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刀

    ……

    很多时候，沈开都不得不佩服这个“便宜”妹妹，太会来事了。

    一见自己的武学路子不适合她，立马就去纠缠穆菡舒。

    人前人后，端茶倒水，姐姐长师傅短，硬是从穆菡舒那里，磨来了一门武学“千影掌”。

    这门功夫据穆菡舒所称，是南荒一名天级高手前辈所创，涵盖了此人生平所有的绝学。

    此门功夫练至大成时，每一掌攻出，都会幻化出千只掌影，威力无穷，虚假难辨，令人防不胜防，故称之为千影掌。

    ……

    要说穆菡舒，对两人确实不错。

    不仅将绝学无偿赠送给南宫小花，还把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身法“踏云梯”倾囊相授给他们，并为止在南宫府整整呆了五个多月。

    要不是师门传信，说有急事相商，估计她要呆到年后，才会离开。

    ……

    对此，沈开和南宫小花的心里非常感激，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客气话。

    在两人眼里，这么大的恩情，岂是一两句感谢话，就能抹平的了

    先说沈开，虽然刘虎教了他基本的入门功夫，但毕竟时间短暂，后面全部靠他自己摸索。

    就算他是千年不遇的武学奇才，那也肯定在练武过程中，多多少少要走些弯路。

    而有了穆菡舒就不一样了，过往的很多疑惑之处，都在她的指导下，从根本上得到了有效的解决。

    虽然穆菡舒对刀法不在行，但一通百通，结合她自身修炼的心得，说过来的道理，每每都会让沈开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

    至于南宫小花那就不要谈了，早已对穆菡舒崇拜至极。

    从前自己弱不经风，现在则可以轻易放倒三名壮汉。这么大的进步，显而易见，全属于穆菡舒的功劳呐！

    在她心里，穆姐姐目前的地位，仅次于自己的哥哥，名列第二。

    关于这一点，南宫小花是非常固执。

    她总认为沈开，才是天下最值得让人崇拜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穆菡舒从南宫小花手里接过包袱，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轻声叮嘱两人：“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两兄妹要勤加练习武艺。不可懈怠！”

    “武之一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世上天才虽有，可人数极少，且大多是昙花一现。你两人要想以后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天地，唯有苦练不缀呐！”

    “知道了，穆姐姐！”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对于这番话，他们都是有感触的。

    南宫小花初学武可以不谈，可沈开已经练了六年多的刀法，他是非常认同穆菡舒的观念。

    如果不是自己苦练不休，碰上颜无月的那一次，绝对是横尸当场的结局，连带着南宫小花也得送命！

    当从穆菡舒的口中得知，颜无月是地级七品以上的高手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

    根据穆菡舒的估算，沈开在那时，最多只能算是刚入了地级三品。

    能取得那样的战果，一是沈开有股悍不畏死的心态。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心境在很多时候，往往可以左右战局的走向。

    因此，越是高手，就越注重心境的修炼。

    在很多顶尖高手眼里，一个心境不圆满的武者，终究是难成气候的。

    就算跨进天级，也发挥不了天级高手真正的威力！

    ……

    二是沈开的刀法是超一流的。放眼整个江湖，论刀法之精妙，无人可出其右！

    越级之战，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难于上青天，可对他来说，还是很容易就可以办到的！

    ……

    基于以上两点，沈开能重创颜无月，属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而这一切，都是得益于他平时的刻苦修炼！

    不然，纵使沈开再不怕死，刀法再厉害，没有熟练掌控，那无疑是自寻死路呐！

    ……

    “嗯，那就好！”穆菡舒微微一笑：“该说的话，我昨天也都已交代过，这里就不重复了。要不然，你们可就要嫌我啰嗦了！”

    “穆姐姐，你想哪里去了”沈开笑道：“我们平时尊重你还来不及，怎么敢嫌弃哩”

    “尊重我”穆菡舒“噗嗤”一笑“沈开，小花说这话，我还相信。你，那就算了吧！半夜三更去敲一个姑娘家门，非要让我陪你练武，你告诉我，这算哪门子尊重”

    “额……”沈开老脸一红，暗自庆幸道：还好自己带了面具，不然可就糗大了。脑筋一转，急中生智“穆姐姐，我之所以那样做，那是因为在我心里，把你当成了亲人！”

    “亲人”穆菡舒微微一愣，玩味的叹道：“沈开，你心里真是这样认为的吗”

    “当然！”沈开一脸肃容，挺了挺胸脯“穆姐姐，在你面前，我绝不会说一句假话的。师尊曾经教导过我，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一口吐沫一颗钉！”

    ……

    沈开不提师尊两字还好，一说这两个字，穆菡舒的脸色就暗淡了，幽幽的说道“沈开，那你告诉我，你会一直把我当亲人吗”

    “会！”沈开重重的点了点头。

    “还有我！”南宫小花笑着插话道：“穆姐姐，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

    “呵呵……”穆菡舒俏脸微红，偷偷的瞄了一眼沈开后，立刻收回目光，伸出手，捏了捏南宫小花的脸蛋，娇笑道：“还是小花嘴甜，姐姐没白疼你！”

    ……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闲聊了会儿，穆菡舒轻声道：“沈开，小花，我要走了，你们多保重！”

    “穆姐姐，天色还早，就让我们再送你一程，好不好”南宫小花嘟起嘴，双眼通红，拉着穆菡舒的手臂晃来晃去“这一别，想见你就难了。穆姐姐，说心里话，我们真不舍得你走！”

    “唉，傻丫头啊！”穆菡舒眯着眼望了望前方，带着一丝伤感，轻叹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人生无常，有些路总是需要一个人走的呐！小花，姐姐答应你，一有空了，我就来看你们，可好”

    “真的”南宫小花喜道：“穆姐姐，你可不许骗我哦！”

    “放心吧！”穆菡舒微微一笑，又深深的看了沈开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了一声暗叹，背过身，挥了挥手“我走了，你们回吧！”

    话语一落，便展开身法，转眼便远去。

    ……

    “姐姐保重啊！”望着远方孤独上路的小黑点，南宫小花双眼一片朦胧，使劲喊了一嗓子，转头趴在沈开怀里哇哇大哭。

    沈开呢，心里也是一阵黯然。想起穆菡舒临别的那一眼，不禁唏嘘满怀，默念道：“穆姐姐，一路珍重！”

    ……

    少年不知情，何处话相思




第二十六章巧遇高人
    良久，南宫小花停止了哭泣，睁着微红的双眸，哽咽道：“哥，穆姐姐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唉，小花，我也不知道。”沈开苦笑道：“也许一两个月，也许一两年，也许……唉……”

    沈开没有再说下去，想起穆菡舒昨夜醉酒后的梨花带雨，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身体内剥离了出去。急忙上前两步，举目远眺，可官道上人来人往，哪里还能再觅得佳人芳踪呢

    ……

    “哥，咱们回去吧！”南宫小花扬起头，目光中透着决然“我要早日学好武艺，去万毒宫找穆姐姐。”

    “好，到时哥陪你一起去！”

    “嗯！”南宫小花点点头，忽地展颜一笑，紧紧握起了拳头，像是对沈开又像是对自己说道：“总有一天，我南宫小花会去万毒宫走上一遭！敢欺负穆姐姐，我掀了她们的老巢……”

    “嗯哪！”沈开摸了摸背后的断刀，眼神中有了些许杀气，一身素衣，无风自动。

    ……

    “望月关，秋意凉，水酒一杯断人肠！”两人正想着心事，陡然听见一阵沧桑的声音。转头望去，只见离他们十步之外的地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抱着酒坛之人，正呆望着月关城的方向，击掌高歌。

    此人是位高瘦男子，年过半百，满脸皱纹，一头花白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脑后。浆洗得发白的长袍上，隐约可见有好几处打着补丁。

    脚下穿着一双破烂草鞋，五根脚趾头，倒有四根露在外面。

    这一番打扮，像极穷困潦倒之人。

    可令人奇怪的是，此人手上的酒，却是十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坛的月影花雕。

    ……

    沈开心里猛地一颤，头皮有些发麻。迅速往前跨了一步，将南宫小花挡在了后面，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一脸警惕。

    他有一种预感，这高瘦男子绝对是个高手，恐怕比穆菡舒的武功，还要高上那么几分！

    ……

    其实，沈开有这种反应，也实属正常。

    如今的他，早非吴下阿蒙。功力精进后，连穆菡舒也无法做到，悄无生息的接近到他十步之内。

    可偏偏这貌不惊人的男子做到了，那此人的身手只可用两个字来形容恐怖！

    ……

    感受到沈开的目光，高瘦男子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双混浊的眼睛中，掠过一丝精芒，却又没有说话。自顾自的高唱道：“来时高朋满座，得意尽欢无数，归时行若陌路，天涯，何处沦落”

    唱到此处，男子显是情难自已，胸口起伏不定，举起酒坛，痛饮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接着唱道：“叹红尘，问无常，水酒两杯自彷徨。昔日纵马江湖，笑谈功名利禄如今半生蹉跎，凄凉，能于谁诉……”

    此人音色沙哑，忽高忽低，时远时近，一曲三折，透着浓浓的伤感。不知不觉中，沈开竟听的有些痴了。

    ……

    高瘦男子唱完后，又举起了酒坛。许是酒坛已空，很快又放下，看向不远处买酒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快步走了过去。

    可他的腿刚迈出去一步，又陡然站住，随手抛掉空酒坛，摇头苦叹道：“想不到我萧别离，竟有一天连酒都买不起了！唉，罢了，罢了……”

    言语唏嘘，有种英雄末路的感慨。

    ……

    沈开耳朵动了动，也不知怎么想的，很自然的就抬手一抱拳，笑道：“这位仁兄，可否让本人请阁下喝上一坛月影花雕”

    “你……”萧别离高瘦男子感到有些意外，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他没想到，自己落魄至此，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想想，有多少年不曾经历过了

    萧别离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而是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这位小友，老朽已身无分文，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话到此为止，随即果断地闭上了嘴。在他看来，自己要表达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只要对方不是故意装作不懂，想必是能明白的。

    ……

    沈开依旧一脸笑意，刚才萧别离考虑时，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嘴角一扬“阁下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喝坛酒，仅此而已！”

    “呵呵……”萧别离指着坐在亭中的众人，一脸不解“小友，这里有这么多人你不请，为什么偏偏却要挑上老朽呢”

    “只有一个理由！”沈开仰望着天空，幽幽开口道：“因为我也是好酒之人，深知喝酒不尽兴，实在不是令人痛快的一件事。”

    “再者，我刚送别完好友，心里有些失落，想借酒消愁，可又不愿一人独饮……相逢不如偶遇，恰巧阁下有此雅兴……我想这个理由够充分吧”

    ……

    听完沈开的长篇大论，萧别离点了点头，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嗯，你说的有道理！”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老朽虽然好酒，但平生有两大规矩。如小友不答应，那这酒，老朽是万万不会喝的！”

    此言一出，南宫小花心中顿时有些忿忿不平：我哥好心好意请你喝酒，你倒好，蹭鼻子上脸了，还来讲什么两大规矩。这算哪门子事哩

    沈开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高人嘛，总会有点怪脾气。说话、行事出人意料，也实属正常呐！

    当下毫不迟疑的笑道：“阁下，有话请讲！”

    “好！”萧别离抚掌赞了一声，慢悠悠的说道：“小友既然请老朽喝酒，为何又不以真面目示人呢喝酒心不诚，这酒，喝之也无味呐！”

    “……”沈开心中一惊，大呼厉害。他心里虽然断定此人是位高人，但却没想到对方眼力，竟高明至此！

    要知道，他和南宫小花所戴的人皮面具，可是穆菡舒精心挑选出来的，无论肤色还是脸型，均相差无几。别说还隔着一段距离，就是面对面，一般人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

    用余光暗示了一下南宫小花后，沈开迅速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有些赫然，苦笑道：“前辈，小子兄妹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因为招惹了一些事情，不得以而为之！这一点，还请您见谅！”

    “嗯！”萧别离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沈开的说法。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谓然叹道：“小友，我只看出你俩带了面具，却想不到你们竟然如此年轻。唉，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老朽想不服老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