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释放的青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你不爱我吗?”张思颖笑。我一时竟无以应答。
“那天我告诉你这些时,看你的表情就猜得###不离十,你还不承认?”张思颖又说。
“可是,我有邵美。”我说着,眼睛躲在暗地里。
“我没让你要我,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张思颖说。
“这样你图个什么?白白浪费青春。”
“我愿意。”张思颖收拾桌子上的瓜子皮,“当初跟那个男人我愿意,今天和你好我也愿意。”
“你不对你自己负责。”我说。
“乱讲,对自己不负责的话我早就在ktv卖了,还能如此守身如玉?对自己不负责的话我早就被老爸卖给了西沟村放驴的王二了,对自己不负责的话我能跑来重庆拼死拼活?”张思颖几乎一气呵成。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三部分(9)
“为什么对我好?”我挨过去坐到她旁边,“以前从没和你有爱的感觉。”
“你心好,细腻,会照顾人。”张思颖不假思索地概括。
“我真担心邵美知道,她会宰了我的。”
“如果你不在梦里说出来的话,她是不会知道的。”张思颖为我宽心。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邵美。”我叹息。
“你能对她好,别抛弃她,和她一辈子在一起,就对得起她了。”张思颖说。我无语。
“邵美什么时候回来?”张思颖握住我的手很亲切地问。
“后天吧,去探亲。”我低着头。
“今晚怎么办?你一个人在这里睡,还是到我那里陪我说话。”张思颖将头自然地靠在我的胸前。
“去你那里吧。邵美不在,我不想一个人去公共澡堂洗澡。”
……
去张思颖家里,吃了她做的饭,俩人搂搂亲亲地进了卧室。
一灯如豆。张思颖说她喜欢点燃蜡烛的感觉。
在她弹性十足的大床上,我们赤条条地,贪婪地藤缠在一起,像两条取暖的蛇。
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做a,黑夜是我们快乐的温床,时间紧紧地包裹着我们。
在抚摸着张思颖柔软的长头发时,猛然想起张爱玲说过的话:
“女人不大想到未来——同时也努力忘记她们的过去——所以天晓得她们到底有什么可想的!”
叁拾壹
夏天兀自生长,不理会谁的烦恼,谁的寂寞。
估摸着邵美要回来了,特意从床底下摸出一瓶啤酒自斟自饮。
啤酒刚喝去半瓶,拎着大包小包的邵美裹着一件白纱长衫喘着气翩然而至,阳光顿时在她的白色薄衫安营扎寨。我认得那衣服的牌子,helencsc,薄如蝉翼,古典希腊式风格。只有清瘦的女孩才穿得出隐藏其后的山明水秀。
“姨爹不在。表姐家没人。”她灰心丧气,额头上有细小汗珠在这个远未落幕的夏日空气里蒸发,擦亮我的眉梢。
放下酒瓶,我接过大包小包微笑:“这在意料中。这种约会,含有必然性和偶然性,你没看过哲学,不怪你。”
话虽这样通泰,心中却抱怨她这种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性格。表姐从小和邵美在成都长大。初中毕业那年,德高望重的连长父亲从部队转回到地方,邵美一家也跟着回到湘西的凤凰县。表姐留了下来。后来没有考上高中,招工进了一家专门做凉鞋的工厂。2002年日本老板接管凉鞋厂,表姐凭娴熟的技艺做了该厂的技术骨干,2003年又凭姣好的容貌谱写了一曲令三亲六戚奔走相告的异国情爱。邵美喜欢樱花和选修日语,肯定都是受她表姐的影响。上学期表姐寄来几张酒井法子的cd,我和邵美去市区的林培家听过。酒井法子太美太甜,我没敢发表意见。第二学期学校开通e…mail,她们就没有白底黑字写信了。偶尔听邵美叽咕,她表姐去年离开了那个日本浪人,独自在大板一家私立学校教中文,日子过得洋不洋土不土。这次回成都,说是不准备回去了的,谁知才住几天又吵着要走。在学校接到电话,邵美的心就飞到成都去了,若不是我执意要看《泰坦尼克号》,昨夜的火车,早就摇弋我了。
记得以前去成都看邵美,商量好要去青城山玩,她却带我去看她表姐,只穿件马甲衬衣的我止不住打颤。街上瞎逛两圈,苹果梨子买了一大堆,她表姐家还是没人。我受不住,先赶回候车室等她。暗里寻思,要你答应张思颖叫车送我们,此苦何来?
“你再去大十字她家的铺子里看看。转回来我们就走,刚好赶得上去青城山的旅游车。”我慢吞吞地表态。
邵美自知理亏,疲倦而又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
“等我歇歇脚再去。”她说着,自个儿削了个梨子吃。
待她提着苹果梨子走后,我又独自坐在候车室里,吸烟、剥花生、看章衣萍的《枕上随笔》,且记住了“懒人的春天呀,我连女人的p股也懒得摸了”这句比较鸳鸯蝴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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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三部分(10)
……
“咦?床上怎么会有根长头发?”邵美坐在床边,手里提着一根细长的发丝。
“那不是你自己的吗?”我心虚地看着她说,“你走这几天我也懒得打扫。”
“不对,我的发质比较硬,而这一根却软如蜘蛛丝。”邵美盯着我不放,“铁证如山,你还不交代?”
“你的眼睛又不是显微镜。”我慌忙说,“别疑神疑鬼了。”
“分明就是嘛,我的头发我自己还不晓得?”邵美把头发都快捅到了我的脸上,“说!谁的?”
“哦,你看我!”我佯装恍然大悟,“昨天张思颖来过,找你说话,你不在,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怕是来找你说话的吧。”邵美笑道,“你早说的话,我的胳膊也不会这么困了!”
“谁又能想起!”我故意提高嗓门说。心里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下。
……
晚上,邵美没穿睡衣,娇小玲珑的身躯藏在大被窝里。一转眼看到她那张娃娃脸,她像个孩子。
黑亮的眸子定在我的脸上。我也缩在被窝里,准备迎接她下一轮的花样。
“雨桓。”邵美温言细语地叫我。
“嗯?”我转身,望着她快贴在我鼻子上的脸。她双手捧着我的头。
“我发现你有些变化,很不正常。”她望着我的眼睛。
“又神经了。”我问她,“我哪里不正常了?我倒觉得你不正常。”
“真的。一个人自己很难发现自己的缺点。”她接着说,“我是旁观者清。”
“哦?举例说明。”我轻轻地吻吻她的如玉雕的鼻翼儿。
“我刚搬来那段时间,你睡觉从来不穿内衣,而最近以来你裹得严严实实。”她仿佛要揭穿我。
“最近不是感觉冷吗?你扯到哪里去了?”我做贼心虚。
“那时候是冬天,而现在是仲夏。”邵美狐疑地看着我说,“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以前我不爱穿,现在我爱穿了,这总行了吧?你想说什么就直截了当。”我说。
“男人和自己的女人睡觉时穿着衣服,原因无非有二,一是心里有鬼,隐藏着什么怕被人发现。二是已经对自己的女人失去兴趣了,一定是有了新欢。”邵美一针见血,对我似乎了如指掌。
“早知道穿内衣睡觉有如此嫌疑,我就脱个精光。”我说完立即脱去衣服,为了消除邵美心中的疑惑。
“还有。”邵美笑着又说,“这个连你自己都未必察觉。”
“什么?你索性全部说了,别在这里一惊一乍的。”我担心邵美真的会发觉,心里不安起来。
“你好久都没有提出要我的下半身了,好像把它给忘记了。”邵美马上接着说,“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这说明你已经对它无所谓了,你的欲望已经得到了满足,暂时想不起它。”邵美好像在我的胸前掏了一个小孔,内心被她d察得一清二楚,仿佛我的灵魂都完全l露在她面前。
“你不是说下半身不属于我的吗?属于有房有车有钱有权有势的那个人的吗?”我反问她。
“雨桓。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邵美意味深长地说,“我一直盼望着你是那个人。”
我无语。内心的痛楚慢慢溢出,我终于明白,是我在杞人忧天,是我在自欺欺人。
她的脸如烛光中的夜色那样,红得晶莹,散发着一种迷人的缱绻的韵味。我们互相握着对方的手,我的唇轻轻地触着她的额头,我分明看见她的眼睛是湿润的,浸满幸福的泪水从她的脸颊划过,像无声的细雨,完全融化了这个美好的夜,融化了我。
紧紧地抱住邵美彻夜无眠,直到她的泪水浸湿我的发梢……
叁拾贰
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偷窥了我和张思颖的暧昧,在我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在邵美那里点了炮。
顿时,独院里史无前例地发生了一次天翻地覆地喧闹。
张思颖不请自到,好像有什么事要找我,却被站在门口的邵美堵个正着。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三部分(11)
“张思颖,你这个贱人!”邵美没有多少手续,开门见山。
“如果你以为可以从我身边把雨桓带走的话,那我的鲜血就会溅到你的脸上。”邵美小手上攥着林培那天带来切西瓜的刀在自己白嫩的脖子上比划着。张思颖倒吓了一跳,她怕邵美真的会做傻事。
而我暗自偷笑,让邵美去做施瓦辛格的搭档,配角电影《真实谎言》也许会更为形象和真。此时我真后悔自己干下的那些龌龊事,心里觉得一千个一个万对不起邵美。
“邵美,我不会的,我知道自己的份量,请你原谅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传言到你这里就已经是童话了。”张思颖尴尬地笑着,表情极不自然。
“那还要怎么样?难道让我把雨桓洗净了给你抬过去,那才叫对得起我吗?”邵美毫不留情地说。第一次知道,邵美貌似柔弱,可内心却如此刁钻刻薄,甚至于恶毒。
“好吧,你骂吧,直到你骂够为止,你就是不认我这个朋友,这一辈子我也要认你这个朋友。”张思颖举着小红伞离开独院这天,郊外田里的稻子刚打浆黄。风穿过树梢吱吱直响。季节仿佛靠近秋天了。
我追了出去,去拉她的胳膊。邵美放纵着我,自己进屋了。
“一千一万天我不会忘记她。无论如何她是我最过心的朋友,也是你的女朋友,不管她鄙视不鄙视我都会回来看望她。”张思颖边走边说。
我没吭声,烦躁不安跟在这些话的后边走到天一酒楼门口。
张思颖停脚,望着我说:“雨桓,看到那辆车了吗?他回来了,要带我走了,今天去找你也是去和你们道别的,不料碰了一鼻子灰。”
顺着张思颖指的方向,我瞥眼过去。宝马车门边靠着她狠不得千刀万剜的男人。他友好地咧着嘴,头发是稀疏了些,但没有张思颖扬言的那样严重。油亮亮的前额排着几条波浪纹,微微的,没多大衰老征兆。如果硬要寻他不是的话,从他稍嫌古怪的表情上,最多可捕捉到三分——一个嫌妻室儿女的拖累不够的男人。
“就是他?”我问,“你还相信他?”
张思颖点头说:“他是去了哈尔滨,他无心负我,只是当时因为特殊原因没来接成我。我当初并不是看上他的钱才和他在一起的,那是别人的感觉,我是真心爱他的,他有他的魅力。他现在和老婆离婚了,自己做事业很辛苦。我相信我的感觉,他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人在难处时也身不由己。三年了,他现在能亲自来接我,就说明他还是爱我的。我和他的母亲通了电话,谈了很多,我相信他不会骗我。只要他肯回头,以前的痛和恨都可以统统抛向脑后,你放心吧,雨桓,姐没有白白在社会上混三年。”
“想好了?别再受伤害。”我傻傻地说。
张思颖抱着我,吻了吻,拭去眼角的泪。
“雨桓,我走了,你要保重自己。好好爱邵美,她是一个好女孩。”张思颖说得我鼻子酸酸的,眼泪挤出眼眶。
“过来,认识一下,也让他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独。”说完,张思颖拉着我的手走近宝马车。
张思颖向他介绍,我从小红伞底下跳出来。
“嗨,以前经常听张思颖提到你,读过几遍你那篇《不要把痛留给明天》,独特,佩服。”他伸直腰握住我的手说。普通话流利,甚至还有些柔和的r感,跟他保养得好好的手一样。
“都是张思颖夸张我,见笑了。”我在商人面前向来说话不成话,尤其是在成功的商人面前。
我望望张思颖,又望望这位把张思颖从象牙塔拎出来的先生。
他们相视微笑着。
宝马车的流水线比我想像的还要讨乖卖巧。张思颖曾经带着邵美坐它玩过黄果树。她跟马丽背地里说,宝马肯定是她这辈子能坐的最好轿车。这很伤我的心。张思颖几次邀我见见她的男人,都给我无理回绝,直到今天,张思颖决定放下我,放下我的独院,放下这里给她生活的地方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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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三部分(12)
“记着好好照顾自己。”张思颖偎在商人身边,小红伞举得高高的,“别再当孩子王了,少抽烟喝酒。”
“同学们呢?他们问你我怎么说?”我努力想克制临别前张思颖给我的失落和伤感,但我无法做到。
“我会和他们讲。”张思颖说,“他们都无所谓。毕业了有机会去哈尔滨玩啊。”
她一笑,招摇人的两个酒窝飞出。
以前邵美就声称,张思颖毁就毁在这两个酒窝上。
“非要在哈尔滨举行?”考虑到万水千山我犯愁。
“她以后大部分的工作和生活都在哈尔滨了,再说,张思颖中意哈尔滨。”商人摸摸下巴,谦逊地笑笑,“带你的邵美来和她们比比,哈尔滨有许多地道的邵美姑娘。叫上马丽,回程机票我们负责。”商人说完,弯着他北国的腰钻进驾驶室。
轻微的马达声一响,我着慌了,顾不得张思颖告诫的眼光,我抓住车门问。
“先,先生,我听说上半年你才离婚。这次你能善始善终吗?”
商人嘴角多余的r跳了跳,探出头:“对你也需要发誓?”
我张口结舌,往后退开。车缓缓移动,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在我面前扫来扫去。
张思颖张思颖张思颖!
张思颖侧身越过商人,伸手给我,我紧紧地攥着它。望着这只同样握了好几年画笔的纤纤玉手,我有点难以割舍。
邵美曾预言,张思颖这只手有一天会画出蒙娜丽莎的另外一种惊世微笑。我一直跟着深信不疑。《最后的审判》她修改过五处。邵美认为她对光线的处理,简直是天才。
这只手,我握过一次?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 10 部分
邵美曾预言,张思颖这只手有一天会画出蒙娜丽莎的另外一种惊世微笑。我一直跟着深信不疑。《最后的审判》她修改过五处。邵美认为她对光线的处理,简直是天才。
这只手,我握过一次。那时候,我们都云谈风轻地活着,那时候,这只手上一个戒指也没戴。
我胡乱地挥挥手,这时迟来的眼泪才赶来,如同花溪的水哗哗地往下流……
邵美说分别有两次,一次形影,一次灵魂。
来势汹汹的雷雨,伴着巨大的雷声滚落,犹如海啸。越来越多的车穿梭在大街上,挡风玻璃前漫天都是雨刷在不知疲倦地刷。
长街上行人骤减,偶尔扬长而去的汽车卷起琳琅的水花异常孤独。
声音响彻天空,也是孤独的声音。
我站在马路上,没有带伞。然后慢慢地蹲下身,像一个等着天空放晴的孩子。
一个人在春天里忘却自己,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是我意外的发现。
看不见风,也摸不到星辰。我疑心西南大学的欺骗跟上了我。火车倦卧在我的想像之中,脑海中哈尔滨走近我了。
哈尔滨,我努力伸出双手,仍旧触不到她的肌肤;我伤痕累累地爬到她面前,仍旧撩不开她的婚纱。
我默默地祈祷:这方让张思颖赴汤蹈火的黑土,这条看惯了痴男怨女的北方的河,不要拒绝我的凝视,不要拒绝我的靠近吧。既然张思颖已经在爱与爱的间隙里窥见了尽态极妍的新娘,就让她走过,就让她平安地走过去吧。
春天,在她的手里,已经所剩不多了。
哈尔滨,不要扰乱她的脚步,不要像西南大学那样冷淡人的心——让张思颖以张思颖的方式走,好吗?
看得出,温柔的松花江能够,但我却不能够。
你教我怎样送回那张认认真真的脸,你教我怎能不犹豫她面前的千百条路。
犯不着考虑独院里的预言,犯不着在意是人走还是梦走——没料到,我的第一次卖醉,竟是在她和我之间,在远和近之间。清晰地倒映在花溪里的她,弯曲的。有谁爱她呢?如果不是哈尔滨。
灼痛的目光,晃动了哈尔滨处女般的宁静。
有谁宽容她的放纵呢?如果不是哈尔滨。
梦境中,我恭恭敬敬跪在哈尔滨大门前。
我的左手,指着千百条康庄大道。我的双眼,睨着南方那座曾经伫立的山坡。
山坡上光秃秃的,只有风从那里经过。
叁拾叁
花溪的水,冷yy地绿着。戴满小白花的碗豆,眼睛半闭半睁;而柳条儿呢,像初嫁的小媳妇儿,一见生人就娇羞羞背过身子。若不是偶尔有水雀贴着水面掠过,我几乎要以为这片浅湾,是画在画上的了。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三部分(13)
邵美放下画夹转过腰,我望着她在河水中的影子说:“假如这河边,也有我们一块地,那该多好呀!这样的黄昏,扛着锄头回家,夕光贪婪地爬满你的裙,村里的单身汉,一个个眼睛瞪直,成天盼我不在家……”
“回到家,你也像塌鼻子女婿一样昏昏浊浊靠着矮墙。”邵美抢过话,“其实塌鼻子女婿懒死了,你瞧他那块地,满是草。”
“才不会,我要让我们的地,长满吃的玩的。”潜伏的农民德性给勾引出来,憧憬得有头有尾。
“午后太阳晒厌了,觉又不想睡,是可以找邻居吵吵架的——那大肚子的楚昕儿,在我们地边转转,白菜凭空少了几根。难道它会生脚?”
邵美嘻嘻哈哈滚在我怀里,放开胆子吻我。爱情一旦和刀耕火种挂钩,不但实在,而且可爱。
“你做什么都配,就是不配做农夫的妻子。”我抱住她,满脸泥土色,像当年抵制日货的的父亲。
“这叫用流行表达传统,是时尚。”她索性将我压倒在河岸上,这时候,上游的渔夫只要稍稍回头就见得着我们,但是他没有,连他拖着的网也没有。时尚化是可怕的东西,尤其对我这种从没高贵过的人来说更为可怕。我歌颂情爱,也即是间接歌颂性a。在人类社会,性永远只属于自然领域。当人们力求把自然时尚化的时候,那当然是离自然越来越远的时候。
邵美压在我身上,我压在狗狗秧星星草败节草猫猫眼灯笼棵灰灰菜身上。
可怜啊,时尚化的自然。我想起已经远在天边的纯粹的自然。那里没有流行,没有传统。渔夫听见响声肯定会回过头,看清了,跺着脚乱骂。
我喘着粗气,眼光越过邵美去想她水中的倒影——如果有的话。
邵美哼哼唧唧,她好像陶醉了。
在她看来,年轻最大的优势在于可以没完没了地接吻。
这个仁慈的傍晚,我软得连《忆萧红》也不想看。
邵美说美术学院今天举办一个学术报告会,一定要我陪她去。
贴着墙,跟在邵美背后往学术报告厅里挤,我心慌慌的,十足的乡下佬混进绅士圈的狼狈。也不怪,第一次置身猩红色的学术报告厅,身前身后都是玩艺术的,咋不慌?邻座是大鹏紧挨着微露着肚脐眼的马丽,牛仔衣天使般张着翅膀,给我想飞的冲动。大鹏贪婪地紧捏着马丽的手,臃肿的身子几乎要贴在马丽高峰似的茹房。马丽往里挤挤,肚脐眼忽隐忽现,很是过分。
我偷偷地四处打量。
主席台上空横着“纪念梵高逝世xx周年”的隶书条幅,两边挂着马丽她们临摹的《花盛开的果树园》、《邮差》、《吃马铃薯的女人》……耷拉着脑袋的麦克风旁边耷拉着一个不像梵高却像《花花公子》老板海夫纳的主持人。他准备发言,脸红红的。主席台的楼梯口立着两个长裙拽地的女孩子。绝妙的两个静物,我看见有好几个人在速写。
“下面,有请学校公关协会会长讲话。”主持说着,行了个九十度的夸张礼。
“感谢各位大中午光临。梦乡少个庄周,报告厅多个听众,该感谢!”短小精悍的男人自鸣得意地停下,眼观鼻,鼻观心,心观听众,没收到所想像的掌声,他继续演说。
“众所周知,文森特?梵高是梵高家族、十九世纪的荷兰,席卷世界画坛的印象派画风中充满传奇色彩的大师。印象派的是非曲直早已有了公论。梵高同谁结婚,先前九五画室的代表已经讲过。梵高不是一个婚姻能左右作品的情爱者。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提奥。姑且这样说,没有提奥,也就不会有梵高的这些作品。今天,我们纪念梵高,也等于纪念提奥……”
邵美递矿泉水给我,轻轻问马丽:
“谁在《医院的里院》上乱写字?”
“看不惯她的人那么多,谁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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