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国走一遭

    到是穴山梅雪还是那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周围的一切和他毫无关系。他好像真的就只是像往年一样，去往诹访大社参拜诹访大明神，祈求今年下山领内风调雨顺。

    他儿子武田胜信，如今挂着武田氏名头的这位。以小平太来看，小伙子颇为紧张，只是不知道紧张的是什么？

    第二日出城，往笹尾而去。能不能见真章，就都看这一天了！

    虽然内心是如临大敌的，但是外表上小平太还和没事人一样。除了吩咐人盯紧绍彦和尚，剩下的就尽是和穴山梅雪聊天打屁。

    聊得也都是不着边际的话，除了少数类似于武田信玄理政时是怎么安排诹访大社的案头役【注1】之外，剩下的也就是典礼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而已。

    日中，走到笹尾，小平太左右张望两侧的大山，端的是能藏下上万雄兵的险要之地。甲斐的一揆众要是还不出手，也不会再有出手的机会了。

    正想着，初春的山林似乎晃动起来，两侧的群山产生共鸣。

    “弹正，快看！是武田菱！”

    顺着七规手指的方向，两山之间，无数一揆众蜂拥而出，坡上一面招摇的武田菱分外显眼。

    武田一门都杀绝了，这是什么人？

    【注1】：案头役，武田信玄为了保证每年诹访大社的典礼顺利举办，便按照顺序，依次指定诹访、筑摩、安昙等郡的地头，每年出资承办典礼。这也属于赋税中的一种，不过不是每年摊派而已。




23.原是武田典厩公
    一揆众来得凶猛，小平太的准备也不少。

    铁炮众手臂上的火绳出发前就已经点燃，而且铁炮也没有套在布袋中，直接扛在肩上行军。持鑓足轻的长枪也都放倒，解下枪头上的布袋，立刻就能组成枪林。

    虽然遇到突袭不免有些惊慌，但是早上出发前命令火绳点火，足轻们心里其实就有点准备了。加上大部分足轻头伴随小平太转战十余年，说是身经百战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要小平太的马标不倒，这些常备足轻就会做战不停，这算是常备军最大的好处之一吧。小平太给他们开工资，忠诚度自然比农兵要强一些。

    “梅雪斋如许镇定，不愧是甲中大将！”周围的人起码会左右张望一圈，唯有穴山梅雪安坐马上，神色自若。

    “弹正难道不是更镇定？”

    小平太微微一笑，策马到穴山梅雪的身边。反正自己麾下那些足轻大将没一个是弱鸡，榊原长政、本多正重、神原康政哪个不是史上留名的大将。面对一揆这种小场面，那都是见多了。

    “为难梅雪斋，为我做一次阵目付，介绍一下山上诸将吧。”

    “如您所愿！”

    “毕竟都是梅雪斋的同僚嘛！”小平太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穴山梅雪。

    “不不不，是曾经的同僚。”穴山梅雪纠正了一下。

    呵呵，穴山梅雪在历史上固然名声不算很好，但他可是经常作为武田信玄之副将。很多合战中都有他积极的身影，甚至在后世流传的许多武田二十四将画像中穴山梅雪都是以武田信玄的侧贰副手的形象出现。

    这种人的脑子里全都是算计，一点都不能对他有所轻视。可能分毫的松懈，这位仁兄就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弄出一场掀天的波澜。

    “阵中那面武田菱是哪位？”

    “不好说，大概是典厩信生吧。”穴山梅雪像是猜测的说道。

    “典厩信生？”典厩一般来说是武田信繁，很有名，可是他的儿子应该已经被洗干净了啊。小平太有些摸不着头脑。

    “典厩信繁公在天文二十年（1551年）承襲了武田氏庶流之吉田氏。”【注1】

    “恩？”

    还有这事？小平太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桩事情。武田信繁过继给吉田氏之后，还是冠以武田之苗字。他的长子望月信赖过继给望月信雅后没几年就病死了，随后望月信永又过继进去。剩下一子武田信丰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小诸城主。

    而吉田氏不能没有人承袭家门啊，不然家门断绝。于是武田信繁又过继了一个吉田信生过来，去承袭吉田氏的家门。

    根据穴山梅雪的说法就是吉田信生在砥石合战时处于信浓众之中，遭到山内军二千余骑猛烈突击，信浓众崩溃。吉田信生他爹武田信繁作为武田信玄的影武者在原地作为殿军，而崩溃的吉田信生慌不择路往上野溃去，试图投靠向上野运动的真田幸纲。

    但是真田幸纲转头就投靠了山内氏，吉田信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南下，奔往北条氏所在的武藏。后来甲斐略定，人家想回来。武田义信就让他在北条暂时担任外交取次，毕竟那个时候武田义信急需自己妹夫北条氏直的援军。

    把吉田信生这样一个堂弟一门众留在北条，既有外交作用，也有人质的意思。

    如今看来，这位留在北条，反而逃出了一条性命。还能回到甲斐，继承绝灭的典厩武田氏家门，以典厩信生的身份指挥大军。

    “北条氏的野望真是不小啊！”这样的弱宣称继承人都送回来，北条氏的布置可真大。

    “在弹正这样的经年宿将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犬罢了。”

    “哈哈哈哈哈，梅雪斋玩笑了，你也是名传甲信的大将！说说其他人吧。”

    “其他的好认，左翼那位是板垣骏河守之子，侍大将板垣信宪。

    右翼那位是青沼助兵卫忠重，原任诹访盐尻御料奉行、勘定奉行配下御藏前众、骑马十六骑足轻三十人同心众。

    这头的是日向昌时，原来的逍遥轩信廉副将，甲斐巨摩郡村山名主，同心众。【注2】

    侧后袭来的是伊那宗普，原任更级御藏前众，大门地方普请役。”

    “规模不小啊！看来甲斐的百姓真是忠心耿耿，这么多大将居然都给他隐匿在乡间。”

    “甲斐的百姓世代受武田氏之恩德，自然心怀故主。”穴山梅雪表情有了些变化，似乎颇有感叹和不忍之情。

    “那真是可惜了！”

    小平太看着在铁炮轰鸣下前赴后继的甲斐一揆众，自然是心道可惜。这样的忠臣，谁不羡慕想要呢？不过人家忠的是武田氏，如今也只好送他们一程。

    在铁炮的攻击下无法接近山内军的甲斐一揆众暂时包围住山内军，随后自山间发动投石攻击。缺乏弓箭和铁炮的一揆众，远程上相对薄弱。

    投的也不是什么打磨过的正经原石，而是河滩上随意捡拾的鹅卵石。

    打不死人，但是中了一下的话绝对很疼。而且用草绳往外丢可以丢很远，完全可以当做远程来使用。

    队伍里时不时的响起哎呦哎呦的叫唤声，远处打来的鹅卵石击中队列中的足轻，让足轻们终于出现了一些受伤者。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小平太并不太着急，只要诹访上原的援军一到。再厉害，再人多势众的一揆众也会烟消云散。

    而且一揆众不近身冲击，让山内军的紧张感也一扫而空，毕竟危险在眼前时人的反应和危险在远处时的反应完全不同。

    敌军在远处肉眼可见的地方丢石子，大不了我就弯下腰嘛！

    山内军慢慢的也就熟悉了这个节奏，哪里有石子飞过来，就几十支铁炮招呼过去。

    下马太郎的援军也就到了！

    【注1】：据传为武田氏之重臣驹井高白斋所著《高白斋记》之记载。

    【注2】：这位是真武田氏铁杆，仁科盛信在高远城兵败之后，闻听武田氏崩溃，这位想去支援武田胜赖。结果听到胜赖跑了，于是回乡切腹自尽，宁死不做织田之臣。



24.双璧无双威名显
    得了小平太要出韭崎向笹尾进发的消息，一大早上原城就忙活开了！

    士兵们分发饭团和盐巴，火药火绳铅弹也分发到位，战马喂饱了精料，人马无边无沿向南开去，遍布诹访湖平野。

    山内太郎骑在小马上，虽然出阵，但是身周团团包围着他的几位小伙伴，行营下阵也都在城内或者寺院，和在府中城差不太多。

    终究孩子还小，骑马也是个体力活，不过有人牵着。而且马也是那种果下马，肩高区区一米，骑着代步而已。坐在上面的山内太郎还有闲心和左近的小伙伴聊天，互相谈笑几句。

    作为山内军的总大将，虽然并没有真的实际指挥大军，但是山内的地头足轻就认他们山内家的招牌，你不来别人还真的带不了这个队伍。

    和甲斐似的，你山内就算年贡减半征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武田信玄就算收百分之六十也是我们的亲爸爸，甭管他咋样，但在我们甲斐人心里他就是最好。

    山内的百姓也这样，甭管你们的声望有多高，权势有多大，除开山内太郎我们谁也不认！

    总要看着那面源氏御白旗和山内二引两马标，一万五千大军才能安安心心的滚滚而前。

    “殿下！前面笹尾果然有合战！”村上义光得了报告，策马进入本队，向山内太郎和一众连判众们告知此事。

    “果然甲斐一揆众还是按捺不住！”一色宫内点了点头。

    “按捺不住最好！正好一起收拾咯！”北畠大学正带着小荷驮跟上来。

    本队内的几位大佬听到了消息，果然和小平太预料的一样，甲斐一揆众实在无法放弃只有区区千人护卫的绍彦和尚这块香饽饽，还是咬了这块香饵。

    “要加快进军前去支援弹正吗？”山内义保小字辈，等两位大佬说完开开口。

    “不必着急，弹正様经年宿将，必定万无一失，本队按照之前的计划按时合流即可！”一色宫内知道小平太手下千众都是精锐的旗本众，仅是铁炮就有三百来支，等闲击退一下一揆众和玩一样。

    “弹正叔父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历年以来行阵极少用险，他不急就是真的不急！”山内太郎也赞同这一点。

    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从枪戳来，从枪戳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

    戚大帅说的道理小平太记着清呢，不到万不得已，哪里用得着行险。

    “不过要让铁炮众的火绳点着，奉公众的战马也先跑动热身，免得临场手忙脚乱。”

    一色宫内也是几十年烂仗滚下来的人了，虽然战术能力并没有其他的山内大将强，但是也绝对在及格线上，正常的应对完全没有问题。

    “还有让各队小者，把弓矢和预备的刀枪都拿出来，手提前进，临阵可以直接交用。”

    “对了，南蛮大筒？”山内太郎想起自己这边的大炮。

    众人往小荷驮队中间，用驮马拉着的炮车看去。泥巴地有点烂，但是好在小平太是按照十八世纪法军的炮车指示改造的，有相对稳定的前车，行动还比较顺利。

    “唤原千叶过来！”

    一名使番调转马头就向后面奔去！

    原胤胜一个大筒头，怎么可能骑马，他天天坐那炮车上。一门大炮比他这个小武士精贵多了，小平太定下了极为严格的养护要求，大炮养护的好才可以发挥十成的效用，他可不得盯着他的大炮嘛！

    一脚深一脚浅跑过来，单膝下跪行礼。

    “殿下，有何吩咐。”

    “千叶介，你们的大炮交由远州二俣众河边右兵卫统率。跟上前去，为大军壮行！”

    为大军壮行，不就是大炮开道请路，没炸死的再骑兵冲一波，一揆众基本也就这水平了吧。这样都没崩溃，虽然可能性比较小，那顶多也就全军正面压上了。

    …………

    “一揆众又冲上来了！”七规背上插着日光月光长旗，在军中很显眼。

    “紧守阵型，还是以铁炮弓箭还击。”

    “对了，若果一揆众又退，不许追击，就钉在此处！”小平太挥舞着青竹仗，指挥若定，并不因为有几倍的一揆众包围而怎样。

    “轰！轰！轰轰轰！……”

    笹尾诹访口那一端突然传来剧烈的炮声！

    “一揆众败矣……”穴山梅雪平静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呵呵……”小平太没有理他，而是跳下马来，猛烈地敲响太鼓。

    一揆众的后方突然遭到炮击，一阵动摇。还没有多久，第二轮炮击又至，这一次声音听得分外清楚。伴随着的还有越来越清楚的喊杀声，山内二引两的小旗海出现了。

    “是我本多平八郎忠胜第一个攻入敌阵！”

    稍远处，一军之勇本多忠胜出现！背插本字长旗，头戴鹿角胁立兜，手持蜻蛉切，一身黑系威五枚胴具足，胯下一匹通黑骏马，身后跟着一个小旗持，举着钟馗马印。

    “既然平八到了！小平太！你也上吧！”看着神原康政跃跃欲试，自然是让他一同出阵。

    “我乃姊小路氏之先手榊原小平太康政，枪下不杀无名之辈！”跨上枣红马，手持一柄朱枪，身着绀糸威南蛮胴具足，背插“无”字旗，神原康政亦是威风凛凛。

    这两位高达，一个从北向南杀，另一个从南向北砍。年纪虽轻，但勇力绝伦，很快就将阻拦在面前的伊那宗普备队杀了一个对穿！

    隆隆的炮声中，硝烟弥漫，平六的日光月光马标也出现在诹访口的大道中，挺着长枪的足轻排成队列，在激昂的太鼓声中齐头并进。

    一揆众几乎没有一战之力，先前的几十发炮弹就让拥堵在诹访口的一揆众慌乱不已，如今山内“数万大军”杀到，哪里坚持得住。

    “闻名不如见面！真是姊小路双璧无双之猛将啊！”

    “哈哈哈哈哈，承让了！”听到穴山梅雪的夸赞，小平太放声大笑。

    “七规，散开队形，准备追逃！”



25.甲斐一国刀狩令
    不是亲眼见到，很难体会十四五岁的死小孩，提着一个面目狰狞全是血污的首级，在死人堆中跳跃飞腾。

    本多忠胜擒杀板垣信宪，好歹也是原本的武田氏侍大将，功劳自然不小。何况战国的军功一切看首级，凭本事说话。他讨取了板垣信宪自然是兴奋异常，到底还是个孩子。

    甲斐一揆众吃了几十发炮弹，又被大军冲击，小平太一个中心开花，也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