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1912

    站在车站月台上，李子诚却又是怅然地思量道，他们已经行动了，现在，驻天津内务部队正在等待着命令，他们已经做好备战，只需要一道命令。

    “如果我下达命令的话，那么我会成为什么呢？”

    诚然，对于掌握天津的远征军，李子诚有绝对的信心，现在京城与外界的联络已经完全切断了，远征军的主官们根本就不知道，北京发生了什么，而自己是做为大总统的代表来到天津，如果现在，他们得知自己“将要离开天津”的话，部队主官一定会来到车站送行，到那里……。绝对权力！

    此时，李子诚似乎看到了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力正摆在自己的面前，一但达成目标的话，即便是袁世凯所拥有的权力，也是无法与自己相媲美的。但是，为什么自己会犹豫不决呢？

    中国近代之苦，在于国人只识兵戎，而不知协商，假以民意，行以祸民！

    早已痛心地意识到这一事实的李子诚。过去甚至从未来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想到这一点，李子诚甚至有些闷闷不乐。甚至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开始在那里思索着那让人沉痛不已经的历史。

    革命、民主、自由、主义、共和、大同……这些名词无不是在中国近代史上被用以呼唤理性、现代性、个性、人性与新的名词，同时也这些词也被用以唤起多数人的暴力，用以巩固权力，用以践踏权利与扭曲人性、创造同质化。

    正是在这个年代里，人们感知国家的衰败与无望，人们有着各自臆想的正义与理想。人们为了捍卫思想而厮杀，当思想成为组织，人们卷入其中，最终组织的荣衰代替了思想的成败，最终组织的目的代替了过程的正义，组织代替了理想，成为正义本身。

    或许，在中国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个伟大的组织；或许。在中国社会的方向抉择中，我们总是抽到下下签；或许，我们任何一个机会都导向失败；或许。我们总是一遍遍重复着历史的错误与悲剧；或许。我们至今还不知自己来自何方，去向何处……

    思及这一切，李子诚的眉头紧锁着，望着那满天的繁星，心下却是冒出了一个念头来——你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吗？

    一个问题在李子诚的心下浮现的时候，他的内心开始颤抖着，可望着那满天的繁星，一阵寒风袭来时，他却又是微微一叹。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如果你无法忍受我最坏的一面，你也无法得到我最好的一面！”

    或许，他们的行为是不可接受的，但是……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对于这个国家，这同样也是最后的选择了！

    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李子诚目光变得越发坚毅起来，至少，自己可以避免让中国再抽到那个下下签！

    或许，有一些人现在无法接受这一切，但是，最终，历史会证明这一切，并且亲身经历历史上最好的一面！

    “通知远征军各位长官，我要回北京了！”

    在对侍从官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李子诚将的自己藏在了月台的阴影之中，此时，立于那灯影之中他显出了一种孤独冷峻的气质。此时，谁也无法得知，他在想些什么，在考虑着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如一个哨兵一般。

    “我现在是在守护着整个国家的未来！”

    枪声顿时惊动了整个城市，这四九城似乎从来没有响起过这样密集的枪声。

    国会，自民国四年国会复会之后，国会虽说仍然作为中国最高的“立法机关”，可众所周知，总统从来没有把国会放在眼中，而国务院，也仅只是“理论上”的对国会负责，因此在大多数时候，国会只是工具，一个政治工具，其最大的效果恐怕还是国会对地方的指责。

    而作为进步党的总理，同样也是国会领袖的梁启超最近一直在构思着如何在地方上国社党竞争，虽说早已同国社党达成合作协议，可是国社党在国会和地方议会上的对进步党党员却是“攻伐不断”，尤其是在各省议会中，进步党可谓是损失惨重，各省议会的损失，将来直接影响到未来的国会议员选举，而其在国会中，亦多次发起政治攻势，与国社党不同，相当一部分进步党籍议员有吸食大烟、留连妓院等这样那样的污点，而这一切则都成为国社党的攻伐利器，以至于先后失去六十余席议席，长此以往下去，估计到下次国会选举的时候，进步党就会从第一大党沦为“第二党”，这显然是梁启超所不能接受的。

    而在经过几个月的深思熟虑之后，梁启超一直在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学习国社党，加强党自身的建设，从而避免因党员“个人行为”导致进步党声名受损，当那“鞭炮声”传来的时候，还是让梁启超的眉头一皱，接着便继续从事着自己的工作。

    枪声，当枪声传来的时候，在国会里面彻夜办公的梁启超先是一惊，初时还以为是鞭炮声，所以并不在意，可接下来未过片刻，当爆炸声和着枪声传来之后，他心下便是一愣，同时警觉的竖起了耳朵，随后便拿起电话吩咐秘书：

    “怎么有枪响？去看看，打电话问一下京师警察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过两分钟，秘书就猛的推开了他的办公室门：

    “总理，你看看外面！”

    这时枪声已经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丢下手中的毛笔，脸色铁青的梁启超走到窗口，一眼就看见滚滚的官兵涌进了国会的院子，剌刀在月色下反射着一片的白光，直朝大门口涌进来！眼前的这一幕，先是让梁启超一愣，随后他的双手紧紧地捏住窗框：

    “袁项城。哼，袁项！”

    此时，对于梁启超来说，他所能想到的恐怕就是袁项城又一次发动了军变，当年袁项城为不去南京任职大总统发动的那场军变，即便是到现在，依然影响着梁启超对局势的认知，他本能的以为这是袁项城干的事情。

    恐怕也只有袁项城了！

    对于梁启超来说，除去袁世凯“有案于前”，更多的恐怕还是是因为现在李致远不在北京，李致远去了天津，他在天津……

    想到李致远此时身在天津，代大总统慰问即将出征的远征军，梁启超的心下猛然一紧，难道……

    “袁项城！”

    他猛的呼喊一声，那呼喊声中更多的却是悲痛之意：

    “快，快备车，我要去见袁项城，他，他非要毁掉这个国家吗？”

    这时他又扭头朝窗口，却看到此时已经有成群结队的士兵涌进了国会！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这时候梁启超眼中迸溅出来的，就是伤心的泪光！

    此时，梁启超似乎看到了中国重燃战火的一幕，天津，天津是一场鸿门宴，是袁世凯给李致远设下的鸿门宴，只怕李致远此行是凶多吉少了！

    “总理，现在……”

    就在秘书欲劝说梁启超现在时机并不合适的时候，梁启超先是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想离开。而这时在国会的楼道里面突然响起了杂沓地脚步声，那脚步声音显然是军人的靴子才会发出的声响。

    猛的一下把门拉开，梁启超就看到几个年轻的军官带着士兵站在他的面前！看到这些军人，梁启超整个人便是一愣，怎么会……

    怎么会是内务部队！

    虽说对于军队的军装并不算了解，可是因为劫案的关系，梁启超却是在大街上经常看到内务部队的官兵，所以，此时看到这些士兵穿着内务部队的军装时，整个人不由有些无法适应，在他看来，内务部队分明是李致远的部队，怎么会为袁世凯所用呢？

    面对着这位从办公室走出的国会领袖，官兵同样神色严肃的看着他，而他也同样毫不退让的对视过去，看着这些内务部队的官兵，梁启超似乎明白了。

    这场军变是……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质问从梁启超的嗓间迸发出来，此时他甚至都有一种晕眩感，是李致远！真的是他吗？怎么会是他！

    “拯救这个国家，解救国民于水火！”

    青年军官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你们这是在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犯罪！”

    完了，这个国家完了……在一声怒吼之后，梁启超的心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了，此时，他甚至看到战火于中国重燃的一幕，国家完了！中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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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阀思
    立于阴影中的李子诚默默的于心下思索着，中国再也经不起任何动乱了，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一切都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奉天城郊

    内务部队奉天总队的操场上就站满了整齐集合的官兵。穿着一套少校军装的李自民，看着满操场黑压压的官兵，每个人都是神色肃穆中带着激动，士兵们的步枪上好了剌刀，机枪手扛着机枪，经过了前期的动员之后，现在所有的官兵全部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自民缓缓的扫视了操场一眼，大声道：

    “各部队！开始行动！”

    板着脸，神情严肃的李自民一挥手，顿时数百名官兵立即排成队列涌出了营房！

    虽说是在奉天，但是这里却出人意料的没有枪声，没有发生在其它地区的那样的淆乱。只有大队大队的士兵涌上了奉天通往各要害单位的道路。军官们跑在前面。大声的命令士兵们跟上脚步。

    相比于京城，奉天的冬夜显得有些酷寒，以至于街头鲜有行人，此时，奉天安静的夜间街头响起的全是士兵们整齐地脚步声和武器与弹盒之类的物件碰撞的声音，在路灯下，士兵们快步。

    而夜间巡逻的警察被士兵们解除了武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内务部队的官兵们的行动。有些还没睡的市民们听到脚步声后推开窗户，就看见在街头涌动的黑压压的人群。

    从外出发的奉天省内务总队的官兵们，在部分驻城内部队打开城门之后，立即乘汽车飞快的出现在奉天省政府大楼以及省议会前面，在附近警备执勤的警察茫然的向上级汇报时，得到的命令却是配合他们的行动！

    配合内务部队行动！

    这让奉天城内的警察多少有些茫然，直到这时，他们才想起来，总局的那位新来的局长出自中央。显然，他是中央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命令下属配合内务部队的行动。

    警察们呆呆的看着内务部队的官兵朝前涌动。还有人大声的对他们喊。

    “大家都是穷家的子弟，我们一起行动吧！打倒**、**的军阀，结束国家现在混乱的局面。拥戴总理领导这个国家！”

    不少警察或是出于赞同、亦可能是同情，也许是服从命令，也加入了这个洪流当中。在内务部队的官兵控制政府机关、官银号、电电公司等一系列要害地点时，没有抵抗发生。没有对峙，没有开火。

    有的只是警察与内务部队的官兵相互配合着，发动兵变的官兵们迅速行动着，在各部队控制要害的同时。以总队搜索营为先头的进击部队。则扑到了奉天将军的张作霖的大帅府前，守卫那里的卫兵不属于警察局管辖，也不属于内务部队，而是奉军，张作霖的心腹精锐。

    当门外的卫兵们看着士兵们举着明晃晃的剌刀直扑过来的时候大声喊他们站住！接着才爆发了第一声的枪响！

    下一刻激烈的枪声在城市上空回荡着，进击部队装载于卡车上的四挺重机枪立即死死的压制着帅府门前的卫兵。激烈的枪声惊动了整个城市，同样也惊动了刚刚睡下的张作霖。

    “妈了个八子！怎么回事？”

    听着帅府大六处传来的激烈的枪声，张作霖本能的从床头操起家伙，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骂咧的。随后门被撞开了。

    “大帅，大帅，内、内务部队造反了！”

    “什么！”

    穿着大衣，张作霖他脸色铁青的正欲走出卧室时，却听着数声爆炸声，进击部队不仅带来了重机枪，同样也带来大炮。炮手们直接轰开了帅府的围墙，与此同时，进击部队搜索营的官兵们，更是用炸药炸开了一部分围墙，手提冲锋枪的内务部队官兵瞬间便涌进帅府的院子，钢盔在月色下反射着一片的白光，直朝后宅涌进来！

    “大帅，挡不住了！”

    “城外的部队联系上了吗？”

    “电、电话线被切断了。辅帅……”

    听着下属的汇报，张作霖的双手紧紧地捏住手枪握把，听着那越来越近的枪声，他知道这一切怕早就是那位国务李精心准备的，难怪，难怪他要朝奉天调派部队。什么警惕日本，什么……根本就是为了夺他奉天的权啊！

    “大帅，要不，咱们逃到日本租界算了，然后，请日本人出兵……”

    不待杨雨霆把话说完，张作霖却是将牛眼一瞪。

    “奶奶个熊，李致远他不义，咱们不能当汉奸！”

    当汉奸……张作霖的心里不是没想过，可日本人前两年在山东才被李致远打个落花流水，即便是他们投靠了日本人，那日本又岂会出兵奉天，帮他把权夺回来？再则……当汉奸真的是辱没祖宗啊！

    “李致远……”

    念叨着这个名字，张作霖的脸上却尽是苦笑，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心下顿时横了起来。

    “来人……”

    在下达命令时，他朝着北京的方向看着，微敛的双目中却闪动着些许精光。

    “李致远啊！李致远！”

    在太原城内，同样有一个人在不断的念叨着这个名字，耳边的枪声、爆炸声，阎锡山，这位在举国革命之势大弱，同盟会诸人皆被驱离后地方之后，仍然以同武将军之职居领山西，这与直隶相邻之省的唯一的国民党籍将军，听着耳边的枪炮声，那张脸上尽是恼羞之色。

    无论如何，在今天之前，阎锡山从未想过，那李致远会发动军变，而更让他意料不到的是，他会在太原发动兵变。

    “将军，现在怎么办？”

    听着越来越紧的枪声，朱授光不无紧张的看着阎锡山，之前众人还在开着那个“督学会议”，可谁曾想这督学会议却被这场兵变打断了，现在部队在城外，已经失去了联系，单凭将军府中的这些人。又岂能阻挡械精人强的内务部队。

    而阎锡山却没有回答朱授光的问题，反倒是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兰荪，只怕今天晚上这风起之地不仅仅只有太原啊！”

    慢慢的平复心情之后，先前的半个钟头，阎锡山想了很多，以李致远的心机，他绝不会仅仅只在太原对自己动手，更不可能是袁世凯的命令。若是没错的，太原城现在的这个局面，想来还是李致远和袁世凯之间的争斗。

    菩萨打架，小神遭殃！

    苦笑之余。阎锡山的眉头却是皱成了一团，这世道……

    “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