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耕耘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外面的风雨如何猛烈,慈仁宫的日子仍然依旧。
“为什么要搬到武英殿去?那么远。”宁芳边替玄烨把着练库布僵着的手臂边问到。
玄烨闭着眼享受,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武英殿不算,离前朝近早先睿亲王掌权时也住过。乾
清宫两次地震多有损毁,也没怎么修缮,此次正好一起办了,既能显得我享乐又能给鳌拜留个‘好印象’,何乐不为?……”
李德全在外殿守着,听着皇上与太后在内间家长里短,说的也不过是些凡人俗子的话。可他清楚着呢,皇上巴巴选了宫里最靠南、离慈仁宫最远的一处宫宇,这考量的首要因素可就是里面这位主子。
虽说皇上一直对主子那是一门一心,可中间安c了这么许多后妃 、小主子再看来,李德全已是眼前门清,这宫里,得罪谁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得罪了皇太后那是万万不能的事。
想那端顺太妃,多少年前的老事了,还不是当年的主犯,现如今却还四个月受了两场病。病到不是大病,可这么一场场的接着,一点点的削减……哎,可怜这端顺太妃还是个身子骨极硬之人,这以后的日子一一真是……
皇上这几日巡视京畿,不在宫内。
皇后给太皇太后请过安,随着皇太后到了慈仁宫。
刚坐下,便见那温腕捏了个黑漆嵌螺铀云龙纹圆盘进了来,放在皇太后脚边“阿行”面前,浅浅的盘儿却用来装水自是盛不了多少。
这圆盘晴芳是认得的,如今她是皇后,凡进贡来宫里的珍宝虽说不是全归她管却也大部分要经她的手,太皇太后与太后并不爱管这事。据说这黑漆嵌螺铀云龙纹圆盘统共琉球只进了四只,余的两辅各得一只,还锁了一只。同时进贡来的红地堆彩漆山纹长主攒盒归了她,可其实她却十分喜欢这黑漆的,不想今日却归作“阿行”的水盘子。
宁芳正瞅着“阿行”喝水自是看不到皇后的眼色,善瞳与温腕却是瞧见了。善瞳只是不开口。
“主子那个黑盒子还要不要?”温腕不浅不深开了口。
“什么黑盒子?”宁芳见阿行喝好了,抱起它在腿上。
“就是琉球国进贡的那只黑漆嵌螺铀双龙双珠长方攒盒。”
善瞳一听温腕提起那只盒子,立马转身入内取了来。
宁芳一看,好好的一只盒子面上已经抓痕斑斑,真真是毁了一见珍品:“这是阿行干的吗?”
“可不是,”温腕笑将着打开那盒子,“主子看看,阿行是把这进贡来的盒子当作自个儿的窝了,主子瞧瞧这里面的毛,连带着手饰也给污了。”
宁芳到真是挺喜欢这黑盒子的,不过如今这样了,也只是有些可惜。
“那就放在它窝边吧,你这个不乖的家伙,一人到霸了两只贡品,真是够气派的。”
皇后晴芳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面上笑着听着,却不想皇上挑了帘子进了来,后面还跟着钮钻禄氏与马佳氏。
“什么够气派的?”
“还不是阿行,你来看看,它把我那只黑盒子给抓花了。宁芳到是找到了诉苦的人,微提着阿行的猫耳朵冲着玄烨道。
“不就是件盒子,以后再让他们进些归你就是。”
后进来的二妃到是没什么反应,可晴芳听着皇上与太后二人“你”来“我”往便是突突的心跳得厉害,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钮氏与马佳氏自是也见了那盒与地上的碗,她二人一人得了一只红地堆彩淋缠枝菊花纹长方盒,自然是识的此二物,心下也只当皇上是对太后大孝,好东西都随了太后。
玄烨自由李德全侍侯着退了外衣坐将下来:“正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此次荷兰送了些物品上京,我已经打发了小九子去取些给你看看,李德全,先把单子给太后看看。皇额娘看看哪些喜欢,留下来便是,何必同只猫计较。”
宁芳一听玄烨打趣她,也不好当着晚辈的面同他打混,只好撇撇嘴接了单子。
“青花缎、兰花缎……4件金色天鹅绒这个到是你可以留着用……乌铳十三口,镶金乌铳四口,短铳七口……这铳是不是就是枪啊?……玻璃镜四面,镶银千里镜、八角大镜各一面一一”宁芳正看着,小九子已经使着人取了东西来,上前翻上一翻,果然还是这进来的镜子水灵,便留了一面。而那铳子也确是枪,看的宁芳心痒痒的,要知道,这东西虽说不如现代那么小巧精致,可在现代是人人能见能摸的嘛。现在可抓在手里,想怎么玩还不是怎么玩?
皇后与二妃也在,玄烨也使了她们选些喜欢的,左不过是些稀罕的哆罗呢(能反光现在多做内衬)、珊瑚珠、琥珀珠等物。
其中那面皇后镜自然比普通的玻璃镜大而精,可因为署名了是皇后镜,玄烨虽是知道宁芳喜欢也不好不予皇后。
正好其内还有只玻璃匣便直入了慈仁宫。
“这里还有四个玻璃珠,不然皇额娘留两个?”
宁芳只瞅了一眼便还是在看那短铳:“不要,这琉琉球有什么好的,蛋珠一个没用处,给阿行玩
它还嫌太滑太凉。”
玄烨说不过她,只好把那玻璃珠子分了二妃。
二壶子蔷薇露一后二妃也是看见了,只心里渴求着。这东西早先暹罗进了四瓶,宫里得此物的人都知道它的好,现在眼巴巴的在面前了自然肖想。
宁芳看不见众女的眼色,可这殿里的玄烨并下人却是瞧着了。
善瞳取了宁芳衷意的收了,温腕却不多不少选了几件太后可能用的上、皇上可能认为太后用的上的东西一并收了,其中便包括这两壶子蔷薇露。
往常子众妃虽也清楚皇上是至孝之人,可都不比今日一见心里血亮。看来,太后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可是比她们都重上一重,这以后,慈仁宫是少不得要常来常往的地方。
皇上的心思,李德全明白,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小九子明白,所以他提来的东西不在少数是样样皆有。温腕也看得真,所以取物是一件也不含糊。
皇上要做给人看的,自然便要有人随着演。不看,还不行;不明,还不行,不记住了,那就更不行了。
等着一后二妃走了,瞅着那片大镜子,宁芳才开了话匣子。
“知道什么是知识的力量吗?看看人家做的镜子,这才叫镜子,是能连毛细孔都能看真的。再说说这玻璃,可不只是做些镜子、杯子之类的,还可以当窗玻璃使,想想,要是这纸糊的窗纸都换成了玻璃的,那阳光当如何热烈、那月亮是如何明亮!”
宁芳在那自我陶醉,玄烨的心里却在咀嚼宁芳话由的可能。大清再大,能人再多,也不可能全了天下的至宝人才。
“看看这枪,这可是能杀人的东西,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是用上这枪,那死的岂止是万人?枪竿子里出政权,没有先进的科学、武器、人才,迟早有一天一一”
宁芳回了身猛然看到玄烨含笑着凝视着她,才发觉自己说的太没遮拦了,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呢?”
玄烨笑得心慰,他自觉得,他的人生似乎与宁芳更进了,不单单只是他在保护她,不单单只是他在她这里寻求温暖,不单单只是心里被温暖了,现在,此刻,连他的头脑也被她温暖了。从来不曾这么欢喜过,她,终于愿意走出来,走出自己单纯的快乐,为他的未来霸业谋划一二。哪怕她什么实际事情也没解决却给了自己种种强烈的欲念,可以把他的雄心澎湃千里、可以使他的霸业始创万世的强烈信念。
有时候,你并不需要刻意去寻找人才,因为你需要的人便在你身边。他可能不是个智者,却可以
成为你前行的明灯,只要他在那里,便是你的未来。
第六十九章 懵懂与领悟
作者有话要说:
《蒙古摇篮曲》
“星空笼罩着大地,大地拥抱着安息……
蒙古包里只有母亲的摇篮曲。
在婴儿的睡梦中清唱,
在大地的血脉里流淌,
宝贝宝贝你是我的宝贝,
宝贝宝贝大地是你我的宝贝。
星空笼罩着大地,
大地拥抱着安息,
蒙古包里只有母亲的摇篮曲。
在婴儿的睡梦中清唱,
在大地的血脉里流淌,
宝贝宝贝你是我的宝贝,
宝贝宝贝大地是你我的宝贝。”
又是一年春天,宁芳陪着太皇太后用的早膳后入了慈宁宫花园赏花。
往事如此那,那吉云楼,那临溪亭,何尝又只是一座建筑?
这原本种着蔓陀罗的一方之地,现在竟是生了野草。
“我喜欢这草,看着草便想起家乡无边的绿地,成群的牛马,还有那远远传来的牧羊曲。”
宁芳回头一看,正是原来住在吉云楼正对面宝相楼、如今却分居储秀宫的济济儿。
“济济儿是想家了?”
“嗯。”这济济儿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想,连小草也想。”
宁芳再瞅瞅那杂草,真的是杂乱无章。
“入了这宫,便要慢慢学着打发日子,思念并不是排泄的好法子。”
济济儿靠了过来,就着那一方之地的砖体坐了,凝视着这野草似乎便能看到家乡。
“星空笼罩着大地,大地拥抱着安息……宝贝宝贝大地是你我的宝贝。”
听着这般蒙古的曲调,宁芳并不想济济儿沉醉在忧怀里。
“很少看到你在宫里走动。”
“我是一匹野马儿,却要在栅栏里过下半辈子。”
“宫里没有令你留恋的人事?”
济济儿利爽而笑:“皇上是长生天的狼王。而我,只是匹野马。”
“……人最厉害之处,不是在于算计,而是不断适应的本事。你如果是野马,在哪里都是野马,甚至可以变为栅栏里的野马……只要活着,便没有什么是不能适应的……像这野草,不一定有草原上的繁茂,却仍然不改它是野草的天性,也一样长出生机。”
济济尔似乎还在迷茫。
在这宫里,迷茫的又何止一个蒙古来的格格?宁芳觉得自己已经是非常幸福了,不寂寞,有身份,不愁吃穿用……虽然没有自由,可自由又是什么呢?如果寂寞,走到哪里都是寂寞,去到何处都是囚牢。心在行走间越发孤荒,没有根,便没有身心的自由,如尘埃一一没有意义。
黄昏之后,玄烨一路飞快地冲入慈仁宫,龙袍飞角,脸上越见七分的欣喜。
“皇额娘皇额娘……”
玄烨边走边唤,进了外殿便见宁芳右手儿拿着个剪刀迎了出来。
“皇额娘你这是干什么呢,就这么欢迎我?”
宁芳看看右手端的东西,冲玄烨撇撇嘴扬了扬:“听你叫唤的急,便想什么东西这么猖獗提了剪子便想出来宰了他。”
玄烨也不同她计较,上前去一手收了剪刀一手握住宁芳另一只手腕便向内殿走:“好呀,等朕除了挡在前路的一霸便挥刀替你宰了看不顺的东西。”说着便两人都坐于荷兰进上的皇室榻上,取了个靠枕给宁芳依着她侧躺着。
“怎么?是除霸的时候了?”宁芳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分贝问道。
“是的,是到收网的时候了。”玄烨喜气着把那做了大半的流氓兔仔细翻了翻,转了话题,“今日幸太学,释奠先师孔子的路上可出了件趣事儿。”
宁芳想瞅着这做给皇后未来肚子里小阿哥的流氓兔在他手上受了虐,敢忙取了回来:“什么事?”
“有个京城郊民当街拦圣驾状告鳌拜鳌公欺打他儿子强霸他女儿,那眼泪儿,好不顺畅,真真是当着万民众臣给了鳌大人好看呀,这戏,还不有趣?哈哈哈,痛快呀。哎,只是可惜了这郊民,要受那无原无故的四十大板。”
到如今,宁芳也明白了,强权之下只能暂时选择沉默甚至受辱,可反抗的因子却一日不曾停止,终有一日,待把强势握手边便叫厉鬼把命还。
不几日,已升任吏部侍郎的索额图不受鳌拜党羽待见,请旨解职复为一等侍卫,皇上以其精于棋艺召其入宫。
康熙八年五月十五,皎月已出,偶有清云飞过。
玄烨连招了一干世家、戏臣,最后把那明珠唤了进来。
明珠低瞥着皇上盯着烛火子出神。
“宫外一一都备好了吗?”
“请皇上放心,马选的是不张扬却可日行千里,京城之外的落角地也已备好,是个大地方,混在其中显不出什么。除此之外另有几处掩护。奴才并没有亲自去办,使得都是当初教堂里受恩的几个孩子,当然,身份上早已变了,十分可靠。”
玄烨并未点头,他还在过滤些细节,寻思着可能有的疏漏。
“你去吧……如果出了意外,朕便把——交给你了,你知道?”
明珠行了武将大礼人:“皇上,臣纳兰明珠定当不负皇上重托,倾一族永生衷心护主。 ”
李德全把什么都看在眼里,眼见着一位位走出武英殿,自己却没有移动半步。他心里清楚,皇上要招见的最后一位便是自己。
“李德全。”
“奴婢才在。”
“你是喜欢朕叫你得得还是李德全?”
李德全双跪于地:“回皇上,得得是奴才,却大半是个苦命的,李德全也是奴才,却没有一日不是坚定,虽说随着两位主子也不是日日都过的舒坦却每日都过的知足。奴婢才这辈子,因为是得得而受了苦难,却因为成了李德全而一势在上。权力是个好东西,于皇上是于奴才又何尝不是?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奴才这辈子是否无憾?是否知足?是否有自己的意义?……到如今,奴才什么都有了。”李德全说完,便是三拜,“奴才李德全谨记皇上所托,只要奴婢才及家族还有一人存一世便忠生侍侯主子,如有违誓,灭尽全族。”
玄烨轻轻吐出了胸腔里的一口浊气。夏日里焦热的空气此刻慢慢降了下来,也能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清凉了。
玄烨顺着慈宁宫东墙走在去慈仁宫的御道上。
这条路,他走了多少年?十二年了。仿佛还是昨天,在西二筒子尽头,把彼此遇见,那时,他正被人使计欺辱了一番,难免心里委屈、火气过甚。她便那么悠悠的走来,那些皇后的宫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过大了,显得一脸子病气。
西二筒子里火光了了,玄烨 却能透过黑暗把她铭记,那笑脸,还是当初的笑脸,从来不曾因为他身份的转变而改变。
还有这永寿宫,莫黑而来擦黑而走,那张皇后的凤床上他过多少个夜晚,那冰冷的夜晚她拥着他挥散了多少的y霾……
细思间,永寿宫的大门开起,一烛光引着穿皇后宫服的女子翩翩而来,仿如梦境。
“皇上,臣妾给皇?
帝后耕耘记 第 22 部分
细思间,永寿宫的大门开起,一烛光引着穿皇后宫服的女子翩翩而来,仿如梦境。
“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到近前才把那人看清,却不是心里思念的人儿。
她不会那么稳重的“翩翩而来”,她不会如此安喜的笑,她不会……
朦胧间,似乎有什么领悟被突然剪开来暴露在意识里。
“扑嗵一一扑嗵一一扑嗵一一”
玄烨听到了自己内心此刻强烈的欲望与声音。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便是这天下最大的傻瓜。为她喜,为她忧,为她甘予所有,为她把自己欺骗。原来,今日这么多的思量与思念,到头来不过是为一一再简单不过的感情。
哈哈,爱新觉罗玄烨,你便是个傻子……更是个疯子……明白又如何?……到头来……什么也不能……
懵懂与领悟之间,仿佛只需要一烛光。
皇后晴芳看着皇上对她笑,笑容很灿烂,却透着悲苍。
前面的路要怎么走?……还能走吗?……
皇上转身向来路而去,那步子,如此的沉重与凄凉。晴芳久久地立在永寿宫外,什么也不明白,却无法隐住内心里的一股y寒。
李德全随着皇上缓步走着,他不明白皇上怎么不去慈仁宫了,他不明白是什么令皇上一息间变得如此颓败。
乾清门隐在昏黑的幕色里仍旧威严。
领悟何尝不是一种疼痛?如果不懂,便可莫知;如果不懂,便可嬉戏依旧,如果不懂……便不会有泪流……
相思为谁苦?只道已惘然。
“玄烨 一一”黑暗里那熟悉的声音擦空而来,瞬间提起了黑暗里迷茫的心儿。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以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宁芳由小九子引灯寻来,正在乾清门前把人寻到。见着玄烨便快步而前,就着烛光似乎见他眼眶子里闪闪泪光,正要细看,却被玄烨紧紧地拥在怀中。
李德全与小九子手里的烛灯相继快速熄灭,空旷的乾清门广场可惜清晰地听到乌鸦子的悲鸣。
还有,便是彼此的呼吸。
一吸,一呼,一吸,一呼,尽是合在了一起。
宁芳不自禁笑出了声,打破了玄烨心里的一分y霾。
“走吧,有什么回家再说,这里怪吓人的。”
玄烨调释了须臾,并未让李、九二人 上宫灯,只是拉着宁芳在黑暗里向慈仁宫而去。
满月冲破清云遍散宫中,二人不自觉都停下了步子仔细观看那月色。
“……我会成功吗?”
宁芳上前搂了他的一只整臂:“会,一定会……明天……我做了鱼粥在家等你……好不好?”
“……鱼粥?……嗯,鱼粥……不如换换吧,我怕我真会吐出来。”
“小样一一!”宁芳垫高了脚尖拧到了小三的一只耳朵,“本太后给你做你就该偷笑了,还改讨价还价?告诉你……”
宁芳的声音很清亮,她可能意识到了,便是越说越低沉,就着月光,避着夏热,悠悠的宫墙间似乎只有这二人的存在。
李德全的眼睛血亮着,以皇上与太后主子的身高,如果不是皇上主动送上他的龙耳,太后主子是拧不到滴。所以,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萝卜对一个坑,怨不得第三个人。
康熙八年五月十六,康熙帝智擒逆臣鳌拜,打响了他精彩人生的第一枪。
第七十章 徘徊与恐惧
布木布泰跪在佛前捻着佛珠,等待着真正属于她的孙儿的来临。虽然与本身来没什么关联,却仍旧是梦盼一生、感情誓言的唯一寄嘱。人这一辈子,可以得不到对等的至爱,却不能没有活着的理由。因为个可能只属于自己的誓言,活着,坚强的活着,值不值得她并不去质问,因为只有这么固执的活着,她才有活下去的理由。
“太皇太后——,皇上,回来了。”布木布泰回首与苏茉儿相望,只余下心慰。
胜利往往并不能给人带来快乐,大多时候,也只能是些许的心慰。当人生由快乐转为平淡,也就再没什么可以言道的。
宁芳并不知道前朝今会发生什么,只是一早起来做好鱼粥,由清晨等到日高,由午膳等到夕落。
陆续有消息传来,早朝的,鳌拜的,慈宁宫的,后妃们的……宁芳一个人端着下巴坐着,阳光从东边滑向西边,突然觉得一日如十年的慢长。
一声不响的智擒鳌拜,她并不担心,因为没有给她担心的时间,而且她知道他会成功。
当所有人都处在胜利的狂喜中时,宁芳突然觉得就像那些电视剧里飞快过逝镜头里唯一被定格与遗忘的人,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谈不上悲伤与孤独,只是有些淡淡的失落。就么朦胧着,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还睡了一觉,梦里有曾经有她熟悉的一切。
当阳光换作烛火,梦里醒来会在床前看着她的人却没有出现。
环视着熟悉却亦陌生的房子,宁芳突然有说不出来的悲伤。当视线看上那把吉他,眼泪便情不自禁地下流。
我这是怎么?哭什么?我失去什么了吗?……没有……只是被耽搁的小三晚归了而已。
宁芳不自禁哭笑,什么弄的像在苦等儿子归来的母亲似的。深深吸了口气,抚着这把吉他。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一次寒冷……谁把谁真的当真……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玄烨立在外殿里听那似苦似乐、似明似暗的曲子与那低软的女声由内寝传了出来。
曾经小心翼翼、明明喜欢却不能常抚与亲吟的时光,在今日,应该终结了吧。以后,想弹便弹,想唱便唱……
那么如今看来微不足道却百转千回在自己意识里的记忆,在今日……似乎既是觉醒,又似哀亡。
玄烨在等,等个可以再对直面、相处依旧的心情。时间,也许给他时间把心理淡定了,便可以回到昨天,回到昨天的母子之情……
可玄烨还是嘲讽的笑了。
什么母子之情,从来都不是母子之情,对她——对她——何曾有日是以对待一个母亲的态度相处的?
何必自欺欺人,何必?
“依依不舍地爱过的人,往往有缘没有份……忘忧草,忘就好,梦里知多少……轻轻河畔草,静静等荒地老……”
琴声停了曲久,可那曲调还依然在玄烨的耳边低吟。
“玄烨?”
玄烨睁开双眸,便见宁芳立在自己面前的门槛子上,一派天真的笑望着,烛光浅浅地散在她周身,依如往昔,可印在自己瞳孔里的颜色却变了,焉然成了温笑等着他归家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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