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刀

    ……

    想着想着，老人伛偻的身体不由得挺得笔直，用手背狠狠的擦拭干净了泪水，看着广场中挥刀不止的青年，默默的念道“少爷，您的刀法终于后继有人了！这下，您在天之灵，可以安心哩……”




第十二章又添一仇
    “老伯，可以了么”沈开收完刀势，轻轻的问道。

    “好了，好了！”老人回过神来，笑了笑，吃力的推开了两扇门，一脸恭敬的站立一旁，垂下头答道“小少爷，请进！”

    “老伯，您无需这么叫我！”沈开走上前，轻扶着老人的胳膊，轻笑道“我叫沈开，您如果不嫌弃，叫我小开就行了！”

    “那怎么行小少爷，您是南宫少爷的徒弟，而我只是少爷当年的一个仆人。主卑有别，千万不可乱了规矩呐！”老人弯腰，坚决的说道“老奴当年蒙少爷赐名，叫南宫福，小少爷以后叫我阿福好了！”

    “福伯，您不必跟我客气什么！”沈开微微一笑“在小子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主卑有别的规矩！我也是个穷苦人家出身，您哪，以后叫我小开就是了！”

    “小少爷，那能行吗”南宫羽一脸犹豫“这要是让人看到，非戳穿了我的脊梁骨！”

    “没事！”沈开低声安慰道“师尊府上的人，您可以跟他们讲规矩。对我，就不需要了。再说，小子也不太习惯小少爷这个称呼！”

    ……

    沈开不说这话还好，一起了个头，南宫福立刻悲从心来，张开没有几颗牙的嘴，“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少爷，这府上哪还有人哪除了我和孙女在此相依为命外，其他的人，走的走，死的死……”

    “砰～”说到这里，南宫福再也忍不住了，双腿跪地，用力拍打着胸膛，扑天抢地道“南宫少爷，老奴对不起您哪……”

    “……”沈开傻眼了。

    他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会惹来南宫福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手忙脚乱，连声说道“福伯，您不要这样，先起来吧……”

    许是南宫福憋的太久了，对沈开的话充耳不闻，只顾着嚎嚎大哭，眼泪如雨滴般的划落，很快地上就湿了一片。

    此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呐！

    ……

    “爷爷，您怎么啦”正当沈开急得头顶冒汗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女音，从大门深处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条瘦弱的人影，冲了出来，一边抱着南宫福，一边死死的盯着沈开，面带寒霜的喝道“你干什么欺负一个老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东西不是都被你们抢走了吗还来干吗”

    一连串的喝问，让沈开有些哭笑不得。勉强的笑了笑，解释道“姑娘，你误会了！我……”

    “误会什么”小姑娘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毫不畏惧的大吼道“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呢净欺负我们！你干脆杀了我们得了！”

    “……”沈开直接无语了。

    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这女孩子给打断了，连解释都没有机会。

    想想爷爷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话，此时倒觉得非常应景。

    ……

    好在南宫福没有哭昏了头，见孙女和沈开起了争执，连忙喝道“小花，不得无礼！这位是南宫少爷的徒弟——沈开小少爷！”

    又战战兢兢的对沈开说道“小少爷，这是我的孙女——南宫小花。这孩子从小没有了爹娘，一直与老奴相依为命。所以野惯了，不知道礼数，还望小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福伯，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沈开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误会算是解开了。上前一步，托起南宫福，轻笑道“小花姑娘天真烂漫，身上有股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小开佩服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责怪哩”

    “那就好，那就好啊！”南宫福心中一喜，转头低喝道“小花，吓傻了还不过来拜见小少爷！”

    说实话，刚才他还真有些忐忑不安。唯恐因为孙女的无礼冲撞，引得沈开大发雷霆，那可就有些不好收场了。

    现在听沈开这么一说，心中也就放下了心。看向沈开的眼光，也充满了赞赏之意。

    ……

    “啊～”南宫小花一下子焉了。眼睛在南宫福和沈开身上打了个转，知道爷爷并没有说谎。顿时双腮通红，扭捏着弯腰福了一福，低头说道“小少爷，对不起！刚才是小花冒失了……”

    “呵呵～”沈开本想伸手扶一下，可想到爷爷所说男女有别，又急忙将手缩了回来，身体一侧，弯腰讪讪的笑道“小花姑娘，你客气了。我没有生气，你快起来吧！”

    “嗯～”看到沈开的动作，南宫福摸了摸胡须，满意的笑了。

    少爷的徒弟，看来还是很不错啊！

    ……

    夜幕下临，月关城城区一片灯火阑珊，宛如白昼。街道上行人如织，并不比白天少多少，偶有孩童穿插其中，欢声笑语一片。

    街道两旁，许多店铺已是人满为患。特别是酒馆，茶馆，饭庄，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有些白天不营业的场所，此时，一群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挟带着浓浓的香气，站在路边，扬起笑脸，低声软语，恭迎贵客登门。

    身后高楼上，丝竹霏霏，推杯换盏，恰是人间温柔乡。

    整个城区，处处向世人呈现出一幅太平盛世的画卷。

    ……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一男一女，来到了一座高楼前。

    男的年纪不足二十，背插双刀，硕壮的身材，犹如一棵参天大树，冰冷的脸上，布满了杀气。

    女的，年龄要小上一些。大概二八年华，面目姣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着机灵劲。乌黑的长发，扎成了一根麻花辫，晃悠在背后。

    “小花，是这里么”男子冷冷的看着高楼，低声问道。

    “小开哥哥，爷爷说的应该就是这里！”女孩双手死死抓住了男子衣服，显得有些紧张。

    “是这里就好！”男子轻吁了口气，用衣袖小心地擦拭掉女孩脸上的汗水，柔声的说道“小花，你待会儿躲远点，我一个人上去就行！”

    “可是爷爷叫我跟你一起的！”南宫小花嘟着嘴，说道“如果我不上去，爷爷回去又该骂我了！”

    “没事。一切有我呢！我保证福伯不会骂你。”男子眼中精光一闪，低笑道“再说，你又不会武功，待会儿动起手来，我不一定能照顾到你。而且这个地方，也不是女孩子可以上去的。”

    “那好吧！”女孩子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回事。

    自己不会武功，上去帮不了忙不说，反而会成为沈开的累赘。

    再看看门口的莺莺燕燕，女孩脸不由得一红。有些不情愿的松开了手，小手一指不远处的阴暗角落，低嚷道“小开哥哥，你小心点。我在那里等你，形势不对，咱们就溜！”

    “嗯！”男子心中有些不屑，但看着小女孩认真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

    ……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沈开和老人南宫福的孙女——南宫小花。

    自从误会解开后，南宫福便没有做任何隐瞒，把这些年府中发生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沈开。

    原来，自从南宫羽西去后，这一个大家族便开始从繁荣走向了衰落。

    南宫羽的家人，整天忙着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在这种情况下，府邸的食客也就慢慢疏远，直至远走他乡。

    本来就算没有这些门客，凭着南宫羽以前积攒下来的家财和声望，也够府中众人安稳的生活下去。

    虽说大富大贵享受不了，但小康生活还是可以悠悠哉哉的！

    ……

    可五年前的一场大变，将这一切彻底的摧毁了。

    很多的江湖高手，甚至包括以前的食客，在一天夜里，“光临”了南宫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南宫福要不是那天带着南宫小花走亲戚去了，估计也是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等回到府中，眼前的一幕，让他如同置身于地狱。

    到处都是残兵断器，尸体成堆，半干的鲜血，洒满了每一个角落。侥幸活下来的几人，浑身哆嗦的围坐在了一起，就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看到南宫福回来，这些平日里自诩高手的几人，吓得高声尖叫，仓惶出逃，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

    南宫羽的大哥，身中三刀一剑，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了南宫福，告知了一切，并留下了一张血书后，便含恨而终！

    自此，一个偌大的南宫家树倒猢狲散。

    府中活着的，只留下了南宫福和南宫小花两人。死了的，倒留有183座坟墓！

    这还不算完，从那以后隔三差五的就有江湖人士登门，翻箱倒柜，甚至连南宫羽的坟墓也没有放过……

    许是因为南宫福和南宫小花只是个下人，不会武功，不算武林中人，和南宫家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又或许为了其他原因，这些江湖中人倒并没有杀了他俩。

    当然，严刑逼供，那是在所难免的。

    ……

    这些，就是南宫福所说之事。而沈开来此，则是为了复仇！

    根据南宫福提供的消息，沈开将在这座“春满楼”上，开启为师报仇的血路！



第十三章长街除恶
    沈开终究没能上得了楼，只因他那一脸的杀气，加之匆忙出门，身上没有一钱银子，人还没跨入大门，便给春满楼的老鸨拦了下来。

    这些老鸨虽说不会武功，但一个个都在红尘中打滚了不少年头，东来西往，形形色色的人，不知见了多少。一双眼睛，那是相当的毒辣，稍微一瞄，便知道沈开并不是来寻欢作乐，而是来找麻烦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着老鸨虚伪的笑容和百般阻挠，沈开感到心里一阵厌恶，微微一思索，很干脆的扭头就走，站在春满楼的对面街道，静静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

    夜渐渐深了，路上的行人也开始变得有些稀落。除了摆摊的小商贩，还在期盼着再做一单生意外，很多店面已经熄灯打烊，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沈开脸上没有丝毫着急之色，像尊大理石雕像，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春满楼”的大门口。那一身的冷意，仿佛比这夜里的寒气，还要重上几分。

    ……

    “窦爷，您慢走，明晚再来！”随着老鸨嗲声嗲气的话语，一名年逾四十，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男子，带着两名一高一矮的随从，走出了春满楼。

    沈开精神一振，杀气顿时收敛了起来，像只夜间捕食的猎豹，悄声无息。

    ……

    这名打头男子名叫窦十孝，从这个名字可以看出，他的父母对他寄予了厚望。百善孝为先，何况还是十孝呢

    只是他肯定是算枉费父母的一片心意了，一孝没有，十恶不止。很多月关城的百姓，都在背后叫他“窦百恶”。

    当然这个绰号也只能在背后喊喊，当面是不敢的。否则缺胳膊断腿，那都算是轻的呐。

    ……

    窦十孝属于那种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角色，平日里坏事做尽，可因为手底扎实，交友广泛，身边还有两名武艺高强的随从贴身保护，因此很多人敢怒不敢言。江湖中人送了一个外号给他——“黑心狼”。

    对于这个外号，窦十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用他的原话讲：狼行千里吃肉，总比那些狗行千里吃屎，要强太多了吧！

    ……

    沈开今晚要杀的人，就是此人！

    原因呢，有二点。

    一是窦十孝曾经多次欺辱过南宫福和南宫小花，要不是南宫小花性格烈，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估计早已被此人抢回去暖被窝了。

    二呢，窦十孝曾经挖开了南宫羽的坟墓。这一作法，从古至今，都可以算是不死不休的血仇呐。

    ……

    对于沈开要刺杀他，窦十孝目前还没有任何发觉。或者说就算发现了，他也依然不在意。这些年，来刺杀他的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吧，自己还不是照样活得有滋有润的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这句话，那是比黄金还要真呐！

    跟老鸨调笑了几句，顺便揩了些油水，窦十孝心满意足的带着两名随从来到了大街上，准备回府。

    他的府邸离春满楼不太远，因此来这里，从来就不曾骑过马。

    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就不得不停下了。看着前方堵住去路的沈开，冷喝道“朋友，堵住窦某的路，所为何事”

    这话一出，他身边的两人，同时握住了背上的兵刃，一脸警惕的看着沈开。

    “杀你！”沈开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便“噌～”的一声，拔出了背后的长刀，冲了上去。

    “杀我哈哈～”窦十孝仰天大笑了两声，手一挥，喝道“上，宰了他！”

    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两把短刃，功聚全身，拉开了架势。

    虽然对自己两名随从的身手很有信心，但作为常年行走在刀尖的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江湖混老了，胆也就变小了啊！

    “是！”两名随从瞬间从背后抽出长剑，挽了一个剑花，便一左一右的向沈开攻去。

    ……

    “哼！”沈开轻哼了一声，长刀一点高个的剑尖，侧身一晃，让过了矮个的兵刃，反手一掌，拍中了此人握剑的手。

    “咣～”一声轻响，矮个手一麻，长剑掉落在地，急退两步，一脸震骇的看向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