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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愿(全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经户部、兵部,以及议政王贝勒大臣商议,认为尚之信若拥兵留镇广东,恐将来跋扈难制,皇帝下诏,令尽撤全藩。
尚可喜忠于大清,接旨后立刻上奏皇帝,将举族迁回辽东,麾下兵权等待朝廷派人接管。





琉璃愿(全集) 第886章 前人栽树
皇帝跨出了撤藩的第一步,以平南王尚可喜为引,观平西王吴三桂,靖南耿忠之变。
从那一天起,不断地有大臣上奏,劝谏提醒皇帝,不可再动另外二藩。
但玄烨心意已决,也料定吴三桂、耿忠绝非善类,朝廷不撤藩,他们也终有一日要反,暗中安排兵马严阵以待,做了最坏的打算。
然京城与皇城,在尚可喜上奏要举家迁徙后,平静如往常,仿佛不过是诸多朝廷大事中的一件事得以解决,纵然有大臣为此忐忑不安,玄烨在朝廷上,再也不提起“撤藩”二字。
五月时,荣贵人顺利分娩,在宫里两位公主相继夭折后,产下健康的女婴,如此太皇太后得以开怀,圣心大悦,厚重的赏赐源源不断地送入荣贵人的宫苑,一时风光无二。
而入夏不久,后宫中,新入宫的五位里,常在那拉氏有了身孕,昭妃特意安排了侍奉待产的嬷嬷和宫女去照顾她,宫嫔们往来道贺,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但不知是皇帝疏忽,还是内务府的人给穿小鞋,又或是其他什么缘故,钟粹宫的答应兆佳氏,至今没被皇帝翻过牌子。而她闺名中带个“布”字,渐渐被人唤作布答应,用的是谐音“不答应”。
这眼瞅着入宫就要一年,兆佳氏的面容身体也长开好些,进宫时的裙衫都变短变窄,连荣贵人都说,布答应出落得亭亭玉立。
钟粹宫的王嬷嬷,成天抱怨天抱怨地,对布答应言语刻薄,自己手下的小宫女太监日夜巴结她,她就把钟粹宫里的粗活重活都交给布答应的两个宫女来做。
偏偏布答应性情安宁,生来柔弱,对王嬷嬷从惧怕到习惯,如今已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每日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偶尔出门请安谢恩,十分知足。
王嬷嬷也不敢真正亏待了布答应,心里总盼着这个主子能得皇帝宠幸,让她面上有光,于是多是拿底下两个丫头出气,可那两个小宫女也机灵聪明的很,绝不会轻易惹怒她自讨苦吃。
因此钟粹宫里太太平平,外人也瞧不出什么不妥当,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
七月,玄烨等待许久的事,终于发生了,平西王吴三桂和靖南王耿忠联合上奏,要追随尚可喜一同,疏请朝廷撤兵。
这一晚,玄烨宿在坤宁宫,整个儿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动不动就跑到桌边,将吴三桂和耿忠的折子看一遍,说靠着歇会儿,一转身又爬起来。
桑格每回进来,皇帝都在不同的地方转悠,她在皇后面前放下茶,轻声道:“娘娘,皇上没事吧?”
“没事儿,屁股上有钉子呗。”舒舒这边说,叫玄烨听去,没好气地转身瞪着她,“放肆。”
桑格赶紧退下,舒舒则招呼皇帝:“别转圈了,快来喝茶。”
玄烨兴奋地跑来,坐下说:“朕命你阿玛、叔父他们都回朝堂了,时间刚刚好,明日上朝,必然一番唇枪舌剑。”
“按说顺着皇上的心意,索额图他们该赞同撤藩才是。”舒舒悠闲地擦拭着西洋棋,说道,“可为什么非要拧着皇上来,不怕将来皇上找他们算账。”
“索额图那么明,怎么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忠臣?”玄烨吃着茶,说,“大事之前,必须有人保持冷静,保持冷静的人,便也是朕的后路。真到了撤藩那一步,若是打起来,他们难道跑去给吴三桂当马前卒,不还是要为朕带兵南下。”
舒舒道:“可惜明珠也好,索额图也好,都生于安逸,不曾带兵打仗。皇上真要和吴三桂打起来,能用的还是老将。”
玄烨却道:“老将们也曾是什么也不懂的青壮,只要有兵有武器有战马,朕不怕打仗。”
舒舒眼眉弯弯地看着皇帝:“隔着炕桌,都能感受到皇上满身热血,皇祖母说了,眼下谁也拦不住您。”
玄烨喝了茶,舒坦地靠在垫子上:“若时机允许,朕还想着能御驾亲征。”
舒舒的心一颤,冷静了几分后,才道:“昔日郑成功举兵北上,险些攻到北京城下,先帝要带皇祖母与后妃退回盛京,遭皇祖母严词拒绝。”
玄烨的眸光黯淡了些许:“朕知道这件事。”
舒舒说:“后来先帝就赌气要去御驾亲征,又遭皇祖母反对。”
玄烨看着舒舒:“你想说什么?”
舒舒道:“臣妾以为,成也好,败也好,皇上切不可意气用事,一切都在您的计划之中,如此方可安民心,安朝臣之心。”
玄烨看着舒舒,没说话。
舒舒放下手里的东西,下了炕躬身道:“皇上,您兴奋归兴奋,可要看清眼前的现实,接下来几个月,很可能带给您的不是喜悦而是打击。我大清得以顺利入关,是因为前明内外受敌,被李自成先捣了朱家老窝。”
玄烨默然不语,神情凝重地看着舒舒。
见皇帝不阻拦,舒舒继续道:“臣妾此刻说这番话,仿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当初太祖太宗与明朝打了多少年,都没打下来?我们大清得以入关,不过是占了个好时机,皇帝姓爱新觉罗,但江山还是汉人的。请皇上恕罪,接下来的日子,皇上该做的,是吃败仗的准备,而绝非一帆风顺的撤藩。”
玄烨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凸起:“这番话,该是大臣来对朕说。”
舒舒忙跪下道:“臣妾妄议朝政,请皇上降罪。”
“可是他们来说,朕一定会很毛躁,你说出来,朕只是紧张和不安。”玄烨亲手来搀扶舒舒,“你说的,也都是朕心里想的,但非要自己做好吃败仗的准备,实在不甘心,连撤藩的信念也会动摇。”
他托着舒舒的腰肢,两人心贴着心,舒舒道:“太祖太宗打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打下江山,吃了无数的败仗,可他们前赴后继,不曾停下脚步,才有了后来多尔衮带兵入关。虽说胜利的是多尔衮,可若没有太祖太宗打下的基础,也绝不会走到这一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皇上和臣妾一面乘凉,一面也要为后人栽树。”
“说的好。”
“皇上,皇祖母说了,做了,就别怕。”
玄烨在舒舒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朕心里舒坦多了。”
舒舒嫣然而笑:“可别再满屋子转圈,转的我头晕。”
然而话音才落,桑格在门外道:“皇上,娘娘,昭妃娘娘派冬云来请旨。”
“稀客。”舒舒道,“必然是有大事了,命冬云进来。”
果然,是钮祜禄府上送来消息,遏必隆已在弥留之际,家人不得不向昭妃禀告,等待昭妃示下。
灵昭派冬云来请旨,是希望皇帝能允许她回家看一眼,实在因遏必隆随时都可能咽气,才在万般无奈下,顾不得皇帝是在坤宁宫,也要来请旨。
这么多年,灵昭的好玄烨都看在眼里,早些年的反感和不信任,也都抵消了。
舒舒更是大度,立时道:“准了,昭妃若是此刻要离宫,多派几个侍卫相随便是。”
冬云叩首谢恩,但玄烨又喊住她:“告诉你家娘娘,倘若她不急着今晚回家,明日一早,朕与她同往探视。”
冬云急急忙忙回来,将皇帝和皇后的话告诉灵昭,灵昭本也没打算今晚出宫,是想着领了旨意,等明天天一亮就出门,听说皇帝要同行,倒是紧张了。
“阿玛这辈子待我虽不好,可临了,我去一趟,好歹证明自己是钮祜禄家的人。”灵昭道,“为了兄弟们,也为了我自己,我并无所图,不过是不愿丢了自己高贵的出身。将来越来越多的年轻妃嫔入宫,朝廷一定还会有新的肱股之臣,我会一天天被比下去。”
“小姐……”
“但愿皇上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实在要那么想,我也没法子。”灵昭道,“很多事,我都看开了,可我总还要为自己活着。”
如此,在皇帝的安排下,翌日早朝散了后,就有人来接昭妃娘娘随驾出宫,京城官员们,也多在钮祜禄府外等候侍驾,看着皇帝从马车上,接下了钮祜禄家的女儿。
遏必隆早已昏迷不醒,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灵昭呼唤了他几声,都没什么反应。
玄烨安抚道:“让他好好歇着吧,辛劳了一生,临了安静体面地走。”
灵昭并不悲伤,相反很平静,欠身道:“臣妾替父亲谢主隆恩。”
“你与家人说说话,朕见了几个大臣。”玄烨道,“一会儿来接你回去。”
灵昭躬身相送,皇帝一走,嫡母和几位婶婶嫂子便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亲自来了。
“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灵昭冷冷地叮嘱众人,“皇上与我回宫后,你们要谨言慎行,切不可轻狂造次。”
然而家眷们在乎的,还有一件事,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您的身体可好?”
灵昭心中一沉,她知道此刻,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对于她们而言,女人的价值,就是生儿育女。




琉璃愿(全集) 第887章 布答应
皇帝一行在钮祜禄府上逗留不过一个时辰,便起驾回宫。
大李子来接昭妃娘娘时,见她独自一人坐在廊下,神情凄凉,身边家眷不知退去了何处,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
事后,手下的小太监才告诉大李子,皇帝离开不久,昭妃娘娘就厉声呵斥了府中女眷,也不知为了什么争吵,把她们全轰了出去。
大李子啧啧:“还能为了什么事,一个个乌眼鸡似的盯着昭妃娘娘的肚子,盼着她给生个皇子皇孙。”
这话,大李子没有向皇帝转达,本以为钮祜禄家里的矛盾,不该在皇帝跟前多嘴。
可那天夜里,玄烨要宿在翊坤宫,昭妃却命传话的太监回来说:“钟粹宫答应兆佳氏,入宫以来不曾侍寝,恐日久生怨,还望皇上雨露均沾。”
玄烨一面看着折子,一面苦笑:“她总是这样,朕又惹她了?”
大李子想了想,说道:“皇上,奴才在钮祜禄府中去接娘娘的时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廊下,眼睛里含着泪水,虽然奴才不敢问,但后来听其他小太监说,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玄烨放下手里的东西,听大李子继续说,得知钮祜禄家的人,又催着灵昭生孩子,不生了恻隐之心。
倘若是他干预灵昭不得产子也罢了,但偏偏不是,对灵昭来说,只要一天生不出孩子,她内心就一刻不得安宁。
她一定会想,终究是她身体不好,还是有人陷害,最狠的,就是皇帝不让她生。
“想要让她解脱,最好的法子,就是朕从此不碰她?”玄烨问大李子,“这样子,她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大李子怯怯地摇头:“奴才不敢胡说,但皇上难道不怕昭妃娘娘又多想,以为皇上压根儿不想要孩子?”
“罢了……”玄烨说,“这么多年了,为难了她,也为难了朕。”
大李子问:“那是不是宣召钟粹宫的兆佳答应?”
玄烨摇头道:“今晚罢了,过几日再安排,你留心就是了。”
大李子应诺,转身要去安排,可玄烨却叫住他问:“说来,为什么朕会漏了一个人?”
“这个……”大李子咽了咽口水,道,“皇上,每回请您翻牌子,您若无心要见哪一位,都是随手一翻,其实奴才也想着兆佳答应久不被召见,调整过膳牌摆放的次序,可哪回您也摸不着她,这真真是命数了。”
“倒是昭妃有心了。”玄烨说,“这几日朕没心思,过几日你直接安排就好。”
那之后的日子,朝堂上为了是否裁撤二藩,每一天都是唇枪舌战,而玄烨面上看似公允,愿意听取朝臣们的意见,但心中早已有了决定,不过是在等待最佳的时机。
玉儿知道孙子的心思,这事儿已经拦不住,而吴三桂为人狡猾,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朝廷无需仁慈。她至今还记得陈圆圆的眼泪和笑容,事到如今,已经分不清到底当初是玉儿利用了陈圆圆逼吴三桂归顺,还是吴三桂自己利用了他的女人。
亲贵大臣们,闯到慈宁宫来求见太皇太后,希望太皇太后能劝阻皇帝不要冲动不要冒险,玉儿总是以病推脱不见人,几趟来回,大臣们亲贵们也都明白,太皇太后不愿再干预朝政。
三日后,玄烨到坤宁宫用午膳,和舒舒聊得正欢时,钮祜禄府上传来消息,遏必隆病故了。
舒舒命桑格去翊坤宫向昭妃致哀慰问,她和玄烨的筷子并没有停下来。
玄烨说:“提起她来,那日在钮祜禄府中,朕去见其他大臣和钮祜禄家的子弟,留她独自和家眷在一起,结果她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还是大李子后来告诉朕。”
“怪不得那一晚,皇上没去翊坤宫。”舒舒给玄烨夹菜,“我还寻思着,你们是不是闹情绪,而皇上这几日忙,昭妃也不怎么出门,我就没多嘴问。想着,这是皇上和她之间的事,不该我胡乱插手。”
玄烨说了那天与大李子说的话,担心自己不论怎么做,都会让灵昭怀疑。
舒舒笑问:“说到底,皇上是这么想吗?”
玄烨道:“朕没这么想过,要说一开始碍着鳌拜,如今朕大权在握,纵然钮祜禄氏族人依然在朝中任冲要之职,也不至于威胁皇权,朕早就不忌惮了,又何必折腾她?”
舒舒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说道:“皇上既然没有这个心思,又何必心虚,您心里想得太多,就会无意识地表现在言行上,而昭妃生性敏感,看见了听见了,难伤心。”
玄烨直接在舒舒的筷子上吃了鱼肉,懒懒地说:“算起来,反而是朕在她的身上花心思最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实在没意思。”
舒舒笑道:“但是现在,人家一句话都没说,是皇上在这里自寻烦恼,甚至是心虚。皇上以诚待人,真有一天,昭妃自己想不通,那也怪不了任何人。可我相信,皇上真心待她好,她不会感受不到,不会胡乱怀疑到你身上来。”
玄烨说:“钟粹宫那个答应,朕一直没召见她,你怎么也不提醒朕?”
舒舒嗔笑:“皇上要雨露均沾,那是她们的福气,我是不会来劝你的,不是你常说我小气来着?”
玄烨也不在乎,说:“下午朕去箭亭射箭,你也来。”
舒舒正经道:“遏必隆没了,皇上该宣召大臣为他撰写悼文,怎么跑去玩儿了?”
玄烨忙说:“着眼前的事,朕竟然就忘记了。”
舒舒又给挑了鱼肉说:“爷爷说多吃鱼的孩子聪明,皇上多吃些。”
说说笑笑,一餐饭用的脾胃舒坦,午后玄烨便回乾清宫,召见大臣为遏必隆写悼文。
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抚恤,很快都送到了翊坤宫,舒舒还亲自来了一趟,灵昭也客气,彼此说些家里的事。
这日傍晚,乾清宫的人来到钟粹宫宣旨,久被皇帝遗忘的答应兆佳氏,终于要侍寝。
内务府派来的嬷嬷教授了各种规矩,待兆佳氏沐浴熏香后,便被人接走送去乾清宫暖阁。
到乾清宫侍寝的宫人,虽不必一丝不挂,但也不能携带蔽体衣衫之外的东西,结果嬷嬷们竟然在兆佳答应的身上,搜出了手帕包着的两块点心。
玄烨从大殿过来时,正好见她们盘问兆佳氏为何要带着东西,柔弱的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碍事。”玄烨说,“你们别吓着她。”
众人见皇帝发话,也就不再为难布答应,将她送进了暖阁。
大李子将嬷嬷们从布答应身上搜到的手绢和点心放在桌上,而后就退了下去,玄烨瞟了一眼,不过是两块寻常的绿豆糕。
“你带吃的做什么?”玄烨问。
“回、回皇上的话……”布答应声如蚊蝇,胆怯地说,“臣妾的宫女,害怕臣妾肚子饿。”
玄烨笑了:“怕你肚子饿?”
布答应脑袋低垂:“皇上日理万机,恐怕要深夜才能进暖阁,臣妾的宫女,就偷偷塞了两块点心。我们、我们不知道到了乾清宫,还要再查。”
“朕吃一口饭,他们都要数着米粒儿呢。”玄烨说,“过来,坐吧。”
布答应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浅浅地挨了炕沿,规规矩矩,都不敢抬头看皇帝。
玄烨却拿了她的绿豆糕吃:“还有一块,留给你。”
布答应不自觉地笑了:“臣妾不饿。”
“朕一会儿还要看折子,你自己先歇着。”玄烨说,“要是真饿了,让他们传宵夜。”
如此直到深夜,玄烨还在忙自己的事,布答应已经脱了衣裳,裹在被子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帝。
从前玄烨为了装懒惰,会利用召见宫嫔侍寝的机会,躲在暖阁里看奏折到深夜,如今不必装懒惰,但最近为了撤藩的事,他不愿让大臣看出自己内心的焦虑和紧张,便又躲来暖阁里,将军事地图铺在炕上,心无旁骛地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你饿吗?”玄烨忙完了,转身见榻上的人还睁着眼睛看她,笑问,“要不要用宵夜。”
“臣妾不饿。”布答应的脸儿通红,她知道皇帝要休息了。
可是玄烨饿了,传人送宵夜来,布答应呆呆地看着,那几个嬷嬷便提醒她:“布答应,您不伺候皇上用宵夜?”
“是……”她害羞地把脱了的衣衫再穿上,小心翼翼来到皇帝身边。
玄烨吃着东西问她:“她们为什么叫你不答应?你平日里不爱搭理人吗?”
“回皇上,不是这个不,写成汉字是布匹的布,臣妾的闺名译成汉字,带个布字。”布答应没敢动筷子,但已经没刚来那会儿害怕了,好生应道,“也不知道是谁开始这么叫的,但他们这么叫,是因为嘲笑臣妾入宫整整一年没被皇上召见,臣妾也是明白的。”
玄烨淡淡一笑,挑了一只羊肉蒸饺放在她碗里:“吃吧。”
布答应很高兴,心满意足地吃了饺子,玄烨又让她尝尝松仁粥。
“他们欺负你,这样叫你,你也不恼?”玄烨说,“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昭妃,昭妃看起来严肃刻板,做事是很公允的。”
“是,臣妾知道昭妃娘娘好。”布答应说,“可是臣妾的宫女说,太皇太后的闺名译成汉字也有布字,能和太皇太后有一样的字眼,是臣妾的福气。她们叫一声,就多给臣妾加一分福气,没什么好生气的。”
玄烨笑道:“你这个宫女很有意思,朕与皇后大婚八年来,头一回有人来暖阁,自己带着干粮的。”
布答应自己也笑了,这一笑,格外甜美可爱。




琉璃愿(全集) 第888章 舒舒有喜
自带干粮到乾清宫侍寝的布答应,很快得到皇帝的宠爱。
七月剩下的日子,钟粹宫兆佳氏被皇帝翻了三次牌子,虽然中间也隔着其他妃嫔,可一个被遗忘了一整年的人,有如此待遇,还是叫人刮目相看。
然而进入八月,朝廷形势陡然紧张,玄烨接连到密报,吴三桂在暗中勾结耿忠,并联络尚可喜之子尚之信,要他抗旨拖延留在广东。
那一日夜里,玄烨喝了两杯酒,虽不曾醉,但心火极大,与舒舒缠绵时,不太过激动。
舒舒没有默默承受,推开他:“皇上,您弄疼我了。”
玄烨恍然清醒,忙道:“要不要紧,朕实在……”
舒舒起身,拥抱气息浮躁的人,将他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胸前:“静一静,静一静就好了。”
玄烨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靠在舒舒的身上,长长舒了口气:“终于要正面对抗,舒舒,朕竟然胆怯了。”
“这是人之常情,那吴三桂带兵打仗的年份,比皇上的年纪还大两倍。”舒舒笑道,“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头一回指挥战事,您要真不紧张,那才是儿戏了,紧张才是对的。”
玄烨说:“不错,朕若是轻飘飘的毫不紧张,那真是闹着玩了。”
舒舒暗暗松了口气,又道:“皇祖母曾给我说过太宗第一次杀人的故事,皇上想听吗?”
玄烨不屑:“你以为朕没听过?朕可是皇祖母的亲孙子。”
舒舒见他有心玩笑,便知道是好了,松开了怀抱,扯过被子遮盖身体:“太宗那般鹰扬天下的大英雄,也有腿软的过往,皇上怕什么?吴三桂再如何强大,两边兵力对比,也是我们有胜算,大不了全军南下镇压叛军,皇上带着太皇太后带着我和其他人,一起打过去呗。”
“胡闹,你懂什么?”玄烨让舒舒躺下,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轻柔抚摸,“刚才弄疼哪里了?”
舒舒微微撅着嘴:“已经不疼了,我吓唬你呢,你那样冲动跟撒气似的,我不想为了顺从你而忍着,你也别生气。”
玄烨在鲜红的唇上亲了一口:“朕不好。”
舒舒的身体渐渐软下来,看着玄烨略显迷茫的眼神,心疼万分,主动迎上他的吻。
玄烨心头一热,欺身而上,听得舒舒在耳畔低语:“皇上,大不了,我跟着你一起打到南边去。”
坤宁宫里一夜缠绵,皇帝神大振。
翌日清晨,舒舒为玄烨穿戴整齐,戴上朝冠,虽然每日上朝,但并不是日日都穿得这般隆重,玄烨走到镜子前,将朝冠扶正,挽起舒舒的手,大步走向门外。
之后分开,玄烨径直往乾清门去,舒舒留在了宫檐之下,看着帝王的背影,她合十向天祝祷,愿大清太平昌盛,愿玄烨万事顺遂。
这一日,玄烨正式宣布裁撤二藩,与平南王尚可喜一样,吴三桂和耿忠,要留下所有兵马,举家离开云南和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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