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戏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七家d猫猫
我不知道。
这就是蒂姆给他的回答,来自一位两次前往战场的老兵的回答。在太平洋战争拍摄期间,蓝礼不断地思考这一个问题,不仅因为这是尤金在寻找的答案,同时也是蓝礼自己在探索的疑惑。
对于某些人来说,战争是荣光。就好像蓝礼和拉米一样,负伤就是勋章,代表着他们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代表着他们在艰苦卓绝的对抗之中笑到了最后,更代表着他们洗去铅华完成了成长和蜕变。
对于某些人来说,战争是英雄。就好像兄弟连里的那句话,我不是英雄,但我和英雄并肩战斗。兄弟之间互相支持互相掩护的情谊,在死亡线上挣扎着生存下来,赢得了胜利,让人热血沸腾前仆后继。
对于某些人来说,战争是死亡。就好像空地之上遍布的尸体,有敌军有友军还有无辜民众,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逝去,最终演变成为一连串数字,却没有人记得数字背后所代表的真实意义,似乎生命在这里已经不再具有意义,就连活着也没有。
对于某些人来说,战争是利益。就好像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战争英雄约翰巴斯隆一样,他的队友们留在了战场上不断厮杀,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有人在死去,而他却在美国本土歌舞升平销售战争国债消受美人恩,所有的所有不过是华尔街手上的一串金钱数字。
可是,为什么蒂姆却说我不知道呢?为什么呢?
他看到了士兵因为杀死太多日本人而丧失了理智,呆滞地坐在原地数数,仿佛眼前所有的友军都是敌军;他看到了深夜时分同一连的士兵因为噩梦而开始尖叫,渐渐失去控制,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位置,他们不得不亲手处决了这名士兵,他伴随着噩梦永远地沉睡下去。
他差一点就被日军的炸弹炸死,幸存下来之后却不得不和敌人赤手相搏,当匕首刺入对方的腹部时,滚烫的鲜血沾满了双手;他穿越枪林弹雨,用担架将受伤的伙伴拯救了回来,才走到一半,空袭引爆的碎片就直接终结了伤员的生命。
他亲手擒获了一名日本军人,但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惶恐不安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这让他放下了自己的枪管,但友军伙伴们却拿这个孩子做靶子来赌谁的枪法更准;他看着当地无辜的民众被当做人肉炸弹,哭喊着救命混入队伍之后,日军却引爆了炸弹,引发了连锁性的伤害。
所以,战争到底是什么?蓝礼曾经以为自己明白,至少真正经历了尤金所面对的一切之后,他会明白,但几个月过去了,他反而不明白了。
在蓝礼最后一次提出那个问题之后,蒂姆说了一个小故事。
有一名战地摄影师到巴格达的街道去寻找素材,他在生活区范围内行走,这里的日常生活依旧正在进行,仿佛战火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影响,居然滋生出了片刻的宁静。就在此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快速横穿过街头,朝着后边的废墟狂奔而去,摄影师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中的相机,对准了这名小女孩。
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却让小女孩惶恐不安地停下了脚步,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怯生生地看着摄影师,那张满是尘埃的脸庞上弥漫着惊恐,黝黑的眸子迅速被泪水遮掩,心惊胆战地苦苦哀求着。
那名摄影师惊呆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到底出了什么错,连忙上前安慰小女孩,却听到她用颤抖的声音不断呢喃着,别杀我。她以为摄影师手中的是枪支。
我曾经坚信着,我是为了正义而战为了荣耀而战为了信仰而战,至少我想要相信是这样的。但是看到了那张照片之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蒂姆和蓝礼交流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他就转身离开了,那依旧笔挺的肩膀却多了一抹沉甸甸的沧桑。
蓝礼有些困惑,有些挣扎,更多的是麻木和茫然,他甚至没有精力去追究和思考,仅仅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坚持下去,就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有时候,他都不会想着,如果就这样死了,一了百了,是不是会更加轻松?活着反而成为了一种折磨,看不到终点,看不到意义,看不到希望,就连信仰都开始分崩离析。
活着,他们只是为了活着而战。也许是正确的,也许是错误的,因为也许活着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拉米可以感觉到蓝礼情绪的细微变化,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自从他伤愈归队之后,蓝礼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
不是说他影响到了拍摄,恰恰相反,蓝礼的拍摄十分顺利,那精彩绝伦的表演经常赢得剧组的满堂彩,不仅仅是戴维,之后投入拍摄的其他几位导演也都对蓝礼赞不绝口;但是在拍摄之外,没有插科打诨的时候,安静地坐在一旁,蓝礼身上那种沉默而压抑的气场让阳光都变得暗淡下来,可是每次询问他,他却又恢复了常态,继续和他们一起无所事事地开玩笑。
好几次,拉米都想要和蓝礼谈一谈,可是蓝礼都巧妙地回避开来,不给他继续深入的机会,轻描淡写地就一笔带过。这让拉米越发担忧起来。
菜鸟,菜鸟。拉米连续呼唤了两声,可是没有得到回应,他不得不拍了拍蓝礼的肩膀,然后就看到蓝礼回过神来,眉宇轻轻往上挑了挑,表示他听到了,拉米指了指导演所在的方向,他们问,准备好了吗?
蓝礼点点头,朝着导演方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对着拉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呢?准备好了吗?这场戏可不轻松。
拉米收拾起心底的担忧,扯了扯嘴角,你才是这场戏的主角,你准备好了,我就没问题了。
现在他们正在拍摄的是一场重头戏,太平洋战争的拍摄已经接近了尾声,所有的戏份重量都累积到了蓝礼身上。
尤金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战斗和事件之后,他的灵魂完成了蜕变,不仅冷漠无情,而且铁石心肠,五天前拍摄的戏份里,尤金先是发疯似的试图杀死和他们起冲突的一名日本俘虏,遭遇了军队的警告;而后又居高临下地以处决的方式,杀死了顽强抵抗的最后一名敌军在长官已经命令停火的情况下。
今天这场戏,则是所有情绪爆发的巅峰。
冲绳岛上经历了漫长而艰苦的战役之后,美军终于取得了胜利,但依旧还有一些残余的小股势力在顽强抵抗,所以他们需要慢慢探索,将最后的反抗势力都全部消灭。在搜索过程中,尤金和梅里尔听到了路边一栋破旧房子里传来的婴儿哭声,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在那里发现了一名当地家庭的幸存婴儿,他的家人全部惨死在屋子里。
在这里,走火入魔心如死水的尤金,再次被触动了。太平洋战争整部剧集最后升华的部分就取决于此。
蓝礼收回了视线,静静地看着眼前犹如小山一般的尸体,他知道,这些都是群众演员;他知道,那些血浆和肠子都是道具。但此时,他们都一动不动地进入了表演状态,就仿佛是真正的尸体一般。这让蓝礼的心绪也沉淀安静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死亡,他已经见过太多死亡了,习以为常,以至于他收到家里的来信,上面说迪肯死了,他却无动于衷,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思考着迪肯死了到底意味着什么,却没有找到任何答案,似乎死亡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不过是一种状态而已。更为讽刺的是,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沾满了血污,即使是他自己都无法计算,到底有多少条生命在自己的手中终结,他本身就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游魂。
但是,看着眼前嚎啕大哭的婴儿,他却有些愣神。
出生与死亡的衔接,构成了一个轮回,那清脆响亮的哭啼声中带着一丝焦躁,却没有恐惧,仅仅只是在着急着抱怨着哭喊着,呼唤着有人能够为他更换尿布,又或者是呼唤着有人能够填饱他饿扁的胃部,那么单纯,那么自然,那么简单,被一片死亡所包围,却又孕育了希望。生命的循环,就在眼前上演。
开拍!导演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边传来,仿佛上帝的指令。
027 牛刀小试
顺着婴儿的啼哭,尤金走到了屋子的最里面,然后就看到了无助地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婴儿,小小的肮脏的脆弱的婴儿。
浑身血污沾满了战争的痕迹,无辜哭声却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纯净;尸体环绕切断了所有生命的迹象,死亡的腐朽气息肆无忌惮地弥漫,初生的稚嫩和喜悦却在哭喊之中宣告生命的诞生,犹如腐烂尸体上盛开出的罂粟花,妖冶而致命。
尤金的脚步不由就放缓了下来,他不能再靠近,他无法再靠近,端着步枪的双手缓缓地放了下来,木然之中带着一丝疑惑,愣愣地看着那个婴儿,那个因为啼哭过于厉害而面部涨红的小生命,不知所措。
他就这样站着,安静地站着,狭长的眸子里波澜不惊,太久没有嗅到新生的气息以至于他都遗忘了生命的存在形式。那张污痕遍布的脸庞一片冷漠和疏离,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恐慌和无措,甚至还有一丝厌恶和排斥,在那阴郁稀疏的光线之下若隐若现。
梅里尔也走了过来,看着撕心裂肺的婴儿,愣了愣,眼眶不由微微泛红,但却只是站在原地,仿佛尤金的脚下画出了一道深渊界限般,不可逾越。
顺着尤金的视线,抬起头来,梅里尔就看到了屋顶上那一个大洞,寒风肆意地灌进来,让人瑟瑟发抖,婴儿的啼哭让风声变得萧索阴森起来,很多人朝这里轰过迫击炮。梅里尔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多么讽刺,不是吗?在战争之中,士兵的死亡血流成河,但更可怕的是,那些无辜的平民也随风而逝,却根本没有人在乎。
无所谓了。尤金平静地说道,面无表情的脸庞仿佛可以清晰地看到生机一点点退散的过程,那支离破碎的痛楚在眼底闪烁,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绝望就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原来,冷漠也是有色彩的。
身后又有同僚走了进来,看着愣在原地的尤金和梅里尔,不由有些愤怒,你们两个他妈愣着干什么!他走了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抱入了怀中。
尤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后退了一步,他居然后退了一步,漠然的脸庞之上浮现出一丝恐惧,仿佛那蓬勃的生机会将他身上所有的勇气和坚定都吞噬一般,然后再次暴露出他的柔软和脆弱。
婴儿被抱着离开了,他们没有注意到尤金的异常,梅里尔确认了一下其他人都已经死透了,随即也转身跟着离开了,只留下尤金一个人,依旧愣愣地看着那个婴儿的母亲袒/胸/露/乳地躺在地上,冰冷地没有任何温度,似乎前一秒她还在哺育着自己的孩子,下一秒就已经阴阳两隔。
尤金的视线根本无法离开那具躺在血泊里的尸体,一动不动地沉寂安静地看着,就这样看着,时光在他的肩头缓缓流淌,冰冷得让天使都无法张开羽翼。然后,尤金就转身离开了,那波澜不惊的情绪仅仅只是漾起了点点涟漪,随即就再次回复了平静。
眨了眨眼,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死一般的寂静。
尤金离开了最里面的屋子,正准备出去时,却听到了一个动静,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就握紧了手里的步枪,生存本/能让血腥气息再次开始弥漫,日本身后传来了断断续续哽咽的声音。
尤金抬起了步枪,转过身谨慎地逼近,然后就在草帘后面看到了一个亚裔面孔的女人,倒在了一片稻草堆上,张大着嘴巴努力地呼吸,双眼犹如一潭死水般抬了起来,当她看到尤金时,眼珠子轻轻转动了一下,依旧没有任何光芒,但却竭尽全力地再次说道,日本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指了指手背上的图案,似乎在说:日本人杀死了她所有家人。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苟延残喘地歪着脑袋,似乎可以清晰地看到生机正在从体内流失的过程,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尤金,眼神深处流露出一丝渴望,在哀求着些什么。但,尤金依旧无动于衷。
尤金冷冷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享受却也不痛苦,只有一片平静,就好像在看着水洗天空之上的云卷云舒一般,淡然而祥和,那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神在污秽遍地的血污之中却让人不寒而栗,一股隐隐绰绰的悲凉和孤寂轻轻漾了开来,仿佛可以看到透明缥缈的灵魂在空无一人的黄泉路上前行。
然后尤金就看到了她手中握着的那枚手榴弹,枪支再次举了起来,那种捕猎者般的警惕瞬间爆发出来,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他浑身肌肉的紧绷,只需要轻轻一动,整个人就可以狂奔出去,轻易地收割敌人的生命。
不想,看到尤金这样的动作,女人却轻轻点了点头,一道滚烫的泪水滑落下来,似乎似乎在恳求着尤金终结她的生命。女人伸手掀开了自己的衬衫,割破的肚皮就显露了出来,血腥的肠子和内脏流得满地都是。
她在恳求尤金结束她的痛苦。
尤金依旧站在原地,情绪的波澜不惊连带着动作都开始变得缓慢起来,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女人,她竭尽全力伸出了右手,试图抓住尤金的枪管,但他还是无动于衷。死亡,对于他来说太过稀疏平常,就好像他的伙伴一般。
终于,尤金终于迈开了脚步,仅仅两个小步,然后就站在了女人的身边。比起婴儿来说,他宁愿靠近一具尸体。
女人抓住了尤金垂下来的枪管,然后对准了自己的眉心,解脱般地闭上了眼睛,意图着实再明确不过了。尤金将手指放在了扳机上,这是他最为熟悉的动作,已经演变成为了他的本能,他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杀死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是日本人,有多少是无辜平民又有多少是误伤的友军。
手指微微一缩,只需要稍微一用力,他就可以结束这个女人的痛苦,而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常生活里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小动作,和吃饭喝水没有太多区别。
但,他却犹豫了。
看着那个女人放弃般的舒出一口气,好像浑身的痛苦都如同潮水一般散去,但他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刚才那个婴儿啼哭的模样。那深邃的眼眸里漾起了浅浅的挣扎,却痛苦不堪,他慌乱地闭上了眼睛,掩去自己的真实情感,然后垂下了右手,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扣动扳机。
他到底在为了什么而战斗呢?他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坚持为了什么而杀戮又为了什么而求生?上帝现在到底在哪里?难道上帝不应该是拯救世人爱护世人的吗?难道上帝不是派下耶稣来承受人类的苦痛和灾难吗?那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躺在这里,那为什么那个婴儿会躺在这里,为什么他们脆弱的生命会逐渐消散,为什么那些多无辜之人会死亡?上帝到底是如何选择的呢,为什么是那些人死亡,为什么他依旧还活着?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女人察觉到枪支垂了下来,重新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尤金那一双深邃的眼睛,眼底有一抹痛苦的挣扎,她失望地放下了右手,悲伤而绝望地看着尤金。紧接着,女人就看到尤金那冷漠如同冰山一般的脸庞慢慢地柔和了下来,一缕温暖的光芒带着痛楚和煎熬,微微地闪烁着。
尤金轻轻吐出一口气,弯下腰将枪支放在了一旁,然后将女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缓缓地,缓缓地将她的脑袋拥入胸膛,那温暖的气息让女人露出了舒服的表情,似乎痛苦瞬间就缓解了许多。
尤金低头看着这个满面血污的女人,苦涩在舌尖轻轻舞动,他不由抬起右手,用大拇指轻轻地抚摸着女人的下颌,仿佛在呵护自己的爱人般,专注而认真,僵硬的脸部线条就这样慢慢地化了开来。
女人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士兵,微弱的光线透过木屋的门板洒落下来,稀稀疏疏,士兵那犹如蝴蝶翅膀般的睫毛遮掩着眸子里的真实情绪,她只能窥见到一个角落,那脆弱的灵魂却在缓慢地缓慢地分崩离析,就好像亲眼目睹整个世界的崩溃一般,恢弘而壮阔,眼睁睁地看着善良纯真质朴友好真诚的灵魂被一点一点地抽离生命力,信仰的坚定逐渐消散,从柔和的金色逐渐退去所有色彩,刹那间让人屏住了呼吸。
女人忍不住抬起左手,无力地拍了拍尤金的手臂,艰难地闭上眼睛,汲取着那一丝淡淡的温暖。
看着自己怀中一碰就碎的生命,尤金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将眼眶里的莹莹水光完全遮掩而去,眼角那一丝折射的光芒转眼就被掐灭,仿佛是上帝的最后一丝怜悯和仁慈。然后,尤金将女人抱入了怀中,下巴贴住女人的额头,轻轻地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唯恐自己惊醒了沉睡的天使。
女人,就这样永远地沉睡了;上帝,永远地抛弃了他们。
028 虚幻现实
拉米站在监视器后面,看着蓝礼那安静祥和的背影,阳光似乎放慢了步伐,轻盈而柔软地落在肩头,温柔地拍去眉宇之间淡淡的哀伤和失落,静静地,就那样静静地留在原地,时光沙漏落下的沙沙声响在耳边徘徊,就连风声都变得轻柔起来,唯恐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汹涌而来,猝不及防之间,拉米的眼眶就已经被泪水盛满,他狼狈地低下了脑袋,用力擦拭着热泪,但源源不断滑落的泪水却根本停不下来,隐藏在蓝礼眼底那隐隐绰绰的落寞却犹如天崩地裂般浩瀚汹涌,狠狠地击中了拉米内心深处的柔软,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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