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明1561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嗷世巅锋
不是王守业突然心软,实是在杀心刚起,就被佛音梵唱给化解了。
连试了两次,每次都难以痛下杀手。
他心下升起焦躁之意,随即却也被那梵唱所驱散。
不过这燥意消退之后,王守业心头倒忽地灵光一闪,忙自我催眠似的默念着:“除魔卫道、我这是除魔卫道!”
默诵了十数遍,再举起刀来果然念头通达,毫无迟疑当头就是一刀斩下!
铛~
然而百炼钢刀砍在那细白的脖颈上,却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动静,非但没能伤到怪婴半根毫毛,刀口上甚至还崩出几道细小的裂纹!
我去~
这小东西竟还有刀枪不入的本事!
王守业暗道一声不妙,正要松开触须抽身倒退,那怪婴却已然有了反应!
之间它探手扯住了绣春刀的刀背,猛地一甩胳膊,王守业就觉着大力涌来,再也握持不住刀柄。
手一松,那绣春刀便长翅膀似的,径直飞到了天上。
随即那怪婴又故技重施,一手攀着触须,一手抓向了王守业的眼睛!
苦也!
为何佛光舍利止住了自己的杀意,却没有洗去这怪婴的凶性?
虽是虎口剧痛,半边身子膀子都麻了,但王守业还是勉力擎起双臂,想要阻那白生生的小手片刻——也无需多久,只要有一两秒的时间,能容他将触须散去,使得这怪婴无所依凭即可。
然而……
那小小的拳头上却挟有千斤巨力!
王守业两只巴掌加起来,足有其十余倍大小,却半点阻挡效果都未能生出,就被那怪力砸的倒卷而回。
糟了!
王守业心下登时大叫不妙。
若被那怪婴的小拳头插入眼眶,说不定还能触发护膜的保护机制,但如今首先砸在脸上的,却是他自己的双手!
这一来……
岂不是吾命休矣?!
“妖孽受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霹雳也似的暴喝忽然自不远处响起,直震的王守业两耳嗡鸣、眼前发黑。
与此同时,就觉眼前白影一闪,紧接着又是轰然一声巨响!
等王守业回过神来,却见身前已然没了那怪婴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干儿子李如松雄壮的身影。
再凝神细瞧,李如松身前三尺处,一块青石板上蛛纹密布,当中正‘嵌’着个白胖的小儿。
却原来他眼见义父不敌那妖孽,再顾不得什么佛光梵唱,抢上前扯住那怪婴一条腿,狠狠拍在青石板上!
只这一砸,那怪婴的身躯、头颈,就有近半嵌入了地里,足见力道之刚猛。
若换个普通孩子,怕早被摔的四分五裂肝脑涂地了!
但那怪婴非但还活着,甚至半点都没有受创的迹象。
只见它手舞足蹈的爬起来,哇哇怪叫着作势欲扑。
偏与它的对峙的李如松,此时竟无半点反应,呆愣愣的,似乎想要引颈就戮一般。
“如松?”
王守业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随即才想起这必是受了佛光舍利的蛊惑,于是急忙将樟木书匣重新合拢。
李如松这才恍惚着缓过神来。
可这一耽搁,却已然错过了闪避、反击的最佳时机!
那怪婴凌空扑至,两只爪子同时对准了李如松的眼眶,依旧未能彻底恢复的李如松抬臂欲挡,但那慢腾腾软绵绵的动作,却哪里还来得及阻拦?
眼见这未来的抗倭名将,就要枉送了性命,王守业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将脑袋搭在了李如松肩头,与此同时那尚未消散的触须,也再一次卷向了怪婴。
不过这次它卷住的,却不是怪婴的身体,而是那怪婴两腿间荡漾的脐带!
下一秒,王守业猛地一个战术后仰,那脐带竟就被它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同时被扯落的,还有那怪婴的身体!
在脐带离体的瞬间,它就像是一块朽木般,自半空跌落在地。
然后那白胖的身体,也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起来,转瞬间就成了一具毫无声息的枯尸。
果然还是让老子赌对了!
直到此时,王守业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恶气。
方才他扑上来,原本是想用触须缠住怪婴的双手,可把脑袋搭在李如松肩头,却尴尬的发现,自己实在短了些,最多也只能缠住一只拳头。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发现原本毫不起眼的脐带,此时竟隐隐透出淡金光泽,就好像是渡了一层佛光似的。
王守业脑海中,冷不丁就冒出个念头来:这一定是那怪婴的照门所在!
当时也容不得多想,他就控制着触须裹缠了上去,结果还真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义父!”
这时李如松突然转过身来,紧张的探问道:“您的眼睛没事吧?”
眼睛?
王守业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处在开启灵目的状态,于是急忙闭上眼睛收敛了眉心的凉意,同时反手往脸上一抹,不出意料,果然摸到些粘腻的血泪。
啧~
这下估计又要养上一段时日,才能恢复正常视力了。
耳听的周遭脚步纷纷,似是有无数人围拢上来,王守业干脆顺势往李如松怀里一躺,气息奄奄的举起手来,迎着寒风嘶声喝道:“不要管为父,快……快将黑龙送入宫中!”
第234章 大龄中二
半个时辰后。
乾清宫。
虽然早就已经料到,嘉靖不会把黑龙安置在什么犄角旮旯的所在。
但王守业还真没想过,皇帝竟然会把封龙台建在乾清宫,而且还是殿外广场的正中央。
要知道这可是皇帝名义上的寝宫!
那封龙台约有三丈见方,高六尺,其下悬空,以免黑龙生根;其上又有圆亭为顶,为其遮蔽风雨。
当然,这都是听李如松等人口述的。
王守业本人因眼睛受创,还未曾进宫就先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然后又被人用肩舆抬到了此处,若非听人在旁分说,压根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话说……
以区区五品武官的身份,得以在宫内乘坐肩舆,也称得上是难得的殊荣了——身心受创的冯保,就没这待遇。
本着能坐就不站的原则,即便到了乾清宫里,王守业依旧没下肩舆,歪在上面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默默盘算这次护送黑龙入宫的得失。
因那半路杀出来的妖孽,他这次无疑又大大的露了回脸,风头甚至远远盖过了带队挖出黑龙的冯保。
但正所谓有利就有弊。
这次与那妖孽的不期而遇,却也让王守业陷入了一个大麻烦里。
既然有妖物窥伺黑龙,甚至杀到了皇宫左近,那谁又能保证宫中就是百分百的安全?
如此一来,他这唯一能战胜妖邪的人,岂不是该常驻宫中护驾?
反正要换成王守业是皇帝,肯定会产生类似的想法。
但作为一名臣子,他可绝没有常驻宫中的念头!
“义父。”
正心烦着呢,忽听李如松道:“这根脐带上的光泽,好像比方才黯淡了许多。”
如果是旁人,王守业这时多半没心思理会。
但这干儿子先后两次舍生忘死的搭救,在他心里的分量自非常人可比。
故而便将烦恼先抛下,仔细推敲道:“或许是神物自晦,又或者它那光是被舍利镀上的,时间久了自然会褪色。”
反正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那根脐带肯定不是凡物就对了。
这从那凶戾的怪婴,一被扯落脐带立刻横死当场,就可见一斑。
不过眼下是在宫里,王守业又蒙上了双木,一时也顾不上研究这东西的未能效用,只能吩咐李如松讨来器皿,暂时将其封存起来。
就在此时,那广场正中突然响起了一片欢呼雀跃之声。
听这意思,似乎是黑龙已经弄到了封龙台上。
王守业正待问明究竟,身前不远处就有人颤声道:“谢天谢地,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那声音沧桑中带着啜泣,却正是冯保所发。
这位冯大伴原想着豁出命来,搏一场天大的富贵。
结果命倒是保住了,过程却堪称生不如死——也不知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不愿不愿意去承受那生死间的大恐怖。
“这次多亏冯公公……”
王守业有心随口奉承他几句,落个便宜人情,只是还未曾把话说全,冷不丁又听人拖长了音儿呼喊:“圣上驾临乾清宫~~!”
皇帝亲自过来了?
王守业原本还以为,为了安全起见,他会在别处召见自己与冯保呢。
想来也是对那黑龙有所好奇吧。
心下揣度着,他连忙从肩舆上起身,又命李如松、陆景承左右搀了,与众人一同前往迎驾。
这熙熙攘攘的,却没人敢发出半点声息。
以至于王守业都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更不晓得自己距离皇帝还有多远,就被拉扯着跪在了地上。
跪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王守业心下正觉不耐,忽听得一旁冯保痛哭失声:“陛下、陛下!若非赖您洪福庇佑,奴婢险些……险些就见不着您了!”
哭声未绝,左右便有人呵斥,叫他不可君前失仪。
但冯保一概不理,直哭的肝肠寸断、催人泪下。
不过时,就连那呵斥声也停了,只余下冯保的嚎啕。
“你便是冯保?”
不多时,一个高高在上的嗓音传入王守业耳中:“短短几日就成了这副模样,倒也真是苦了你了。”
又听冯保急道:“奴婢能为陛下分忧,就已是天大的福分了,又如何担的起万岁爷爷这一声‘苦’字?!”
啧~
看来这位就算是形貌毁了,日后也一样能够熬出头。
嘉靖又嘉勉了他几句,这才命众人免礼平身。
王守业早跪的不耐,闻言正欲从地上起身,忽又听皇帝补了句:“王卿有伤在身,给他搬个绣墩来。”
王守业忙又跪了回去,坚辞了两回,见皇帝执意赐座,这才‘勉为其难’的放了半个屁股上去。
坐定之后,就听得嘉靖问道:“朕听闻,那妖孽显出行踪之前,只有爱卿一人能够看到?”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当时那么多人都瞧见了,王守业不敢刻意欺瞒,于是半真半假的道:“回禀陛下,臣大概是久经佛光洗礼,以致能窥破那妖孽的鬼祟隐身之法——不过也正因此,才被妖气侵害,伤到了双目。”
“你倒是个有缘法的。”
皇帝淡淡的赞了一声,又追问道:“听说那妖孽,是从你们山海监里逃出来了的?”
“也不能说是逃出来的。”
王守业将蒲友仁闻龙吟而孕的经过讲了一遍,又补充了徐怀志垂涎黑龙一事,然后道:”根据卑职事后揣度,那妖孽大概应运而生,生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吞噬黑龙的血肉气运。“
这番话,自是在隐晦的点出,那怪婴乃是个例,并不意味着所有妖孽,都会贪图那黑龙的血肉气运。
但皇帝紧接着一句话,却又把他顶到了墙角:
“那依你推断,日后可还会有其它邪物垂涎黑龙肉身?”
“这……”
王守业很想说不会再有,但终归不敢夸下海口,只能硬着头皮老实道:“臣不敢妄言。”
“呵呵……”
嘉靖忽地飒然一笑,傲然道:“便有又如何?我大明得国至正,钟天地气数、为万民所仰!朕之所在,便神佛亦当辟易俯首,区区邪祟何足道哉?”
王守业:“……”
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大龄中二气息,王守业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若不是这般脾性,嘉靖又怎会给自己冠上‘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的名头。
这一来……
自己应该就不用常驻宫中了吧?
第235章 余波
【呃、嗯、那个、总之还有……】
天还未曾大亮,朝阳门外就已经挤满了人。
那三五成群的,还能轮替着去避一避风雪;那独行的怕耽搁了行程,便只能在队伍里缩手缩脚的强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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