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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黑暗中呻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和奥黛丽·赫本、费雯丽、碧姬·巴铎、伊莎贝尔·阿佳妮等著名美女影星不同,她们都像娇艳的花,而艾曼纽·贝阿则是田里的庄稼。她没有那些明星细嫩的肌肤,甚至满脸都是细碎的雀斑,她是性感美艳的,又是粗疏而有刺的,她的迷人就混杂其中。在《迷路的人》中,她与那个十七岁少年在暗夜的林边野合,那少年用打火机照看她的茹房和隐秘的下身,他说他要全面感受女人。
艾曼纽·贝阿穿过麦田,这个意象让我久久回味,我似乎找到了她所以荡人心魄的奥妙—她就是丰饶的麦浪。
这个不羁的美女走过金色的田野,我不禁既爱又恨地在心中呼唤一声:麦子,我的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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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附体
三十多年前,即1973年,我刚刚小学毕业。这一年还处在所谓“文化大革命”之中,其间有很多影响深远的历史事件,比如“批林批孔”,比如“张铁生交白卷”。那时的中国银幕上,除了样板戏基本没有自己的故事片。这些政治和文化的特有的景观对我们的成长无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我想说的是,这些事件虽然重大,但与自己的关系没有最直接的冲突,因此而今回忆,多已有些模糊和缥缈。但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初夏,有一件事情让我刻骨铭心,那就是亲身见证了一次灵魂附体的事件。
那天中午,我正和几个同学在街上玩,有一个姓马的同学脸色惨白地从我们跟前经过。我们问他要去哪儿,他声音颤抖地说要去找他的姐姐。
“太可怕啊!”他带着哭声说,“她被死人附了身!”
他的姐姐是我们街上有名的美人,那年也就十八岁,却早早参加工作在毛纺厂当挡车工。她奇特的遭遇自然让我们好奇,于是,一伙人就跟着姓马的同学一起去找他的姐姐。在去往郊外的京石公路上,我们追上了她。原来那姐姐正被其父母和几个亲戚连搀带押地朝某个地方走去。他的姐姐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面色没有过去白皙,显得特别黄,眼睛也是直愣愣地,仿佛换了一个人。确实是换了一个人,她不像过去那样的沉静和寡言少语,而是一路上喋喋不休。最让我们瞠目结舌的是她的声音,那是一个嘶哑的男人的声音,一直在表白是如何爱那个姐姐,“我肯定会一辈子对她好,只要有一分钱,我也要给她花……”等等。我们都不明白什么叫“附体”,为什么明明还是这个姐姐的外形,内里却是一个男人。“她”在不停地说话,跟着的父母还有亲戚就不停地附和。一个瘦小的老太太似是其中主力,她颤巍巍地劝说着“她”其实是“他”:“我们都明白,你就先放心离开吧!你要真喜欢她,就先出来!先回到你住的地方吧!”那姐姐有些累了,就被人用自行车驮着,但“她”仍是不住嘴地絮叨,声音低沉,后来就真的沙哑了。一路走一路表白,一路劝说,那同学的妈妈早已泣不成声。走了差不多有五里地,最后在一个两边有着麦田的路旁,突然,那姐姐就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她恢复了原来的声音和眼神,左顾右盼,很纳闷地问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马姓同学的姐姐有个早恋男友,两人在同车间工作。因工厂的一次事故,男友突然死了,不知为何,竟在死了数天后,忽然附在了那姐姐的身上。为了驱逐附在他姐姐身上的魂灵,就一路招魂地朝那男友埋葬的地方走去,最终,在快接近那墓地的路口,成功地将死去的魂灵驱走了。
这是迄今我所见证和遭遇的惟一的一次附体、驱魂事件。长大后,我从国内外的一些研究资料上获悉,魂灵附体事件确实在各国都常有发生。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与迷信无关,是现今的科学仍难以解说和分析的一种灵异现象。
二十七年后,即2000年,我从vcd上第一次看到美国经典恐怖电影《驱魔人》(台湾译《###师》)。那恐怖的震撼,是我看过的恐怖电影中所不曾遇到的。2004年,应编辑之邀写一篇分析该片的文章,我通过dvd重温这部恐怖电影,和第一次一样看得惊心动魄、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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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地为牢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忌讳涉及灵异现象,使我们不仅丧失了文艺创作的一方瑰丽多彩的天地,更回避了对世界诸多不可解释现象的窥探和解析。我以为它是我们画地为牢的心魔在作祟。
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恐怖题材的故事,不论是小说还是电影,它们给我一种特别的刺激和快感—悬疑的好奇、未知的惶惑、出人意料的惊悚。多年来,陆陆续续看过的恐怖电影也有几十部了,也收藏了不少恐怖片影碟,我对那些彻头彻尾的鬼怪僵尸类恐怖片,越来越没有兴趣,即使是大导演科波拉的《惊情四百年》也不过如此,因为这种恐怖片本来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中生有”,只能靠刻意的惊乍来刺激和吸引人。除了《午夜凶铃》勉强可看,我对日本的恐怖片普遍反感,因为他们的恐怖片多表现变态的杀戮、嗜血,而且可以看出导演对其的沉迷和玩味。看他们的恐怖片,血腥多过恐怖。这样的影片其实并不恐怖,因为它们远离真实,观众始终不能真正“入戏”。我喜爱那些有些写实意味的恐怖电影,比如希区柯克的《精神病患者》、《群鸟》,还有根据恐怖小说之王斯蒂芬·金作品改编的《闪灵》、《危情十日》等。这几部影片,除了《闪灵》,都跟鬼怪不沾边,基本是讲述人的精神层面的畸变导致的恐怖,换句话说就是心魔。《危情十日》讲述的是一个痴迷小说的女读者对作家本人近乎变态的苛求,所有的恐怖因子全来自她畸形的心理。
人心的变异而导致的恐怖更接近生活的真实,恐怖也就来得特别有力量。这种内心惊悚的变种,就





谁在黑暗中呻吟 第 5 部分
的心理。
人心的变异而导致的恐怖更接近生活的真实,恐怖也就来得特别有力量。这种内心惊悚的变种,就是邪魔附体类的影片。它把内心的惊悚与灵异结合,其恐怖十分强烈。重看《驱魔人》,我发现,这部电影的经典意义不仅在于它的彻入肌肤的恐怖要素,也不仅在于它的高超的叙事技巧,更不在于演员的出色表演以及美术灯光所营造的恐怖氛围,不,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以为,最重要的是这部恐怖片讲述了一种真实,具有一种一般恐怖电影所难以达到的真实性。
不一样的恐怖
没有异形,没有僵尸,没有精神病患者,没有变态的杀人狂,但上述所有恐怖片的要素似乎又都存在。在似与不似之间,《驱魔人》消除了一般恐怖电影与观众的天然距离,这是它的高明之处。虽然它有几处被众多影评人评定为“史上最恐怖的电影镜头”,但它却没有一般恐怖片中像僵尸、怪物那样离我们很远的东西,它好像就发生在我们的身边,那些邪魔随时可能潜入我们的身体和内心。
重看这部1973年拍摄的电影,我恍然想起自己早年的那次经历,吃惊地发现,它们竟恰好是在同一年。也就是说,人家正高举恐怖的“旗帜”进军奥斯卡时,我见证了一次小小的驱魂事件;当我们正酝酿全民“批林批孔”和学习“张铁生交白卷”时,在美国乃至世界很多国家的电影院里,《驱魔人》正在风靡。当然,这一切的巧合是正在闭关锁国的我们无从知晓的,只是三十多年后,我才看到这两个景观的重合。想到这点,真是感慨万端。此次重看这部恐怖经典片,更是意外地发现这部影片竟是根据一个真实的故事改编而成。
影片所根据的真实事件来自美国马里兰州的一个大家庭,男主角是十四岁的小男孩约翰。1949年的1月,约翰的阿姨多萝希突然离奇身亡,从而引发了一连串诡异之事:卧房里的床垫莫名其妙地剧烈抖动,食物在房间里飞舞,家具无缘无故地倒下等等。当约翰的父母试图与作怪的幽灵接触时,幽灵自称就是多萝希阿姨。3月,耶稣会士劳伦斯为约翰进行正式的驱魔仪式。四十五分钟的仪式每晚进行数次,约翰变得越来越暴躁,身上不断出现类似“地狱”的符号并说着无法辨认的语言。3月26日,一切似乎平静了。31日,恶灵突然又通过约翰发出狞笑:“我仍在他体内!”又经过数天徒劳的努力,劳伦斯翻阅了一千八百七十则有关驱魔的报告后,开始使用一种特制的项链。 4月18日,约翰终于长出一口气:那自称多萝希阿姨的幽灵离开了。当时,影片编剧威廉·彼德·布莱迪正在乔治敦大学求学,二十年后他据此写出了小说《驱魔人》。被改编成的电影于1973年公映,导演是因《法国贩毒网》而获1971年奥斯卡最佳导演桂冠的威廉·弗里德金。本片当年获得了包括最佳影片在内的十项奥斯卡提名,最终获得了最佳剧本和最佳录音两项大奖和英国电影学院大奖等。这在恐怖电影的战绩史上是空前的。
抵抗心魔
和一般恐怖电影不同的是,《驱魔人》并不以感官的简单刺激取胜,而是以不动声色很“文艺”的叙事格调娓娓道来。影片叙述的异灵附体,从某种意义上看还带有科幻色彩。随着剧情的推进,那渗入骨髓的恐怖才缓慢而势不可挡地扑来。
影片开始三十二分钟后,才开始出现恶魔的形象,而且还处在似是而非的幻觉状态。开始很像发掘宝藏的故事,马伦神甫在伊拉克的一片古文化遗址上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其中有亮晶晶的项链坠,还有一枚小小的骷髅雕塑,故事的伏笔就这样埋下。接着就叙述在美国乔治城里生活的人到中年的著名女演员梅妮恩和卡拉斯神父,两人生活轨迹完全不同,彼此素不相识,一个鬼魂附体事件将两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恐怖都是一点点地发现的。离婚的梅妮恩与十二岁的女儿丽茛幸福地生活着。先是家里出现了异常的响动,后来女儿的床无端摇动,接着是女儿有了很多异常举止,然后就开始了医学上的努力,但最好的医院和医生都无法解释和解决丽茛的异常。一天晚上,梅妮恩邀请电影导演勃特等人在家里举办酒会。酒兴正浓时,丽茛穿着睡裙,悄无声息地从楼上走下来。她站在钢琴旁边,瞪着勃特,y森森地说了一句:“你将死在楼上。”客人们都呆住了,梅妮恩搂住女儿,边向客人道歉边哄着丽茛回卧室睡觉。很快,人们听到丽茛惊恐的叫喊,在丽茛的卧室,只见她身下的床剧烈地抖动着,忽升忽降。
更大的灾难又接连而至,勃特导演在丽茛房间被人扭断了脖子从楼上摔下,而房间里只有睡觉的丽茛。梅妮恩闻听正诧异,突然楼上传来一声怪叫,丽茛反转身体,头部朝下,手脚并用,从楼梯上爬了下来。她爬到梅妮恩身前,大叫一声,口喷鲜血颓然倒地。
科学和医学都不能挽救女儿,梅妮恩在痛苦中焦急地寻求良方。片中有不少段落表现求助医学的努力,那些名医也大多只能真相不明地吞吞吐吐,梅妮恩在绝望之下才开始放弃那些科学的医学理论,万般无奈中开始求助于法师驱魔。在高c迭起的驱逐恶魔过程中,先是德高望重的###师马伦神甫被潜伏在丽茛身上的恶魔杀死,接着,卡拉斯神甫愤怒地冲上去,把丽茛拽到了地上,他拼命捶打,丽茛双手乱舞中抓到了挂在卡拉斯脖子上的那枚项链坠。恶魔钻进了卡拉斯体内,在要扑向丽茛的关头,意识残存的卡拉斯凌空飞起,撞破窗户,跌了下去,以牺牲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丽茛的平安。
影片以三个层面同时推进故事,除了丽茛母女,还有卡拉斯神甫与他母亲的故事,再有就是警方的介入。所有线索的展开最后都会聚在魔鬼附体的事件上,交叉并进。每个人物的塑造都不是简单地附贴在故事上,而是着力表现不同人物的命运。出身贫寒的卡拉斯神甫,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大学毕业后,放弃了有丰厚收入的心理学专业,当上了神甫。因为薪水微薄,一直没能实现孝心,直至母亲因人格分裂而凄凉地死在精神病院。卡拉斯对母亲有着深深的愧疚,而母亲的灵魂竟也被恶魔一起附在了丽茛身上。卡拉斯在与魔鬼的斗智斗勇中,被魔鬼附身的丽茛说:“我不是丽茛,我是魔鬼,我们已经合而为一。”而附身的魔鬼似乎确实知晓一切,冲着卡拉斯大喊:“你害死你妈妈,你让她孤寂而终。”饱受心灵摧残的卡拉斯最终以自尽成全了他人。
精彩的恐怖电影并不一味以刺激观众的神经为乐,《驱魔人》不是简单的为恐怖而恐怖。事实上,我更愿意把它看做一部充满宗教内涵的心理电影。它是几个不幸的人与潜入内心的魔鬼殊死抗争,拯救别人也拯救自己灵魂的故事。细细揣摩,它还有着强烈而含蓄的劝善色彩,当所有来自外面的邪魔被驱散时,我们不禁思忖自己该如何防止邪魔对心灵世界的侵害,比如人性中的狭隘、狂妄、贪婪、自私,这些心魔正异化着脆弱的我们。
失乐园
将灵魂与r体割裂开来,这是文人们一向的拿手好戏,割裂得不见痕迹往往可赢得大面积喝彩。张贤亮的小说属于这方面的典型,他喜欢将暧昧的哲学和压抑的性欲搅拌在一起,诸如其惊世之作《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当年曾风靡一时。他有一个短篇,名字中就把两半对立起来,曰《灵与r》,这篇小说后来被改编成了电影,改名《牧马人》。电影把小说中###年代的甜美爱情彻底的乌托邦化了,把安贫乐道的爱国情怀与出国继承巨额财产对立起来,一句话,是把灵与r用煽情的故事对立起来了。
在我有限的阅读中,我以为对这种灵r观最为勇敢的颠覆者是惠特曼。早在19世纪末,这位美国最伟大的诗人就写了多首歌唱r体情欲的诗歌,他是真正将灵魂与r体融为一体的人。在《我歌唱带电的r体》等诗篇中,他健康而率真地表白:没有r体,灵魂又在哪里?为了写这篇文字,我想查找惠特曼诗歌的原句,翻了十几种英美诗歌的选本,吃惊地发现,选登的惠特曼作品竟没有一首他歌唱r体的诗,几乎所有的选本都不约而同地选了他歌颂林肯的《船长,我的船长》等作品。没有读过《草叶集》的人,还以为惠特曼是位“主旋律”的典型诗人呢。选家们的偏爱再次表明了他们潜意识里的基本认知:灵与r的不共戴天。
马丁·斯科西斯在他备受争议的表现“r体与精神、灵魂与现实冲突”的影片《基督最后的诱惑》中,为我们再现了基督的“最后诱惑”。耶稣已经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在鲜血淋漓的苦痛中,撒旦化成天使来到他的身边,假传上帝的旨意,说上帝已宽恕了他。这是该片最具颠覆性的一幕,也是各地基督徒抗议的焦点:魔鬼撒旦化做天使,圣人耶稣走下神坛,他向往和沉湎于红尘,结婚生子,尽享凡夫俗子的卑微欢乐;妓女抹大拉变成贞节的妇人,而被万众唾骂的叛徒犹大却是一位信念坚定的忠实信徒。基督在即将完成千秋伟业的最后时刻,没能抵挡住世俗的诱惑,在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时,先过起了世外桃源的甜蜜生活。
影片只是让基督具有了人的情感,并没有让他“沦落”为凡人,而当犹大指责耶稣背信弃义时,耶稣也恍然大悟,他义无反顾地重新回到十字架上,仰望苍天和上帝,他面带微笑,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舍生取义”。事实上,耶稣才真正是“视死如归”,死亡对他来说只是回家,因为那是他来世的一部分,他清楚地知道,三天之后他将复活成为上天不朽的神,永远被世人顶礼膜拜。
将世俗(r体)的欲望视为低级、将精神的拯救视为崇高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传统。中国人的超越r身,也多是经过放浪形骸的大欲,走到清心寡欲的淡然,其中的楷模自古至今都不乏其人。当他们无法实现纵欲之后,便开始视情欲为洪水猛兽,开始不厌其烦地注解“色即是空”的道理。这一规律,东西皆通。起初,那精神的十字架是在内心深处,是与r体的本我搏斗,而到了r体疲软无能的时候,就顺水推舟地投降了,十字架就成了具体的物件,痛苦的鲜血就成了功德圆满的花环。
据说,早在1973年,斯科西斯初次读到卡赞查斯基的小说原著时就渴望将其搬上银幕。直到1982年才开始行动,但由于派拉蒙公司抵制不住外界的抗议而被迫停机。等到时机成熟的1987年,开拍在即的影片却赶上演员的危机:首先是斯科西斯的爱将罗伯特·德·尼罗迫于宗教压力拒绝出演,而后是英国演员阿连·奎恩因与婚期冲突退出剧组,几经周折,才选定威廉·德福扮演耶稣。而此片公映后,更是引起全世界基督徒的强烈抗议。
《基督最后的诱惑》对耶稣、犹大乃至妓女抹大拉性格的改编当然十分大胆且超出常规,但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耶稣始终都是斯科西斯心中无法替代的英雄,他只是想通过电影将自己理解的耶稣展现给世人,让至高无上的耶稣更人性化,有常人所有的失误、迷乱和迷茫。儿孙满堂的基督正安于世俗的安乐,却能在犹大的指责中翻然猛醒,顿觉今是昨非,现实的一切不过是终必成“空”的虚无,最后他战胜了死亡,成为万众之“神”。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部关于发现自我、关于成长的心灵史电影,与香港性感偶像钟丽缇主演的印度影片《色戒》以及此前曾风靡一时的日本婚外恋影片《失乐园》的主题都多少有着殊途同归之妙,只是这个成长者非同凡人而已。
复乐园
基督从起初的困惑与苦闷到最终迷途知返的过程,是斯科西斯和他所代表的一大批知识分子对理想的追寻历程。正如小说原作者在《序言》中所说:“这不是一部传记,它是每一个痛苦挣扎的人的自白。”这也是一个试图探索如何成为英雄的现代神话。但斯科西斯犯的大忌是:偶像是不能触碰的,哪怕是只让他有一点儿非分之想也是不允许的。
在我看来,除了主题上的颠覆和观念上胆大妄为之外,这部影片拍摄得极其沉闷。令人感慨的是这部影片惹下的麻烦,它只不过是表现了基督最自然的内心隐秘,便引起了如此巨大的轩然大波,可见全世界人民“人同此心”。
对于耶稣基督至高无上的爱,或者说对于偶像毫无置疑的爱,从来就是在一种悖论中:你若承认他是一个人身,就无法回避他作为人的七情六欲;你如从一开始就将其视为神,那么他所有的牺牲都是无足轻重的。
灵与r的分裂是怎样形成的呢?还是看看小说原作者的《序言》:“自年轻时起,我最深的痛苦和全部欢乐与忧伤都来自灵与r的从不休止的无情搏斗”,“痛苦一直是剧烈的,我爱我的r体,不愿看到它毁灭;我也爱我的灵魂,不想叫它腐朽”,“为了走上牺牲的顶峰—十字架,基督经历了挣扎中的人类经历过的所有阶段”。作者写本书的目的,是“为了给正在痛苦挣扎着的人们提供一个典范,叫人们看到不该惧怕痛苦、诱惑和死亡。因为这三者都是能被征服的,而且它们已经被征服了。”
按照作者的意思,灵与r本为一体,是因为人要超越自己,试图摈弃相对卑贱的r体,而升华为灵性的或曰精神的人。我不禁疑惑,是谁赋予你无可置疑的判断,要把灵与r分为对立的高下之别?它们真的是必需的吗?耶稣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仍在同诱惑斗争,但这斗争真的是必需的吗?即使仅仅是讨论这个问题,就已让人不胜其烦。当我看完这部影片时,首先庆幸的是自己幸好不是基督。
我想到伟大的惠特曼,想到他那些歌唱世俗欢乐、歌唱r体情欲的诗歌,与耶稣的崇高境界相比,我更愿意在惠特曼的放浪和无羁中无忧地纵情。他在《我歌唱带电的r体》中写道:“你们是r体的大门/你们也是灵魂的大门”,在《我自己的歌》里他更是明确地宣称:“我是r体的诗人也是灵魂的诗人,/我占有天堂的愉快也占有地狱的苦痛//前者我把它嫁接在自己身上使它增殖,后者我把它翻译成一种新的语言。”
灵r本来就不该分裂,事实上,也无法分割。所有的分割说,都有自欺欺人之嫌。
电影外的午餐(1)
酒店二楼的电梯旁,我等待她从九楼下来。
身穿碎花旗袍的迎宾小姐问我:几位?
我说,还不知道。电梯门开,她走出来,独自一人。我步行穿过三条斜街、两个停车场及一个有红绿灯的丁字路口,花了三十八分钟来与她相会,吃一顿电话临时约定的午餐。
她坐在我的对面,背后是银晃晃的镜墙,她的头发短得能看到头皮。她的脸色白里透红,已经三十岁了,模样仍像十八岁的少女。她的身上散发着香奈尔的气味。
我不喜欢香奈尔,不管是香水还是那首关于《香奈尔》的歌曲。
红衣黑裙的服务小姐在镜里镜外像燕子般飞来飞去,但我们要的饭菜总也上不来。
墙角的电视里正播放一部外国电影,是路易·马勒导演的《与安得雷晚餐》:两个老朋友相聚在一家小饭店,与现在的我一样。他们吃着简单的晚餐,事实上,这个只是形式,其目的也是导演的意图,即让他们在晚餐上侃侃而谈。安得雷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的生活,他以为很传奇,但在我听来却极其的庸常和冗长。在这部电影中,路易·马勒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理念,想拍摄一部完全即兴的电影。为了让谈话不至于过度乏味,他请来的是两位老练的电影编剧出演,通过他们即兴讲述的故事,表达一种或多种人生的况味。这一切我都知道,因为我看过这部影碟。我很奇怪,电视台为何敢把这样一部极为探索的影片放进大众的娱乐节目里。
关于吃饭的电影还有很多,比如西班牙的《极乐大餐》,几个壮汉吃饱了撑得要找死的故事,还有香港的《满汉全席》等等。在华语电影中,真正吃出了人生的色、香、味,吃出了丰盛文化的上品,应该说是李安的《喜宴》和《饮食男女》。但我最喜欢的,是彻头彻尾地围绕着一顿奢侈的晚饭而铺排的《芭比的盛宴》(babette誷 feast)。1987年,奥斯卡把当年的最佳外语片奖颁给了这部丹麦影片。
《芭比的盛宴》,想想都是色、香、味的诱惑:一对姐妹为宗教信仰放弃世俗情感,两人清心寡欲,在偏僻乡间寂寞枯燥的厮守中日渐老去。一天,一个名叫芭比的女人从大革命的法国来此避难,成了姐妹俩的炊事员。芭比其实是一代名厨师,在某次摸彩中,她意外地中了一张彩票,有了一万法郎的飞来之财。她恳请收留她数载的姐妹允许她实现一个夙愿:为她们做一顿真正的法式大餐。影片大概用了三分之一的篇幅,让观众领略从采购到制作和享用这顿盛宴的繁复、奢华和排场。戏的高c自然是盛宴的过程,靓汤鲜果、生猛海鲜、美酒佳酿以及餐前餐后的精致糕点,让人觉得人生的所有璀璨莫过如此。品尝美食成了宗教的一次盛典,那些平时不食人间烟火的教徒们在盛宴中完全乱了方寸。席上的一位将军回忆起早年在法国享用过的某次豪华盛宴,他借评价当年的女厨师表示对芭比的称赞:“她能使一顿普通的晚餐,变得好像是一场秘密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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