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哪儿都敏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我迷恋上网络纯粹是被王林上梁山。也许冥冥之中真有一双掌管与拔弄命运的手,从王林不再到我宿舍开始,从我懒懒地走进电视台东侧那家“共沐云河”网吧开始,从我跌跌撞撞地进入chat room开始,就一脚陷进了早已设好的囹圄之中。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这次经历,我的生活会是怎样。也许会在平淡、满足中度过。至少没有泪雨滂沱的感伤。至少没有心如刀割的苦痛。这一切都是因为看到一首题为《等候》的诗。知道了世界上有一个id为zhijia的网络女孩。
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在一家bbs闲逛,看到了她贴的文章。
《等候》在太阳最初的那抹眼神瞥来之前我沿着黑夜的边缘返回家园如果这是某月的一天我将靠在一扇有风吹拂的窗口寻觅一片悄然染上绛色的云朵将清瘦的耳廓贴近它的醉靥轻声询问何时才有甜美细密的雨滴浸润我已然有些倦意的心田
这时将有四匹马的蹄声滚过黎明并和我昨夜没有启齿的呓语比肩而行因为我总钟情于结局相同的梦境尽管该和一个人在初夏慵懒的午后相遇可我相信一语便能道破的天机所以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浅笑不肯轻易说出和幸福之间的秘密
这种文词华美却无病呻吟的女孩,在网络上一枪能打死八个,根本没什么稀奇。我觉得无聊就想去聊天室坐坐,于是,注册了一个在大学时的绰号“朝鲜冷面”挤了上去。zhijia几乎和我同时进的门。我还没来得及坐稳臀部,一些厚颜无耻的家伙已向zhijia疯狂进攻:
胡桃夹子:ha,you在等i吗?大脸猫: mm,我可找到你了,是你吗?老枪: 我们见面吧,我想死你了耶!小金鱼: 给我地址,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zhijia显然是只“菜鸟”,惊慌失措间保持了长久的沉默。看那些呆子还在饶舌,我杀富济贫的豪气充盈在胸。
朝鲜冷面:列位,我想和你们其中一位约会,有不怕挟持的胆量吗?
那些呆子显然明白我在起哄,疯狂反扑过来:
大脸猫:黔无驴,有网载以入吗?胡桃夹子:你是谁?六舅妈还是大舅哥?小金鱼:我小鱼儿今天吃定你了!
我想象着这些呆子们的一脸坏相,故意不予理睬,径直和zhijia搭话。
朝鲜冷面:zhijia,真的等人吗?诗里还是生活中?zhijia: 诗和生活有区别么?朝鲜冷面:等待需要耐心,就象守着黑夜眺望黎明!zhijia: 黎明迟早会来,人可能不会!朝鲜冷面:所以我和智者都不等人,宁肯等待其他!zhijia: 你等什么?朝鲜冷面:等一只鸟!
我说的鸟当然是她这只“菜鸟”。我没有什么好等的,这样信口胡扯只是气气那些呆子。
zhijia: 愿听赐教。朝鲜冷面:我等待一只鸟/一只不能够飞翔的鸟/注定我的y谋和翅膀/将和它一起消失。zhijia: 有些可怕哦!朝鲜冷面:这仿佛也是初夏的午后/我们比上帝还要快乐/我们看到的月亮/是天空中冷藏最久的一枚果子/而我们的家/是果实旁唯一一片树叶/总在谁也无法望到的地方/向你招手zhijia: 好可怕的浪漫!朝鲜冷面:是浪漫的可怕!
我相信刚才胡诌的几句诗文一定会使那些呆子们更呆若木j,不敢再上来低头啄米,于是,在火候恰到好处的时候,不管旁人的反应,匆匆下线……
18
zhijia: 朝鲜冷面,上星期为何不打招呼就走?
朝鲜冷面:因为我的话已经说完。
zhijia: 这样很酷是不是?
朝鲜冷面:当然不是!
zhijia: 肯说说这碗冷面的来历么?
朝鲜冷面:跆拳道高手,大学集训队同学给的绰号,如同小花荣李广。
zhijia: 搞体育的人能将诗写到如此境界,很了不起的!
朝鲜冷面:我是学美术的,跆拳道只是顺手牵了一只羊!
zhijia: 有眼不识泰山,千万莫怪!朝鲜冷面:怪你又能怎么着?
又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在chat room里刚出现,zhijia劈头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这些问题就象提前想好的那么流畅,我猜她一定连续找了我几天。
朝鲜冷面:我不太喜欢字母,指甲乎?制假乎?zhijia:前边那个乎吧!
我的判断没错,zhijia果然就是指甲,这是一个只有女孩才能想起的id,带着强烈的自恋情绪。
朝鲜冷面:你的诗不错,善于让人浮想联翩!zhijia:和你相差甚远,我只是写了一些平素的想法而已!朝鲜冷面:女孩都喜欢幻想,这是你们的合法权益!zhijia:我更喜欢让幻想变成现实!朝鲜冷面:这需要努力和运气!zhijia:我已准备好了!
我突然有一种预感,觉得在那首柔媚的《等候》背后,一定是颗坚强的心。于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朝鲜冷面:有这样想法的男孩都不多,你替他们活着得了!
zhijia:我们在互相吹捧?
朝鲜冷面:en ,的确有点内心愉悦的感觉!
zhijia:你说话有些贫哦!
朝鲜冷面:我的嘴和王大爷的老寒腿一样,毛病多少年了!
zhijia:你等得那只鸟怎么样了?
朝鲜冷面:你等得那个人怎么样了?
zhijia: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即使他远在天涯!
朝鲜冷面:天涯有多远?天涯就在眼前。因为人已在天涯,天涯还会远吗?
zhijia:谢谢你的鼓励!
朝鲜冷面:我等的那只鸟飞走了,幸好不是一只爱情鸟,不用象你一般执着!
zhijia:执着有时也会错吗?
朝鲜冷面:当然,因为上天让你认输!
zhijia:绝对不会!
朝鲜冷面:何以见得?
zhijia:因为我从不信命!
朝鲜冷面:你的等待和爱情有关吗?
zhijia:不仅如此,还有我的一生!
在窗外散发着橙红情调的街灯笼罩下,在这个世界最不引人注意的两个角落里,我和这位女孩坐在电脑前,象一只翻着筋斗的沙漏,一次次往彼此的心灵深处渗透。这种静谧与安详的感觉很美好。尽管在无声的言语中交流,却体验到了一种新奇的快乐。这种快乐抵达心底的时候,就象时光的流速浮过眼帘。缓慢而轻柔……
19
整整十七天王林都没来我的宿舍。这期间我分别到新闻部和文艺部找他和苏楠,二人都没有上班,而且还是请的假。我猜想他们此刻一定被爱情之火烧得体无完肤,不然不会如此的孤注一掷,就连工作也抛到脑后。有几次我实在憋不住想呼王林,想看看他被二度烧伤的样子,最后还是作罢。第十八天的傍晚,王林终于出现在我面前,而且双眼通红,一脸倦容。当时我正用掰开的馒头夹着涪陵榨菜往嘴里塞,看到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这十七天的实习蜜月纵欲过度,所以,恨不得把他夹在馒头里一口吞下。还没等我反应,王林劈手夺下我的馒头。“兄弟,陪哥哥去喝酒。”“上哪儿?”“随便。”“吃什么?”“随便。”“我吃老虎鞭。”“扯淡,你把我这鞭吃了得了。”“吃就吃,反正你都那样了,有没有鞭无所谓。”
我们在街上一家小餐馆里坐下,叫了两扎啤酒。没等叫菜,王林仰脖喝了个底朝天。“这些天你忙什么?”王林痛快地打了个酒嗝。“工作还是别的?”“当然是别的。”“‘共沐云河’里逛来逛去。”“泡台东头那个网吧?”“我没人可泡不泡网吧泡什么?”王林听出我的话里有话,瞪着通红的眼睛想说什么。我看他欲言又止,故意逗他:“苏楠怎么没来?我挺想她的。”“你想她?我还想她呢!”“刚分开就这样发s?”“扯,我都半月没有见到她了。”“怎么回事?没出什么事吧?”我有些吃惊。“苏楠陪他爸去北京看病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沁园春’忙得焦头烂额。”“嗨,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天在一起鼓捣什么事呢!”“我倒是想,哪有机会呀!”
我一直以为王林和苏楠在这个秋天里会把爱情折腾得死去活来,没想到事实和我的猜测大相径庭。想起这些天我对王林的抱怨,心里有些不好受。我和王林酒量都不大,尤其是啤酒,总觉得喝进肚里之后它们会继续密封着发酵,所以趁没有彻底醉透,见好就收了。我俩双腿打着软儿一颠一颠回到宿舍。王林衣服都没脱就躺在床上,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顺手就把鼾声调到了最大音量。我的大脑在他激昂的鼾声笼罩之下实难入睡,更觉得好象还有一件什么事情没有做。我想起了共沐云河,想到了zhijia,于是,带上门趔趄着走下楼去……我心里被什么东西鼓荡和怂恿着,希望今夜能和zhijia在网上相遇。不管和她聊些什么,只要她在,只要能看到她的文字,就能浇灭我心头燃烧着的那团莫明其妙的火……
网络就象鬼市,夜深人静时才更火爆。我查遍了所有zhijia可能去的地方,她不在。因为今天不是星期六。我的心被那团火烘烤得焦渴难耐,于是,磕绊着手指给她敲了一封e…mail。
zhijia:睡得好吗?就在今夜,就在此刻没有你的网络之上,我象所有的酒鬼一样因为酒精的侵拢而无法入眠。我不渴望你是一个美丽的谜底,但想靠近你的世界并探知你的一切。难以想象我们在网上相遇百日后是怎样的情形,也许早成陌路,也许已成挚友。如果是后者,我将用现在写就的一首诗提前作为礼物送给你:在一百个黑夜之后看你/仿佛我的眼睛在季风之外/做一次精致的滑翔/因为陌生着彼此的世界/我落地回眸的感觉/你一无所知隐在同一片明灭的天空之下/认定最亮的星辰是你/因此我愿意闭目而坐/随一种渴望打开幻觉/那是一片无边而亲切的黑暗/你的眼神可以无处不在/而我会用整整一个冬天/聆听一些情感的花x/在寒冷的水面上漂浮/那是顺流而下的归途/尽管你不曾想到/我也是一个善于等候的人/象一朵春日的茉莉/开放在了冬天的深处如果有时间,明晚老地方见!朝鲜冷面
敲完这封信,已是夜里两点。此时的城市象一位身穿华服的孕妇,略带着鼾声进入梦乡……
20
中午,我去了一趟沁园春。苏楠双眼红红的象是刚刚哭过。我借王林上卫生间的机会,问他究竟什么病,王林说医院的诊断是肝癌晚期。我说最好别让苏楠他爸知道结果,那样会因精神因素加重病情。王林说他比谁都清楚,因为肝区疼痛好长时间了,这次去北京就是证实一下预测结果。我觉得苏楠可怜,就对王林说反正你已请了假,就多陪陪她吧!王林苦着脸说假期早到了,部里催着去一个县里搞追踪报道,实在不能再拖了。从“沁园春”出来,我心里堵得难受。怎么好端端会成这样?苏楠是独生女,母亲二十几年前就去世了,父亲大概也活不了多长时间,这个本来就不太圆满的家庭,眼看着就这么毁了。整整一个下午,部里的策划碰头会我一言未发。主任几次点我的名字征求意见,我象一个白痴。
夜幕降临时分,我心事重重地踏进“共沐云河”,赴和zhijia订好的约会。不知为什么,zhijia整晚都没出现。我想,发给她的e…mail肯定没有看到,要么就是等星期六和我会面,于是悻悻而回。星期六晚上,我早早来到“共沐云河”,但是zhijia好象故意和我捉迷藏,沓无踪迹。zhijia每次都在星期六九点准时上网,这几天怎么了?我压住心中疑惑,闭上眼睛替她想不上网的理由。可是,我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可想,就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定是我那封e…mail。一定是e…mail中的那首诗。我断定zhijia一定看到了我的e…mail,而且还仔细将那首诗读了若干遍。她可能从诗里看出我醉后的那份粘乎,因为我不是她要等的人,而且也不想在网上溅一身泥水,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避而不见。当然,也有换了别的id的可能。我并没感觉那首诗有什么感情色彩,充其量暴露了一些脆弱的情感。如果仅仅这些就让她退避三舍,那她纯粹是俗不可耐。我心里不平衡,觉得面子栽得不明不白,于是,恶狠狠地给她重又敲了一封e…mail。
zhijia:此刻,我依然在没有你的网上徘徊。我是一个坦诚的人,你的逃循让我困惑不已。如果仅是那首诗的缘故,我既不能将它收回又无法嫁祸他人,但愿你不会把我对你的接近当作一种侮辱。因为渴望友谊的心没有过错。我本不善于孤独,让别人了解自己纯属无奈。因为我自身的渺小,常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当受到这种情绪的袭击,我总觉得世界已踏入末日之旅。所以,我渴望寻找一个和我一样坦诚的人并和他对话。如果世界上真有其人,他将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的幻想不如这个世界冷峻。因为友谊是一朵脆弱的美丽之花,我不准备再给它培土浇水,我害怕它在我的注视之下凋谢枯萎。你没有错。你的矜持与多虑让我再次领略了这个世界的陌生和神秘。你的等待,是因为你已不用再去寻找!我的寻找,是因为我不愿长久地等待!再见了,矜持的网络女孩。
朝鲜冷面
敲完这封e…mail,我觉得异常空虚。我不知道在我视线之外的那些人,怎样矜持着生存。就象zhijia,看似坚强的内心,却经不起友谊温柔的一击。我困惑,在这个花花世界上究竟怎样甜蜜的言辞,才最容易使人相信?而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我认为只要坦诚,只要不存心侮辱对方,说的话过不过火都无所谓。我无法评判友谊。截止目前,除了和王林的交情,我的生活一直被友谊拒之门外。我感觉友谊和人类的其它感情一样,也有着不折不扣的虚伪。就象此时的混乱之夜,哪儿的灯光最亮,哪儿的y影最黑。
21
星期日早晨,我被窗外的阳光叫醒。那是一束从玻璃中穿越而过的温暖,照在脸上时,闭着的眼中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血红。我不知道怎样打发这无所事事的一天,起床后,干脆就在行人稀少的街上逛来逛去,顺便盯住两个穿着半透明睡衣出来买早点的女人,领略了一下她们内k的颜色。我在天津读书的时候,曾和同学看过一次规模宏大的时装内衣表演。那些看起来很圣洁的少女们,遮着3% 的隐私露着97% 的肌肤,在台上走来走去,漂亮的脸蛋在灯光照耀下,闪着让我极为舒服的微笑。回去以后我和他们打赌,说t型台上的内衣绝没有生活中的内衣性感。同学们不同意我的观点,我就耐心地和他们打了一个比方。我说如果有一位女同学在运动场上很自然地脱下长裤,露出里面的短裤准备比赛,这没什么稀奇,男生肯定不会也用不着偷看。如果她在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脱裤子,你们谁敢说不会偷看?这就是环境变了感觉也随之改变的西门环境性感论!同学们大笑之后皆点头称是,我谦逊地说其实这也不是我的最新发现,咱祖宗“月下观男子,灯下看美人”的说法,才是最早的环境性感论的专利拥有者。
我在闲逛中等第五个穿睡衣的女人出现。我猜想她的内k肯定是非常热烈的红色。我跟自己打赌,如果猜测准确,就去跟她买同样的早点。第五个穿睡衣的女人没有出现。我感到了胃和大肠的惩罚。最后,我在临江商务楼右侧三块巨幅广告牌的对面坐下来,看几位年轻人从三轮车上卸颜色、油漆和刷子等一些绘画工具。那是三幅将要完成的广告画,每幅画中分别有一个分不清清纯还是风s的女人。一位拿着手机。一位扶着轮胎。一位露着玉腿。因为最后这幅还没写出文字,所以判断不出她露得这条腿为了什么商品。广告画得不错,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科班出身。
我自小就喜欢美术,上小学时就把霍元甲和赵倩男画得满墙都是。我因为喜欢美术曾挨过父亲一顿暴打,但是到高中毕业也没有停止过素描、速写和色彩的练习。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们市群艺馆那个秃顶画家的纠缠,他说我天生对色彩的感觉就极为敏锐,尽管我经常把一组漂亮的静物画成一堆垃圾。当然,对我帮助最大的还有他女儿小绒。小绒和我同龄但不同校,我们每个星期日在群艺馆三楼那间大房子里见面。小绒刚见我的时候我就发觉她的眼神不对,后来轮着做头像模特的时候,她更是肆无忌惮地看我。我时常在她异样而大胆的注视之下无地自容。因为我的水平在辅导班里最差,所以对她和任何一个画得比我好的人,都不理睬并怀有敌意。第一次心甘情愿让小绒和我接近,是她父亲去江西写生的时候,因为她画得最好,暂时由她替父亲上课。那时,每画完一个素描头像,她都走到我的画板前替我修改画稿。而每到那个时候我就格外紧张。因为我的鼻孔里飘满了从她领口里窜出来的那种火辣辣的温暖气息,我一旦闻到那种味道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在她到我身边时就闭住气息,艰难地运用龟息大法,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舒一口长气。这样次数多了,自然引起她的注意。她问:“你怎么了,总是叹气?”我说:“有点胸闷。”她说:“是不是发烧了。”小绒用她发烫的手抚住我冰凉的额头,感觉了一会儿说:“有点烫。”我听了心里笑得直发痒。
小绒在她父亲回来之前和我有一次长谈。她问我想不想考美院?我说当然想,不想谁学这个。她说你要真想考就跟我学吧!我说我不是跟你父亲学吗?她说你想想看,你画画起步那么晚,我爸不可能手把手教你。你跟我学就不同了,我随时都可以教你,帮你改画,还给你当模特,这样你才有可能在高中毕业以前画得象个样,不然根本考不上。我想了想真是那么回事,就点了点头。从那以后,我每个星期至少有三、四天的夜里和她在一起。她不厌其烦地帮我修改画稿,还在那盏60w灯泡的照s下做我的头像模特,我的水平不想提高都不行。有一天,小绒在那盏灯泡前轻声对我说:“西门,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吗?”我说:“不知道。”小绒说:“我喜欢。”我不知道她说的喜欢是指帮我画画还是喜欢我这个人,我的脸没有控制好,“通”地一下红了。她见我神情有些异样,很有些幸福地说:“等你画好了,我们考同一个学校怎么样?”我点头。她说:“一个系,一个班?”我点头。她又说:“毕业了我们也分到一块,什么时候我们也在一块,好吗?”我点头。画完的时候,小绒拉灭那盏60w的灯泡,在黑暗中摸索着向我走来。她勇敢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又拉着我的手说:“今天你答应我的话这辈子都别忘,好吗?”我点头。黑暗中她没有感觉到我的反应,着急地说:“你要同意就使劲攥攥我的手。”我的手在她的手上用了用力,她本想亲我嘴的嘴一下子贴在我的耳垂上,并在上面留了一排不太疼的齿痕。高考的时候我如愿以偿,而小绒因为文化课差7分没考上。去美院报到的前几天,我多次去她家找她,她闭门不见。后来她往我家打电话说:“西门,你把那天我们说的话全忘了吧!”我心里一阵悲壮,颤抖着说:“我怕我忘不了!”小绒一下子哭出声来:“忘不了也得忘!”说完就摞了电话。
其实,我父亲根本不愿意让我当一名画家。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去河北画院画画而改行的原因。我的父亲是一位在省内颇有名气的书法家,他那宽厚、中庸的性格在艺术家们中间简直是凤毛麟角。正因为他骨子里厌恶着艺术,所以他的书法有着极为另类和冷峻的风格。我的母亲在和他的一次争吵中,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去河北画院,他不紧不慢地看着我说,搞艺术的人是一种最没有意思的动物,成不了名自暴自弃,成名之后又目中无人。我宁肯让你做一名实实在在的教师,也不愿意让你象一株长在水面的浮萍。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够支配自己的命运,但是,我在心里对父亲说,不管是画家还是教师,其实我就是一个象浮萍一样无根无基、浮来飘去的那种人。浮萍没有什么不好,来去自由无牵无挂。浮来飘去是它的生存方式,而不是它的过错。
22
“嗨!需要帮忙吗?”我正胡思乱想,对面几个青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跟前。他们在瞅广告画的大效果,其中一位双脚蹭满油彩的女孩对我说。因为她居高临下,我不好意思仰头,没有看清她的模样。我知道一定是刚才非常失态的眼神,使她们产生了错觉。他们肯定误认为我是一个正被寻人启事悬赏的痴呆。我无心和他们说话,索性置之不理。“嗨!你没什么事吧?”那位女孩在我眼前蹲下来,语气非常关切。“你有事吗?”我怪眼一翻。“——” 女孩被我吓得一怔。“对不起,我没事。”我觉得有些过份,歉意地朝她一笑。女孩不知做何表情,窘迫地站起身。“璇璇,没事理那傻b干吗?赶紧收拾东西吃饭。”离我最远的一位小个子画家翻了我一眼,脸上的藐视让我无地自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说了怎么着?傻b!”小个子画家非但不甘示弱,反而转身向我走来。我心里突然笑得想哆嗦,慢慢站起身。小个子画家显然没有想到我蹲着的身体竟是如此强壮,当我用近两头高的优势矗立在他面前,他感到了意外和恐惧。我只用左手轻轻一推就把他荡出三步以外,接着以标准的跆拳道腿法将右脚踢到他的眼前,并且纹丝不动。“你再张嘴我就用脚替你刷牙。”我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小个子着实被我吓了一跳,窘得满面通红。“别这样,别这样——”周围的人看我不是善类,连忙上前劝阻。我无意闹事,慢慢收回右腿,对他说:“对不起,和你开个玩笑。”小个子画家心里肯定感激我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台阶,涨红的脸终于显出本色。
“嗨,你功夫不错。”那位叫璇璇的女孩想打破僵局。“马马虎虎。”我说话的时候看了看她。她中等偏高的身材和很随意的穿着挺有艺术气质,尤其是白皙的皮肤和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阳光女孩。这样的女孩在男人眼里永远可爱。我的眼神柔和下来。“刚才你是怎么回事?我们在你面前站了好半天,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璇璇见气氛缓和的不错,笑着问我。“一不小心走神了。”“我还以为你病了呢!”“要病也得病在解放军叔叔眼前呀,落在你们手里还不把我耽误了!”“哈!你这人还挺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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