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愿(全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玉儿!”多尔衮咆哮着,“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大玉儿摇头:“不是我,多尔衮,不是我。”
琉璃愿(全集) 第344章 除了他,谁也不能碰她
多尔衮很痛苦:“我会相信你,玉儿,你可知道,我会信你的话。”
大玉儿淡定地看着他:“那你就信我,我没有杀多铎。”
这样的答案,只会让多尔衮更痛苦,他会在信与不信之间挣扎,若是信,到底又是谁向多铎下手,若不信,他该拿玉儿怎么办。
“这是意外,倘若他不去那种地方,就不会染病。”玉儿冷静地说,“但若你非要怪罪在谁的身上,才能释怀的话,你可以怪我。多尔衮,你杀了很多人了,已经够了。”
多尔衮转过身,一拳砸在梁柱上,鲜血顺着他的手淌下来,可他已经麻木,肢体的疼痛再如何剧烈,也压不过心痛。
“为什么不承认呢,玉儿。”多尔衮背对着他道,“一定是你。”
“你觉得好受,那就这么想。”玉儿冷漠地说,“我能为你做的事有限,若能减轻你的痛苦,那就是我,你想怎么办?”
诛心为上,多尔衮的心,在被大玉儿凌迟,她的每一句话都是血淋淋的,多尔衮满身的狂躁和暴戾在蒸腾。
他一只手就能捏死眼前的女人,他曾是沙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王,只不过为了心爱的人,将身上的刺层层覆盖。
可他满心准备的温暖柔软的怀抱,从没有等到他所期待的人,相反,她还不断寻找他身上的刺,让他们露出来,让他们隔得远远的。
多尔衮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院子里蒸腾着杀气,大玉儿平静地看着他,她并非有恃无恐,她只是豁出性命,来为儿子争取一切。
多尔衮失去手足的痛苦,玉儿每一分都能体会,但她不后悔,她不杀多铎,多铎就会杀福临,哪怕用全天下人的性命来交换,她也绝不会舍出自己的儿子,何况区区一个暴虐凶残的多铎。
“额娘……”忽然传来福临的声音,他闯到门前,看见院子里的人,看见了十四叔手上的血,他跑了进来,站在了母亲的面前。
玉儿这才有些紧张,她害怕福临说话没轻重,怕他激怒了多尔衮。
“十四叔,您受伤了。”福临说,“您在流血。”
“没什么事。”多尔衮将手上的手放在背后,神情严肃地问,“皇上,您不是该在乾清宫念书吗?”
“是,我正在念书。”福临倒是很“乖”,应道,“宗人府送来为十五叔拟定的谥号,知道您在这里,我便想来与您和额娘一道商议,看哪一个谥号才配得起十五叔。”
大玉儿安下心来,便道:“福临,十四叔受伤,先让太医来为十四叔包扎伤口。”
福临和母亲对视一眼,母子连心,他便朗声道:“吴良辅,你在哪里?”
他跑去吩咐吴良辅,玉儿则对多尔衮说:“进屋去坐,你一直在流血,不能大意。”
不久福临又跑回来,从母亲手里要了她的帕子,亲手捂在多尔衮的手上,难过地说:“十四叔,我十五叔已经没了,您千万不能再有什么事,您答应我可好?”
多尔衮看看福临,又看看玉儿,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谁能告诉他?
待太医赶到,为多尔衮包扎的功夫,叔侄俩为多铎拟定了谥号,福临又命吴良辅拿来他亲笔为多铎写的悼文和碑文,悼文要告示天下,碑文则要刻在石碑上,要让爱新觉罗的子弟,世世代代敬仰多铎。
多尔衮和福临,是一道离开书房的,走去乾清宫的路上,福临还牵着叔父的手,分别时千叮万嘱,要他小心伤口。
这一切,被跟随在后面的小太监看在眼里,回到书房禀告了苏麻喇,玉儿听苏麻喇说完,唏嘘不已:“福临,真的长大了。”
苏麻喇则欣慰:“格格,奴婢早就说过,咱们皇上错不了的。”
玉儿道:“去告诉姑姑吧,姑姑一定会很高兴。”
但苏麻喇不敢大意,提醒道:“摄政王今日这架势,格格,您往后要小心了。”
大玉儿扶着她的手,缓缓走向启祥宫,神情漠然道:“后面的事,我也都安排好了,但能不能顺利,全凭运气。大不了我陪着福临一起死,姑姑说了,不许退让。”
这一日,多尔衮回到家中,他手上的伤无处可藏,齐齐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为他换药。
入夜后两人躺在床上,听见外头有野猫窜入王府,下人们慌慌张张去捉拿的动静,齐齐格坐起来张望了片刻,再看多尔衮,他目光定定的,纹丝不动。
“你倒是安心,不怕是有刺客?”齐齐格问。
“打得过我再说。”多尔衮应道,“别怕,睡吧。”
“那你怎么受伤了,和谁打了?”齐齐格到底是问了,“不过你不想说,也不必勉强,我宁愿不知道,也不愿你骗我。”
“齐齐格,你说多铎,到底是怎么死的?”多尔衮依然无法从弟弟故世的悲伤里走出来。
“你把那片花街都烧了,杀了那么多人。”齐齐格冷然道,“你想要的线索,那蛛丝马迹,还能留在这世上吗?多尔衮,你根本就没打算去查是谁杀了多铎,是不是?”
屋子里寂静无声,院子里捉野猫的动静也小了,齐齐格没再问,盖了被子躺下。
她知道,多尔衮是怕查出来,对杀人凶手不利,因为除了他,谁也不能碰那个人。
齐齐格侧过脸,看了眼多尔衮:“别忘了,你对多铎的承诺,你对我的承诺。”
多尔衮长长一叹:“不会忘,也该……到头了。”
深宫里,看着苏麻喇不厌其烦地打扫殿阁,玉儿依偎在床架上说:“你弄得这里都是药味儿,我连做梦都在喝药,就不能让我在梦里轻松些。”
“那可是天花啊,主子。”苏麻喇紧张地看着她,“反正这事儿,得听我的。”
“随你吧,你可别去烦姑姑。”玉儿道,“姑姑的神才好些,闻不得这味儿。”
苏麻喇道:“母后皇太后可比您谨慎,还是太后叮嘱奴婢,千万要把宫里弄干净。”
她忙停顿了,打发其他人退下,凑到床边来,给大玉儿揉揉腿,问道:“主子,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没什么难的,多铎好女色,每次回京城,都会去那地方找女人。”大玉儿淡漠地说,“我特意在太庙建成祭祀那日找代善,就是为了把多尔衮的注意力都放在礼亲王府,代善其实挺聪明的,他后来动静不小,像是故意招惹多尔衮的,多尔衮不杀他,杀谁?”
苏麻喇问:“您说礼亲王,到底明白不明白?”
玉儿摇头道:“已经不重要了,代善在该死的时候死去,就是对大清最大的功德,我答应他的事,也会好好兑现承诺。话说回来,想要让多铎的身上沾染天花并不难,他翻云覆雨的时候,衣裳总要脱,他的侍卫也不会时时刻刻站在床边看他做事。”
“那您是……”
“你还记不记得,那些刺杀福临的扬州来的太监?”玉儿问苏麻喇,“我就让岳乐去找这样的人,找恨不得把多铎碎尸万段的人,而我要他们做的,仅仅是潜伏在青楼等待时机,将死于天花之人用过的东西,放在多铎的身上。自然,岳乐很聪明,办事稳妥仔细,至少在他的手上,没有殃及无辜的人。但之后多尔衮虐杀妓女和无辜的百姓官员,若要我来背负罪孽,我也不后悔。”
“岳……乐贝勒?”苏麻喇呆呆地看着主子,她以为格格的事,她全都知道,可这几年细想想,除了皇家大宴或祭祀等大场面,苏麻喇连岳乐的面都没见过。
玉儿猜出苏麻喇的心思,拍拍她的脑袋说:“能让你知道的事,多尔衮就一定也会有法子知道,我就一直在想法子,怎么做才能把你瞒过,把你瞒过了,就一定能瞒过多尔衮。”
苏麻喇撅着嘴:“那您说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大玉儿笑道:“我随便编两句,你信不信?苏麻喇,不仅仅是多尔衮,从今往后,我不能让任何人随便揣摩我的心思,包括你。可你放心,我没有要瞒你的事,只有你没必要知道的事,可好?”
琉璃愿(全集) 第345章 不是多尔衮死,就是福临与我亡
苏麻喇怎会计较格格拿她来练手的事,格格能练得这样的本事,连她这个终日陪在身边的人都瞒过,她佩服还来不及。
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苏麻喇说:“主子,摄政王对您情意深重,虽然不论您把他伤成什么样,奴婢都能不在乎,可您自己心里过得去吗?”
玉儿道:“当然过不去,但我已经把话,都对他说明白,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苏麻喇,我会难过,但我绝不后悔。”
苏麻喇问:“倘若摄政王一辈子拥戴皇上,岂不是太辜负他?”
玉儿摇头道:“可他已经不住,多铎的死,会让他身边的人将他逼得更紧,他早就没有退路。更何况,苏麻喇你想,福临会长大,将来他会给多尔衮一辈子的时间来扶持他吗?福临今天的表现,就说明了一切,我想多尔衮也是明白的,他若不杀福临,早晚也死在福临手里。”
“是……”
“我都安排好了,别担心。”玉儿道,“福临大婚为限,不是多尔衮死,就是福临与我亡。”
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苏麻喇不再动摇:“奴婢明白了。”
且说,多铎的葬礼十分隆重,虽然因天花而死必须被火化,多尔衮还是为弟弟准备了阔气隆重的棺椁,前后耗无数金银,引朝野侧目。
三月匆匆而过,豫亲王的葬礼才消停,宫中便传出消息,母后皇太后病重垂危,皇帝急召科尔沁亲王吴克善入京。
然而面对姑姑生命的消逝,玉儿比最初时来得平静。
她杀了多铎,让姑姑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若注定无法挽留姑姑,她宁愿让姑姑走得更安心,而不是让她带着自己的眼泪离开。
这一日,吴克善终于赶到京城,因信中写明,时间紧促,命他轻车简行上路,不要带家眷,故只有他独自一人进了城,一路被带到太后的启祥宫。
哲哲知道玉儿不待见兄长,便不勉强他们兄妹相见,吴克善来时,就由着玉儿回永寿宫去。
吴克善跪在病榻前,沉重地说:“姑姑,您要保重,您是科尔沁的支柱。”
哲哲身体虚弱,可气势依然威严,她冷然道;“不必说口是心非的话,我叫你来,不为别的事,你有什么心愿,都告诉我。我还在时,能为你向玉儿讨个承诺,吴克善你最好明白自己的立场和处境,我走之后,不要企图挑衅玉儿的权威,她给你的你着,她不给你的,你连想都别想。”
吴克善紧绷着脸:“侄儿听命。”
哲哲叹息:“说吧,你有什么心愿。”
此刻永寿宫里,齐齐格到了,说是知道吴克善来,进宫问候,但启祥宫那儿说暂时不见人,她就转来玉儿的屋子。
玉儿正在让苏麻喇拾东西,说是要让吴克善带回科尔奇给雅图姐妹们。
齐齐格道:“阿图是不是也该和额驸圆房了?雅图的孩子,几岁了?”
“他们过得好就好,那里的事我不管。”玉儿道,“自然,若有人敢欺负她们,我决不轻饶。”
“你现在,可越来越狠了。”齐齐格玩笑般地说,伸手为玉儿扶一扶发鬓上的簪子,眼波轻轻一转,道,“玉儿,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杀的多铎?”
琉璃愿(全集) 第346章 反被她扼住了要害
玉儿从容应对:“怎么,外头又编排我了,他们怎么说?”
齐齐格心里一咯噔,一句话,就把事儿推回到她头上,反是她要编一套话,来给自己圆场。
“他们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挑唆呗,巴不得八旗上下都和你还有姑姑翻脸。”齐齐格敷衍地一笑,唯有到此为止。
“若有好玩的话,你也给我说说,别小看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有时候也挺管用。”玉儿不以为然地说着,上前指点苏麻喇该哪些东西,要紧将那些江南贡上来的胭脂水粉给女儿们捎带去,一面拿了盒香膏递给齐齐格道,“我从科尔沁回来时,脸上不能看,一下子就有了奔四十的模样,随便挑了这盒东西用,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你瞧瞧,又养回来不少,你要不要拿些去?我这儿有好些,苏麻喇见管用,问内务府又要了不少。”
齐齐格不屑:“我还有什么好东西是没见过的?摄政王府里,还有更好的,你这香的也忒俗。”
这句自满,虽然还是和从前类似的话,可听话的人,说话的人,心里想的都不一样了。
玉儿淡淡一笑:“也是,我对你显摆什么。话说回来,该老还是要老,奔四十的人若还年轻得跟二十来岁一样,场面上说话也镇不住。”
她一转身说:“去科尔沁的路上,我们在一家农户借宿,那家老太太就一眼看出我的年纪,那会儿我还没像回来时那么狼狈,人家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身后的人,果然声音的都不一样了,齐齐格问她:“你们不是日夜赶路,风餐露宿吗?”
苏麻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格格,玉儿一笑示意她别担心,转过身则道:“是日夜赶路,但那一晚所有人的体力都到了极限,多尔衮强行带着我到沿途的村子里休息。”
齐齐格的眼神都变了,压抑着内心的波动,努力不让它们露在脸上,可玉儿才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我和老太太睡了一宿。”玉儿忽然道,“这会儿还记得那米酒的滋味,又甜又暖和。”
苏麻喇在边上道:“到夏日里,把米酒缸放在井水里,拿出来冰凉冰凉的,也好喝。”
玉儿道:“你这么一说,我馋了,今年夏天别忘了给我做。”
正说着,启祥宫来人请圣母皇太后过去,玉儿不敢耽误,带着苏麻喇便走,她们自然不介意齐齐格留在这里,没多嘱咐什么就离开了。
齐齐格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徐徐扫过屋子里的陈设,这永寿宫里的摆设,普普通通,莫说她摄政王府,这京城里稍有些体面的人家,也必定比这里富贵。
但这就是一位寡居太后该有的尊贵,不是她朴素,是她庄重。
然而齐齐格永远也忘不了,这份朴素庄重的曾经,整座盛京皇宫里,只有她大玉儿一人能穿鲜红的衣裳。
启祥宫这一边,哲哲在一阵神后,又陷入疲倦,但见了玉儿便是笑悠悠的握着她的手,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吴克善老老实实地在一旁,虽然眉头紧蹙,可也没了从前的嚣张气势,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清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帝国霸主,他吴克善也不敢轻易造次。
“玉儿,我答应了吴克善,不论如何福临都会娶科尔沁的姑娘为皇后,倘若孟古青将来福薄不得长寿,福临再立皇后,也要从科尔沁的姑娘里选。”哲哲郑重其事地说,“玉儿,今日你当着我的面,答应你哥哥,也好叫他安心。”
玉儿本是有很多话要说,不牵扯她与海兰珠姐妹俩,对吴克善的恩怨,而仅仅是为了福临将来的幸福考虑,可面对生命正在逐渐消失的姑姑,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唯有点头答应:“姑姑,我知道了,将来我也会这样叮嘱福临,他的皇后,只能从科尔沁选。”
哲哲看向一旁的吴克善,冷冷道:“你可满意了?”
吴克善躬身抱拳:“多谢太后隆恩,臣必当守护科尔沁,振兴博尔济吉特家族。”
玉儿神情冰冷:“王爷还有其他的事吗?”
吴克善自然见好就,今日当着哲哲的面立下的约定,他也不怕大玉儿将来反悔,便是告辞退下。
看着吴克善离去,哲哲合上眼睛沉沉叹了口气,休息许久后,才又恢复几分神,对玉儿道:“他虽无情,可一心一意是为了科尔沁,姑姑说句不合适的话,我们或许还该向他学学。你虽是太后,但辅佐君王,将来福临亲政,你的威望也能为他阻挡风雨,到时候遇事,切不可感情用事太过心软。”
“姑姑,我明白。”玉儿应道,“姑姑放心,到如今,对他也没什么可恨的,吴克善想要守护科尔沁,也是诸多不易,就算从前不理解,现在应该明白了。”
“孟古青那孩子,打小就知道自己要做皇后,想来是骄傲的,可玉儿你想想你自己,曾今多骄傲?”哲哲笑道,“或许你将来看见孟古青,就是看见曾经的你,一个女孩儿独自来到京城,你多包容一些,多担待一些,慢慢引导儿媳妇,知道吗?”
玉儿笑道:“有姑姑在呢,我一点儿不担心。”
哲哲却平静地说:“傻玉儿,姑姑快不行了,姑姑自己知道,这没什么可悲伤的,姑姑这一生经历了所有的荣华富贵,知足了。”
玉儿垂下眼眸,不等泪水凝聚,哲哲便道:“玉儿,姑姑想看你笑着送我走。”
她伸出手,捧着玉儿的面颊:“这世上,再没有比我玉儿的笑容更美的了。”
玉儿顺势捧着姑姑的手,将冰凉干枯的手捂在掌心,压抑痛彻心骨的悲伤,含笑道:“那是自然的,便是这会儿,也找不出几个比我漂亮的年轻姑娘来。”
哲哲见她如此,欣慰不已:“我的玉儿最好看了。”
且说吴克善退出皇宫时,遇上了从永寿宫退下的齐齐格。
到如今吴克善也不像年轻那会儿那么张扬嚣张,明知齐齐格将利益全系在多尔衮的身上,而多尔衮是福临皇权最大的威胁,吴克善也不会轻易在将敌视放在脸上,他们是堂兄妹,本该和和气气。
齐齐格自然更识大体,说些不痛不痒互相恭维的话,不久就散了。
而摄政王府不远,东华门出来就是,紧挨着紫禁城,坐轿子屁股还没焐热就到了,齐齐格下轿进门,家里东莪才听到传话说额娘回家了,她带着丫鬟迎出来,却打老远就瞧见母亲一屁股坐在了大门进来的台阶上。
东莪赶紧跑上前,吩咐下人将大门关上,而后蹲在母亲面前,忧心忡忡地望着她:“额娘,您怎么了?”
齐齐格看着东莪,企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一分玉儿的影子,可这个孩子哪儿哪儿都长得像多尔衮,齐齐格根本看不出来。
“我没事。”她道,“你回屋去吧。”
“额娘……”
“我让你回去。”齐齐格带着几分薄怒,“这些日子,别在我眼前晃,我看着心烦。”
东莪呆了,想要搀扶母亲的手被无情地推开,看着母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正院,而将她弃在一旁,边上丫鬟嬷嬷们都看在眼里,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
东莪又羞又臊,不知额娘为何突然又厌弃她,但是她长大了明白事了,她知道额娘又在为了她的生母不高兴。
生母一事被捅破后,再听几句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她明白,额娘一直在自己身上寻找那个人影子,就是那个能让阿玛动心动情,以至于会在行军途中与她的生母上了床,额娘不甘心输给了一个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女人。
“我回房了,额娘若有什么事,你们立刻来找我。”东莪脸上涨得通红,吩咐了下人这句话后,亦匆匆离去。
齐齐格一路恍惚地回到卧房,坐在榻上许久没能缓过神,她本想将玉儿一军,却反被她扼住了要害,到如今,大玉儿还能有什么软肋,无非是福临的性命。
可是她齐齐格呢,还吊死在多尔衮这棵树上,哪怕落下一片树叶,也能割破她的肌肤和心脏。
“布木布泰……”齐齐格紧紧抓着身下的坐垫,恨得浑身颤抖,“你好狠的心。”
琉璃愿(全集) 第347章 姑姑,您爱皇太极吗?
夜色渐深,哲哲陷入昏迷,今日接见吴克善时的神,仿佛回光返照般,自那之后,连醒来喝药的力气也没有了。
玉儿伺候在姑姑身边,即便姑姑昏睡她也不离开,吩咐苏麻喇给吴克善传话,叫他留在京城暂时不要离开:“他年纪也大了,那么远的路来回奔波吃不住,让吴克善留下吧。”
苏麻喇亲自来传话,吴克善对她十分客气,只是说的话,叫苏麻喇很无奈,他们家王爷,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为科尔沁的未来考虑。
吴克善请她往后要多多照拂孟古青,说将来皇上后宫妃嫔众多,别让孟古青被欺负。
苏麻喇敷衍了一番,回宫后,并没有对玉儿提起,眼下什么都没母后皇太后的病情重要,这种事说来毫无意义。
第二天,福临停了所有课业,到启祥宫为嫡母侍奉汤药,原本不打算让雅图他们来京,又重新下旨召回雅图等几位出嫁的公主。而哲哲却到这一刻,都没想要见一见远嫁的女儿,真真是她这一生不曾变的性情。
四月十七的清晨,哲哲从昏睡中醒来,看见伏在床边瞌睡的玉儿,心疼地伸出手抚摸她的发鬓,玉儿警醒地睁开眼,盯着乌黑的眼圈问:“姑姑,您怎么样?”
哲哲却要她凑近些,伸手抚摸她干涩粗糙的脸颊,这些日子玉儿没日没夜地伺候她守着她,把从科尔沁回来后好不容易养好的肌肤又给毁了。
她曾经那么爱美,刚到京城时,那些汉人官员看她的眼神都是惊讶而不敢相信的,如此年轻美丽的女人,竟然已成了寡妇,竟然已是一朝太后,可这才几年,她的玉儿迅速老去。
门前传来利落的脚步声,是福临进门来,这孩子为了伺候嫡母,每日起得比平日都在,赶在上朝前,要来看一看哲哲。
哲哲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摸了摸福临的手,便要他去上朝,苏麻喇送来皇帝的冠冕,玉儿亲手给他戴上,福临的个头越来越高,已经超过玉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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