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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床车间往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等登等灯
越城是历史文化名城,现代的城市穿插在历史遗留的文物里,给予这座城市不一样的魅力。越城市内仅全国闻名的景点就有五六个,再加上越城市内稍逊一筹的景区,一直是游客大城。
况且越城人口超千万,是毋庸置疑的超大城市,连奇遇也把越城当做下一个攻克目标。想到奇遇,吴蔚然突然打起神来,他当机立断地先给戚晓寒打电话。
“我去越城,随时都能出发。”
戚晓寒诧异道:“这么突然吗?你想好了?”
吴蔚然沉默一瞬,说:“我现在就在机场,准备去越城,如果情况不变,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在越城了。”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是我的私事。如果你觉得有私事影响不方便让我去越城开拓市场,那也可以派别的团队,但是之后我会一直待在越城的。”
戚晓寒笑起来,说:“越城只有你去最合适,你先处理私事,北上的事情还可以从长计议,总归这个位置一直留给你。”
吴蔚然挂了电话,拿出电脑打开奇遇主页,奇遇是做生活分享类的网站,有论坛式的交流模式,也有个人分享模式。吴蔚然心思不定,随手输入越城搜索,显示出来的结果数不胜数。
越城人口多、又繁华发达,颇有古城气韵,因此往来人口也颇多,在奇遇网上分享越城相关内容的就有很多。吴蔚然一条一条浏览过去,用户记录的越城总是不尽相同,每一条点进去都是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要在茫茫人海寻找一个人并不是容易的事,吴蔚然去了越城一周,一无所获。吴蔚然心焦不已,他甚至不知道程郁是不是仍旧留在越城。一想到这里,吴蔚然就更加惶恐,程郁在不停地漂泊,吴蔚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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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城古城有三个入口,东门不临主街,交通不如南门和北门便利,因此游人不比前两个门前多。但也正是因此,从东门进入景区的大多是些年轻的文艺青年,他们背着相机,在人烟稀少的老旧宫墙下留下心选择角度构图的照片。
所以东门的生态也和南门北门不同,南门北门周边都是拔地而起的连锁酒店或是星级酒店,而东门沿街的巷子里大多是些隐姓埋名的青旅。青旅价格便宜,是年轻人出门首选,再加上多是同龄人住在一起,氛围要比孤零零的酒店好得多。
古城东门三四个巷子,几乎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青旅,大家起的名字五花八门又诗意,程郁的“一家店”夹杂在其中,就显得十分普通。
拿到拆迁赔偿款是程郁的一笔意外之财,原本他已经打算离开海城,去福利院办理迁户手续的时候,才从福利院听说了这件事。程郁原本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做些什么,拿到这笔钱,程郁就有了更多的选择。
越城古城并不紧邻市中心,周边反倒是民房更多一些,程郁买下一套农家小院的时候周围还只有几家旅馆,但短短三年里周围已经开满了民宿青旅,越城古城的游客也逐年翻番。据说这是因为越城古城修缮一新后重新开门迎客,可玩性比先前提高许多。
程郁装修自己的店铺用了近半年的时间,这半年让他见证了周围诸多同行开张的场景,唯有他还在缓慢地提着油漆桶给民房装修。同行都笑他,连隔壁的古城都修好了,程郁的院子还没修好。
但程郁跟同行的心态也不完全一样,来古城边开店的,要么怀着大捞一笔的心思,要么就是热爱这行的人,但对程郁来说,这是他目前的事业。前二十年他什么也没做成,现在他终于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业,务必要尽善尽美地做好。
能够自己做的事,程郁大都亲力亲为地完成了,也多亏了曾经在机床车间的经历,程郁跟着车间里的师傅学了、看了不少技能,所以自己操作的时候,从生疏到熟练倒也没有花太长时间。
把心思都放在装修上,程郁在起名一事上就没有过多的力,他也没有那个天赋,左邻右舍问起来,程郁便随口取了名,就叫一家店。做好装修,办手续的事情又花程郁不少力,以往他从没有这样完全独立地去做过某件事,真正做的时候才发现是如此辛苦而繁琐,程郁咨询了邻里后,才终于懂了其中的门道,省掉一些冤枉路,多花了些钱,才能正经经营。
程郁的店面不算太大,但他把空间利用得很好,院子比起真正的住宿区要大很多,一半支着伞纳凉,一半摆着木质桌椅,做放映厅之类的功能区。两层楼的小楼,分出六七个房间,程郁自住一间,剩下就全都做了住宿用房。
刚开业的小店生意不怎么样,再加上越城古城本就是个季节性时令性很强的景区,每逢节假日寒暑假,古城迎来游客高峰,周边商贩店面的生意就跟着好起来,过了假期,古城恢复沉寂,周边的小店也就没什么生意。
为了招揽客人,周边的店铺都会雇人去景区门口宣传拉客,程郁的店里只有他一个人,再加上他也张不开嘴,便一直这么安安静静守着,前几个月他坐吃山空,眼看时节快要入冬了,程郁仍是没什么获,只偶尔有几个客人入住,远比不了周围邻居兴隆的生意。
但程郁倒也不急,他比整条街上任何一家老板都坐得住,偶尔有同行在没客人的时候聚在一起聊天,问起程郁怎么一点也不急,程郁也只能说自己还没摸到门道,刚开始做这一行,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开客源。
久而久之同行们就发现,程郁是个真的不缺钱的人,他来开店,好像只是为了找个事情做。再往后传言就越来越夸张,有说程郁是隐姓埋名的超级富二代,来古城边上大隐隐于市,纯粹来追求自我了。
流言倒是比程郁心打扮的店面更令人向往,有些游客听说了程郁的事情,头天晚上住在这家店,第二天便要住到程郁的店里去,多耗一天的行程只为多跟程郁聊聊天。
程郁年轻又好看,说话时又温和好听,但看着又很有些忧郁伤感的样子,感觉是个有故事的人,却又不肯宣之于口。这种气质影响之下,他是不是富二代倒不要紧,总之很是迷倒了一群住客。程郁的店里开始有长居在店里的背包客,背着吉他的落魄音乐人,还有许多来看诗和远方的年轻人。
三年下来,越城古城周边的店铺越来越多,程郁的“一家店”生意也还不错,他又另请了三名员工,一个负责前台,一个负责后勤,另一个帮他算账。三个人都是年轻活泼的小女孩,给店里增添了不少人气。
程郁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平淡地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在吃饭时听见前台的小女孩马悄悄神色夸张地同他们说起最近街上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古城有个客人,说是长得特别帅,天天都来,每家店都挨着逛,什么东西都不买,看起来好像是在找人。”
桌上的人都嗤之以鼻,说:“马悄悄,你太夸张了吧,咱们这是景区,天天有客人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越城旅游局有旅游年卡,办了年卡的人本来就可以天天逛古城,就算不是越城人,要是自己有钱、乐意,喜欢古城,也能天天来逛,别听到帅哥就大惊小怪的!”
马悄悄急了,恼怒地说:“我也不至于听见帅哥就没脑子了吧,他不是逛古城,他就是沿着街挨家挨户地逛。前两条街都逛过了,我看过两天就能轮到咱们店。”
听到这样的传闻,大家都又激动又紧张,程郁只好站出来主持大局,说:“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吧,真要是来了客人,咱们好好招待就是了,别在店里乱说这些,让客人听去就不好了。”
程郁一向安静宽和,甚少这样说话,因此说一次也格外见效,几个小姑娘闻言都吐吐舌头不再多说。只有程郁惆怅地看向窗外,隐约滋生出紧张而惶恐的心情。
第一百零一章
程郁的店里人气最好的时节就是夏天,准确来说,是自五月劳动节假期开始,直至十月末,这半年的时间,天气好,因着闲暇前来旅游的人也很多,小小一家店经常处在房间被尽数预订的情况中。
来的人大多是年轻人,爱玩也会玩,夏日凉爽的夜里,他们会坐在不大的院子里,一起喝饮料看电影聊天做游戏。
程郁有时会跟他们一起,有时则在吧台调饮料,烘焙一些小点心。他跟着翟家的阿姨学了不少这种花哨的技巧,陆瑾瑜常常在家里招待她的姐妹们,程郁会帮着阿姨打杂,然后再陪着陆瑾瑜打牌。原以为离开翟家后就没什么能用得上的地方,没成想还能用在这里。
程郁图个热闹,酒水,点心尽数赠送,但他的手艺倒是因此声名远播,越城本地有不少大学生趁着周末时间特地来他的店里,想要尝尝他的手艺。
程郁捧着曲奇饼干送给院子里的客人时,也被他们强拉着坐着一起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落在程郁头上,对程郁又迷恋又好奇的客人们便变着法儿探听程郁的往事。
大家七嘴八舌地想要问出程郁的底细,诸如谈过恋爱吗,谈过几次,第一次谈恋爱是几岁,是不是很多人追这种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程郁应付不来,想要落荒而逃,又被拉回来,一桌年轻人总算问了一个不那么露骨的问题。
“老板,要是用一个词形容你的生活,你会怎么形容啊?”
那时程郁的回答是“折腾”,但究竟是如何折腾,客人们还想问,程郁却以烤箱里还有东西为由迅速离开了。
这是大概一年多前发生的事情。眼下当程郁和吴蔚然隔着他那个不大的院子四目对视的时候,程郁再度想到自己的那个回答,他心想,是折腾,不仅他折腾,所有人都在折腾。
吴蔚然来的时候正是太阳升起后没一会儿的时间,天已大亮,刚过了上班高峰期,空气中却仍残留着一丝夜晚的凉意。程郁正在打扫店里的卫生,把前一晚客人们留在院子里的垃圾清扫干净。
白天店里没什么人,起得早的都拾妥当去逛古城了,有起得晚的这个时间点还在睡懒觉,程郁拎着一篓垃圾准备倒在后院的大垃圾桶里,方便垃圾车来的时候集中清理,抬眼便看见了挨家挨户找过来的吴蔚然。
吴蔚然身上好像还带着露水一样,风尘仆仆地,他扶着程郁的小店门前砖砌的门框,与程郁遥遥对视。
门是程郁当初买了材料后自己砌的,直到最后的安装都是程郁亲力亲为,因此手感不如买好的成品细,但也正是因此,别有一种古朴的味道。程郁毕竟不是专业的泥瓦匠,一开始院门砌得实在有些粗糙,程郁只好又请了专业的师傅来,师傅给程郁修整过后才算是完工。
程郁没有期待过能在这扇门前看见谁的身影,他更多的是在打造一个给予自己安全感的环境,但是当程郁真的在门前看到吴蔚然时,他还是强烈地意识到,原来他心里那扇门并没有完全关上,原来一直以来,他也在隐隐约约期待着这样一幕发生。但是很快,程郁又清醒过来,他的心只怦怦狂跳了一瞬就恢复如常。
吴蔚然是在奇遇网上看到程郁的消息的,网站有年轻的游客把自己的游记整理后发布出来,吴蔚然原本只是随便浏览,却在无数图片里瞥见程郁的身影,他坐在人群里,托着下巴听旁边的人讲话。
照片拍得看不出具体场景,游记中只提到是在越城古城附近,吴蔚然便挨家挨户地找,找到程郁这里的时候是一周后,古城周边各式各样的店太多了,浪了吴蔚然许多时间,但相比于过去的三年,已经是意外惊人的速度。
程郁率先放下手里的垃圾桶,说:“进来坐吧。”
吴蔚然仿佛被程郁召唤似的,懵懂而诚惶诚恐地跟着程郁进去,他坐在院子里,程郁从店里给他端了杯水,又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吴蔚然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程郁笑了笑,转身又进了屋内。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份早餐,放在吴蔚然面前。
“厨房的师傅刚做好的,吃吧。”
程郁将餐盘放下就转身离开了,吴蔚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看他是去后院倒垃圾了,才低下头吃饭。
程郁在后院巨大的垃圾桶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马悄悄跟过来,问他:“老板,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啊?咱们店里又来新客人啦?”
程郁回过神来,说:“没有。”
程郁一直和马悄悄轮流值班,马悄悄前一晚是夜班,凌晨三四点才睡,早晨起得也晚,她跟在程郁身后,嘟嘟囔囔地说:“怎么没有,不是就在葡萄架下坐着吗?还在吃早饭呢,我都看到了。”
程郁哦了一声,说:“他马上就走。”
马悄悄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说:“怎么刚来就要走啊,他好帅啊,我还以为会多待几天呢。”
程郁不再跟马悄悄谈论这个话题,只道:“厨房还有饭,吃完了赶紧把你房间拾一下,把你自己也拾干净。”
程郁看了眼马悄悄身上皱巴巴的睡衣,马悄悄会意,连忙往房间跑,一边跑一边说:“对,我现在抓紧时间洗澡洗头化妆,出来说不定还能再跟帅哥聊几句!老板你提醒我了!”
程郁倒完垃圾后又继续做自己先前没做完的事情,开店的工作很琐碎,程郁几乎每天都要重复这样的工作,他把已经退房的客人换下来的床具扔进洗衣机里,又挨个房间敲门打扫卫生,挨个清扫结束以后,程郁在吧台前整理了酒水,又去厨房和库房清点了需要采购的物品。
忙完一圈,早晨已经过完了,程郁站在院子里抬头一看,吴蔚然还坐在那里,他就抬头望着程郁的方向,面前的餐盘已经被走了,大约是马悄悄她们已经前来献过殷勤了。
程郁想了想,走到吴蔚然坐的那张长桌前,在他对面坐下,而后说:“你走吧。”
吴蔚然没想到程郁正经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会是这句,一点铺垫和准备都没有,吴蔚然紧张起来,语无伦次地说:“程郁,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我没跟戚晓寒有什么,当时我跟她达成协议,我跟她假订婚混过家里人,然后她就能带我离开家里,我不是要瞒着你,当时我的手机被拿走了,等我能跟你联系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不上你了。”
程郁垂着头没有说话,他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也是这么熟悉,曾经翟雁声也是这样迫切地找到他,跟他解释所谓婚姻背后的不得已。程郁能够理解这种不得已,但他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程郁摇摇头,说:“吴蔚然,你跟我说这些,还不如永远不要告诉我。”





机床车间往事 第56节
吴蔚然愣在原地,程郁又说:“你走吧。”
吴蔚然还想再说什么,程郁说:“也不能完全怪你,是我们两个互相都不信任对方,不然何至于等到今天。但你想过为什么会不信任吗?”吴蔚然看着程郁,木然地摇摇头,程郁笑笑,说:“因为我们原本也没有爱对方爱到能够付出全身心的信任。”
吴蔚然仿佛轰然被击中,他完全无法接受程郁这样的回答,他这些年的等待、坚持、不甘如果不是来源于爱,还能是来源于什么?
再提起往事,程郁已经觉得久远的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他轻飘飘地说:“吴蔚然,其实我的确可以承认,我是需要一个人带我离开翟雁声的掌控,恰好你出现了,更恰好的是你又喜欢我,而你这么招人喜欢,我也很难不去迷恋你。而你对我,无论最初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大约也逃脱不了新鲜感。如果没有那么复杂糟乱的事情,或许我们也就像普通的恋爱一样,随缘在一起,然后慢慢厌倦,最后分开。”
程郁问吴蔚然:“吴蔚然,事到如今,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动心的吗?”
吴蔚然的确已经不记得了,程郁变成他心里模糊又确切的影子,是仿佛触手可得又最终一无所获的白月光,但爱原本就是没来由的。吴蔚然艰难地笑了笑,完全不能接受程郁的这种说辞。
程郁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对你来说,原本就没有那么重要那么难忘,是翟雁声、是你的父母亲人这些外力,在推动着我们的情绪,让我们变成彼此最重要的救命稻草。没有翟雁声,你就不会体会到被横刀夺爱、被背叛伤害的痛苦,也就不会激发出必须要跟他争个短长的好胜心。没有你的父母,你也就不会知道不得已的谎言是什么滋味,也就更不会知道得到了又骤然失去的心情。”
吴蔚然闻言,长叹一口气,说:“程郁,这都是借口,你到底在耿耿于怀些什么?是因为我订婚的事情吗?那真的不得已的!”
程郁笑笑,说:“算是吧,可能也不是。我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们都喜欢用婚姻来欺骗自己、欺骗别人。我妈用结婚来骗了我爸,最后两个人互相折磨之后同归于尽。在我心里婚姻这件事既崇高又神圣,你真的能用这件事来欺骗自己吗?”
第一百零二章
马悄悄再出来时,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她颇为遗憾地问程郁:“老板,帅哥呢?”
程郁在擦桌子,闻言头也没抬,道:“走了。”
马悄悄顿时捶胸顿足,大有错过吴蔚然就得抱憾终身的样子。程郁看着觉得好笑,打发她去外边买东西,顺便逛逛,只当散心。
程郁经常需要采购一些做甜点和饮料的原材料,有时自己去买,有时打发店里的人去买,马悄悄时常抱怨程郁做这些东西已经做到入不敷出,成本价格都快要大于益。但程郁觉得做这些很打发时间,不然在店里待着,那么漫长的时间,总是得找些事做。
程郁发觉自己其实很喜欢这种生活,跟很多人生活在一起,而大家又各有各的生活,这或许与他人生前二十年的经历有关,他并没有尝试过真正的独处,因为自己太孤单了,所以总是想要活在人群里,哪怕什么都不说,只听着看着,也觉得满足。
马悄悄把食材买回来后,程郁便拎着进了后厨开始做甜点。吴蔚然来了又走,程郁原以为自己不放在心上,倒奶油的时候却失手倒多了,程郁站在厨房里,失落地叹了口气。他按照既定程序一步一步地做甜点,店里请来的后厨师傅也常常在一旁看着,夸赞程郁的手艺好。
程郁的手艺是跟翟家的阿姨学的,据说翟家的阿姨的祖辈又是在陆瑾瑜尚且是待字闺中的大小姐时就在她家里做厨娘的,陆瑾瑜就好这一口,翟家发迹后便辗转找到继承了厨娘手艺的后辈,聘到家里来,一做就是多年。
程郁只学了几年,相较于中西品类都十分擅长的阿姨而言只是略通皮毛,但他胜在见得多悟性强学得快,很能触类旁通,这几年倒也进步不少。
把烤盘放进烤箱,程郁托腮在厨房坐着,后厨师傅让他去前边待着,这里让他看着就好。但程郁却没心思去前边,总归白天也没什么人,马悄悄一个人应该应付得来。
开店其实是个很开阔眼界的过程,各种意义上都是这样,程郁开店的几年也不光都是风花雪月的文艺往事,冲突难题困境也不少,他以前并不觉得自己是擅长处理这些问题的人,但人被逼到那个份儿上了,以前许多做不了的事情,慢慢就都能做。但程郁还是懒得做,尤其是此刻,他心情不好,就不想去前边跟人打交道。
快到午饭时分,程郁的甜点终于尽数出炉,他调出几份,连带后厨做好的午饭一起端到院子里,走进店里想喊马悄悄吃饭,却发现马悄悄正趴在吧台上,眉开眼笑地跟吴蔚然聊天,而吴蔚然身边立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他去而折返。
吴蔚然转身冲着程郁打招呼:“老板,以后我就是你这儿的住户了。”
程郁没说话,只望向马悄悄,马悄悄便兴奋地解释道:“老板,刚才帅哥拎着行李箱进来,说是要入住,你在后边忙,我就给办了。”
程郁把手上的餐盘放在桌子上,走到吧台,问马悄悄:“开票了吗?给我看看。”
马悄悄连忙把票双手奉上,吴蔚然这单客人算是他接的,半年长租,光是她的提成就能有一大笔,马悄悄乐得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古城景区附近的酒店类场所不比市区内的,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除非到了特别时段,很少有能办理长租的,大多客人都是快来快走,马悄悄的提成一向都是从酒水中拿大头。
吴蔚然不仅帅,还是马悄悄的财神爷,马悄悄对吴蔚然的印象越发好起来,程郁在吧台前看据,马悄悄托腮冲着吴蔚然傻笑。
景区附近的店价格都不菲,再加上吴蔚然要求住单人间,价格便更高,一笔付清半年房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吴蔚然付的时候大约痛快极了,马悄悄开票的笔迹都要兴奋得飞起来。
程郁想,原来吴蔚然果然是发达了,这样一笔钱砸在自己这个小店里,眼睛都不眨一下。
手续齐全,用已付,程郁拦不住吴蔚然,看了一会儿,他把票还给马悄悄,说:“去重新拾一间单人间吧。”
“老板,怎么还得重新拾啊,咱们不是有单人间吗?”马悄悄问。
程郁说:“半年长约,等于未来半年咱们都要少一个单间客人的单了,你去把外边那几间房拾出来。杂物堆到库房去,缺什么东西就从库房拿,库房没有就去买,弄好了就吃饭吧。”
眼看到饭点了,程郁却给马悄悄安排了这个繁琐的活儿,就是要惩罚一下马悄悄见钱眼开,这么大的一单,不跟他商量一下就开票了。但归根结底,程郁还是因为吴蔚然去而复返在心神不定。
马悄悄哀嚎一声,“老板,你不能这么压迫我!”
吴蔚然笑笑,对马悄悄说:“你去吃饭吧,把钥匙给我,我自己拾就行。”
程郁的小院中间撑着乘凉的大伞,伞下摆着几张桌椅以供休憩,周围都是砖铺的小道和修剪整齐的花坛,右手边是茂盛的葡萄架,葡萄架下摆着几张更大的桌子,能供更多人休闲娱乐。而院子的左手边则是几间不大的平房,院子的主人修建这几间房大约是做库房用,里边堆满了枯草,程郁买下来后一鼓作气打扫粉刷一新,原本想让这几间房发光发热,没想到过去的几年里还是继续把这间房当做杂物间在用,直到吴蔚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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