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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三十四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武林
相楠不耐烦的道:“什么时候,你才能把那事儿忘了?”
念慈恨道:“忘不了!带到坟里!”
相楠没吭声,起身来至门前,摁铃叫来了侍从,要侍从准备上好的海鲜宵夜,法国红葡萄酒。
他和念慈下船到现在,还没正经吃过饭呢。他决定醉酒,让酒麻痹他心里的百感千愁。念慈也盼着能喝醉……醉了……心里的烦恼一切都淡了……
翌日,两口子见到了雁翎和相玫。
念慈没有戴面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她和雁翎的长相很接近。可是,她没有温存尔雅与世无争的气质。相反,念慈的眸光里总是闪烁着兀傲。看得出,念慈实在是一个善斗的女人!
母女俩人反差的极为强烈。
雁翎拉着相玫的手,压根就不愿靠近念慈。她实在有些惧怕念慈。
相玫当然故意问道,是不是去家里坐一坐呢?
念慈看了一眼相楠,相楠道:“还是把利俊和小贝请来吧!你和雁翎既然大老远的赶来了,何必再折腾着回去呢!”
相玫冷笑着一摆手,道:“直接说你们不屑去我们家里!何必东拉西扯呢!你们都是上的了台面的有钱人,要是硬逼着你们去我那里,岂不是我缺心眼了!”
相楠不吭声。念慈冷傲的道:“姊姊说的是实在话。狄家毕竟是三教九流云集的地方。要是乍然有贵客登门拜访,岂不惹得街坊们多心了?”
相楠立即道:“你瞧一瞧你!昨晚上喝多了红酒,到现在都有些晕乎乎的!”
念慈冷着脸。
相玫眼瞅着念慈的那副瞧不起人的架势,想起了昨儿她让雁翎受的委屈,当即咬牙切齿道:“弟妹真是糊涂了!当年,弟妹不也是从渔船上出去的姑娘吗?就算是去了南洋,起初的时候,不也穷的叮当响。”
念慈冷笑道:“姊姊总是喜欢看顾过去。可这会儿,我毕竟是大富人家的太太了。”
相楠急忙拦住了念慈,道:“你昨儿不是闹腾够了吗?何必再说这些没用的话呢!我们毕竟是做长辈的!要有长辈的样子!”
相玫和念慈都不吭声。雁翎窘在一旁,真想逃出去。
相玫给狄家打了个电话。利俊答应着带小贝前来。那时候,小贝已经放假了,正在家里闲着无聊呢。
相楠特意要大饭店准备酒席,一切都要上档次的。
利俊和小贝来了。利俊打量着相楠和念慈,打心眼里生出了仇恨。按照利俊的人生哲学,这对夫妻实在混账。当年狠心的抛下亲生女儿,非但没有遭天谴,反而发了大财。
相楠和利俊客气的寒暄。念慈只简答的问候过几句,实在懒得搭理利俊。她更不屑和相玫说话,更把雁翎当成是眼中钉。
相玫仔细的听着相楠和利俊的谈话,生怕利俊胡说八道得罪了相楠。利俊却显得谨小慎微的,除了真心实意的巴结和奉承,便是假惺惺的嬉皮笑脸。
幸亏有小贝在,雁翎和小贝说着闲话。小贝告诉她,昨晚,文彬打电话来了。雁翎详细的问了文彬打电话的事情。小贝说,文彬知道她不在狄家之后,没有多说什么。他很迟疑的放下了电话。
雁翎没有再继续问,心里五味陈杂。此时,她真想趴在文彬的怀里大哭一场。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心里一直苦楚着。她决定,咬牙忍耐这几天,盼着文彬出差回来。到那时,她会在他的怀里狠狠的哭一场的。
赴宴之后,相楠琢磨着,要是回套房里坐着,相玫和念慈肯定又要吵闹。索性,邀众人去打网球。雁翎和相玫压根没心情。念慈更是冷着脸。唯独利俊兴致勃勃的。相楠悉心的教着小贝打球的姿势。看得出,他很喜欢侄子。
打完网球,相楠又邀着众人去跳华尔兹舞。
大饭店里有现成的歌舞场。
临近旧历新年,有不少名流们都在里面消磨着无聊的时光。
穿着燕尾服的富家少爷,穿着致晚礼服的富家小姐,俊男美女,在柔软的圆舞曲调里转着圈……梳着油光闪亮偏分头的侍从,端着颤巍巍的托盘,把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和糕点送到客桌前,深深的一鞠躬。
念慈本来不打算跟着来。可她转念一想,决定监视着相楠。此时,她正坐在相楠的身边,冷着脸,眼瞅着舞池里转着圈的红男绿女们。
雁翎孤零零的坐在一簇百合旁。百合还没有盛开,合拢着白瓣。她沉寂着,百合也沉寂着。她的心事藏在心里,百合的心事藏在花苞里。文彬要是见了这对夫妻,他会怎么看这对夫妻呢。这对夫妻又怎么看他呢!一切都是惘惘的。
相楠请雁翎跳华尔兹舞。雁翎从没有来过跳舞场,哪里会跳华尔兹舞?
念慈趁机冷笑道:“她哪里会跳圆舞曲呢?那都是富家小姐们钟爱的娱乐,她哪里有机会见识呢?”
相玫反唇相讥道:“你别忘了!你当初可是从赵家渔船上出去的!我倒是觉得,当年,你是不是在渔船上跳过华尔兹?嗯?”
相楠觉得念慈的话很让人伤心。他坚持要教雁翎跳华尔兹舞。雁翎见实在却不过父亲的盛情,便勉强的学着。





爱你三十四年 第53章 与父共舞后
起初的时候,她不得要领。可她毕竟是个聪颖的女孩子,很快的就掌握了动作的要领。
相楠一边带雁翎跳舞,一边低诉道:“你知道吗?我刚去南洋的时候,贫困的每天只吃一顿饭。很简单!从海边捡海带吃。最可怜的时候,我和你母亲饿了两天,只好去馆子里吃别人的剩饭菜!”
雁翎看到父亲的眼圈红润,觉得他实在不容易。可是,她却不能轻易原谅他当年的无情,觉得他和念慈的饥肠辘辘、贫苦交加实在是自找的。可是,她却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相楠道:“后来,我去橡胶厂当工人,从最简单的工种做起。再后来,我给老板当司机。有一天晚上,我送老板回家,路上遇到帮派火拼!我誓死拼命,总算护着老板逃了出去!”顿了顿,继续道:“从那以后,老板就对我另眼相看了。他死的时候,把一部分股份送给了我!等我能自立门户,已经是十年后了!现在,我守着自己的橡胶厂,算功成名就了。”
雁翎听着父亲的昔年打拼经历,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也许是因为相楠加快了舞步的原因,雁翎有些跟不上趟,所以觉得晕乎乎的。相楠的经历很传奇,足足可以写进奋斗教科书了。
雁翎反倒觉得,真是何必呢!难道为了能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就必须割舍亲情,甚至要付出半辈子的代价吗?两口子过着简单平淡的日子,但能恩爱到头,彼此照顾,岂不是也是一种辉煌?她和文彬都觉得,这也是一份辉煌。
相楠忍不住提到了念慈。他告诉雁翎,念慈也实在不容易。她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的性格,实在是因为磨难造成的。
相楠说,念慈是个太过要强的女人,觉得既然好不容易出去了,便死活都不愿回这里。所以,那时,他经常求她,求她再咬一咬牙,再坚持半年,再坚持半年……半年之后,他的境况就会好转……后来,她怀孕了,并且生下一个男孩。从那以后,她的生命里就又有了盼望。她必须为儿子坚强的活着。
雁翎听到这些悲凉的事情,眼瞅着父亲早已泪花萦绕。她抽出手,为他擦拭了盈盈的热泪,温存的说了一句,道:“好在,都已经是过去多年的事情了。”
相楠点了点头,拉着雁翎出了舞池。俩人来至吧台前,坐在了高脚凳上。舞池顶的宇宙灯滴溜溜的回转,将红蓝绿紫的耀眼光芒靡散开来。雁翎觉得光线刺眼,眼睛里火辣辣的。她微微的一闭眼,竟然挤出了几滴泪。
相楠点了两杯鸡尾酒。雁翎只是抿了一口。相楠却早已经喝光了,又要了一杯,又很快的喝光了,又要了一杯。
他告诉雁翎,他的嗜酒已经改不掉了。生意上的应酬总是在杯盏的碰撞之间摩擦出火花的。
紧跟着,他又问起了雁翎在狄家的情形。
雁翎说了许久,想停下来却实在停不下来。她说着从小到大寄人篱下的情境,用最平淡的口吻说着,像是正讲着别人的故事。因为,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苍凉的只剩下淡淡的影子。
人生就是这样。不好事情来临的时候,觉得愤懑不公,甚至痛彻肺腑。可多年以后,偶尔再想起那时的情境,却觉得实在不值得伤心。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心痛呢?人生就是这样,由许许多多后悔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却由不得人。
相楠听着女儿的话,觉得她所说的经历实在都是他意料之中的。
雁翎的心里微微的觉得,父亲竟然有些像文彬。那天,在厂子外面的小馆子里,她向文彬讲述着自己的身世,文彬不也这么的淌眼抹泪吗?
她生命里的两个男人,都在她过去的故事里流着泪。
文彬因为深爱她,所以悲悯着她!相楠因为亏欠她,所以也悲悯着她。而她自己也悲悯着自己……出于对自己昔年经历的惋惜和无奈……
想到这里,雁翎情不自禁的端起高脚酒杯,缓缓的喝下了杯中蓝沉沉的鸡尾酒。
那丝滑的忧郁,萦在舌尖,滑落心中,激起千愁万绪,散成微涟,一晕一晕。
相玫和利俊还在舞池里共舞。
相玫本是歌舞场上的老前辈,可她却难得有机会和利俊共舞。此时,利俊搂着她,随着管弦乐队实时吹奏的乐音起舞。
俩人的身边有许多陪舞的女孩子们。那些女孩子们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用娇媚的容颜和玲珑的身段满足自己渴慕的虚荣。在任何一个小时代里,女孩子们的虚荣永远是她们生活里的小情调,像与生俱来的缺点,不可能被轻易改变。
相玫眼瞅着那些虚荣的女孩子们,她心里的往事不由得回到了多年前……也就是她昔年风华绝代之时。那时,她也靠娇媚的容颜和玲珑的身段成就过鼎鼎盛名。
假如,那时,弟弟相楠要是发迹了,衣锦还乡了,她岂不是能早些脱离苦海?
可弟弟夫妻即便发迹了,也不过是每月寄钱回来罢了。发迹了,心凉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了一眼正在吧台前闷坐的相楠。她的眸光很复杂。
利俊眼瞅着相玫,猜不透她此时的心境。他不由得低声问道:“怎么样了?可有表示?”
相玫回过神,道:“弟弟答应给我一笔钱……算补偿!”
利俊喜出望外,全身像通了电似的,飞快的带着相玫起舞。
相玫眼瞅着自己男人的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心里一叹。她紧跟着道:“我告诉你!那笔款子是留给奕祥和小贝的!”
利俊幽幽道:“那当然啦!只要奕祥和小贝能过上有钱人的日子!我就彻底的安心了。”
相玫觉得利俊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随着他飞快的旋转着。利俊美滋滋的,有些晕眩了。
相玫冷眼瞅着面前的男人……她的老公……心里五味陈杂。利俊就是这样的一块儿料,她能怎么办呢?他难道没有想过,相楠两口子欠下的一笔良心债,岂能用钱弥补?
如果世界上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人生岂不是太简单了?尽管钱是世界上最不容易赢得,并且也是最易失去的东西。可钱毕竟是单薄的纸罢了,岂能承载人的心?
雁翎和父亲从吧台前转过身,瞅着舞池里的相玫夫妇。雁翎呢喃道:“当初,姑妈为了养家……你看到她这会儿的样子,也许能想象到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相楠默默的,百感千愁萦绕心尖。
雁翎道:“我的生身母亲也是一个可怜人。我要是能亲眼看到她历经的磨难,也许会原谅现在的她。”
相楠道:“现在的她凝聚着过去的她!”
雁翎深深的看了一眼父亲,道:“我会试着原谅她的。”
相楠情不自禁的捏住了女儿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舞会结束后,狄家三口和雁翎要回去了。
相楠要大饭店的司机送四人回家。因为明天就是除夕了,相楠和狄家的人约好,明晚前来大饭店团圆守岁。
回到狄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文彬已经在狄家等了近两个小时了。一下火车,他就迫不及待的赶到了狄家。
陈妈告诉他,一家子都去大饭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也许,晚上就不回来了。
雁翎看见文彬,满眼睛里都是话。可当着狄家人的面,她实在说不出口。
相玫和利俊都有些喝高了,和文彬客套了几句便都上楼休息了。雁翎催着小贝也上楼了。
陈妈伺候完茶水,便告辞回家了。她要在家里过完十五才回来上工呢。
小客厅里只剩下雁翎和文彬。
雁翎想出去走一走,引着文彬出去了。
俩人走到了电影院前面,看见那家小馄饨馆子还没有打烊,只是没有一个客人。
她知道文彬肯定没顾上吃晚饭,索性把他引到了那家小馆子里。
文彬就是在这家馄饨馆子里遇到雁翎的。
现在重新回到这里,实在有些恍如隔世了。
雁翎要老板快些准备大碗馄饨和紫菜汤。文彬肯定已经饥肠辘辘了。
文彬仔细的打量着雁翎,觉得她应该喝酒了。
雁翎不由得摸了摸脸,觉得有些火辣辣的,无奈的笑了笑。文彬觉得,酒像是把她的身体,她的魂魄,她的喜怒哀乐都固定住了!
雁翎紧紧的攥着文彬的手……只有攥着他的手,她才会觉得踏实。她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文彬聚会神的听着,嘴唇一直微微的张着。他的心里满是感慨和惊讶。他实在没想到,雁翎的母亲竟然是因为那样的缘由抛下了雁翎。后来,他又听到雁翎父亲苦心孤诣打拼的经历,愈发的感慨着,觉得发生的一切都太挣扎。
其实,那时,他和雁翎也正身处挣扎里。直待三十四年后,丧妻的他和居孀的她,在法国的普罗旺斯度蜜月的首夜,俩人才真正的觉得,这辈子所有的挣扎都真正的过去了……该迎来踏实和安稳了。
雁翎本想着,她见到文彬后,肯定要大哭一场。可这会儿,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也许是因为喝过鸡尾酒的缘故,酒固定了她心里的千愁万恨,像福尔马林固定标本。
文彬安慰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当时,我不在你的身边。现在,我在你的面前。”
雁翎道:“我一直盼着你在我的跟前。”
文彬反过来捏住她的手,劝道:“你早些歇息吧。我知道,这两天,你闷里愁肠,哪里顾得上歇息呢?”
雁翎点了点头,道:“昨晚,我和姑妈住在一间套房里。她哭一会儿,我哭一会儿,闹了一夜。今天又闹腾了一整天,又是吃饭,又是打网球,又是跳舞。爸其实也是好意,得我们闲着无聊又想起伤心事,甚至又要吵闹。”
文彬好奇的道:“你姑母真厉害。在关键时刻,她站在你这边。毕竟,她把你养大,就像妈一样。”
雁翎道:“姑母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我的生身母亲才是嘴冷心冷的人。”
文彬叹道:“伯母变成现在这样,肯定和她的经历有关系。经历真可怕,能彻底的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雁翎道:“等我们老了的时候,我想,我们不会变化太多的。”
文彬感慨道:“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雁翎淡淡的笑着,温存的低着头。跑堂的小伙计端来了馄饨和紫菜虾皮汤。
雁翎松开文彬的手,从竹筒里捏出一双筷子,掏出手帕擦干净了,然后送到文彬的手里。她自己把玩着一双木筷子。她把木筷子在方桌上滴滴答答的敲着,道:“赵念慈是悲剧!自己拯救不了自己。外人更拯救不了她。由她去吧。”顿了顿,道:“好在,她的身边有爸在。”说着,把手里捏着的筷子放到了桌上,两只筷子头比齐了。
她觉得,那一双筷子像一对夫妻。
文彬低头吃着馄饨。他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吃馄饨时候的情境。他和雁翎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雁翎也想起了第一次和他见面时的情境。她和他都在岑寂中沉默着。俩人坐在方桌的两头。馄饨碗里的热气把俩人朦朦胧胧的隔开了。
雁翎故意吹了一口热气,笑道:“还记得那次吗?你,我,梦川……”
文彬正要开口说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境,紧跟着笑道:“当然记得。我正想着呢。我总觉得,我们像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了。”顿了顿,脱口而出道:“我想,我们还是尽快的结婚吧!”
雁翎蓦然听到这句话,像跌进了热泉里,澎湃的泉水让她觉得晕乎乎的。她定了定神,声音颤着,道:“我们尽快结婚,结婚,结婚!”
文彬把馄饨碗端到旁侧。隔着不宽的桌面,他站起身,捧起了她的脸。紧跟着,他吻了她的额头。她的额头上正靡着一层白月光。他的吻停在那团凄迷的白月光里,深刻的烙印着。
雁翎俏皮的笑了,催文彬吃完剩下馄饨。文彬用筷子夹起一只馄饨送到雁翎嘴里,自己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剩下的。
雁翎笑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像现在这样,狼吞虎咽的吃着。”
文彬想起了那日的情形,用筷子点着雁翎,笑道:“都是你害得。”
雁翎“哦”了一声。
文彬笑道:“都是因为你,我才紧张兮兮的。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很不喜欢见女孩子。一见女孩子,肯定会脸红的。”
雁翎笑道:“原来如此。”顿了顿,道:“其实,那晚,我回去后,也一直想着你呢。我巴不得天赶快亮,然后跑到对面那家旅社里找你和梦川。”
文彬幽幽的道:“那晚,我压根不是择席,而是想着你……所以才失眠了一夜。倒让梦川着实打趣了我一番。”
雁翎默默的出着神,过了一会儿,有些抱歉的道:“明晚,我和姑母全家还要去大饭店。你肯定要陪着伯父伯母守岁的。”
文彬道:“没关系。你不要顾虑我。我会和爸妈哥嫂在一起过年的。”
雁翎道:“那我就安心的去大饭店了。有姑母一家人在,我也不会吃亏的。”顿了顿,道:“我倒是觉得,我爸爸是个好人。那种感觉很强烈。我看见了他,就觉得心里很踏实。尽管他没有看着我长大。”
文彬放下筷子,解释道:“这也许就是父女天性吧。女儿总是和爸亲!”
雁翎点了点头,温存的笑道:“我开口喊他爸爸,实在是心甘情愿的。并不是假惺惺的。可对赵念慈,我死活也喊不出一声妈。”
文彬道:“你不要勉强自己。”
雁翎无奈的笑道:“不提她了。你要是闲了,不妨去见一见我爸爸吧。”
文彬很好奇,也有些紧张。
雁翎笑道:“我爸爸开着一爿橡胶厂,知道你是学化学工艺的,对你很好奇呢!”
文彬道:“我肯定会去见他的。他算是老前辈了,也值得我学习。”
雁翎点了点头,道:“反正厂里已经放年假了。一直到十五,有的是时间。爸爸要等过了十五才回去呢。”
文彬道:“你的弟弟没跟来?”
雁翎道:“哦,你是说冠豪?他本来要跟着来的,可赵念慈不让他来。”
文彬道:“伯母肯定害怕他坐船受苦。”
雁翎淡淡的道:“她很偏袒冠豪的。冠豪简直是她的命!”
文彬害怕雁翎心里失落,急忙说道:“你知道吗?我爸妈其实很疼哥哥的。我虽然是最小的孩子,可受的宠爱压根不如哥哥受的宠爱多。是不是很奇怪?”
雁翎“噗嗤”笑了,道:“这可真奇怪。”
文彬笑道:“因为哥哥已经结婚了。我们要是结婚了,爸妈肯定也会偏爱我的。”
雁翎道:“为什么呢?”
文彬笑道:“我们要是结了婚,有了孩子,并且有很多孩子,爸妈就不孤单了。”
雁翎故意生气的瞪着文彬,可没坚持多久,她就“噗嗤”一声笑了。
文彬停下筷子。他用手帕擦干净了手上沾着的油腻。
雁翎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托着腮笑问道:“怎么了?一本正经的。”
文彬先抬起眼皮看了雁翎一眼,眸光温存,仿佛荡漾着两片春水,明晃晃里流着咕咕的暖意。
雁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只发卡。他把那只发卡送到了雁翎的手里,然后默默的等着她开口。
雁翎先是“咦”了一声,随即捏起发卡,端正的戴在了头上。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面圆镜子,抿嘴含笑的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笑道:“你从哪里买来的?像变魔术似的。”
此时,文彬笑道:“那晚,你送我去火车站。你坐电车走后,我又路过了那家首饰摊子,一眼就看到了这只发卡。实在稀罕。我紧赶着买下来了。”顿了顿,继续笑道:“我总觉得奇怪。我们俩人当时为什么没有看到呢?”
雁翎温存的笑道:“那时候,我们都把目光对准那些银闪闪的项链上了。”
文彬道:“幸亏被我抢到了!要是晚一步,肯定会被别人买走了。”
雁翎起小圆镜子,就那么戴着发卡,舍不得摘下来,抿嘴一笑,故意对文彬摇了摇头,用手摸着头上的发卡,道:“是我的,总也跑不了。”
文彬跟着笑了起来。他补充道:“是你的,总也跑不了。是我的,总也跑不了。”
雁翎情知他话里的意思,幽幽的笑道:“那我们就混到老吧。”
文彬愈发的笑的开心起来。
这时候,跑堂的小伙计撩开蜡染布帘出来了。他前来拾桌上的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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