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不曾爱你叶明珠莫褚寻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也顾不得全身乏力难受，强撑着从床架上坐起来，就要让司机停车。

    “你给我躺下！”徐从容过来强硬把她按回去，语气不容置喙：“就快到医院了，你这情况要是再不医治，能不能活过今晚都难说。叶明珠，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莫总可是把你放在我眼皮底下看着的，你是死是活都由不得自己，要是给我惹出什么幺蛾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姐，我真的没事。”

    “有事没事医生说了算，老老实实给我躺着，最好别给我惹麻烦。”徐从容厉声威胁了她一番。叶明珠几次挣扎着想要起来，都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医院很快到了，叶明珠被送进病房。徐从容趁这个机会给莫褚寻打了个电话报告。很快，那边就传来莫褚寻冷冽的嗓音：“什么事”

    “莫总，叶明珠病了。”

    那边一片沉默。

    徐从容当他是要让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接着说：“发高烧，在宿舍里烧了几天都没人发现。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她没来。”生怕莫褚寻将责任推到她身上，徐从容又解释一句：“前两天我请假了不在会所，今天凌晨才回来。”

    等了许久，莫褚寻都没有什么反应。

    徐从容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她打电话向他汇报，这是莫城之前跟她提过的，那个女人有什么情况要及时汇报。在徐从容看来，叶明珠和莫褚寻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说是朋友不像，有谁会把朋友拼命往火坑里推的，可要说是仇人，这男女之间的仇，又透着几分不同寻常。

    她捏紧了手机，心里忐忑。

    “哪个医院”

    “啊”她不明所以。

    莫褚寻重复了一句：“我问她在哪个医院”

    徐从容恍然大悟：“哦，中心医院，她刚进去。莫总那个……你是要过来吗”她有点不敢置信，难道莫总会亲自到医院来看叶明珠

    不可能吧……

    这个念头都把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

    莫褚寻没有必要回答她，旋即挂掉手机。五分钟后，一抹挺拔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二楼内科住院部。




第三十一章 询问
    叶明珠看准徐从容离开的机会，蹑手蹑脚从病床上爬起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轻微脚步声，几年来养成的敏锐立即让她产生戒备，果断返回来躺下，闭上眼睛佯装熟睡过去。

    她以为进来的，不是徐从容就是医生。

    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轻微，步履节奏，不像是徐从容或者医生的。叶明珠虽然闭着眼睛，脑子却浑浑噩噩转动着，猛地想起个人来，身体条件反射地僵住了，好半晌才觉得这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来看她

    莫褚寻走进叶明珠的病房，到门口时似乎踌躇了片刻，毅然走了进去。病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他提着大长腿迈进去，打量了下病房的周遭后，目光一偏，就看到了病床上沉睡的女人。

    在地下城再见到她之前，莫褚寻有想过他会再次遇见叶明珠，或许她逃狱之后性格脾气会变得更加乖张高傲，或许她还不知悔改一心只想着害人……但他却从来没想到，再次见面，她变得面目全非。

    五年时间，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么

    他不知道这五年来，叶明珠离开监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他狠心把她送进监狱后，就撒手不管，打算让她在里面吃点苦头。这个女人是什么性格，认识十数年的莫褚寻再清楚不过，她被罗一繁宠得无法无天，连最好的朋友都能下手，他自然不能就此放过她。

    那段时间，恰逢在医院的宁夏情况恶转，他每天守在医院里，差一点就忘记了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女人。而等到大半年后再次听到这个女人的消息，则是她越狱了。

    越狱

    莫褚寻一点都不怀疑，叶明珠干得出越狱的事。她本就是个有恃无恐骄傲蛮横的女人，仗着罗一繁对她宠爱备至，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在监狱里吃不得苦也是正常。他派人寻找她的去向，甚至找到了远海海外的罗一繁处，得到的消息，却是叶明珠根本没去投奔那位把她宠上天的哥哥。

    他不相信，亲自出国应对罗一繁，在多次打探后，终于确定罗一繁不知道叶明珠的去向，甚至不知道，她在国内发生的事情。

    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莫褚寻恨意难消，有几次恶狠狠地想，像她那样骄纵的女人，最好饿死在外面算了。可有时候，不经意想起她时，又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复杂情绪。

    再后来，他们真的再遇了。

    莫褚寻看向病床上的人，当年精致娇艳的容颜，已经变得斑驳黯淡，甚至让人觉得丑陋。完美小巧的五官依稀还有五年前的影子，但只是一晃眼，又变得哪里不一样了。头发枯燥杂乱，眼神晦暗无光，瘦削如骨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枯瘦纤细的体型仿佛风一吹就倒……这就是她选择越狱后的生活

    徐从容说她高烧，其实从他那边把她找回来时，就发现她身体状况出了问题，但那时他被仇恨和再遇的复杂情绪冲击着头脑，根本没去在意。眼下再看，才恍然发现，她病得不轻，明明人在躺在那儿，却好似随时都会消失了一样。

    他眼睛一刺，情不自禁走朝病床走了过去。

    病床上，闭目佯睡的叶明珠，此时真的感到头皮发麻，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来的人就是莫褚寻。她不知道莫褚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才到医院没多久，莫褚寻就到了，显然并不是为了她才出现在医院里。

    至于他为了谁……还用想吗

    她在心里讽刺自己，蔓延出一阵阵苦涩，直到如今提到那个名字，她心脏还是忍不住抽疼了下，丝丝咧咧的疼，渗到了骨子里面。

    宁夏，她也在这家医院里吧

    看来这些年，她还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还有机会醒过来了

    叶明珠模模糊糊的想着，安易晨前几天晚上对她说的话。他说，至少自己还活着，而宁夏却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还有她的孩子，也活不过来了。

    叶明珠不知道宁夏和莫褚寻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也没了。

    至于她和宁夏谁更惨宁夏成了植物人，但她赢来了莫褚寻五年的守护和挚爱；而她虽然活着，却不如死了。

    谁更可怜，谁知道呢

    一想到宁夏也住在这家医院里，覆盖住眼睑的长睫突然颤了颤。莫褚寻眼尖，马上就注意到这个。叶明珠立即也察觉自己暴露了，心下一紧，反映果断，装作悠悠醒来的模样，睁开眼睛后，眼睛惺忪。

    头疼，铺天盖地的晕眩袭来，她晃了晃神，强迫自己打起几分精神，在看见莫褚寻就在身前时，脸色一变，下意识抓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身体瑟瑟发抖，宛然被惊吓到了的模样。

    莫褚寻脸色铁青，走过去用力扯开被子，一把将她从被子里拽出来，叶明珠本就高烧头晕，此时被他粗鲁一拽，身体更是难受得厉害，好几次都恍惚了，“你、你想干什么”

    “躲进去我就抓不到”莫褚寻斜睨她，眼神讽刺：“既然如此，你就该躲得远远的，最好躲到外太空去，这样不止我，连警方都抓不到你。”

    叶明珠不吭声，缩着手臂抖个不停，根本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实在太难受了。

    再不放手的话，叶明珠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场晕过去，可是晕过去她又被怕医生过来给她检查身体。现在的叶明珠，已经什么都没有，就剩下最后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尊严，她不想到死，自己那点尊严都保不住。

    莫褚寻却以为她在排斥自己。

    她有什么资格排斥

    五年前的她，还不是整天厚颜无耻跟在自己身后，死缠烂打让自己娶她吗不是她在学校校庆上，当着全校的师生向他表白求爱吗不是她为了得到他，才狠心算计自己最好的闺蜜吗

    现在，她是想跟他撇清关系了

    他突然凑过去，身体前倾，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往前面拽过来，另外一手撑在床板上，顺势坐下，“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没用。现在我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要是回答得不好，以后医院可能会更加欢迎你。”



第三十二章 吻
    伸出去的手困住叶明珠的行动，她眼角往旁边瞟了几眼，根本连逃脱的缝隙都没有。加上高烧带来的负荷，她眼神缥缈了瞬，费力将注意力拉回来，“你想问什么”

    他还有什么要问她的呢

    难道，还想跟以前一样，问她到底有没有害宁夏如果她说没有，是不是又是一样的结果

    她很累，已经不想再听到这个问题。叶明珠暗忖，他再问，她就承认，是她害了宁夏和他们的孩子。

    注意到她走神，莫褚寻身体忽然前倾，在她仓皇视线中，左臂撑在她后面的屏风上，另外一只手按住她肩膀，叶明珠身体抖如筛糠，像被惊到的小兔般想往后躲。

    “别动！”

    她不敢动了。

    叶明珠的如临大敌避如蛇蝎，在莫褚寻眼里显得更可恶万分。她真在害怕他吗

    未必见得。

    但，她在躲避他，逃避他，甚至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排斥他……这一点他不会感觉错，现在的叶明珠，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莫褚寻说不上心里那种复杂又有点难受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他淡淡将这股情绪压下，抬手抚摸上她的脸，指腹下是干燥龟裂的皮肤，隐约有粗粝摩擦感。他移动指腹，从额头一直缓缓向下，冰冷的手指从她额头、眉毛、眼睛、鼻尖、脸颊上掠过，最后停在下巴上。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脸，除却僵硬和木然，没有多余波澜。

    “脸上的伤痕，怎么来的”那些疤痕看起来有些年月，疤痕已经淡去，留下一道道浅咖色痕迹，仔细摩挲还能感受到曾经刺破皮肤的凸起痕迹。

    还有额头中间接近眉心处，伤疤十分明显，只是平时被她用刘海挡住，仔细看才能发现。

    莫褚寻的眼神何等毒辣。

    叶明珠抬头看他一眼，心里平静如水，“不小心撞到的。”

    怎么来的重要吗

    他想借别人的手除掉她，而她为了活下去只能自残最珍视的容貌。莫褚寻，这些伤，都是你赐给我的……一辈子都抹不掉的阴影。

    嘴巴牵动扯出个嘲讽的笑：“说实话。”

    “就是撞的。”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逃亡途中撞的”

    逃亡……高手在民间，她眼前这位，是高手中的影帝，几句话而已，就能把人带进语言构造出来的阴沟。

    她没有说话，要她睁眼说瞎话，叶明珠自忖自己做不出来。莫褚寻却没有放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那种恨，像是触动他某根神经般，让他突然间觉得烦躁和不安。

    瘦削小巧的下巴被他捏在手中，另一只手改成去捧她的脸颊，叶明珠僵硬着脸，因他这亲密暧昧的动作而慌了一瞬，没多久又沉下去。

    “你不说我也能查到。但是——”他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我不会去查，你是死是活与我关系不大，我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你不要给我惹出什么麻烦，乖乖赚钱，把钱赚到了，我就放你离开，如何”

    “真的”她不相信他。

    莫褚寻眼神深邃，“这得看你的表现，如果你继续跟宋棠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或者跟其他男人纠缠来往，妄图让他们帮助你离开苦海的话，我现在说的话，就不一定能实现了。”

    他现在，倒是比五年前话多了。

    叶明珠思想又开了小差。

    莫褚寻将她沉默当做无言的抗议，捧住她脸颊的手一重，冷声：“很想跟那些男人纠缠暧昧，嗯”

    “一千万，不从男人口袋里掏，你让我在地下城扫一辈子地吗”叶明珠回神，闻言轻笑了声：“这不是你安排的，让我去接客，为您赚钱。”

    “那我让你去死，你现在就去！”

    他咬了咬牙，眼底一片阴霾，掐在她下巴的手指倏然狠狠蹂躏摩挲她的唇瓣，苍白粗糙的唇瓣，被他用力摩挲后居然泛着微微的粉红，带着一种异样的诱惑和娇艳。

    这张唇，与五年前的，差远了。

    莫褚寻肯定，五年前他并没有跟叶明珠发生过接吻以上亲密的举动，当初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就是她突然从后面扑上来抱住他的胳膊，但不到几秒就被他甩开。

    但此刻，他莫名在脑海中勾勒出她唇瓣的形状，晶莹粉嫩，娇艳欲滴，像盛夏里的粉团蔷薇，红红粉粉，娇娇嫩嫩。触感就像信玄饼的糯米果冻般，软软的，很有弹性，咬一口就跟咬了一嘴信玄饼。

    他立即将莫名出现的念头扫到一边去。

    怎么回事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胳膊上的接触，他怎么会知道她唇瓣的触感形状可以看，可感觉……

    莫褚寻被自己纷杂的念头吓了一跳。

    叶明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盯着自己唇瓣看，有些不自在抿了下唇，可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让莫褚寻呼吸一窒。

    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

    温润柔嫩的唇瓣，粉红软绵的触感……都没有，映入眼帘是两瓣几乎没有血色的唇瓣，苍白干燥，嘴唇上还有起皮，但他就是突然入魔觉得它很可口，让人恨不得马上狠狠咬上一口。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叶明珠陡然瞪大眼睛，脑袋空白几秒，骤然剧烈挣扎。

    滚烫的唇狠狠覆盖住她的，张口咬住她的下唇，像个小孩吃到了糖果满足的含进嘴里。叶明珠挣扎几下就被他双手用力压制下去。男人的体力在这一刻爆发出明显优势，轻而易举就像赴死反抗的她压在病床上，大腿分开挡住她撞过来的膝盖，一只手钳制住她双手拉到头顶上，另一只手，捧住她后脑勺，让自己可以肆无忌惮更加霸道更加深入地含住她。

    不知餍足。

    这一刻，不仅叶明珠脑袋一片空白，就连莫褚寻，脑子都是浆糊，无法思考片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是条件反射的，好像早已经镶嵌在脑子里的情景，先是感到熟悉，然后是下意识的亲近和品尝。好像她在引诱他，然而，叶明珠什么都没有做。

    莫褚寻不知道，冲动之余，他被某些埋藏在深处的模糊记忆掌控了理智，败给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