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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明1561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嗷世巅锋

    果然是海瑞没错!

    如此说来,这份奏疏应该就是被后世称为‘天下第一疏’的治安疏了?

    不过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海瑞好像是进京担任京官之后,才上了这道奏疏。

    难道电视剧里做了改编?

    另外……

    上面竟然将自己贬斥为祸国殃民的奸佞?!

    什么鬼?!

    自己没得罪过海瑞吧?

    这怎么就要和严家父子一样,遗臭万年了呢?!

    若非蒙着眼睛,王守业多半会气的咬牙切齿,在屋子里团团乱转。

    不过眼下也只能强忍着怒气,追问道:“他在奏疏里是怎么骂我的?”

    “这……”

    赵红玉摇头道:“据说陛下看过这份奏疏后大发雷霆,命人传示内阁,又责令翰林院进行批驳,所以才传出了只言片语——但有关于老爷您的,却没传的那么仔细。”

    顿了顿,她又柔声劝道:“老爷也无需动怒,以我看来,这约莫是因为南方未曾显出异相,海知县不知就里才误会了您。”

    这一说,王守业心下忽地恍然。

    海瑞之所以会递折子骂街,恐怕是半个月前,皇帝下旨让各地督抚呈报鬼神异类一事,所引起来的。

    海瑞本来就见不得装神弄鬼之事,有没被‘事实’教育过,听说皇帝命令过问鬼神,一事耐不住性子上奏参劾,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

    他又是从哪儿听来自己的名头,还堂而皇之的在奏疏里,把自己定成了祸国殃民的奸佞?

    王守业皱眉寻思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一事来,转头狐疑的望向赵红玉:“你方才那番说辞,怕不是想要告状,而是想让我老爷我保下他吧?”




第237章 姓列其上
    是日傍晚。

    麻贵捧着一份抄文,念的是摇头晃脑抑扬顿挫:

    “陛下之误多矣,大端在修醮,修醮所以求长生也。自古圣贤止说修身立命,止说顺受其正……”

    “陛下玄修多年矣,一无所得。至今日,有奸佞王某逆陛下玄修妄念,假淫祠以设官署,托妖言以蔽山海……”

    “罢淫祠,以固社稷;诛奸佞,以安黎庶!”

    海瑞呈上的这份治安疏,比正史中早了四年有余,碍于经历眼界的欠缺,内容自然也比原版较为浅薄。

    又因这份奏疏,乃是感愤皇帝‘不问苍生问鬼神’而发,故此对于这方面的指摘批评,较之原版倒多出不少。

    也正因如此,王守业才有幸列‘姓’其上,成为了仅次于严嵩的重要配【fan】角【pai】。

    “啧啧……”

    却说麻贵念完了抄文,将那纸片冲王守业抖了抖,啧啧有声的道:“老弟你这名声,竟都传到江浙去了。”

    王守业翻看着麻贵捎回来的图册,一面猜测他的目标到底是哪个,一面无奈道:“骂名而已,崇秩兄就别消遣我了。”

    “骂名又如何?”

    麻贵不以为意的嗤笑着:“总比咱们这些淫祠里的无名小卒强出百倍,你老弟瞧不上,衙门里眼红的可多着呢。”

    原只是嬉笑几句,但说到这时,麻贵却显出几分‘真情实意’。

    王守业心下不由得一动。

    虽说他并不想要这‘千古骂名’,但诺大一个山海监,文不提白常启、张四维,武不论戴志超、周怀恩,更未曾将阉党树为标靶,却独独他王某人姓列其上。

    有人因此心怀不满,倒也并非什么奇事。

    不过……

    以他眼下在山海监的地位,除了监正白常启和督管李芳之外,压根也无需在意旁人。

    瞧麻贵这半遮半掩的,难道是白常启或者李芳,生出了嫉贤妒能的念头?

    若真是如此,倒是不可不防。

    按下心中的警惕不表,王守业自逍遥椅上起身笑道:“不说这扫兴的,时辰也差不多了,还是早些动身去怀苏楼,也免得让吕掌班、朱档头他们久等。”

    这本就是麻贵心心念念的事儿,闻言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王守业摘下眼罩,又命娇杏取来狐裘披挂,与麻贵并肩出了客厅。

    顶着风到了门洞里,各自拍去身上的积雪,王守业正待上车,忽听麻贵笑道:“瞧见你这身狐裘,我倒想起个事儿来——听说小阁老昨儿,正是因一件狐裘遭了参劾。”

    “因狐裘被参劾?”

    再怎么吹毛求疵,以严家父子的权势,穿件狐裘也算不得什么吧?

    “不是普通狐裘,听说通体就用了一张狐皮。”

    王守业闻言眉毛一挑:“异兽?”

    “还是野生的异兽!”

    不同于王守业印象中的灵气复苏,现下异化的大多都是家畜家禽,野生的反而极为罕见,尤其还是肉食性的。

    但这依旧不是严世蕃被弹劾的主要原因——当初权倾朝野的时候,严世蕃可没少干更出格的事儿,那时也不见有几个敢明着弹劾他父子。

    “宫里边儿什么反应?”

    “不知道。”

    麻贵靠着左侧的车窗两手一摊:“突然被那海瑞捅破了天,谁还顾得上理会这些事情?”

    “如此说来,海瑞的奏疏倒替小阁老挡了一劫?”

    其实不止挡了一劫那么简单。

    原本皇帝和严嵩已经心生嫌隙,可海瑞在奏疏上将这君臣二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更指名道姓的称严嵩为奸相。

    若皇帝在此时疏远严嵩,岂不等同于认可了海瑞的说法?

    依着嘉靖皇帝的脾性,说不定严党还会因此迎来一波触底反弹——当然,更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崇秩兄。”

    王守业靠坐在右侧,闭目揉捏着眼角道:“你觉得,我上书替那海瑞分辨几句如何?”

    “替他分辨?”

    麻贵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的反问道:“你替他分辨什么?他可是指名道姓,说你是奸佞小人来着!”

    “但听说这海知县官声颇佳,是个清廉正直体贴百姓的好官。”

    “官声?”

    麻贵不屑道:“难道因为他是好官儿,咱们兄弟就得唾面自干?再说了,凭老弟你在沧州救下一城百姓的壮举,论官声清誉未必就逊色于他!而这厮连忠奸都辨不清,多半是个糊涂虫,你保他作甚?!”

    呃~

    要换个人,王守业还真就挺认同麻贵这番说辞。

    只是海瑞毕竟是名留青史的主儿。

    虽然在窥破红玉的意图之后,他至今也未曾拿定主意,但在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对方就此陨落。

    算了,先不想这么多。

    还是等到海瑞被押解进京,自己面对面与他交流之后,再决定该如何对待这位海刚锋吧。

    “说起来……”

    这时又听麻贵探究道:“既然戴监副被派去常驻乾清宫,老弟你是不是又要往上挪一挪了?”

    “现在还不好说。”

    王守业并未正面作答,顺势又转移了话题:“崇秩兄,汰换山海卫的事儿有眉目了没?”

    不出意料,黑龙入宫一事之后,山海卫的士气再次遭遇重挫。

    考虑到可一不可再,主事张四维提议趁机对其进行汰换整训。

    淘汰倒好说,现下恨不能立刻从山海卫调走的人,怕是占了绝大多数。

    但如何补充兵员,并尽量保证其士气不坠,就相当令人头疼了。

    之前曾有人提议,干脆从见过血的边兵精锐里挑选,但经过几轮研讨,最终还是被否决了。

    因为见过血、杀过人,并不意味着就敢直面鬼神——这一点,在黑龙入宫事件中,已经得到了印证。

    却听麻贵苦笑道:“倒的确有人出了个新主意,就是忒也阴损了些。”

    “阴损?是什么主意?”

    “有人提议提议将卫所袭爵,与入值山海监挂钩——凡小旗以上世袭闲散,想要袭爵转正的,都必须在咱们山海监先服一段时间的兵役。

    说是如此一来,非但山海卫的兵源质量有了保障,还能顺便筛选出那些贪生怕死之徒,避免这等人充塞卫所。”

    这主意果然是够阴损的。

    一旦消息传出去,怕是非惹得卫所武官们群情激奋不可。

    不过对于一些有胆识、有抱负,却苦于无力打通关节的卫所官员来说,倒也不失为一条通天大道。

    问题就在于……

    安逸腐朽的地方卫所里,究竟有多少人肯为了前程官位拼上性命?



第238章 大厦将倾
    【太监是不可能太监的,只是……算了,也没啥好解释的,即日起恢复更新——另:年后再建群。】

    申正【下午四点】前后,汇聚了大半日乌云,终于遮蔽了天边最后一丝光亮,

    虽然命人点起了灯烛,但监正值房里依旧有些晦暗逼仄。

    再搭上那牛油蜡烛不知怎得,偏偏无风摇曳起来,直衬的白常启脸上阴晴难定。

    下首周吴晟偷眼观瞧见,却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的挑拨有了效果,于是忙趁热打铁道:“大人,这回两京一十三省奉上谕,向咱们山海监呈文,原是打着灯笼寻都寻不见的好机会,偏偏这等紧要关节,那王守业却喧宾夺……”

    “此非伯成本意。”

    白常启适时打断了他愈发露骨的构陷,沉声道:“再说,他又何尝愿意被人侮指为奸佞?”

    周吴晟被顶的一瞪眼,有心再掰扯几句,却听白常启又道:“不说这些,那祈愿蹄铁如何了?”

    一听到‘祈愿蹄铁’四字,周吴晟登时又来了精神,深深一躬道:“正要回禀大人,卑职昼夜督促,已成功许下愿望已有五个,确定达成的也有三个,期间并无任何异常!”

    “都是什么愿望?”

    “有祈愿家人大病痊愈的,祈愿发一笔横财的,有奇缘加官进爵的,还有……”

    说到半截,他突然刻意止住了话头。

    “还有什么?”

    “还有祈求子嗣的!”

    “嗯?!”

    白常启眼中一亮,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前倾了倾,舌音微颤着追问道:“可曾应验?!”

    说完又觉得不对,生孩子哪有那么快?

    就算只是查出妊娠,也需要一两个月以后才有可能。

    谁承想周吴晟却猛地点头:“应验了!前天刚祈过愿,今儿中午他家娘子就诊出了喜脉!”

    “竟如此神异?!”

    白常启闻言愈发激动,忍不住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随即脸上的惊喜之色渐渐消退,却又浮起些瞻前顾后的忐忑来。

    背着身喃喃道:“会不会是凑巧了?”

    没等周吴晟应答,又来了句:“是不是还有什么弊端,咱们未曾发现?否则那些白莲教匪……”

    “大人多虑了!”

    周吴晟不假思索的解释道:“此物虽然神异非常,却也不是没有短处——余下两个未曾实现的愿望当中,都是涉及朝廷、涉及官爵的!”

    “以卑职愚见,此物约莫是被官气所克制,而白莲教持此物行大逆之道,自然是诸多禁忌百般不顺。”

    自官印与龙气镇压诅咒事件之后,最早由王守业和张居正提出的气运说,已是悄然深入人心,近来甚至频频被朝臣言官所引用——当然,版权并没有归在二人身上。

    故而周吴晟此时突然提及‘官气’,白常启倒也并不觉得荒诞离奇。

    于是微微颔首,又缓缓坐回了椅子上,双手各自掐住了一角衣袖,不住搓揉碾捏着,口中却是半晌无语。

    “大人?”

    周吴晟静等了半晌不见回应,忍不住抬手指天,提醒道:“那位怕等不得太久。”

    白常启手上的动作一顿,嘴唇微微颤了几颤,却突然问出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王守备这两日可曾好些!”

    “大人!”

    周吴晟的声音骤然一高,起身肃然道:“若是会牵连到景王身上,卑职又岂敢造次?但我等不过是寻几个宫人,在事后祈愿求子,便有什么纰漏又能如何?!”

    白常启再次沉默起来,几次喉头涌动,却只觉口干舌燥,片言难出。

    厅中寂静良久,忽听得门外有人扬声道:“老爷,家里传了要紧消息来。”

    白常启发僵的身子忽然一软,有气无力的涩声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有个亲随挑帘子进门,匆匆往前迈了几步,斜瞟了周吴晟一眼,见其并没有要退避的意思,便上前与白常启耳语起来。

    白常启听了几句,面上就突然变了颜色,咬着牙关发了会儿狠,猛地跺脚道:“罢罢罢!如今也顾不得吝惜几个宫人了,你明日随我……你明日便去景王府上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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