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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三十四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武林
兰眉齐的心里觉得恶心。苏太太倒把自己说的冠冕堂皇。兰眉齐要是不来,苏太太岂能想起来看一看亲家?
廖太太信以为真,道:“多谢亲家挂念着。倒是劳烦了你和兰姨娘。”
苏太太凑近病榻,看了看昏沉不醒的廖正源,道:“真是可怜。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要遭这份儿罪。”说着,便故意用手帕擦拭着眼角。
廖太太道:“不是天灾,分明是人祸。”紧赶着又把正源的遭遇说了一遍,引得苏太太不住的假装叹息着。
苏太太巴不得廖太太能尽快居孀。以前,廖太太的言语之间总是流露出对苏太太居孀的悲悯。这会儿,苏太太正等着看这位亲家的笑话呢。
兰眉齐立在门口,眼瞅着苏太太,心里一阵冷笑,道:“既然大太太来了,我不妨就先回公馆了。我还要伺候焕铭少爷呢。”说着,对廖太太客气了几句,便准备出门。
廖太太急忙催促文泉前去送兰眉齐。文泉送兰眉齐出了教会医院的大门,拦住了一辆过往的洋车,眼瞅着兰眉齐上了洋车。
兰眉齐不急着走,道:“我眼瞅着,你爸爸的病实在凶多吉少……不妨紧赶着预备下吧……算是冲一冲……”
文泉叹息道:“我也瞧着像是不好了。我只好和梦锦私底下商量着吧。”
兰眉齐道:“这些日子,你可要劳累了。瞧!你的眼圈黑乎乎的,眼睛泡也肿着。真让人心疼!我回去后,打发乔妈煲汤,让小厮给你送来。”
文泉道:“还是姨娘想着我。”
兰眉齐催促道:“快回去吧。这里的风大。你竟然没穿大衣就下来了,小心冻着。”说着,便催促车夫开路。
文泉回到病房,见苏太太正陪着母亲淌眼抹泪的。梦锦正用湿棉签给正源擦拭着干涩的嘴唇。
顾妈和倪月都在走廊里候着,正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评头论足。
倪月眼瞅着那孕妇像是小家的太太,不由得对顾妈笑道:“要是大户人家的太太,这一胎怀的是男孩子,肯定会光宗耀祖的!”
顾妈瞅了倪月一眼,道:“等将来你嫁到大户人家,也怀了孕,也能给那家子光宗耀祖。”
这句话正说中了倪月的心事。倪月压根不觉得是嘲讽,反而眉飞色舞的。
文泉拉着梦锦来到走廊里,避开顾妈和倪月,商量着准备爸爸的后事。
梦锦“咳”了一声,低声道:“还能有什么法子?这里是最好的医院了,大夫要是治不好,还能怎么办?提前预备着,给爸冲一冲也好。千万别让妈知道了。”
文泉道:“那是自然。”说完,眸光里清泪闪闪,引得梦锦一声叹息,一声悲凉。
兰眉齐回到了公馆里。
细烟斯文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份报,正仔细的阅读着报上的新闻。
即便看到令人惊心的大新闻……比如某夜总会的舞女被情杀……细烟照旧沉稳的一言不发。要是换成梦锦,肯定会大呼小叫的评说起新闻了。她的那股子恬静和温存是与生俱来的。
兰眉齐和细烟絮叨着廖家的事情。
细烟道:“论理,廖家老爷子也是罪有应得。他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败坏了人家渔船多年的声誉名望。这简直是缺德。”
眉齐道:“谁说不是呢?我要是赵家的姑娘,我肯定也要把这段血海深仇记一辈子。”
细烟道:“可那位穆小姐确是无辜的。姊夫的弟弟更是无辜的。”
眉齐道:“俗话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还是不要管人家的闲事了。我倒是操心你的事情。眼瞅着还有半年就从学堂里毕业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心仪的男孩子了?身边知根知底的大富人家的少爷们很多,没结婚的少爷们也有一大把,可都是些浮华的纨绔子弟。妈倒是觉得,还是学堂里的男孩子本分些……毕竟生活在人际关系简单的学堂里……心地都清纯些。”
细烟撂下报纸,心烦意乱的道:“看来,我要放下高姿态。”
这句话引得眉齐捂嘴笑着,道:“你要是早这么想就对了。现在也还来得及。还有半年的时间呢。你可要主动。”
正说着,焕铭来了。眉齐便撂下细烟这头的事情,紧赶着和焕铭有说有笑的。当然,她也催促着焕铭尽快找到心仪的女孩子。
那天下午,苏太太刚回到公馆,就接到了初夏打来的电话。
苏太太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喜不自禁。她放下电话,立即给苏家族里的亲眷们打去了电话,邀众人晚上前来恭贺新禧。她又给苏老爷子生前结识的好友们打去了电话,也邀着众人前来热闹热闹。
打完电话,她要顾妈和倪月去馆子里订菜,紧锣密鼓的张罗着晚上的家宴。
那天下午,苏家早早的吃过了晚饭。
在斜放着烛台的餐桌上,苏太太一边吃着牛排,一边用余光打量着焕铭兄妹。
她看焕铭就像看眼中钉似的。实在看不惯他的那副牛气哄哄的样子。好在一切都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她冷笑一声,用刀狠命的切下了一块九分熟的牛排。
苏太太看到,镶着金丝边的白盘里,那块儿九分熟的牛排红惨惨的。她仿佛能听到牛垂死挣扎时的嘶叫。
她冷冷的一笑,用叉子叉起牛排,放在嘴里狠命的嚼着。
兰眉齐耀武扬威,故意把公馆里的下人们指使的团团乱转。
苏太太道:“趁着这会儿有功夫,赶紧把公馆里打扫干净。晚上的时候,苏家的亲朋好友们都要来家里呢。”
兰眉齐听闻,知道苏太太不过是按照往年的惯例宴请苏家的亲戚罢了,倒也没有多问。她懒得管这些闲事,任凭苏太太张罗着吧。
她起身去了楼上。回到房里,她仔细一想,觉得文泉为父亲的病肯定没时间顾及苏家的生意。趁这个机会,何不让焕铭一试身手呢?
当然,焕铭不会再和梦锦结识的那些生意人打交道。他需要自立门户。
等焕铭吃完饭回到房里,眉齐便去了焕铭的房里。
屋里开着留声机,放着西洋舞曲。
焕铭正在房里练习跳舞。
兰眉齐掩上屋门,对焕铭道:“文泉的爸爸住院了。文泉这段时间肯定无心顾及苏家的生意。”
一句话提醒了焕铭。焕铭停下舞步,拉着母亲来至里间的卧室里。母子俩人搜肠刮肚的想着办法。
苏太太给苏老爷子的兄弟们打去了电话,邀着他们这会儿就来苏家。当然要携眷前来,最好连儿女们也带上。一年到头难得见上一面,所以趁着新春佳节,巴不得众人早些来呢。
众人纷纷答应立即前来。苏老爷子虽然过世了,可大嫂还健在。所以,苏老爷子的弟弟们理应前来恭贺新禧。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这是苏家的老规矩。
苏太太又亲自叮咛,人手要是不够,可以叫小厮们帮忙。顾妈答应着。
安排好厨子,苏太太只瞧见了顾妈和乔妈,压根没有瞅见倪月那丫头。她不由得问起了倪月。
正问着,倪月跑来了,倒吓了苏太太一跳。
苏太太道:“你跑哪里去了?”
倪月笑道:“我刚才把后园子打扫干净了”
苏太太没吭声,要倪月随顾妈乔妈去厨房里温热已经备下的饭菜。
安排好一切,苏太太回到楼上的房里。
路过焕铭房间的时候,她听到了里面的窃窃私语声。她情知兰眉齐母子正商量着什么事情。她懒得搭理,心里冷笑着。距离公开揭穿兰眉齐不过还有两三个钟头的功夫!
那晚,苏公馆里热闹异常。
不光有苏家本家的亲戚前来贺新年,还有苏老爷子生前结交的达官贵人们携眷前来。
苏太太打扮的珠光宝气,和众人应酬着。梦锦从教会医院赶回来了,也随着母亲应酬。文泉照旧守在爸爸的病榻前。
兰眉齐带着焕铭兄妹坐在角落里看热闹。当然,也有不少女眷们凑了过来,和兰眉齐说笑。
晚宴结束,不过才九点钟。
苏太太应酬完宾客,对梦锦悄悄的递了个眼色。梦锦会意,随母亲来至僻静处。
苏太太低声道:“初夏一行马上就来了。趁着这会儿,你去把兰眉齐的罪证拿下来。在我卧房的枕头底下。”
梦锦答应着去了。
等她下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初夏带人前来了。
巡捕房的欧阳长官带着一对巡捕,押解着兰眉齐的哥嫂进来了。初夏和招娣耀武扬威的紧随其后。
刚一进客厅,初夏便命令把客厅通往外面的门反锁了。巡捕们答应着,虎视眈眈的把持着客厅四周。
诸宾客们不明就里,早已停止嬉笑之音,眼瞅着眼前令人胆战心惊的迷惘情境。
兰眉齐早已看见哥嫂被五花大绑,登时吓得面色煞白,冲到哥嫂面前,喊道:“好端端的,这是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把我哥嫂抓起来。”
兰若虹眼瞅着兰眉齐,悲叹道:“妹子别怪哥。哥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兰眉齐正在发怔,却见徐长官来至楼梯的半腰,居高临下的对诸宾客们喊道:“趁苏家本家的亲戚都在,我徐某人向大家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苏公馆的姨太太兰眉齐曾和一个唱小生的戏子结过婚。后来,那戏子死了,兰眉齐当了寡妇。在她嫁进苏家之前,她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所以,苏焕铭压根就不是苏老爷子的儿子。”
诸位宾客听闻,顿时哗然。
焕铭觉得仿佛遭了晴天霹雳,稍微定了定神,冲到楼梯半腰,对徐长官吼道:“你信口雌黄!”
欧阳长官冷笑道:“苏焕铭,你不妨问一问你的亲妈!”
诸宾客把目光纷纷投向正浑身哆嗦的兰眉齐。
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像隔着一只无形的放大镜。无数张人脸变得扭曲不堪。
焕铭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兰眉齐,喊道:“妈!那个浑蛋简直疯了。”
隔着那只冰凉的放大镜,兰眉齐看了一眼苏太太。苏太太正和梦锦胜利的笑着。口型很夸张!鲜红的唇色!如血!
兰眉齐情知遭了苏太太的暗算,可眼瞅着徐长官天罗地网似的阵势,情知无法逃脱了。她瘫坐在旁侧的沙发之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焕铭又冲回到楼梯半腰,指着徐长官的鼻子道:“你血口喷人。”
欧阳长官一把打开了焕铭的手,冷笑道:“小王八蛋!你被蒙在鼓里二十多年!你压根就不是苏家的种。你是戏子留下的孽种!我们现在有证据在手里!”
焕铭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眼瞅着苏太太笑盈盈的走上了盘旋镂空楼梯。
她停在欧阳长官的身旁,当众念了一遍兰若虹夫妇的口供。并且向大家伙儿展示了教会医院开具的血型证明。诸位宾客们再次哗然,震天动地,指点纷纷之声不绝于耳。
焕铭抢过那几页白惨惨的纸,坚持看完后,觉得身子一软,向后踉跄几步。他手里捏着的几页白纸飘到楼梯下面。
梦锦急忙上前,从地上捡起那几页白惨惨的纸,送到诸宾客们的手里。
诸宾客们凑在一起,伸长脖子看着那几页白惨惨的纸上的黑漆漆的字迹。
苏太太道:“我男人在世的时候,一直以为焕铭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到死都没弄明白焕铭竟然是戏子的种。可怜他一世的清白,竟然败坏在了兰眉齐的手里。老爷子过世后,我可怜兰眉齐母子,把三人留在了苏家,金婢银奴的伺候着他们!谁能想到,兰眉齐竟厚颜无耻到如此不堪地步。她以寡妇的身份嫁进了苏家,作威作福这些年!实在是苏家的不幸。当着苏家合族众人的面,必须还我一个公道!”
初夏道:“姊姊自从嫁到了苏家,一直没有生养男子,倍受冷眼。姊夫在世的时候,没少抱怨姊姊,让姊姊明里暗里受尽了委屈。如今看来,苏家欠姊姊一个说法。”说毕,便把目光投向苏老爷子的大弟苏浩然。
苏浩然瞠目结舌,眼瞅着诸宾客们嘲笑的脸,羞愤的道:“只怪我大哥糊涂。想当初,他要纳兰眉齐为妾,合族众人都以为是一桩美事。哪里能想到今天这一出呢。”
苏太太插嘴道:“哼!那时候,我曾当着苏家合族人的面,坚决反对他纳妾。可那时候,苏家合族的人都埋怨我。你们当初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你们说我生不出儿子,又死皮赖脸的拦着纳妾,岂不是要让苏家长房的香火熄了?”
苏浩然眼瞅着大嫂的盛气凌人,不由得愈发的软了下去,颓然的坐在一把楠木太师椅上,叹息道:“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大哥是为了延续长房的香火,所以才迫不及待的纳妾。可谁能想到,兰眉齐竟然是寡妇。更没想到,她在进苏家的门之前……竟然已经怀了身孕。”
苏太太冷笑道:“还说呢!当着诸亲朋好友的面,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兰眉齐刚进苏家的时候,整天都缠着我男人。过了一段时间,她竟然说她怀孕了。那时候,合家上下都一窝蜂的去给兰眉齐道喜。我倒是记得,我这小叔子一盆火似的来苏家道喜,把兰眉齐夸赞的像祖宗似的。哼!这会儿,我这小叔子却又装糊涂。”





爱你三十四年 第73章 姨太太惨了
苏浩然听闻大嫂的这席话,急火攻心,不由得一拍桌子,腾地站起身,张牙舞爪的道:“我不管了!这是你们大房里的事情。我大哥已经不在了,把家里的事情都托付给了大嫂,我们这些外人实在管不着长房的破烂事儿。”说着,一挥马褂的袖子。
苏太太厉声道:“小叔子虽然不是长房的人,可毕竟是和我男人平辈的人。在苏家本家里,你算是德高望重的人。你必须给我做主。当着众人的面,你倒是说一说,我们苏家该怎么惩处兰眉齐吧。”
苏浩然眼瞅着大嫂的一脸怒色,又看了一眼正窝在沙发里瑟瑟发抖的兰眉齐,唉声叹气道:“大嫂既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岂能袖手旁观?我估摸着,大嫂的心里肯定已经拿定了主意,不妨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你只要说出来,我便为你做主。”
苏太太道:“兰眉齐欺诈了我男人,欺诈了苏家,混吃混喝这些年,势必要被送到牢里的!”说着,便看了一眼正背着手看热闹的徐长官。
欧阳长官清了清嗓子,道:“兰眉齐必须承担欺诈的罪过。苏焕铭也是同谋。”
焕铭正站在旁边发呆。他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不是苏家的种。他的生身父亲竟然是个唱小生的戏子。他在苏公馆里长了二十多年,一直把自己当成是苏家的传人。可直到现在,他才如梦初醒,自己压根就不姓苏。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瞬间崩溃。这会儿,他听到他和母亲即将被关押到巡捕房之时,急火攻心,把他残存于脑中的理智彻底的烧灼成灰。他不顾一切的准备上前拼命,却被反应敏捷的欧阳长官摁到了地上。
楼下的巡捕们跑至楼梯半腰,端着手里的长枪,凶煞的指向焕铭的脑袋。
欧阳长官来了兴趣,狞笑着,掌掴了焕铭几个嘴巴子,并且用打着鞋掌的皮鞋踩着焕铭的脑袋。
焕铭自小到大养尊处优,哪里经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泪涕齐流,却又无可奈何。
模糊的眸光里,兰眉齐像是死过去了,一动不动。
细烟哪里见过如此阵势,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此时,她眼瞅着哥哥受苦,慌忙奔到焕铭的身前,蹲下身,拉扯着徐长官的衣袖,热泪滚滚。
欧阳长官一把推开了细烟,骂道:“滚一边去。”
兰眉齐吓醒了,从沙发上挣扎站起,跌跌撞撞的冲向楼梯的半腰,跪在欧阳蓝的面前,哭天抢地的。
苏太太对初夏使了个眼色,初夏和招娣跟着来至楼梯半腰,硬把哭哭啼啼的兰眉齐拖拽开了。
招娣嘲讽道:“我说兰大姨娘,你真是脸皮厚的要死。既然当初嫁过男人了,并且还怀了崽子,干嘛死皮赖脸的闯进苏家呢?害得我姊夫巴心巴肝的把戏子的种当成自己的骨血。”
兰眉齐早已说不出任何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滚滚热泪落了一地。
苏太太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小叔子写一个字据。兰眉齐既然已经交到了巡捕房里,她的死活和我们苏家就没有瓜葛了。”顿了顿,道:“从今往后,我们苏家的长房和其余各房的人还是少来往吧,得招惹上闲言碎语。”
苏浩然听闻,愤然道:“大嫂,你怎么处置兰眉齐是你们长房的事情。可你后面的话让人听不懂!什么叫招惹上闲言碎语?我和你们长房的人来往这些年,哪里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苏太太冷笑道:“哼!我岂能不知道你们各房的家事?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苏家其余各房不都惦记着我们长房的生意?谁不想我们长房的钱?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在一肚子的算计。”
苏浩然道:“大嫂,你这些糊涂想头都是怎么来的?我们哪里惦记过你们长房的家产?”顿了顿,冷笑道:“要是仔细说起来,当初分家的时候,你们长房多沾了便宜!那时候,爹和娘分明偏心你们长房,多给了大哥一份家产。我们都觉得大哥是长房,敬他是长房的香火。如今说来,我们各房的人是不是也要当众讨还公道呢?”
苏太太道:“你说的这些,我压根听不懂。至于你们苏家当初是怎么分的家,我一概不清楚。我男人在的时候,压根就没跟我提起当年分家的事情。”
苏浩然的太太当即驳斥道:“大嫂,做人可要有良心。你说的这些话可要对得起你的良心。当着众人的面,我们正要和你细细的算起当年的账,恐怕你会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苏太太道:“这苏家能是什么好人家?兄弟之间争风吃醋,毫无情分!少爷和小姐们除了花天酒地,就是想尽一切办法霸钱!”
苏浩然的太太道:“大嫂,你把我们招呼来,分明是拿我们当枪使。你故意当着我们这些人的面,让兰眉齐难堪。这会儿,你觉得我们没有用处了,又开始窝里斗,把苏家贬的一钱不值!”
苏太太道:“没错!我今儿就是找你们来评理的。不光为了兰眉齐的事情,也为了苏家过往的恩怨!今儿,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明说了,你们趁早都死了那份贼心,别惦记着我们长房的生意。我们苏家即便有金山银山也和你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苏浩然踹翻了那只楠木太师椅,气鼓鼓的嚷道:“大嫂,你这些疯话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好心来看你,反倒是我们各房的不是了!从此以后,我们各房的人和你们长房的人都不来往,各过各的。得让大嫂疑心我们攀高枝,惦记着长房的破铜烂铁。”说毕,便愤然冲出了苏公馆。
浩然的太太指桑骂槐的嚷嚷了几句,气鼓鼓的带着儿女们一溜烟的走了。
苏家本家的亲戚们眼瞅着浩然一家溜了,实在觉得苏太太不可理喻,便也纷纷的告辞了。剩下的宾客们也都觉得不便久留,也都趁机闪离了苏公馆这个是非之地。
初夏眼瞅着宾客们都散尽了,便对欧阳长官嬉皮笑脸道:“大哥还是紧赶着把这娘们和这杂种带回去吧。”
欧阳长官当即勒令巡捕们押解着兰眉齐和苏焕铭回巡捕房。
细烟早已哭成泪人。
兰眉齐搀扶起焕铭,正要安慰失魂落魄的焕铭几句,却被不耐烦的巡捕们推搡着出去了。
苏太太单独留下了欧阳长官。
俩人嘀咕了半天……苏太太自然对欧阳蓝感恩戴德。
欧阳蓝顺着盘旋楼梯下来的时候,觉得脚底像踩在棉花团上。本来嘛,那道红地毯就是软绵绵的。他一眼望出去,望见了屋顶吊灯披索着的层叠流苏。光线金灿灿的,流苏上的串珠像金珠……一切都是金灿灿的,却都又杀气腾腾的。
初夏紧随其后,不停的念叨着讨好的话。
出了苏公馆,兰眉齐和焕铭已被押上一辆蒙着油毡布的卡车。巡捕们先上去了,硬是像拔萝卜似的把兰眉齐拖拽上去了。轮到焕铭的时候,车下面的巡捕用枪托抽打着焕铭的后腰,硬是把焕铭抽打着爬上了卡车。
细烟欲待上前,却一次次的被巡捕推搡到一旁。此时,她唯有啜泣。
苏太太和梦锦兴高采烈的看着眼前的滑稽剧。母女俩人喜笑颜开,仿佛遇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快乐。
这时候,文泉开车回来了。他刚从教会医院里归来。眼瞅着兰眉齐和焕铭被押上了卡车,不由得立即刹车。他下了车,刚要问迎面走来的初夏,却被苏太太一叠声的叫到了跟前。
苏太太道:“你怎么回来了呢?谁陪着你母亲呢?”
文泉道:“我回来带些饭菜。妈一个人在医院里。”刚要回转身去看那辆卡车,却又听到苏太太问道:“我们竟然忘记了。家里正好出事了。要不然,我肯定会打发小厮去给你们母子送饭的。梦锦也跟着忙糊涂了。”
文泉趁机回转身,看到卡车已经开动了。细烟追着卡车跑了几步,随即便定定的站住了。
油毡布的后面传来了兰眉齐的悲戚之音,不住的喊着“细烟”的名字。
夜风揪起了她身上的玫瑰黄的晚礼服,吹的裙摆翻飞了起来。文泉觉得,细烟像是一只黄玫瑰,正在寒凉的夜风里摇摇欲坠。他不由得疾步上前,搀扶起那朵黄玫瑰。
他看到,细烟已经晕眩,脸上挂着的两行水珠偎依而下,一直流淌到了脖颈里。
文泉招呼着小厮把细烟搀扶了进去。
回到屋里,梦锦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文泉听得心惊胆战的。他万想不到,兰眉齐竟闹出过那样离经叛道的故事。当着梦锦的面,他没有发表任何评论,闷坐着。可他的心里却有些同情兰眉齐。更何况,焕铭实在是无辜的。
苏太太正和细烟长谈着。招娣在一旁吃着蜜饯,看着眼前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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