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本站
不想回应了,周君抱起双手,很想要反驳。可却气恼地想,分明是雍晋说的那样子。可这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吧,瞧着他跟杨小姐约会,那大发雷霆哄不好的模样。他还没交过有雍少将这般厉害的情人,吃味吃得厉害。也不会忍耐自己,要生气,便生了,幸亏他还能哄得过来。
两人倚在一块,头挨头,手碰手。指头缠在一块,一紧一合。他们一同无视了还有那许许多多未解开的事情,共同沉醉在现下。雍晋是难得来了好的心情,他小声地说着话,讲到了他小时候,他母亲。周君听到母亲,便也想到那怀表了。
雍晋说,小时他母亲总和他讲故事。有次同他讲,遇到喜欢的人时,他会闻到花香,就连天上的月亮,都会沉甸甸地落了下来,化作那人来时所踏得光。那人的眼睛会像海一样,他会注意到那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节,记得那每一句话。周君听得红了脸,非常不要脸地接了句话:“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好看?”
怎知得来雍晋毫不留情地大笑,笑得周君恼了,恨不得让雍晋立刻承认那就是自己。可周少爷怎么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呢,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雍晋笑过后,那双像温酒般的眸子,沉沉地罩着周君,意有所指地说:“我当时确实是以为她在讲故事。”
多的也就不说了,任由周君瞎猜猜,猜着猜着便偷笑一把。屋里的壁炉里火堆噼啪一声,难得宁静。床头柜拖着一瓶葡萄酒,一个杯子,一尊花瓶,一朵月季。周君对这数词很满意,他拿着杯子倒酒,喝了半杯,雍晋在那头发声:“给我一杯。”周君喝了口,舔舔嘴:“没了,没多的杯子,这是我用的。”
周少爷在暖乎乎的灯下笑得很软,声音轻快地逗弄雍晋。眼见雍晋暗沉地看着他,作出一副要来抢的模样,周少爷赶忙把剩下的酒给喝进嘴里。雍晋确实是来抢了,不抢杯里抢嘴里。他将他压在床头接吻,仗着自己身上的伤,手上使劲地揉周少爷的腰。手探进敞开的衣袍里,揉得周少爷断断续续地叫,不停地笑。
夜静了,三两星子。晚饭过后,周君靠在雍公馆二楼抽烟。他下巴靠在手臂上,正是出神。楼下几支兵队来回梭巡,他想到上次他轻而易举地爬进雍少将房里,也是运气太好了。瞧那领队的还牵着一只狗呢,半人高的大狗,看着威武极了。
手里衔烟一弹,身后传来动静。带伤还不消停的雍少将拉开落地窗,将他手里的烟取了下来,反而往他嘴里塞了块糖,甜丝丝的。周君像猫一样眯眯眼,伸了伸腰间懒骨。他任由雍晋把烟熄了,再抬手将他拉回房间里。
爱意正浓,正是一晚好时光。周君起来的时候时间不早不晚,清晨九点半,周家这时应该都起了。楼下有修剪花枝,洒水的声响,整齐步伐声。周君在还残余淡淡冷香的枕头上蹭来蹭去,怪不得雍晋身上那么香,连屋子里都是这种味道,他很喜欢。
心里欢喜,直到从下楼时,周君嘴边都含着笑意。正想同一下人打听雍晋的去向,却见那姑娘惊恐万分地瞧了瞧他,继而埋头匆匆走了。周君一醒,刚起的困倦散了几分。他听到了咚咚地敲击声,从大厅传来。
周君慢慢地朝那走,那是低沉苍老的一把声音,满是上位者的威严。周君脚步一停,下意识想掉头走。怎知却被那人瞧见了,低沉地一声站住,就让周君僵住骨头。身后突然来了两位军爷,夹着他往那人的方向走。
走得近了才见是一位年纪看起来四五十岁男人,修剪齐整的胡子,两鬓斑白,大刀阔斧地坐着。一身中山装,手里文明棍,那咚咚的声音便是那棍击在地板上所发出的。雍晋背对他跪在那男人面前,那男人问:“他是谁。”
显然不是在问周君,而是问雍晋的。他看不见雍晋的表情,只能听见雍晋以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道:“一位无关紧要的人。”
第46章
雍晋话音刚落,那男人就把视线落到了周君脸上,眼神老辣,几乎将周君的脸皮活活扒拉下来,看看里头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是一种轻贱的,略带审视不满的眼神。男人并不满意雍晋的回答,脸上的褶皱又深了几分。
周君心里大概也摸清楚来者何人,能让雍晋跪下的,有这般气势尊威,除了雍督军,也没旁人。周君非常后悔自己昨日没有走,今日还没眼力见。下一刻雍督军突然发难,将手里的棍子高高举起,就要往雍晋身上抽。
雍晋身上可是有枪伤!周君呼吸都给忘了,瞳孔紧缩。在本能反应下,他奋力挣脱了那两位军官的钳制,挡到了雍晋身前,活活受了这么一棍。那力道实在是重,落到背上的时候,那一刻肌肉全麻,再来便是钻心的痛。
雍督军好似没料到中途杀来一个愣头青,可手上力道却也没减。倒是他那一贯冷静的儿子神情慌乱,甚至喊了声:“父亲!”雍督军没停手,又是一棍子。雍晋要推开周君,但他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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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人还慌乱,竟然一时间推不动。转眼三两棍子就落下来了,抽得周君身体直颤。
周君疼得不得了,老头子手黑,回回都照着上次打的地方来,疼得他不停飙泪,护着雍晋的力道也松了。他手刚松,就被雍晋推开了。雍晋跪着笔直,脸色铁青地大吼:“陈副官!”陈副官立刻出现在大厅里,雍晋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周君:“拖他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他。”
周君正疼得发昏,听到雍晋这话脑子这才清新了一些,他用袖子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忍着疼,脸上多了几分谄媚:“少将,你先前答应过的我事,还作数吧。”雍晋看也不看他,牙关紧咬。周君继续忍痛笑道:“那职位的事,就拜托您呐。”
他被陈副官粗暴的拖拉时,他避开了雍督军尖锐的视线。周君是在替雍晋圆谎,雍晋要他变成一位无关紧要的人,他就要当无关紧要的人。雍督军要是生气了,小小周家在他手中不过碾死一只蚂蚁罢了。他的话只为了同雍晋撇清关系,他们不过是交易而已,这样总不会得来雍督军的雷霆震怒吧。
可他还是忧心,雍督君下手这般狠,雍晋受不受得住。雍晋好歹也姓雍,有必要这么下死劲打自己儿子吗。陈副官将周君拉扯出周家后,便低声同他致歉。陈副官招来一辆车,让人将周君送到周家。周君上了车,还扒拉着窗口,同陈副官欲言又止。
陈副官垂下脑袋,周君脱下手上名表,往陈副官手上塞:“实在是麻烦了,今天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请你将就着吧。也没别的,就是想让副官替我转达一句,我等他电话。”
这边雍公馆内风雨还未过去,雍督军看着自己的儿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雍晋垂眸不语。雍督军道:“昨天那件事和那小子有关?”雍晋握紧拳头:“你总该信你儿子,不会这么荒唐。他什么都不是,我也没给过他这样的机会。”
雍督军冷笑一声:“翅膀硬了,行。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林参谋家的小女儿不错。”雍晋面无表情:“我暂时没有那个打算。”雍督军冷声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手中执杖下敲,一锤定音。
周君从车上下来,走进周家。天色朗朗,大哥出乎意料的还待在家中,油条豆浆,馄饨汤面。周君很饿,坐下来便差人给自己上碗面。他背上很疼,还要招架没有出门,想来定是等着教训他的大哥。必须吃了饭,这才能有些力。
周阎慢条斯理地将报纸折起,手帕抹嘴:“下次不许了。”周君嚼着嘴里馄饨,虾仁很脆,汁水充足。在周阎似是而非的话语压力下,周君嘴里再好吃的东西也顿时变得难以下咽。他咕咚一声吞了:“什么?”
周阎哼了一声:“杨小姐和你之前玩的女人不一样,对人家别太轻浮。”周君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大哥是以为他这一夜在外,都是同杨小姐在一块。看来杨小姐没有将他出卖,只自己忍了委屈,这给周君省了很多麻烦。
他也不想否认,不然大哥定要当场发作,和雍督军一样给他几棍,他就算跟着嫂子恢复了一段时间的体格,也受不住。周君避开嫂子拿了药,偷摸地回了房间,自己脱了衣服在镜子前拧着身上药。背脊上一道长长贯穿的淤痕,看起来非常吓人。
周君的体质本来就一点小磕碰就很夸张,更别提是完全给力的几下狠抽。可周君看着伤痕,想得却不是心疼自己,而是万幸。幸好这棍子落在自己身上了,再来就是怪雍督军心狠,犯得着这么虐自己儿子吗。他把药油在手上揉得热乎乎的,往身体上抹。
抹一下颤一回,最后烦了,周君就不想弄了,把药油随手一搁,便下楼了。他想约杨小姐,不为别的,只为亲自道歉,再说清楚。左右欠人情,如果杨小姐以后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一定会尽力而为。这也是周君第一次选择不暧昧而是理清他人关系,只因为雍晋会不高兴,雍晋不高兴了,倒霉的就是他了。实际上,就连周君自己都不知道和雍晋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他们没有确定,没有承诺。有的只是似是而非的暧昧,和那数回肉体纠缠。这次和雍晋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雍督军这么强硬,所以雍晋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在乎周君的模样。
周君不是不难受,可他总不能在那种时刻矫情。除了感情,还要理性。雍晋会给他打电话吗,陈副官会和雍晋说吗,他等的电话还会来吗。一切皆是不确定,周君叹了口气,拉开了花店门。他捧着一束黄玫瑰行走在街头,直到再见杨小姐。
杨小姐穿着白裙,头发柔柔散开。她不似昨天一般致了,眼睑微红。女人总是有种天生的直觉,她看到了玫瑰,看到了周君不同以往的神情,便猜测道了什么。她猜测到了周君将她抛下的理由,这男人另有所爱,不是她。
会面并不成功,杨小姐在他逐渐靠近时,突然微笑后退,柔声道:“周,你要说的话我暂时还不能听,起码今天,不要说给我听好吗。”周君动作一顿,略有歉意。杨小姐接过他手里的花,垫脚在他脸颊旁落下轻吻:“下次见,周。”
周君稍晚的时候到了家,冲了澡吃过饭,便也睡下了。背上的疼痛让他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闭眼熬了半夜,他心里乱糟糟的,想雍晋想杨小姐,想周家想雍督军。想到雍晋那句让他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大哥为什么这么突然撮合他和杨小姐,真的只是怕他喜欢男人吗,那书房的秘密呢。
寂静的夜里,房间传来细微的声响。有人轻轻地落了地,周君猛地从床上坐起,扯到伤口。他没有表情,从枕头下摸出刀。可来人却开口了,他喊周君的名字,周君一下松了劲,刀滑到床下,嗡得一声。
第47章
来人很安静,没有开灯。周君也不开灯,等到那股子熟悉的气息溢在鼻尖,周君哑了。因为雍晋伸手搂住了他,双臂从他腰间穿过,紧紧扣着。他的满腔话语,全都哑在这怀抱里,也不说话了。雍晋呼吸有些急促,大约是受伤之后再来潜入周家,很体力。
淡淡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也不知道是哪里伤口又出血了。周君嗅到那股味,伸手想开灯。雍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将周君的手牵了回来。雍晋的心跳得很快,在胸膛里有力地撞击着。周君的脸渐渐发烫,脑子热乎乎的,他也听话的不开灯了,只小声喊疼。
雍晋抱着他太用力,背脊受不住了。带着些许卖娇,他小声地说:“你松松我,你不疼吗?”雍晋没动,只道:“忍着会。”虽这么说,但雍晋还是松手了。周君又要去开灯,还是被拦住了。雍晋搂着周君的腰让人躺下,周君也就顺从地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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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担心他走后雍督军又打了雍晋,不然为什么不肯开灯。可雍晋如果伤得太重,又怎么还能翻到他的房间来。正胡思乱想,雍晋却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往上掀。周君压着自己衣服下摆,有些慌。俩个人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弄。
雍晋却把手掌轻轻压在周君的背脊上:“早上是打在这里吗。”周君这才松了手,任由雍晋将他的衣服脱了下来,而后他的感觉到背脊的皮肤上有湿热的呼吸,下一瞬吻便落了下来。雍晋亲着他的肩头,呼吸微重。
他背上伤处本来还肿胀得厉害,这吻却麻痹的伤处。吻到哪,便麻到哪。周君缩了缩脖子,缓缓地喘了口气。他眯着眼,勾着唇无声地笑。他反手搂着雍晋,跟安慰似的拍了拍他。
一时无话,安静许久,雍晋才在身后动了动,坐起身。周君翻过去,正对雍晋。眼睛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看到雍晋的轮廓。雍晋靠在墙头,有打火机的声音,火苗蹿出,周君那一瞬间看清了雍晋的脸。嘴角淤青,脸颊红肿。
周君猛地坐了起来:“他打你了啊?!”周君气得要命,可又不能说什么。那是人家父亲,看到家中有个男人,哪怕是周阎早知他是什么德性,知道他和雍晋的事,也罚他了一夜。周君坐在一边冷静了半天,这才摸索着去碰雍晋的脸。
雍晋却轻轻侧开了,没让他的手落到实处。雍晋抽了一口烟,只抽了一半便不抽了。他还是没说话,来得这一趟,几乎是静谧的。周君有些不懂,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雍晋来了,虽然没有电话,但人来了,周君心里安了,开心了,满足了。
这些情绪迷昏了他的头脑,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雍晋的安静和还未言明,那沉默下的暗涌。周君回手,莫名有些小心地问:“怎么了?”
雍晋的烟熄了,不知熄在了哪。屋子里只有一股烟味,血味,还有若有若无的月季香。他听见雍晋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顿了顿,他又道:“你说过的,太认真就是笑话了。”周君像是没听懂,他迷茫了,那字每个他都懂,组合在一起,却一时间不太懂了。
周君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才冲雍晋那个方向道:“你什么意思?”黑暗中他看不清雍晋表情,幸好雍晋也看不清他的,不然太难看了,他从未如此狼狈过。他眼眶滚烫,心口如塞了大团棉花,喘不过来气。
他觉得自己有点丢脸,于是清咳一声:“这话你特意过来说,也是难为你了。”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伸手去拦又或者丢脸的像个女人一样哭出来。他还没到那地步,没有到。雍晋安静一会,便开腔道:“你毕竟替我挡了几下,我来看看你。”
周君恨不得他没说过这话,他本以为自己是特殊的,现在被现实打了脸。他想安慰自己,却找不到任何承诺。他们俩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全靠见面。现在雍晋说不要见面了,甚至不是分手,只是不要见面了。
雍晋坐在床边,没有动,没有走,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周君揉了揉酸胀的眼皮,他小声道:“是因为我姓周吗,还是雍督军生气了。”雍晋没答,周君继续道:“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你知道的,我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心口堵住的棉花像是加了水,沉了起来,他力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和别的女人断了,我和杨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绞尽脑汁不断说话,他可以想到每一个细节他都想拿出来说。甚至他在道歉:“我说以后要结婚,是我错了。我看不得你结婚,我们不是笑话,我们不会是笑话的。所以……”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分开。
名不正言不顺,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像笑话了。雍晋呼吸也重了,声音却冷硬:“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周君忙起身抱住雍晋,他太丢人了,可他脑子转不过弯来,他不想让雍晋就这么走了。明明前几天,甚至昨天晚上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雍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掌心有些湿润,又冰冷。几乎是强硬的,雍晋一根根指头掰开他的手。他声音听不出情绪道:“我是认真的,你不用再联系我。”周君手劲松了,他怀里空了。雍晋往窗口走了几步,周君却道:“我是真喜欢你,所以我才会留你。”
雍晋的身体顿住了,在黑暗里像块巨大的石,安静坚硬,不会后悔一般。周君再也崩不住,没骨气地落了泪:“所以,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也会认真。我真的会不再联系你,我们就再没任何关系了。哪怕你以后后悔,跟我说今天有多么无可奈何的原因,我也不会听的。”
他死死看着那道身影:“所以如果你今天跟我说你的苦衷,我能理解你。我不会耽误你,只要你肯说。”那边安静了好半天,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雍晋又往前走了几步,他扶着窗口,低声道:“再见。”
说罢他便走了,头也不回的。周君好半天才去开了灯,他的背疼的厉害,心更疼。他的手背上有血渍,被他的眼泪冲得淡了,成了些许粉印。他在床头找到了蜷成一团的烟,周君怔怔看着那烟许久,才大发雷霆。他让下人进来房间,将所有床单被罩都扯了,他不想在这间房间里再闻到其他得味道。
第48章
周二少发了一场大火,病倒了。同去年一样病得厉害,烧得不断说胡话。病情反复,熬干了底子,见天地瘦了下去,吓得周家大乱,周阎推了好几个饭局,中医西医轮流看。嫂子每日都去城西观音庙拜,捐了许多香油钱。
这些事周君都不知道,他只知自己太累了,又伤心。带伤受寒,还被刺激着,人一下便垮了。下人说二少病倒前,本叫人进来拾屋子。谁知道下人刚将被套一拆,周少爷又让人通通出去,自己将自己锁在房里,不知做了什么。
第二日卧室里全是酒瓶子,周少爷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醉死过去。窗子开了一条小缝,即便如此还有冷风不时吹入。下人给周少爷擦洗身子时,发现周少爷身上有不少灰,一身睡衣全是折痕,跟狠狠折腾过一场一般,还有只鞋子不知所终,最后在窗子外的石台上找到了。
下人看看鞋子,再打量周少爷这身痕迹,心里难起了疑心。这少爷该不会醉酒了想不开吧,好在人没出事,要不然大少爷能扒了他们的皮。也幸得这少爷悬崖勒马,怎么着也时回到床上睡了。哪知避开了坠楼,却没避开这场大病。
周少爷的房间里没日没夜地点着炭火,烧得暖烘烘的,还熬了不少药。搞得周家上下兵荒马乱的周君根陷入棉花里一般睡着,不肯睁眼。梦里他推开窗子去找雍晋,那嘴硬心狠一走了之的人回来了,惊慌地扶住他半个栽在窗外的身子。
男人比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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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脸色铁青,想狠狠给他一下,却又不知道从哪下手的模样。周少爷在梦里很是威风,他狠狠给了雍少将一耳光,劲道十足,雍少将本就受伤的脸又多了几道指印。
解气过后的周少爷又悔了,他抓着雍晋的衣领,嘟囔着让人别走。这梦太美了,他都舍不得睁眼。他好似都闻到雍少将身上的味道了,他拥着他,小声道歉。轻柔的吻不断地落在他的脸上,最后落到了嘴上。嘴里被渡了口苦涩的液体,不算难忍。掌心的温度熨着他的下巴。梦多美啊,美得他险些舍不得睁眼。
可美梦缺猝不及防地结束了,那些美好通通消失的无影踪,周君慌了,他同想抓住什么似地,猛地睁开眼。梦的感觉仿佛还未消散,空气中宛如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味道。周君恍惚地看着床顶帷帐,不知今夕何夕。
周君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被子很厚很沉,他出了一身汗。嘴里还残留着一股子药味,周君缓慢地移动着眼珠,房门口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嫂子扑了过来,手帕还捂着嘴,眼眶通红。嫂子的声音跟隔了层水一样传来,嫂子身后还有一位人,可周君来不及看到脸,就疲倦地阖上眼,又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时,他已经清醒了不少。身上厚重的被子换成了轻薄毯子,屋里通了风,点了清爽的熏香。床头多了花瓶,插了一大捧花。他许久没开口了,嗓子难受。好在坐在旁边的人懂事,给他倒了温水沾了沾嘴,又拿开了。
周君眼睛又干又涩,他看向替他倒水的人,勉强笑了笑。杨小姐也回他一个笑,拿手帕给他擦了擦汗,柔声细语道:“怕你喝的急,一会再给你点。”
嫂子悄声将房门掩上,看向站在外头,眉头紧锁的丈夫:“两人说话呢,你先别进去了。”周阎将眉心稍松,在看向自己的妻:“我先出门了,你将我带回来的血燕给他补补。”语毕,又怒冲冲地补了句:“不争气的东西。”
女人早已习惯自己丈夫的口是心非,只拿手在周阎臂上揉了揉,犹豫道:“刚刚你对雍少将态度这么差,君君心里未必高兴。”周阎冷笑一声:“你不许同那没骨气的混账说那人来过。”嫂子头疼地点点头,便将人轻轻一推,推离了房门。
屋里还是静悄悄的,周君早已睡够,他从被子里坐起,又喝了半盏茶水,哑声问:“你怎么来了。”杨小姐轻声道:“你病了那么久,我当然要来。”
周君垂眸看着自己苍白的甲盖,无力一笑。以往的骄傲风流尽数不见,如今只剩下失意与憔悴。一场大病烧没了他眉间神采,让杨小姐心疼极了。周君还未醒时,她坐在房中无趣,本打算寻本书看,却无意间发现一本画册。
那是不该发现的秘密,她在画册里找到了周君的心上人。那画册除了物、景,就只有那人。看不清面目,只有眉眼、夹烟的手,一截衣角。那是周君藏在心里的人,那些部位整合起来,才是那人。杨小姐猜不到是谁,却更难过。
她扬起唇角,问周君:“花香不香,你躺了许久了。穿上外套,我们园子里逛逛好不好。”周阎做生意迷信,园子里养了一池锦鲤。周君逛到池边,杨小姐有心想扶,却被避开了。周君好似没留意到杨小姐的失落,只笑道:“想喂鱼吗?”
杨小姐点头,周君不知从哪摸出半块面包放到她手里,像孩子一样调皮笑道:“大哥不让我喂它们吃这些,我们偷偷喂。”只要周君高兴起来,杨小姐自然是愿意什么都陪着做一做。可惜天气一下就变坏,雨紧跟着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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