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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海宴
殿下,请切勿急躁。梅长苏的声音,在此时轻缓地传来,此案是陛下所定,牵连甚广,不是那么容易想翻就翻的。殿下唯今之计,只能暂压悲愤。徐缓图之。只要目标坚定,矢志不移,一步一步稳固自己的实力。但愁何事不成
是啊,蒙挚现在也稍稍稳了稳。低声劝道。要翻案,首先得让陛下认错。但这个错实在太大。陛下就是信了,也未必肯认。何况卫峥现在是逆犯之身,他说的话有没有效力,他有没有机会将这些话公布于朝堂之上,全都是未知之数。殿下现在切不可冒进啊。
可是可是列战英哭道,这么大地冤屈,难道就忍着我们血战沙场的将士们,就只能有这样的结局吗
这个案子,不是赤焰军一家的案子,梅长苏静静地道,更重要的是,还有皇长子的血在里面。要想让陛下翻案,就等于是让他同意在后世的史书上,留下冤杀功臣和亲子的污名。切莫说君王帝皇,只要是男儿,谁不在乎身后之名靖王殿下如要达到最后的目地,此时万万不可提出重审赤焰之案。
苏先生之言,我明白。靖王抬起头,双眸通红,苍颜似雪,但我也想提醒苏先生,我最后的目的,就是平雪此案,其他地,暂时可以靠后。
梅长苏回视了他良久,淡淡一笑,是,苏某谨记。
卫峥以后就住在先生这儿吗
现在搜捕他的风声虽然已经松了,但冒险送他回药王谷还是怕途中出意外。我这里人口清净,住着很安全,殿下放
如此就劳烦先生了。靖王又回身对卫峥道,此次能救你出来,全靠先生地奇谋妙算,你住在此处,还须一切听从先生地指令。
卫峥立即抱拳道:是卫峥一定唯先生之命是从。
他回答得太快太干脆,靖王反而有些吃惊。虽说梅长苏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一个性情刚烈的武将,也不是那么容易党鑫┟谴拥鼗袄础br>
我们府里又没什么规矩,卫将军客气了,梅长苏微笑着岔开道,要说有谁是惹不得的,那就是晏大夫,你的伤势还未痊愈,他多半要来调养你,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得罪他,免得把我也一起连累了。
这位老大夫我见过,确实有气势,蒙挚也接口道,难得苏先生也有怕的人呢。
列战英靠上前,拧着眉悄声游说卫峥道:要不你住到靖王府来吧,老朋友多,也很安全
梅长苏淡淡瞟过来一眼,只稍微皱了皱眉,列战英便意识到自己的建议不对,忙垂首退了两步。不过这样一来,靖王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低声斥道:战英,苏先生的安排,你不要随意置言。
是。列战英身为高阶将军,也不是一味的莽勇,心胸和见识自然是有的,当下立即躬身致歉,战英多言,请先生见谅。
列将军贴身卫护殿下,以后还请多思多虑,以保周全。梅长苏倒也没客气,淡淡补了一句,又侧转身子,对靖王道,殿下已安排好春猎时留京的人手了吗
已调配妥当了。春猎整整半个月,京城里以诏命为尊,誉王也留了下来,确实不能大意。梅长苏轻叹一声,喃喃道:其实我现在的心思倒跟夏江一样,希望他们能动一动。可惜就情势而言,誉王未必敢这么冒险。殿下小心留人监看就是了。
靖王点着头,神情开始有些恍惚。今夜所披露出来的真相细节使得他既愤怒又哀伤,好象有块巨石压在胸口般,带来一种沉甸甸的痛楚。他本来想强自支撑一下,仍象往常那样跟梅长苏商讨事务,但刚刚只说了那么几句,他就发现不行,至少今夜,他不能思考任何其他的事,因为他整个头都滚烫得如岩浆一般,根本无法平息,无法回到正常的状态。
请殿下回去休息吧。梅长苏的声音里有种淡淡的倦意,他将视线从靖王身上移开,同时后退了一步。室内随即一片沉寂萧景琰慢慢站了起来,眼帘低垂着,掩藏着眸底所有的情绪。他拍了拍卫峥的肩膀,似乎想要再跟他说两句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默默无声地转过身去,带着列战英走向了自己那边的石门。蒙挚原本想再留一会儿的,可看了看梅长苏的脸色,也只好跟在靖王身后一起离开。
石门缓缓合拢,隔绝开一切的声音。梅长苏的身体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卫峥立即抢前一步,紧紧扶住了他。
谢谢。昔日的少帅将自己的一部分重量移到副将扶持的手臂上,可是疲累感却越来越浓,几乎难以抵抗,走,我们也走吧。
卫峥吹灭了密室的灯,过道里的光线洒了进来,幽幽暗暗的,带着一种陈旧而悠远的感觉。梅长苏走到光与影的分界处时停了下来,目光定定地不知在想什么。
卫峥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的侧脸,突然道:少帅,我觉得其实可以告诉
赤羽副将的后半句话被自己吞了回去,因为他的少帅转头扫了他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非常明确。
刚才那种话,以后不要再提了说完这句话后,梅长苏又收回了凌厉的视线,重新回到疲倦而又迷惘的状态之中,就好象刚才那个灼烈的眼神,只是卫峥一瞬间的错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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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小说 第142节|佛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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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春猎,实际上是一种猎祭,其意为谢天命神赐之勇悍,故而年年必办,逢国丧亦不禁。春猎的场所一向是九安山,此处距京城五百里,有密林有草场,还有猎宫一座,十分齐备。不过按例,春猎前三天连皇帝也不能入住猎宫,必须在野外扎营敬天。
三月二十七,天子旌旗摇摇出城,率留守众臣于城门拜送。靖王虽然奉旨要把苏先生带着,但他的位置必须是同行在梁帝龙辇旁侧,以便随时候命,而这位苏先生却只能带着他的几个随从,跟靖王府的人一起走在后面的队列中。
不过也恰好因为靖王一早就被召入宫,绊在了梁帝身边,所以他才没有看到那个必然会令人惊疑不定的场面,梅长苏为此感到甚是庆幸。上午有点招摇地进入苏宅大门来接梅长苏的人是列战英,大家预定一起到靖王府会合,一共三十人,作为靖王的随从人员编入春猎队伍中同行。由于出发的吉时测定在中午,时间还早,所以一进靖王府的大门,列战英便请梅长苏到厅上小坐休息,自己在一旁陪坐,两人随口聊一些军务上的事打发时间。
一杯茶还没喝完,梅长苏突然听到厅外传来一阵呜呜的叫声。在一瞬间的怔忡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那个是谁的声音。
列战英这时已跑到了厅口,大叫道:你们这么早拴它干什么快放开,等会出发时再上车好了。
梅长苏的脸色略有些发白,忙举杯遮掩,心思急转。片刻后列战英重新回到座位上。他便用随意的口气问道:外面是什么在叫
是佛牙,我们殿下养的一只狼。
殿下养狼
先生不常到我们府里来,所以不知道。佛牙一般也不到前头来。它是我们殿下从吃奶时就捡回来的小狼崽,不过现在也有十五岁了。谁也不知道它还能活多久佛牙很高傲地,除了殿下,谁它都不亲近,在我们王府,殿下是老大。它就是老二列战英因为说得夸张,所以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
哦梅长苏随他笑了一下,又问道,这次要带着它吗
佛牙喜欢在外头玩,它现在日子也不多了,殿下当然是能带它出去就带着。
可它虽是家养的,总也是只狼,你刚才怎么叫人放开了
苏先生别怕,佛牙虽然不爱理人。但只要殿下没有下令,它是不会咬人的。
梅长苏转动了一下眼珠,笑道:我倒不是怕它咬我。是怕他咬别人。跟你说吧,我有一项异能。无论再狂暴地动物。都乐意跟我亲近,绝不会咬我的。
世上还有这种异能列战英大奇。我从没听说过呢。
他正说着,一个浅灰色毛茸茸地影子已无声地出现在厅口,那昂首高傲的样子,仿若一个王者正在耐心地巡视它的领地。
佛牙长的可真漂亮。梅长苏夸道。
可不是,列战英得意的样子倒象这狼是他养地,它的体型壮,毛皮又厚又密,前几年还要更漂亮的,现在老了些,不过毛色仍然很好的。
佛牙将头转了过来,深褐色的眼珠仿佛有灵气似的,晶亮莹润。它在厅口只停留了片刻,突然仰首一声长嚎,后背一弓,疾如离弦之箭般直扑梅长苏而来,那气势仿佛是准备将他整个儿吞下去。
列战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跳起身来阻拦。这个苏先生现在可是靖王最要紧的一个人,要是自己守在旁边还让他被佛牙给弄伤,那还不如先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可是尽管列战英的反应已是极快,但狼的动作总是要压倒人类一筹,何况从厅口到梅长苏并不是一段很长地距离。当他刚刚跃起想要抓住佛牙时,灰狼已掠过他的身边,一头扑进了梅长苏的怀里,几乎没把他连人带座椅一起撞倒。
呃接下来地一幕让列战英半张着嘴,很失风度地呆呆站着,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见佛牙的两只前爪搭在梅长苏肩上,湿湿地尖鼻子亲密地在他脖颈间嗅着,时不时还蹭上一下,那撒娇地样子跟它巴在靖王身上时一模一样。
怎么样,列将军,梅长苏好不容易躲开佛牙的口水,笑道,我这个异能没骗你吧
居、居然真地是这样列战英怔怔地道,这也太神了
以前还曾经有一匹谁也无法降伏的烈马,只肯在我手上吃草呢。梅长苏拍拍佛牙的肩,让它伏在自己膝上,佛牙大约是太寂寞了,靖王殿下那么忙,很少时间陪它吧
是啊,尤、尤其这半年,殿下忙忙得那是脚不沾地列战英最初的震惊还没有过去,说话结结巴巴的。梅长苏也不着急,挑了几个他感兴趣的话题,徐徐地引他多说话。列战英毕竟不是心思复杂之人,谈兴渐起后,注意力终于离开佛牙身上,开始顺着梅长苏的引导走,聊到后来,他越说越高兴,大部分的话都变成是他在说了,梅长苏只是微笑着倾听,时不时插上半句以示鼓励。佛牙在旁边时而绕着座椅转圈儿,时而用大尾巴拍打梅长苏的膝盖,倒是自娱自乐,时间一久,列战英渐渐也就看习惯了。
就这样很快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一应准备已然就绪。曾因梅长苏一句话被降为百夫长的戚猛这次也是随行人员,大步进来通知出发时间已到,梅长苏看他服色,已然升回了校尉,不禁微微笑了笑。问道:你那只怪兽捉到了吗
戚猛闷闷地道:还没有那东西狡猾得很
飞流在这时飘了进来,看见佛牙,咦了一声。伸手想摸,被灰狼不屑地闪开了。当下大奇,追过去再摸,佛牙又闪,可这次没闪过,被在脖子上狠狠摸了一把。登时大怒,回身反击,一人一狼在大厅中闹腾了起来。而梅长苏就笑眯眯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去管束一下的意思。
苏、苏先生,列战英有些全身无力,时间快到了
哦,那我们走吧。
他他们
我们走了,他们就会跟过来了。梅长苏说着,当先走出。列战英对那一人一狼都没办法,只好跟在他后面。不过幸好正如梅长苏所言,他们一出来。飞流和佛牙就停止了打闹,以同样的速度奔出厅外。
靖王府的小小队伍里大多都是武者。只有梅长苏是坐马车地。佛牙坚持要跟他一起挤到车上去,于是从来不坐马车的飞流也破天荒跳入车厢。一人一狼对坐着,继续玩着你摸我躲,你咬我闪的游戏,整个旅途倒也因此不那么无聊了。
晚间到达预定驻跸地小镇,整个随驾队伍扎营安顿了下来,靖王请安完毕,退回到列战英已准备好的王帐中休息。刚到帐前,就看到两条影子一闪,绕过栅门木桩便消失了,不由有些惊诧。
这一路上,佛牙已经跟我和飞流玩熟了。梅长苏从里面出来,笑着迎上前道,列将军还说佛牙不喜欢亲近人呢,其实它性子不错啊,我本来就很会跟动物相处,还没什么,可是飞流那样独来独往地人,佛牙也跟他相处的很好呢。
是吗佛牙确实不喜欢跟人亲近,看来你和飞流还真是与众不同。靖王虽然也很讶异,但因为没有看到佛牙一头扎进梅长苏怀里不肯出来的样子,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而是朝四周看了看,问道:战英呢
我的琴弦断了,请他去帮我挑两根上好的马鬓。梅长苏指了指后方,看,他已经瞧见殿下,跑过来了。
话音刚落,列战英已奔至近前,抱拳行礼道:殿下,营帐均已安排完毕,敬请安歇。
苏先生地帐蓬,要围在你们中间,知道吗正是这样安排的。
好。靖王颔首赞许,转向梅长苏道,现在时辰还早,先生到我帐中坐坐
梅长苏担心佛牙回来,淡淡一笑道:本当从命的,只是赶了一天路,觉得有些困乏了,还是想早些安睡。
萧景琰知他身体不好,倒也不介意被拒,温言道:那就不耽搁你了,明天还要赶一天路,确实该早些歇息。
梅长苏躬身微微一礼,退回到自己帐中。列战英因为负责王帐周边的所有事务,神经有些紧绷,当然不会想到要跟靖王闲聊佛牙初见梅长苏的事儿,等候靖王进帐后,他便又四处巡视去了。
次日一早,靖王又匆匆赶往梁帝处请安,由于被赐膳,所以就再也没回来过,一直伴驾左右。梅长苏刻意比他晚起片刻,两人也就没有碰面。
这一天的速度比头一天要快些,黄昏时便赶到了九安山,在猎宫之外连绵扎下一大片的帐蓬。居中便是金顶云龙的皇帐,高五丈,幅宽十丈,虽是临时搭成,但内里摆设铺陈已极精美,中间垂下绒绣帘纬,将整个皇帐分为外面起坐、里内安寝两个部分。静妃的帐篷仳邻皇帐,规制要小些,但因为要侍奉梁帝,她在夜间基本上是居于皇帐之中地,等男人们出去打猎的时候,才会回到自己帐中。
随蒙挚而来的三千禁军分班守卫,如铁桶般绕护在这两顶大帐周边,戒备之森严恐怕连只土拨鼠也不会放进来。
其他皇族和重臣们地帐篷自然更小一圈,按着地位高低层层围在皇帐四周,直如众星捧月一般。
休整一晚后,春猎于翌日正式开始。梅长苏虽然也换了劲装跟在靖王旁侧,但连半枝箭也没带,显然是不打算跟这个猎字沾任何关系。随同伴驾的人大部分都听过他地名头,不免要过来招呼,所以这一路都是在回礼中走过地。到了猎台前,梁帝命高湛召他和靖王一起上台,笑着闲谈了几句,虽然没说什么实在的内容,但至少表明了一个爱重地态度,给周边的皇室亲贵们看看。
春季由于是万物繁衍的季节,本不宜杀生,所以春猎与秋猎不同,是以祭仪为主,没有竞技,大家进林子里转来转去,不过是做做样子,除了偶尔射两只野兔野鸡什么的,一般不会射杀鹿、獐等常规猎品。
梁帝一早主持了开猎祭典,又在随身侍卫的重重保护下进密林中转了一个时辰,最后带着两只野鸡回帐。他毕竟年迈,午膳后便倦意难当,在静妃的轻柔捶打下昏昏入睡,不多时便睡得鼻息沉沉了。
静妃得了这个空闲,忙命高湛细心守着,自己脱身出来。一面朝旁侧的妃帐中走,一面吩咐贴身的侍女道:快去靖王处,叫他请苏先生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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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小说 第143节|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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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是陪同梁帝一起从猎场返回的,送父亲回帐后他便告退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前往皇三子豫王和皇五子淮王的营地拜访。这两位王爷与靖王的关系虽然不算很亲近,但总体来说也还不错。以前每年春猎时,太子誉王高高在上,只围着梁帝打转儿,这三兄弟位份相近,反而常在一处。不过今年靖王的地位已非昔日可比,那两人也没敢象往年一样随随便便上门来,所以靖王有了空闲,便自己主动找了过去。豫王淮王的帐篷挨在一处,为了接待靖王,大家聚在中间的空地上,铺席烤肉佐酒,倒也其乐融融。
正当大家酒足饭饱,开始喝茶消食时,静妃的侍女在列战英的陪同下找了过来,远处还有一个梅长苏站着等候。一听说是静贵妃相召,豫王和淮王哪里敢耽搁他,急忙起身送客。
从皇子们的营地到皇帐并不远,只是中间要过禁军的守护区。蒙挚站在高大的木栅门前行礼相送,眸色深深地看了梅长苏一眼,后者淡淡地回他一笑,神色平静。
到了静妃营帐前,侍女略加通报,两人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整个营帐内陈设简单清爽,仅有一案一榻双几,还有四五张圈背矮椅,静妃穿着一件灰貂皮褂,配素色长裙,因服孝的缘故,头上只戴了银饰,整个人看起来雍容素净,柔和温婉。见到儿子跪下行礼,她笑着伸手相搀。
母亲,这位就是苏先生。靖王抬一抬手,介绍道。
梅长苏上前,躬身施礼。苏某见过静妃娘娘。他本就站在靖王身后不过一步之遥的地方,静妃早已瞥见他的身影,只是心情复杂。未敢细看,此时面对面相向而立。看着那单薄的体态,听着那陌生的声音,突觉心中幽凉,喉间发紧,半天也未能说出一个字来。
母亲。您身体不适吗靖王察觉有异,轻轻扶住了静妃地手臂。
静妃勉强一笑,稳了稳心神,道:苏先生一路辛苦了,请坐。
梅长苏谢了座,在客位坐下,静妃这时已稍稍平定了一下情绪,命人上茶,客气地问道:苏先生在京城已经住了一年多了吧还住得惯吗
只是冬天冷些。其他的还好。
先生怕冷
是。
静妃便回头对靖王道:你最不会照顾人的,有没有注意到先生帐篷里炭火可够这野外扎营,可要比屋子里更冷些。
梅长苏笑道:谢娘娘关心。殿下照应得很是周全,现在大家都不愿意进我地帐了。觉得里面热呢。
静妃摇头道:这几日不比家居。你时常要帐内帐外地走动,如果里面极暖。外面极冷,只怕更易成病,帐内还是多通气,确保温度适宜的好。
娘娘果然深谙保养医道,梅长苏欠了欠身,我家里也有一位大夫,只是这几日没有随行,我只好一味地保暖,多谢娘娘指点。
先生冒风而来,不宜饮此茶。静妃随即扬声召来侍女,吩咐道,去取紫姜茶来。
侍女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捧来一个紫砂茶壶和一只小杯。梅长苏见静妃起身亲自斟茶,忙谦谢道:怎敢劳动娘娘,请这位姐姐斟吧。
静妃浅浅一笑,命侍女退下,端起茶杯道:先生为景琰如此尽力,我礼敬一杯清茶也是应该地。说着便将手中小杯递了过去,谁知一失手,杯身滑落,姜茶水飞溅而出,全都洒在梅长苏的袖上。
哎呀,先生烫到没有静妃忙摸出手巾为他擦拭,靖王也赶了过来。
梅长苏知道静妃之意,心中有些酸楚,于是没有闪躲,由着她趁势将自己的衣袖卷起。
静妃看到那光滑无痕的手臂时,表情与霓凰郡主一模一样,只是她的情绪更加内敛些,怔怔地后退一步,便没有了更多地动作。苏某并未受伤,娘娘不必在意。梅长苏将视线移开,低声说了一句。靖王扶着母亲回到原位,神色有些疑惑,想要问,又不知该问什么,犹豫了一下方道:母亲今天好似神思困倦,不如休息一下,我与苏先生改日再来可好
静妃若有所思,竟没有理会儿子的话,沉默了片刻,突然又对梅长苏道:苏先生那本翔地记,我很喜欢。上面提到涂州一处飞瀑,我看先生的批注,应该是去过那个地方的吧
是。
听书中描述,此瀑飞流直下,气势壮观,恨我不能亲见。不过我一时记不太清,这飞瀑到底是在涂州的哪个县府啊
梅长苏的视线微微一颤,抿紧了嘴角。涂州溱潆府,十分简单的答案,却是亡母的闺名。他虽然知道静妃此问何意,却又终究不能坦然出口,所以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无奈地摇头,苏某也不太记得了。
静妃静静地凝望着他,不知因为什么,眸色变得澄澈而又忧伤。靖王有些不安地看看母妃,问道:母亲很想去看这个瀑布吗孩儿倒还记得,那个地方是
你不必说,静妃快速地截断了他,我问问罢了,哪里出得去
娘娘现在身份贵重,确实不能随意出行,只能委屈些,留作遗憾了。梅长苏垂下眼帘,劝了一句。
身份贵重静妃郁郁一笑,容色有些黯淡,不说这个了。我看先生气促不均,面色透白,病势应已缠绵了许久。平常都吃什么药是些调补的药吧,我也不太懂,都听大夫地。
我倒还略通医道。先生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切一切脉
她当着靖王的面这样说。梅长苏当然不能介意,反而是萧景琰从旁劝道:母亲,苏先生身边已有名医,您不必
我只是切切脉,又不扎针行药。有什么打紧地静妃柔柔地一笑,你不知道但凡医者,都想多见识几个病例吗
靖王知道母亲性情虽温婉,可一旦开始坚持什么,就很难改变,只得起身,将她的座椅移至梅长苏身边,又取来一只小小地枕包。
梅长苏地双手,在袖中微微捏紧。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当然清楚,可是他却不知道静妃地医道已修到了什么程度,自然也就拿不准这只手一伸出去。秘密是否还保得住。
不过此刻的局面,已由不得他选择。静妃幽深哀凉的目光。也让他无法拒绝,所以最后。他还是缓缓地将左手手腕平放在了枕包之上。
静妃宁神调息,慢慢将两根手指按在了梅长苏的腕间,垂目诊了半日,一直久到让人觉得异样的地步,手指方缓缓放松。
靖王躬下身子,正要开口询问情形如何,谁知定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只见静妃将手收回后,回腕便掩住了朱唇,翻卷地长睫下,泪水如同走珠一般跌落下来,止也不止住。萧景琰已有多年未曾见自己这位淡泊宁静的母亲落泪,心头自然大骇,立即屈膝跪下,急急问道:母亲怎么了如有什么不舒心的事,尽可以吩咐儿子去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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