面上来的人,不能是一个被别人玩烂了的人。”
程郁在父亲口中被如此轻蔑地提及,言语间又如此羞辱他,吴蔚然再也无法忍受,他嚯地从地上爬起来,道:“他不是那种人!你别把他说得那么恶心!你自己活了几十年见惯了那种情形,别把所有人都想的一样!”
吴海冷笑一声,“你吵什么吵,这点破事还想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吗?吴蔚然,我现在是跟你好好说,你回家待着,跟那个人断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要是油盐不进,那我也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吴蔚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想都别想!”
吴海气笑了,说:“你不想回去没关系,我跟你妈这回是开车来的,大不了把你绑回去,还能由着你胡闹?”
范春荣进门时见父子二人又争执起来,连忙拉着吴蔚然将他推进洗手间,说:“你看看你这一脸汗,进去洗洗,出来先吃点东西。”
吴蔚然进了洗手间,听见父母在外边争执,吴海数落范春荣,言下之意是吴蔚然现在这副模样都是范春荣惯出来的。
吴蔚然打开水龙头坐在马桶上,父亲如果真的将他强行带回家,该怎么办?肯定不能让程郁去火上浇油,吴蔚然左思右想,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将联系人翻了个遍,最后将视线落在戚晓寒的名字上。
吴蔚然以最快的速度给戚晓寒发短信,他没说程郁的事情,只说跟父母因为自己辞职的事情起了争执,父母要强行将他带回家去,拜托戚晓寒帮忙,如果在三五天后联系不到自己,就让戚晓寒想办法去一趟自己家里,把他带出来。
其实吴蔚然不知道戚晓寒能不能帮到自己这个忙,他和戚晓寒再投缘,也不过是数面之缘,戚晓寒创业的事情也没个定数,能不能为了自己冒这样的风险,吴蔚然心里没底。
但几乎是立刻,吴蔚然就到了戚晓寒的回复,她没问什么原因,只说:“好,要真有那一天,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做我们团队的开国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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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蔚然被带回家里,父母没了他的手机,他无法跟外界联系,每天被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父母二人轮番在家守着他。吴蔚然觉得好笑,过去二十多年,吴蔚然的父母也没有像这几天一样,觉得他如此要紧,如此小心翼翼,甚至不惜请假,放下重要的工作,留在家里看着他。
吴蔚然在家倒头就睡,既不跟父母交流,也不再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父母的态度也很明确,既然双方无法调和,吴蔚然就只能寄希望于戚晓寒。
戚晓寒是在五天后登门的,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来到吴蔚然家里时正是下午,夏季漫长的午后热得人昏昏欲睡,戚晓寒的到来犹如一道惊雷,将整个吴蔚然一家人都炸醒了。
戚晓寒容貌姣好,又礼数周全,进门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她笑盈盈地说:“伯父伯母,不好意思,冒昧登门了,我是戚晓寒,之前由蔚然办公室的孙姐介绍,跟蔚然相亲,见过几次面,也吃过几次饭。”
吴蔚然的妈妈立刻便道:“你就是那个跳槽到海城台的主持人,现在要拉着我们蔚然辞职的那个吗?”
吴蔚然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听戚晓寒笑着说:“是,但也不是。”她停顿一瞬,接下来石破天惊地说:“我相中蔚然了,蔚然却没有相中我,说是心里有别人了,我只能采取迂回战术,想办法把他挖到我身边。我听说蔚然辞职了,所以登门来拜访您二位,想让您二位松松口,也算圆了我的夙愿。”
吴蔚然没想到戚晓寒会这么说,耳朵在卧室房门上贴得更紧,想听听戚晓寒和父母会继续说什么。
吴蔚然的父母对视一眼,感觉面前的戚晓寒应该是不知道吴蔚然和程郁的事,便将程郁给压在心里。吴蔚然的妈妈原本也是想让程郁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现在有个戚晓寒出现,那比自己再另找又要省心省力地多,相比起来,就算这个人要拉着吴蔚然砸了铁饭碗,在范春荣那里都不是什么要紧事了。反正工作也已经辞了,铁饭碗什么的,也是早就泡汤了。
第九十三章
戚晓寒拿自己做赌,终于把吴蔚然从父母那里赎了出来,吴家一扫连日来的阴霾,范春荣在戚晓寒的陪同下出门买了一堆菜,回到家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家三口连带戚晓寒一起,想其乐融融地吃顿饭。
吴蔚然的父母擅长掩饰,戚晓寒又能言善道,饭桌上都是他们三人聊的多,吴蔚然在一旁闷头吃饭。
范春荣亲热地给戚晓寒夹菜,道:“小寒啊,跟你的事情蔚然回家从来没跟我们提过,也怪我们工作太忙,连个帮他拿主意的时间都没有,要是早知有你这么优秀的姑娘在蔚然身边,我们也不会因为蔚然辞职的事情这么生气。”
戚晓寒的目光微妙地落在吴蔚然身上一瞬,看吴蔚然父母的态度,他们的气好像并不来自于吴蔚然想要辞职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这么顺利地便应下她的请求。但也只是那么一瞬,戚晓寒很快回目光,而后笑道:“也是我的问题,我这回也是冒昧登门,不仅想跟您二老要人,也想在蔚然这里求个正经名头呢。”
范春荣欣喜不已,道:“这个主我替蔚然做了,小寒,不瞒你说,过年时蔚然的姑姑第一次跟我提起你,我就觉得这姑娘怎么这么优秀,今天一见面,不光是自己优秀,人也漂亮,讨人喜欢,你在我心里就是唯一的儿媳了,你能不嫌弃我们蔚然,是蔚然的福气。”
戚晓寒笑着道:“伯母,不瞒您说,我在海城专程请假回来,就是想达成这心愿,原以为没这么容易,没想到跟伯父伯母一见如故,实在是意料之外。”
“哎呀,小寒,你不懂,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我看你这孩子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以后有你在蔚然身边,我能放心不少。”范春荣说。
吴海搁下筷子,道:“这些话就少说几句,小寒,既然你来了,不如就跟蔚然正式确定关系,要说结婚的话,这一时半会儿还不太好办,不如先订婚吧,也好约束约束蔚然,让他早点成熟。”
吴蔚然闻言,顿时抬起头,道:“爸!婚姻大事怎么能一顿饭就草草决定!你才见了人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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