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戏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七家d猫猫
“先是柏林,而后是威尼斯,还有伦敦,我们一直在苦苦等待着你的身影,却始终没有能够等到任何消息。吉尔斯甚至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你,然后欧洲这里出现了不少揣测的风声;但老实说,我们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铺垫也没有酝酿,就在平铺直叙的过程中,蒂耶里就毫无预警却又天衣无缝地抛出一个个炸弹——吉尔斯-雅各布,这是戛纳电影节的现任主席。
原来,这才是蒂耶里通过罗曼找到蓝礼的原因——又或者说,罗曼专程找到蒂耶里,主动为蓝礼完成了牵线搭桥,兜兜转转了一圈,居然是因为西西弗斯影业?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堂吉诃德频道。
蓝礼哑然失笑,“福茂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着一点点误会,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因为戛纳的地位超然,所以才不敢亲自上门呢?”
2368 高手过招
蓝礼-霍尔到底正在盘算着什么?
这应该是过去一年时间里,整个欧洲电影产业最为好奇的话题之一,从去年年初的柏林,到今年的奥斯卡之夜,蓝礼与西西弗斯影业的身影陆陆续续地出现在了各个角落,有人袖手旁观,有人不屑一顾,自然也有人兴趣盎然。
不过,这些讨论更多还是停留在了电影产业的高层人士之间,只有真正的资深人士才能够窥探出一些非比寻常的异动;但反过来说,越是隐秘的内部消息,就越是意味着可能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那些猜测与揣摩,在今年奥斯卡颁奖典礼之上初步展露出了峥嵘——“爆裂鼓手”称雄奥斯卡,这无疑改变了独立电影产业的格局,甚至撼动了传统学院派的固定格局,这让人们意识到西西弗斯影业的野心。
从现在来看,西西弗斯影业确实取得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开头,但隐藏在背后的真正目的却依旧没有完全显露出来,这也使得电影产业高层人士越发瞩目起来,探究的视线越来越多地聚集在这家全新公司的身上。
在这片喧闹之中,戛纳电影节是唯一的例外,无论是蓝礼还是西西弗斯影业,始终都不曾主动接近过,作为欧洲最盛大最重要的电影盛会,一向门庭若市的戛纳,却难得一见的清净了下来。这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戛纳电影节并不需要“倒贴”西西弗斯影业,以他们的业内地位,他们完全可以高傲地彻底置身事外。
但吉尔斯-雅各布和蒂耶里-福茂却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两耳不闻窗外事地闭门造车,这绝对不是他们的风格。不管西西弗斯影业到底正在谋划什么,他们都需要拥有一个清晰的概念,这才能跟上时代潮流。
至于是否合作,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何况,蒂耶里确信一件事,蓝礼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蓝礼是一位非常纯粹的演员,他所期待的关心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名利,电影电影电影,一切都是关于电影的,那么西西弗斯影业的蓝图就越发有趣了起来。
不过,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戛纳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坚持,他们不可能屈尊降贵地低头主动找到蓝礼,开口询问西西弗斯影业的合作意向,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需要一个台阶。
然后,罗曼-阿布拉莫维奇出现了。
罗曼正在欧洲寻找着投资电影的机会——不像是生意,更像是兴趣,还有一种猜测则是为了规避英国关于税收问题的官方调查,但不管如何,罗曼确实正在电影产业展开探索,这让他与戛纳搭上线。
对于罗曼,蒂耶里保持观望态度,不会太过远离却也不会太过亲近,内心深处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但出人意料的是,罗曼的真正目标不是戛纳,而是……西西弗斯影业,这让蒂耶里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可以确定,罗曼和蒂耶里的目的各不相同,他们都怀抱着自己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形成战略性的合作。
因此,今晚罗曼发出私人游艇聚会邀请的时候,蒂耶里爽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借着这次机会与蓝礼面对面。
毋庸置疑,蒂耶里是一位高手,没有遮遮掩掩,反而是落落大方地开诚布公,以这样的方式来抢占主动权;而同样,蓝礼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孩子,即使是面对蒂耶里也依旧能够保持从容不迫的姿态。
“福茂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着一点点误会,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因为戛纳的地位超然,所以才不敢亲自上门呢?”
蓝礼以轻盈打趣的方式做出了回应,半真半假的调侃让蒂耶里也无从判断,话语内容到底应该相信几分。
其实,蓝礼是认真的,柏林和威尼斯都暂时没有答应与堂吉诃德频道合作,更何况是现在地位独特的戛纳呢?欧洲三大电影节都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傲骨,隐藏在背后的权力与利益更是盘根错节。
但蓝礼不愿意泄露自己的底细,于是选择了一种调侃的方式来试探蒂耶里的底线。
蒂耶里欢快地笑了起来,但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却闪烁着浅浅的光芒,似乎正在打量着蓝礼的表情,“谢谢夸奖,虽然这听起来总觉得不太对劲,但我还是会当做夸奖的。”蒂耶里举起了手中的香槟杯,隐藏在眼镜片背后的目光若隐若现。
蓝礼也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杯子示意了一下,笑容满面。
蒂耶里轻抿了一口香槟酒,“按照常理来说,冠军才应该得到最高重视,显然,地位超然也没有能够掌握主动权,这让我不由开始担心戛纳近年来的发展计划了,我们的定位和策略是否偏离了轨道。”
“哈哈。”蓝礼轻笑出了声,“福茂先生,你差一点点就要骗到我了。”如此顾影自怜的姿态,不会是柏林也不会是威尼斯,更加不可能是不可一世的戛纳,“我们可以更换一个角度,如果一家刚刚起步的小公司试图成为内容运营商,他们不会选择苹果或者微软,而是会选择更加接地气的公司,展开合作。”
“你这是在说,戛纳遥不可及吗?”蒂耶里挑了挑眉,“那么,这的确是一种称赞。”蒂耶里展露出了真正的笑容,随即就话锋一转,“但问题就在于,亲爱的蓝礼-霍尔先生,你绝对不是什么刚刚起步的小公司。”
停顿了一下,蒂耶里朝着蓝礼眨了眨眼睛,“至少你的蓝图不是如此。那么,恢弘的蓝图就需要大型公司的支持。”
“安德烈也是如此告诉我的。”蓝礼没有否认,眼底的笑意缓缓浮现了出来,他知道蒂耶里一直在引导自己主动,而现在也的确是时候了,于是,蓝礼没有再吊胃口,微笑地说道,“西西弗斯影业正在试图建立一个在线流媒体平台,拥有自己的原创内容,同时也将成为一个独立电影的额外展示平台。”
重磅!
蒂耶里可以察觉到那普通话语背后的重磅力量,但因为太过错杂也太过浑厚,以至于他也没有办法在一时半会之内完成消化。
于是,蒂耶里没有轻易开口,只是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蓝礼,等待着蓝礼继续揭开神秘面纱。
“我们希望能够在自己的平台上,建立圣丹斯频道、柏林频道、威尼斯频道,当然,还有戛纳频道,向观众展示那些独特的艺术作品,让这些作品在院线之外,得到更多展示机会,延续自己的艺术生命力。”
蓝礼没有详细地解释原理和内容,只是阐述了一个框架,他相信蒂耶里能够明白。
果然,蒂耶里的表情无法控制地微微僵硬起来,“这不可能!”否决的话语直接脱口而出。
蓝礼却丝毫不意外,微笑地抿了抿嘴角,轻轻耸了耸肩。虽然没有说话,但神情和动作却再明确不过了:
看吧,我早就说过,你们是不会同意的。
这让蒂耶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涌动的情绪确实没有办法立刻平复下来,他再次喝了一口香槟,试图让自己冷静——不得不说,蓝礼真的太大胆也太狂妄了,即使用“惊世骇俗”来形容都不过分。
“迪特没有直接把你扫地出门吗?”蒂耶里脑补了一下柏林电影节主席迪特-科斯里克对于如此计划蓝图的反应,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许,忍不住就开了一个玩笑。
蓝礼也轻笑了起来,“他还是保持了绅士的礼仪。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再欢迎我返回柏林了。”
“哈。”蒂耶里也跟着欢笑起来,但笑过之后,震撼与惊讶的余韵还是没有消散,“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但我也不知道。”蓝礼绕口地说道,“你们根本就不需要在线流媒体,更重要的是,法国对此深恶痛绝,相信我,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那微微闪烁的眼神,让蒂耶里连连点头表示了赞同。
“但我却知道,艺术电影需要更多展示平台,即使在法国也不例外。”蓝礼的话语才说完,蒂耶里就想要反驳:法国的艺术院线是全球最顶尖的存在,即使是再冷门的艺术电影都可以找到自己的支持者。
但蓝礼没有给蒂耶里机会,他轻轻摇头,“院线是院线,但发行公司归根结底依旧商业公司,他们需要赚钱。让我们统计看看,每一年进入戛纳主竞赛的作品,能够进入院线的作品多少,而能够实现盈利的作品又有多少?”
戛纳之所以能够在欧洲三大电影节之中抢占优势,甚至是地位超然,就是因为在世纪交接之处走上了正确轨道,现在整个商业模式与艺术平衡掌控得非常巧妙,但即使是戛纳,艺术作品的商业前景也依旧面临严峻考验。
蒂耶里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蓝礼。
“福茂先生,也许你并不知道纳兹夫-穆吉奇(Nazif-Mujic)的现状,但你应该知道阿布戴-柯西胥的状况,对吧?”
蓝礼的声音依旧平静而坦然,波澜不惊之中的从容不迫,却带着步步紧逼的强势,这让蒂耶里的眼睛深处微微闪动着打量的光芒。
2369 时代产物
纳兹夫-穆吉奇和阿布戴-柯西胥,两位都是2013年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得奖者。
纳兹夫-穆吉奇凭借着“渺生一页”,在柏林电影节登顶银熊影帝;而阿布戴-柯西胥则凭借着“阿黛尔的生活”,在戛纳电影节勇夺金棕榈。
这两位艺术家都在欧洲三大电影节赢得了属于自己的荣耀,而此前从来没有任何表演经历的非职业演员纳兹夫-穆吉奇更是一举赢得了全球瞩目,对于任何一位演员来说,这都是梦寐以求的至高荣耀。
但遗憾的是,无论是银熊奖还是金棕榈,都没有能够带来翻天覆地的本质改变。
纳兹夫依旧是一名普通农民,他并没有转职成为职业演员,而是返回波斯尼亚的乡村,生活重归平静。
不久之前,纳兹夫罹患重病,却因为穷困潦倒而没有办法得到妥善治疗——此前电影“渺生一页”就是根据纳兹夫的真实生活经历改编的,他的妻子怀孕胎死腹中,夫妻两人不得不四处奔波筹钱动手术;而现在,纳兹夫又再次重蹈覆辙,为了生活,而不得不以四千欧元的价格,将银熊奖杯卖给酒吧老板。
年初,纳兹夫将四千欧元的大部分留给家人当做生活费,而他自己只留下了部分车费,准备前往柏林,向柏林电影节的主办单位求助,可惜,还没有出发,病情就突然恶化,最终病逝。享年四十五岁。
同样处境的,还有阿布戴。
与纳兹夫这名非职业演员相比较,阿布戴在法国则是备受瞩目的新生代导演,他的状况稍稍有所不同。
凭借着“阿黛尔的生活”登顶戛纳之后,阿布戴的导演生涯备受看好,他随后就投入了新作的拍摄制作中。本来,不少人都以为,阿布戴今年会带着“宿命,吾爱”现身戛纳,却没有想到这部电影迟迟难产。
三月份,法国媒体爆料,阿布戴根据弗朗索瓦-贝高多(Francois-Begaudeau)小说“真正的伤口”改编的新作品,将扩充成为上下两部电影,没有能够赶上今年的戛纳电影节;但时间推进到五月中旬,事情却发生了转折,其实这部电影没有能够制作完成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资金链没有能够跟上。
就在戛纳电影节开幕前夕,“宿命,吾爱”的电影制作公司公开拍卖阿布戴-柯西胥的电影相关纪念品,其中就包括了金棕榈奖杯。
如此举动引发了轩然大波,阿布戴却非常淡定,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在这部电影的拍摄后期阶段,融资银行突然中断了信贷资金,这导致整个项目处于无法前进也不能后退的困境。”
对此,戛纳电影节也毫无疑问地成为了瞩目焦点,各大新闻媒体都纷纷采访蒂耶里,询问他的看法。
截止到目前为止,蒂耶里始终拒绝公开回应;但可以想象,这对戛纳电影节来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自诩是欧洲三大电影节之首的戛纳,一座金棕榈奖杯所代表的荣誉与光环,绝对是金钱所无法衡量的,吉尔斯-雅各布正在试图将金棕榈奖杯打造成为业界最顶尖的荣耀,所有电影人都为之飞蛾扑火的奖杯。
而现在,阿布戴却直接公开拍卖金棕榈奖杯,这无疑堪称是一种羞辱。
暂时撇开蒂耶里-福茂对戛纳电影节的自负心不说,从纳兹夫-穆吉奇到阿布戴-柯西胥,短短两年时间之内却陷入了如此困境,甚至比“鸟人”所讲述的处境还要更加糟糕,其实折射出了欧洲电影产业的一个困境——至少是诸多困境之一,那就是网络时代快餐文化的影响下,让观众越来越缺少耐心。
即使是欧洲土地之上,年轻一代愿意静下心来阅读、学习和思考的人群也正在急剧减少。
这也意味着,全球范围内艺术电影的生存空间确实正在缩小。最直观的事实就是,愿意学习绘画或者雕塑的年轻人,比例正在下滑;而时尚或者摄影等等相对新生代艺术的受欢迎程度,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时代的进步,大抵就是如此。每个时代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产物。
正是在如此背景之下,欧洲三大电影节也好,奥斯卡也罢,他们都正在面对着一个持续发展的关卡。
如果站在历史长河的高点来看,2019年,柏林电影节选择了“同义词”、戛纳电影节选择了“寄生虫”、威尼斯电影节选择了“小丑”,后两部作品都是标准的类型片,也就是商业电影的一种;而第一部作品也是全球化时代语境之下的反思,电影语言和思考内核也都与时俱进地发生了变化。
换而言之,商业与艺术的界限正在越来越模糊——如何让艺术电影也走进电影院,如何让商业电影在艺术层面取得突破,这是全球电影产业都必须正视的一个问题,没有人希望漫改超级英雄系列彻底统治电影大屏幕。
然后,话题重新回到蓝礼和蒂耶里身上。
显然,蓝礼所提出的在线流媒体提案,就正在展示一种可能,商业与艺术结合的可能,蒂耶里必须正视这种可能——如果他具备了足够的长远视角。
“福茂先生,也许你并不知道纳兹夫-穆吉奇(Nazif-Mujic)的现状,但你应该知道阿布戴-柯西胥的状况,对吧?”
面对蓝礼的话语,蒂耶里的眼神流露出了一抹光芒,“如果你希望制造挑衅效果的话,那么你成功了。”
蒂耶里非常非常不喜欢阿布戴的选择,金棕榈奖杯的拍卖,这绝对不是戛纳电影节希望看到的局面。
蓝礼不置可否,反而是轻轻扬起了嘴角,“福茂先生,打破传统禁锢的唯一办法,就是制造冲突发起战争;否则,仅仅依靠潜移默化,年轻一代的力量是难以实现的。这也意味着,我们必须敢于冒风险。”
蒂耶里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蓝礼,用微微嘲讽的语气说道,“你的冒险就是在线流媒体?”
果然,法国人对电影院有着走火入魔的坚持,只要提起“在线流媒体”,就如同斗鸡一般进入战斗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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