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海宴
怎么,礼天监里也有听命于先生的人
不能说听命,只不过有些手段可以使罢了。
靖王眸色深深,定定地直视着梅长苏,苏先生最初入京时,给人的感觉仿若是受了麒麟才子盛名之累,被太子誉王两边交逼而来。但如今看来,先生你未雨绸缪,倒是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啊
梅长苏毫不在意地一笑,坦然道:苏某自负有才,本就不甘心屈身江湖、寂寂无为。有道是匡扶江山、名标凌烟,素来都是男儿之志。如果不是狠下了一番功夫,有几分自信,苏某又怎么敢贸然舍弃太子和誉王这样的轻松捷径不走,而决定一心一意奉殿下为君上呢
靖王将这番话在心里绕了绕,既品不出他的真假,也并不想真的细品。梅长苏确是一心一意要辅佐他身登大宝,这一点萧景琰从来没有怀疑过,但对于梅长苏最终选择了他的真正原因,他心中仍然存有困惑,不过在这个时候靖王尚没有多深的执念要寻查真相,毕竟现在正是前途多艰之时,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优先考虑。对他来说,这位高深莫测的谋士是他手中最利的一把剑,只要好使就行了,至于这把剑是怎么被煅造出来了,为何会雪刃出鞘,他此时并不十分在意。
密室不是茶坊,话到此处,已是尽时,当没有继续坐下来闲聊的道理。虽然来此的目的没有达到,但靖王本身也明白景宁脱身的希望不大,所以尽管有些失望,却也不沮丧。两人淡淡告别,各自顺着密道回到自己的房间。
.
琅琊榜小说 第83节|静嫔
.
关于小梅不帮景宁的心理状态,我的观点是这样的。首先,如果抛开正常的同情与怜悯不提,他与景宁之间就没什么别的感情了,至少也还谈不上有交情三个字,两人的直接交往有限,只见过几次面而已;其次,小梅是理智大于情感的人,他来京城也不是来当救世主的,只要是与他的主要目的无关的其他杂事,他其实并不太想管,更何况景宁这种显然很难办的事,一个办不好,反而会给他的正事带来不好的后果,小梅岂能不权衡利弊第三,小梅从一开始,就不赞同景宁在明知自己婚姻不自由的情况下,随意放任感情,只是事不关己,他表达的比较委婉而已,因此梁帝让景宁外嫁这件事,与小梅的道德观并无太大的抵触;第四,他毕竟是男性社会的一员,虽然有些怜惜景宁,但却无法很真切地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他成全霓凰,是因为双方都是他的朋友,他爱他们,而不是因为他觉得爱情至上,其他靠边;第五,让小梅这样处心积虑的复仇者和夺嫡者,费心机和手腕去悍卫一个他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公主的爱情,俺觉得有些偏离了本文的情节脉络,太言情了
这是再次被挤进内文的分割线
萧景琰虽建府开牙,有自己的亲兵,在军中威望极高,但毕竟是仅有郡王封号的庶出皇子,又不似誉王那般享有诸多特权,故而除非是在朔望日、节气日、诞日、母诞日、祭日等特殊日子,否则不请旨便不能随意进出后宫。萧景宁那日求了他后,一连有好些天都望不到这位七哥的影子,不免心中忧急,竟不顾宫规禁严,派宫女携自己亲笔写的书信乔装出宫去靖王府找关震,结果还没走出定安门,便被禁军发现截住。蒙挚闻讯赶来后,只收缴了书信,将宫女放回内苑,之后严令手下不得对外吐露此事,悄悄掩住。当晚,他连夜暗访靖王府,向萧景琰出示了书信,并劝他让关震早离京师。
靖王知道自内监被杀案后,蒙挚对禁军的控制已不似以前那般铁板一块,这件事若真能彻底瞒过去当然好,可但凡有蛛丝马迹被梁帝或知晓,关震都是性命难保,所以只得将他远遣边境,隐匿保身。果然,大约只过了两三天,梁帝便听闻了公主私遣宫女外通的风声,他一向宠爱这个幼女,自然更是怒不可遢,当即命人唤来蒙挚,劈头盖脸一通雷霆责问。
蒙挚倒是早有准备,候梁帝发完了怒火,方叩拜徐徐回道:陛下见责,臣自当罪该万死。但自古宫闺清誉最是要紧,臣虽蒙陛下恩宠,忝为禁军统领,可毕竟只是个外臣。那宫女是公主贴身随侍,书信又是密封。臣一无权审问内宫人等,二不能拆看书信窥密,不审不看,便不知真伪。不知真伪,又岂敢将这种事擅报陛下故而臣只能将宫女逐回,令手下噤口,将书信焚烧。如此方能将此事化为弭有,不伤公主圣德。臣见识粗陋,此举若有不妥之处,请陛下责罚。
梁帝听了他的分辩,细想竟大是有理。这种宫闺私事,自然是能消就消,能免就免,大肆查证出来,也不过是丢自己的脸面。这样一想,一团火气渐渐也消了,命蒙挚平身,安抚了两句,又将刚才派往公主宫中代天讯问的内使召回,只下了暗令给,命她加倍严管景宁,便匆匆掩了此事。
蒙挚与靖王以前关系一直不错,此次他刻意回护,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公主的这位心上人是被靖王收留在府的,更是明显表示出了极大的善意。靖王原本就曾被梅长苏暗中劝告要结交蒙挚,加上此次又受了这个人情,一来二去交往渐渐增多,虽没有频繁到让人注意的程度,但推心置腹的程度已远比以前更深了几倍。
与此同时,蒙挚这方也依照梅长苏的安排,表现得很是积极和主动。一日趁着到靖王府中参加他举办的骑射赛会的时机,挑起话题,借口要看他从北狄王处缴获的双弦剑,如愿到了靖王悬剑的卧房内,并且很凑巧地发现了那个隐密的地道入口。
就这样,蒙挚顺理成章地成为第一个知晓梅长苏与靖王臣属关系的朝臣,并且趁机向靖王表明了自己在不违皇命的情况下,一定会支持他夺嫡的态度。
这个时候,已是草长莺飞,芳菲渐尽的四月。
大楚求亲的使团带着可观的礼物已来到了金陵帝都之外,由于楚帝这次派了自己嫡亲的皇侄陵王宇文暄担任正使,故而梁帝按照相应的王族规格礼敬,誉王奉旨前去城门迎接,并安排他们住进了皇家外馆保成宫。
从大楚方面的郑重其事与大梁这边的礼遇态度来看,这次联姻之事,似乎已成了七八分,见面只在于协商细节了。
两国联姻,是一件大事。虽然还未有明旨允婚,但朝廷上下已先忙碌了起来。大梁正使宇文暄入宫陛见后的第五天,内廷连下了两道旨意,一是加封景宁公主为九锡双国公主,二是赐赏五皇子淮王敕造新府第一座。这似乎表明联姻的人选已初步确定了下来。
哭闹过、抗争过也绝食过的萧景宁最终还是屈服了。身为大梁公主,她其实一开始就明白自己身上不容挣脱的桎梏和责任,对父皇的违逆,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自己想要选择的幸福,而结果,自然是早已预料到的冷酷。派出了最心腹的宫女昼夜看管公主,各宫妃嫔也都轮番出面百般相劝。在这个一切以上位者意志为主宰的后宫,景宁得不到任何公开的支持。因为对于大多数冷眼旁观的人而言,她所经受的,不过是历代公主同样的命运而已,虽然没有因受宠爱而更幸运,但也说不上更不幸。
靖王每次进宫都会去探望这个妹妹,见她慢慢接受了现实,心中稍稍放心。萧景宁求他日后一定要提携保护关震,他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近来太子受责不预政事,誉王在朝堂之上异常的活跃,每次廷论时无论议的是何事,他都会积极参与。要说现在群臣都已甘心向他效忠,那当然远远不是,只不过以他如今红得发紫的身份,只要不是错的太离谱,诸臣等闲也不会驳逆他的辞锋。而且不知为何,最近一个月来连太子派别的人都表现得异常恭顺,不再热衷于与誉王作对,再加上这位贤名在外的皇子又不是庸才,府中也是人才济济,在大事上错得离谱的情况少之又少,所以渐渐便给人一种群臣附和的感觉。梁帝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至少表面上他愈发地爱重誉王,遇到难决之事,首先便会与他商议,听取他的意见。一时间谣诼四起,人人都传言誉王殿下很快就会成为太子殿下了。
这种风声自然不可避免地最终传到了梁帝耳中,他询问随侍在旁的蒙挚,蒙挚却说从未听过此类传言,虽然梁帝很赞赏他这种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但心里仍不免有些郁郁。起驾回后宫时,因为烦闷,便弃了车辇不用,只带着贴身几个随侍,信步闲走。
陛下,您今晚是去六宫都总管高湛小心翼翼地打听着,以便早通知早准备。
梁帝凝了凝脚步。一向端肃不讨喜,越妃近来为太子事常有哀泣,他都不想见。年轻美人们固然娇艳柔媚,但今夜他似乎没有这个兴致。所以最终,他也只是沉了沉脸,没有理会高湛。
察言观色已快成精的高公公当然不敢再问,躬身跟在皇帝身后。
宫灯八盏,稳稳地在前引路。各宫都已点起蜡烛,明晃晃地一片。可梁帝却偏要朝最昏暗的地方走去,似乎刻意要寻找一种清冷和安静。
走着走着,一股药香突然扑鼻而来,怔怔地抬头,看见前面小小一所宫院,仿佛游离于这荣华奢腴的宫院之外般,未植富丽花树,反而辟出一片小小药圃,宁朴雅致。
这是哪里
高湛忙道:回陛下,这是静嫔娘娘的居所。
静嫔梁帝眯了眯眼睛,似在回忆。是啊,静嫔,景琰的母亲倒也常常见,年节等场合,后宫拜贺,她总是低眉顺眼站在很靠后的位置,从来不主动说话,就如同她初进宫时一般。
高湛,静嫔入宫,有快三十年了吧。
高湛背脊上冒出些冷汗来,不敢多答,是低低回了个是字。
乐瑶生了景禹后,总是生病,拖了好多年都不见大好,林府担心,所以才送了医女进宫贴身调理朕记得,乐瑶待她,一向亲如姐妹
宸妃林乐瑶,故皇长子萧景禹,这些都是不能陪着一时心血来潮的皇帝随便回忆的禁忌话题,高湛只觉得内衣都快被浸湿了大半,努力不让自己的呼吸太急促,腰身弯得更低。
梁帝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你也不必吓成这样去传旨,让静嫔接驾吧。
是。
不多时,药香萦绕的芷萝院添了灯烛,静嫔率宫婢们正装出迎,跪接于院门之外。
梁帝并没有细细看她,只丢下平身二字,便大步跨入室内。静嫔忙起身跟上,过来服侍他宽下外衣,暗暗觑了觑脸色,柔婉地问道:陛下看来疲累,可愿浸浴药汤解乏
梁帝想到她是医女出身,自然精于药疗,加之确实觉得头痛力衰,当下点头许可。静嫔命人抬来浴桶香汤,自己亲配药材,不多时便准备停当,伺侯梁帝入浴,又为他点药油熏蒸,按摩头部穴位止痛。静嫔虽然年纪已长,容色未见惊艳,但医者心静,保养得甚好,鬓边未见华发,一双手更是滑腻修韧,推拿按压之间,令人十分舒服。
梁帝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安静闲适过了。
陛下,蒸浴易口干,喝口药茶吧静嫔低低问道,将细瓷碗递至他口边。梁帝眼也不睁,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甘爽沁香,毫无药味,恍然间,激起了一些久远模糊的影象。
静嫔这些年,是朕冷落了你握了她的手,梁帝抬头叹道。
听了这句话,静嫔既没有乘机倾诉委屈,也没有谦辞逊谢说些漂亮话,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根本不萦于心一般,仍然认真地揉拿着梁帝发酸的脖颈肩胛之处。
一晃这么多年,朕也老了梁帝倒是清楚她这种恬淡的性子,并不以为意,要说什么补偿也给不了你,不过景琰孝顺,你还是有后福的。
陛下说的是,有景琰在,臣妾就知足了。这孩子孝心重,有情义,只要他在京城,必会常来请安。能看见他,臣妾怎么都是开心的。
梁帝瞟了她一眼,可见那双柔润清澈的眼中满漾着的都是母性的慈爱,心中也不由一软,景琰是重情义的好孩子,朕何尝不知道只是性子拗了些有些才气,被抑住了,朕也没给他太多机会。不过你放心,朕还是要关照他的,战场凶险,以后也会尽量不遣他出去了
若是朝廷需要,该去还是得去,静嫔淡然地道,宫外的事臣妾不清楚,但身为皇子,卫护江山也是应尽之责。这孩子虽然不爱张扬,但心里是装着陛下,装着大梁的。如果陛下为了爱护他,一直让他赋闲在京享清福,他反而会觉得更委屈呢。
梁帝不由一笑,说的也是。景琰就是心实,再委屈也不跟朕厮闹,虽说君臣先于父子,但他也未免太生分了些。这性子,倒有几分象你。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陛下的皇子们自然也不都是同样的性情了。
梁帝眉尖一跳,又想起太子与誉王之争,心口略闷。
对于历代帝王而言,身边要是有一个众望所归,德才兼备的储君,那可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所以他虽立了太子,但却又一向爱重誉王,以此削弱东宫之势,使其不至于有碍帝位之稳。不过太子景宣序齿较长,生母又是宠妃,本人也素无大错,要说梁帝早就易储之心,那却又不尽然。直到近半年来,多次丑闻迭发,梁帝这才真正动了怒,有了废立之意,放太子于圭甲宫,不许他再参与政事。本来誉王就是东宫的有力争夺者,太子下位由他补上应是顺理成章的事,只不过
静嫔,你觉得誉王如何后宫也早有派系,无人可以商议,没想到竟是这于世无争三十年的低位嫔妃,才让他可以毫无疑虑地开口询问。
臣妾觉得誉王容姿不凡,气度华贵,是个很气派的皇子。
朕不是问他的样貌
请陛下见谅,除了样貌礼数,臣妾对誉王知之甚少。只是偶而听起后宫谈论,说他是个贤王。
哼,梁帝冷笑一声,后宫妇人,知道什么贤不贤这些话还不是外面传进来的现在朝堂议事,大臣们都以他马首是瞻,倒还真是贤啊
这也都是陛下爱重的缘故。静嫔随口淡淡道,以前太子在朝时,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她仿若无心地一句话,却勾得梁帝心中一跳。
太子以东宫之尊,奉旨辅政,在朝堂上都没有这样顺风顺水的局面,誉王现在还只是一个亲王,便已有了如此的震摄力,一旦立他为储,只怕
陛下,水已经温了,请起身吧。静嫔似没有注意到梁帝的沉思般,一面扶他起来,一面命侍女拿来丝巾为他拭去水滴,换上柔软的中衣,扶到床榻之上安睡,自己跪在一边,力道适中地为他捏脚。
你也累了,梁帝坐起半身,紧紧握住了静嫔正在忙碌的手,睡吧。
静嫔安详地侧过脸来,灯光掩去了岁月的许多痕迹,将她的肤色染得格外柔润。在露出一个异常温婉的笑容后,她轻轻答了一声:是,陛下
.
琅琊榜小说 第84节|大楚来使
.
三天后,内廷同时下了三道旨意。
赦太子迁回东宫,仍闭门思过。
越妃恪礼悔过,复位为贵妃。
晋静嫔为静妃。
一时间朝野困惑,不知道这位圣心难测的皇帝陛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在越妃重得贵妃封号的巨大光环下,静嫔的晋位不是那么引人注意。她入宫三十多年,未尝有过失,生有皇子成年开府,得个妃位本是理所应当,只是多年被冷落忽视罢了。所以后宫人等,在敷衍般前来祝贺后,依然大群大群地涌向了越贵妃的昭仁宫。只有极少数敏锐的人,将年前恩赏中靖王多得的赐礼与静嫔此次晋位联系了起来,预先察觉到似有新贵即将崛起,从而前来极力交好。
但无论是静妃也好,靖王也罢,母子们都表现出有些宠辱不惊的味道,有礼却又疏远,静妃更是只有礼节性的接待,连贺仪都不收。除了朝见时她站的位置有变以外,简直让人感觉不到这次升迁对她有什么实际的意义。甚至有人认为,她的晋位只是皇帝陛下为了不让越贵妃复位显得突兀而顺手拉来陪衬的。
靖王的表现与她稍有不同,他深知自己对朝臣们的了解不够,也完全信任梅长苏的判断和决策,所以一直很严格地按照梅长苏所举荐的人在进行结交,所有与他有来往的人他都待以同样的礼节,但正是在这同样的礼节下,却隐藏着微妙的亲疏差别
梅长苏心里明白,靖王这样取得人心的方式,需要更长久的时间,但同时,也会有更稳固的效果。
月余前清明节气后,霓凰郡主和穆青就已上表请求回云南封地,梁帝一直不允,挽留至今。但大楚使团入京后没有几天,他就准了这道奏章,同意霓凰回南境镇守,却将穆青留了下来,理由是他袭爵未久,太皇太后不舍,要他多陪伴些时日。
这样明显留人质的行为几乎在穆王府中掀起大波,随两人赴京的南境军将领们无一不愤怒心寒,反而是霓凰更冷静持重些,先镇抚住部下,不让不当的言论传出府外,又精挑了信得过的心腹同留,对幼弟更是再三小心叮咛,诸事都布置妥贴了,这才安排自己的回滇事宜。
临行前,她依次向京城好友拜别,最后,才来到苏宅。
整修一新的苏宅花园内,一派晚春韶光。海棠谢尽,桃李成荫,繁华中又透着一股伤春的气息。下属们退出后,并肩立于荼靡花架下的的两人当不再是梅长苏与郡主,而是林殊与他的小霓凰。
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浅浅的一个微笑,便能激起生死莫逆的信任之感,和温暖心腑的浓浓亲情。霓凰今日未着劲装,穿一袭广袖长裙,鬓边一朵素色山茶,一枝白玉步摇,更显女儿娉婷,只是那姣姣红颜上的风露清愁,依然鲜明地表露出她肩上的千钧之担与心中的沉沉重负。
林殊哥哥,霓凰此去,短时不能再见。我云南穆府在京中也算略有人脉,这面黄岗玉牌是祖父传下的,持牌人的号令,就连青儿也必须要从。今日托付给大哥,万望勿辞。
随着这恳切的话语,霓凰盈盈拜倒,双手托出的,是一面凝脂般光润的古玉牌,刻着篆体的一个穆字,底下绕着水波印纹。
梅长苏神色清肃,目光慢慢地落在了这面令牌之上。他心中明白,眼前这位独力支撑云南穆氏的女子向他郑重托付的,不仅仅是面玉牌,更是心爱弟弟在京中的安危,一旦接手,便是十分沉重的责任。然而此时此刻,不容他犹豫,也根本没有想过犹豫,唯一的反应,便是毫无谦辞地接过,将霓凰从地上搀起。
你放心,皇上只是制衡,不是动了什么心思。青儿虽少历练,却是机敏聪慧的孩子,有我在京城一日,他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霓凰的颊边,漾着浅浅梨涡,但一双如明月般清亮的眼睛中,却蒙着一层泪光,林殊哥哥,你也要保重
梅长苏向她温和的一笑。多余的话,不必再说,甚至连聂铎也不必再多谈起。只要彼此知道彼此的牵挂,知道彼此心中最纯洁最柔软的那个部分,就已经足够。
霓凰郡主于四月十日的清晨启程离开金陵,皇帝派内阁中书亲送于城门以示恩宠。除了来尽礼的朝臣外,萧景睿、言豫津、夏冬等人自然也都来了,不过在送行的人群中,却没有梅长苏的身影,反而出现了一个让人觉得有点意外,却又似乎应在意料之中的人。
从外貌上看,大楚正使宇文暄是个典型的南方楚人,疏眉凤眼,身形高挑,肩膀有些窄,显得人很清瘦,然而举止行动,却又透着股不容忽视的力度。
大楚王族不领兵,因此宇文暄并没有跟霓凰郡主直接交过手,但无论如何天下人都知道,历代镇守南境的穆氏与大楚之间百年难化的仇结,更不用说上代穆王便是在与楚军交战时阵亡的,而霓凰郡主本人也曾多次经历生死一瞬的沙场险境。
所以这位大楚的陵王敢跑到大梁的京都城门外,来给敌对多年的南境女帅送行,确实还是有几分胆色的。
看到这一队来者的楚服与车马楚饰之后,穆青的脸早已沉得象锅底一般,与他相反,霓凰郡主的面上却浮起了傲然的笑意。
见过霓凰郡主。宇文暄下了马车,快步走上前来施了一礼。
陵王殿下。霓凰回了一礼,这是要出城吗
哪里,我是专程来为郡主送行,并向郡主表示谢意的。宇文暄眼角堆起笑纹。
这话有些让人意外,霓凰不禁柳眉轻挑:谢我什么
有道是天下之战,唯苦百姓,我一向是主张两国相安,各不侵扰的。不过敝国主君却常慕金陵风华,总想着要北上。若不是郡主神威相镇,只怕要添许多战乱,故而我要多多感谢郡主才是。
他这一番话说的古里古怪,道理似乎都是对的,但从他这样一个大梁王族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不舒服,似乎是真的在向霓凰示好,似乎又有暗讽之意,可待要驳他,又找不到可驳的地方。
好了,陵王殿下客气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请回吧,我们还有话要跟姐姐说呢。因为他的使者身份,穆青虽不至于无礼,但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这位是宇文暄凝目看了他两眼,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只待手下凑过来小声说了两句什么,才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啊,原来是穆小王爷。请恕我眼拙,我们楚人嘛,一向只知有霓凰郡主,不知道有什么穆王爷的。仗都让姐姐打了,小王爷真是有福,平时爱做什么绣花吗可惜我妹妹没有来,她最爱绣花了
既便是有些城府的人,也受不住他这刻意一激,更何况年少气盛的穆青,当即涨红了脸跳将起来,却又被姐姐一把按住。
陵王殿下也很眼生,霓凰郡主冷冷道,霓凰在沙场之上从未见过殿下的踪影,可见同样是不打仗的,莫非平日里也以绣花自娱
宇文暄嘻嘻一笑,竟是毫不在意,我本就是游手好闲的王爷,不打仗也没什么,可穆小王爷身为边境守土藩主,却从未出现在战场王旗之下,这不是有福是什么我可真是羡慕他呢
穆青怒气上撞,猛地挣脱了姐姐的手,身体前冲的同时抽出随身利剑,直指宇文暄的咽喉,大声道:你给我听着,我袭爵之后,自然不会再让姐姐辛劳,你若是男人,就不要只动口舌之利,你我战场上见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