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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明1561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嗷世巅锋

    “遗蜕倒还在其次。”

    王守业微微摇了摇头,正色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还有多少人渡劫失败,又或者留下了什么遗蜕,而是要尽快查明,究竟有没有人渡劫成功!”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精神为之一振。

    的确,比起那些失败者们,顺利度过这次劫难的人,才是重中之重!

    按照古人记载,和时下小说所言,渡过劫难的人即便不能立地成仙,起码也会超脱凡俗,拥有普通人无法比拟的能力、寿数。

    虽说宫里,眼下就有个号称法力通神的蓝神仙在,但在场众人显然还是对这渡劫之人,更感兴趣一些。

    戴志忠又抢先道:“那咱们就对城内大小寺院、道观,进行全面排查,尤其是午门、东华门左近的寺院、道观!”

    “理当如此。”

    李芳点了点头,又环视众人道:“诸位还有什么高见,不妨都一并说出来。”

    “不敢称什么高见。”

    张四维在座位上拱了拱手,正色道:“排查有没有渡劫成功之人,自然是重中之重——但那些渡劫失败的僧道,也一样要仔细追查根底,看他们平日有何异兆或者共通之处,如此也好尽快弄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渡劫究竟缘何而起。”

    等他说完,周怀恩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张主事这话在理,那些遗蜕也不能等闲视之,我建议连夜转移到赵文华旧宅去,在进行严密监视的同时,也要尽量弄清楚这些东西的弊益。”

    见两人接连发言,大有彼此呼应的架势,戴志忠忙又抢着发言道:“这些东西放在市井间,怕不是长久之计,日后另觅一个稳妥的存放处才是正理。”

    三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很快把方方面面需要顾及到的事情,都罗列了个七七八八,同时也都大致提出了相应的对策。

    连那不知名的经历,以及王守业久闻大名,却头一回得见的张世邦,也见缝插针的补了些细节。

    目前看来,抛开那宿醉未醒的白常启不提,这山海监的诸位文武官员,能力至少都在及格线以上。

    而那李芳虽是个宦官,做派倒更近似文臣那一套,说话也从不用‘咱家’什么的,一概都是用‘我’或者‘芳’。

    至于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儿,一时怕还难以定论。

    眼见讨论的差不多了,李芳的目光再次落到王守业身上,开口问道:“还有谁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这‘还有谁’,明显指的就是自己嘛!

    王守业心下腹诽着,只得再次起身道:“卑职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也不知……”

    李芳摆了摆手:“把大家召集起来,本就是集思广益、拾遗补漏,王守备但讲无妨。”

    王守业这才道:“这次突如其来的僧道渡劫,见证者何止成千上万,封锁消息怕是绝无可能了,为免得民间以讹传讹,甚至被有心人所利用诱导,咱们是不是该设法引导一下舆论风向?”

    “引导舆论风向?”

    李芳闻言眉头微蹙,倒是张四维和经历似有所悟。

    这就瞧出真正的文人,和亲近文人的阉宦,两者之间的明显区别了。

    操控舆论的做法古已有之,尤其是操控士林舆论,更是时下许多文坛领袖赖以存身的法宝。

    所以听王守业提出要控制舆论风向,张四维等人便顿有所悟。

    而李芳虽然摆出一副文人做派,但毕竟是久在宫中厮混,对士林清流什么的如雾里看花,难免就存了些不切实际的臆想。

    因此听说要引导舆论,下意识就生出了抗拒排斥之意,却不知这早就是文臣们惯用的法宝。

    王守业察觉到李芳的排斥与抗拒,当下就犹豫要不要往回找补找补,好借机岔开话题。

    却忽听李芳追问道:“不知依王守备的意思,朝廷又该如何引导这舆论风向?”

    “这……”

    王守业迟疑了一下,含糊道:“卑职也还没想清楚,不过既然正逢陛下寿诞,或许可以在这方面做些文章。”

    说白了,他就是想来个逆向工程,把董仲舒那套‘君权神授’,暂且改成是‘神权君授’,借以巩固朝廷的统治力,同时提升山海监的权柄。

    李芳双眉皱的更紧了。

    连张四维也不禁蹙起了双眉,慢吞吞的质疑道:“但眼下全都是渡劫失败的,若和当今圣上扯上干系,怕是……”

    “这九州龙气便只溢出一丝一缕,又岂是普通僧道能承受的?”

    听王守业扯出什么‘龙气’,在场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就都没了言语。

    好半晌,李芳才又郑重道:“此时暂且不急,容我禀明皇上,再做定论不迟。”

    说完,看看张四维和那经历,又补了句:“内阁那边儿,自也该一同禀明。”

    说着,他长身而起,吩咐道:“事不宜迟,张主事、戴监副,劳烦二位带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对城中各家道官、寺院进行全面排查。”

    张四维和戴志忠急忙也起身领命。

    “周监副、张守备,你二人负责督导羽林卫的兵,务必查明所有渡劫失败的僧道,并收缴他们留下的遗蜕。”

    显然他方才那‘劳烦’二字,是冲着张四维的,到周怀恩和张世邦这里,就直接省略掉了。

    “张守备、周经历,你二人负责将所有的遗蜕,暂时转移到赵文华旧宅进行封存。”

    这是最不容易出彩的差事。

    但王守业今儿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得了这差事反而心下松了口气。

    “本官留在此处,与顺天府、羽林卫、五城兵马司处理一应协办事宜——你等若有什么进展,立刻遣人来报!”

    “卑职领命!”

    众人齐声应诺,随即各自出了午门哨所。

    王守业在门洞里,同周怀恩攀谈了几句,转身正待去寻那周经历,却见张四维站在出口处,似乎是在等待自己。

    王守业略一犹豫,还是主动上前拱手道:“张主事莫非有什么见教?”

    “不敢。”

    张四维和煦的一笑,拱手还礼道:“若非当日在严府,听了王守备与叔大兄的高论,维也不会毅然转调这山海监,更不会有机会参与如此奇事了。”

    说着,又摇头感慨道:“自此,这敬鬼神而远之,怕是要改成‘敬鬼神而治之’了。”

    原来他那天蔫不秋的,其实却和张居正想到一处去了,甚至还抢在张居正前面,拿下了这山海监主事的差事!

    这应该说是……

    会咬人的狗不叫?

    【诸事完备,明天三更,妥妥的!】




第70章 万寿劫【六】
    张四维毕竟也有差事在身,因此只是攀谈了几句,就匆匆告辞离开了。

    王守业对这人说不上是有恶感,毕竟相貌堂堂谈吐不凡,且又明显释放出了亲近之意。

    但因为他悄没声顶替了张居正,王守业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人心隔肚皮,且行且看吧。

    却说出了朝阳门的门洞,王守业站在广场上眺望了半晌,却没能寻见红玉和李高的踪影。

    正纳闷不已,就见有两人快步迎了上来,等离近了仔细一瞧,却不是红玉和李高还能是谁?

    不过红玉此时却又换做了男装打扮,又搭着眼下夜色正浓,也难怪王守业没能认出来。

    “老爷。”

    来到近前,红玉举起一直拎在手里的包裹,向王守业比了比,道:“我刚才回家,把您的官服取来了。”

    想想方才议事时,个顶个都是冠冕堂皇,唯独自己一身便服,也确实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于是王守业便领着红玉,到了对面无人的门洞里了,打算先换上官服,再去料理那些遗蜕。

    结果打开包裹一扫量,却发现除了东厂番服之外,那件过肩飞鱼袍也在其内。

    “之前那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言语间对老爷颇有不敬,我寻思着,穿上这身飞鱼服兴许能少些麻烦。”

    五城兵马司听起来像是个大衙门,其实主要管些防火、缉盗的琐事,论职权还远不如顺天府。

    那所谓的副指挥使,更不过是个区区从六品的卑贱武职,比王守业这东厂百户还低了些。

    但按例,这十几个正副指挥大多由外戚担任——譬如那裕王的岳父,就是五名指挥使之一。

    虽说大明朝的外戚,向来不怎么值钱,嘉靖朝尤其如此,但他们毕竟顶着皇亲国戚的名头,难免养出些骄娇二气。

    之前王守业拜托五城兵马司的人,沿街搜索其它渡劫者的时候,就被带队的副指挥使皮里阳秋好一番刁难。

    后来还是拿出‘事关天子寿诞’的大帽子扣上去,才让那厮不得不依命行事。

    这事儿王守业都已经抛在脑后了,不想红玉看在眼里记在心头,还特地为此回家取了飞鱼服来。

    当下心头一热,揽住她的腰肢,就狠狠啄了上去!

    话说……

    她这眉宇间的英气,衬上男装是别有一番风味,改天有机会,倒不妨……

    “王守备、王守备?!”

    正想入非非,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呼喊,吓的红玉急忙搡开他,低头拿出那飞鱼服,惊魂未定问:“老爷是要宽衣换上,还是……”

    “正好起了夜风,直接套上吧。”

    分辨出是那周经历在呼喊,王守业不慌不忙的平伸了双臂,任由红玉将那大红飞鱼袍拢在身上。

    简单活动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不适之处,这才施施然出了门洞。

    那周经历显然早得了准信,一直就侯在门洞外面。

    见王守业自里面出来,他满脸不耐的迎上去,刚要埋怨几句,冷不丁瞧见王守义身上俺飞鱼服,到了嘴边的抱怨,硬生生就又咽了回去。

    “劳烦周经历久候了。”

    王守业微一拱手,笑道:“不过咱们这差事四平八稳,也无什么为难之处,无需急于一时。”

    那周经历匆匆还了一礼,却是迫不及待的道:“我急着寻王守备,倒不是为了咱们的差事,而是刚听到一桩奇闻,想向王守备求证。”

    奇闻?

    眼下难道还能有比万寿节当日,僧道集体渡劫更稀奇的事儿?

    “不知是什么奇闻?”

    “邯郸县考生张国彦,王守备可认得?”

    张国彦?

    王守业自然是认得的,难道是这混不吝的秀才,又‘诽谤’了哪位当朝重臣?

    想到这种可能,他先就撇清道:“当初诊治鬼指病的时候,这张国彦也被顺天府送到了我那里,因此也算是识得,但却没什么深交。”

    周经历又追问:“那不久之前,有两个书生被雷劫波及,以致当场殒命一事,王守备可曾听说?”

    这个却没什么好否认的。

    王守业点头道:“我虽没亲眼瞧见,但事后却曾查看过那两个书生的死状。”

    “如此说来,他们当时果然已经死了?”

    这问的……

    王守业挑了挑眉,反问道:“难道他们又活过来了不成?”

    “只活过来一个,据说就是被那张国彦救活的!”

    …………

    半刻钟后。

    一直到目送周经历的马车,狂奔着消失在夜色之中,王守业心下还有些莫名其妙。

    莫说心脏麻痹的死者,突然复苏的事儿古已有之,就算张国彦真有起死回生的本领,总也该先把正经差事处置完了,再去顺天府寻他吧?

    反正张国彦正在等候乡试张榜,又不可能突然长翅膀飞走。

    可这周经历倒好,没问几句就急惊风似的,丢下这一摊子事儿直接扬长而去。

    也或许……

    是他家里有刚死了什么人?

    又或者父母妻儿重病不起?

    咂咂嘴,暂时把这事儿抛诸脑后,王守业转回头,就带着红玉、李高二人,去巡视各处遗蜕的挖掘进展了。

    六件遗蜕里,两颗‘罗汉树’扎根颇深,两座晶化地窖深达一丈有余,想要从地里刨出来,怕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剩余的冰雕道人、雷劫青砖,倒还简单些,前者被套了绳索,连拖带拽弄上了马车;后者则是砸开了四周的石砖,用撬棍启了出来。

    装车之前,王守业特意检查了那雷劫青砖,发现电量和最初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看来似乎很有可能是‘恒定效果’。

    也或许……

    可以用这玩意儿做核心动力,鼓捣些未来黑科技?

    却说让李高随行带路,送走了冰雕道人、雷劫青砖,王守业就又寻到了那‘罗汉树’附近。

    只见七八个兵丁,正小心翼翼的刨着树根,两个哨官却蹲在那和尚的本体前,比手划脚的争论着什么。

    直到有兵丁提醒了,那二人才察觉到有上官驾临,急忙手脚并用的离了那罗汉树,屈膝跪地连连告罪。

    王守业倒不在乎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指着那‘罗汉树’好奇道:“你们方才争论不休,可是发现了什么非同寻常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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